第81章

天亮後,抹谷的風景比晚上更美,從窗戶望出去,山間飄動着大片白霧,夢幻如仙境。

吃完早餐去見市長的路上,婁保國興致勃勃地籌劃着,燈将來老了,就來這兒蓋一棟小洋房,搭個院子,種種蔬菜,每天睜眼都能看到這樣的美景,多惬意。

等真正上了街,他就住嘴了。

畢竟是座群山環繞的小城,物資難以運輸,生活水平算不上高,地面基本都是黃土地,輪胎碾過,揚起一片嗆人的沙塵。房屋鮮少有三層以上的,外牆刷得五顏六色,遠看漂亮,走近了看,室內裝修都很陳舊,街上也沒幾家看起來好吃的餐館。

婁保國咂摸咂摸:“不行,婁爺我啥都能忍,吃這點上絕不能虧待自己。”

被壹號宮的窮奢極欲養刁了的人,注定是沒法由奢入儉的。

市政府內裝修得稍好一些,在裴鳴的引薦下,他們一行人順利見到了當地市長和政府要員,整個會談過程十分和諧,虞度秋頭上有無數光環加持,即便形象不太靠譜,可身價實打實地擺在那兒,誰都得敬他三分。

由于裴鳴事先打過招呼,市長大致了解他們此行的來意,原本尚存顧慮,但虞度秋豪爽地許諾,若是Themis實驗計劃成功,最終研發出的設備成品将永遠免費供應本地使用。

當地本就沒有充足的醫療設施救治那些吸|毒人員,還得防着他們禍害別人甚至旅游業,現在不僅有人來幫忙解決,還白|嫖一批先進醫療設備,這便宜有什麽理由不占?

市長當即拍板:行!批了!只要是自願參與實驗的,你們就死馬當活馬醫吧!

最後句沒有明說,但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了。

會議結束後,所有主要參會人員站成一排合影,緬方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橫幅,紅底白字寫着“中緬友誼長存”,兩國雙語。

紀凜看着中間兩位道貌岸然、神采英拔的奸商,臉上那一模一樣的皮笑肉不笑,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兩人才是一夥的。

市長熱情地送他們到門口,眉開眼笑的樣子像遇上了冤大頭。等他走了,紀凜貼到虞度秋身後,小聲問:“你這奸商居然有大發慈悲的一天?萬一以後全金三角的吸|毒人員都來這兒治療,你的設備夠發嗎?不怕破産嗎?”

虞度秋與他稍稍拉開距離:“我自有分寸,倒是你,紀隊,注意分寸。”

紀凜愣了愣,剛想問我怎麽了,就感覺一道視線刺到自己後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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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哪位醋壇子的。

虞度秋悄聲說:“小柏眼狼心情不好,冷臉一早上了。”

紀凜:“昨晚不還好好的?你對他做了什麽?”

“哎,一言難盡啊。”虞度秋一句話帶過,岔開了話題,“對了,昨天不是說要去寶石交易市場嗎?我打聽過了,這兒一天之內有好幾個市場。這個點趕不上早市了,可以去下午的傘市。我們回酒店吃個午飯換身衣服吧,不能穿得這麽正式,太顯眼了。”

紀凜看着他陽光下如同大燈泡一樣閃閃發光的頭發:“…………”

衣服是你身上最不顯眼的地方好嗎!

所謂傘市,顧名思義,就是傘下交易市場。

抹谷海拔高,日頭毒,當地的居民在路邊支起大傘遮陽,底下放張小桌和幾把塑料椅,想購買寶石的買家可以坐下來談價格。

傘市離他們下榻的酒店很近,一行人便步行過去了。

虞度秋大概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發色有多高調,罕見地戴了頂遮陽草帽,衣服也換成了休閑的短袖長褲,再往鼻梁上架一副墨鏡,完美融入世界各地前來淘寶的游客之中。

紀凜這幾個月到處奔波,不知曬黑了多少個度,已經破罐子破摔了,防曬都沒塗,頂着日頭大喇喇地走在前頭。

裴鳴非要跟他們一塊兒去,邊走邊喊累:“你們年輕人就是精力充沛啊,我開完會還有點乏呢,你們就馬不停蹄地出來逛街了。”

虞度秋半真半假地說:“市場裏當地人多,消息靈通,可以順便尋找我們的實驗對象。順利的話,這幾天做完實驗就能回去了,老周或許還能趕上送女兒開學。”

周毅受寵若驚:“謝謝少爺。”

雖然他們都知道,這次不抓住柏志明,恐怕是不會回去的。而柏志明現在不知躲在何方,他們也指不定待到何年何月。

走了十來分鐘後,遠遠看見幾十柄五顏六色的大傘撐在路邊,市場內已經人頭攢動了,有的游客被好幾個寶石販子圍着兜售寶石。

“外行一般都會被宰,真正純淨的寶石很罕見。”裴鳴提醒道,“你一會兒看中哪個,先別急着買,寶石在傘下會有色差,你走到陽光下,我給你看。還有,把你手上的戒指先摘下來,要是被人看出你很有錢,他們會圍攻你,很難脫身。”

裴鳴在這方面是內行,虞度秋不得不聽他的,然而即便摘下了戒指放進兜裏,這輩子幾乎沒體驗過平民生活的虞大少仍然暴露了——光看這光潔白皙的皮膚,就知道平時養尊處優,何況身後跟着的幾位高大男人一看就是保镖。

游蕩的販子們轉眼間一擁而上,将他們幾人圍得寸步難行,每個人都想展示自己的得意貨品,七嘴八舌地用緬甸語或是其他聽不懂的語言介紹,也有幾個說着帶口音的中文,聽意思是希望他們能給個好價錢。

紀凜站在人群外,看着周毅等人奮力擋開一窩蜂似的小販,再瞧瞧無人無津的自己,第一次感受到,沒錢原來也可以是優勢。

虞度秋有那麽多人護着,他不擔心,扭過頭,先一步鑽進了熙熙攘攘的傘下市場。

寶石之都果然名副其實,小販們挖出來的貨品種類繁多,紅寶石、藍寶石、尖晶石、石榴石……色彩雜沓,形狀各異。紀凜辨不出好壞,也無意購買,只管豎起耳朵仔細聽這些小販與游客的交談,聽見了熟悉的中文,便駐足在了那個攤位前。

傘下的小販年紀很輕,大約二十出頭,常年在大太陽底下敲石尋寶,皮膚黑得跟煤炭似的,讓紀凜獲得了自己還不算太黑的欣慰感。

年輕小販剛因開價太高吓跑了一位散客,心情正低迷,忽見這位中國面孔的青年似乎感興趣,立馬重新堆起笑,拿出一顆綠豆大小的紅寶石呈給紀凜看,并機靈地稍稍調低了開價:“這位帥哥,這是我昨天剛挖出來的,你看這顏色,紅得多漂亮,只要三千人民幣,有沒有興趣?”

紀凜可不會拿半個月工資買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拉開塑料椅一坐,裝作內行,假模假樣地觀察了會兒,說:“還可以,能再便宜點兒嗎?”

“已經是最低價了,帥哥。”

紀凜煞有介事道:“是這樣的,我是替我老板來收的,他以前常來這兒,最近太忙來不了,就派我來了。他說,你們這兒很多人都認識他,可以給優惠價。”

小販沒起疑,有些“寶石獵人”确實是市場上的常客,尤其是中國人,一收就收很多,價格給得也合适,是當地最受歡迎的買家。

“您老板是哪位?”小販敬畏地問。

紀凜自信滿滿道:“我一說你肯定認識——五十歲左右,高高壯壯的,左手少根小指,有印象嗎?”

小販皺眉努力回憶了會兒,搖搖頭:“不認識。”

“那就算了,我找別人問問吧,謝謝啊。”紀凜立馬起身換下一家,片刻不耽誤。

這小販太年輕,估計剛出來做生意,不認識柏志明也正常。他又在傘下游蕩了會兒,這回找了個中年的華人**,故技重施。

然而依舊一無所獲。

接連問了五六個,整個市場的華人**都快被他問遍了,居然沒有一個人對柏志明有印象。

難道他們猜錯了,柏志明以前不常來珠寶市場?

剩下的小販都是語言不通的,叽哩咕嚕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紀凜沒法問,正在想要不要去找虞度秋帶的翻譯,虞度秋卻先找上了他。

“原來你在這兒啊,找你半天。”虞度秋好不容易從擁擠的人群中脫身,熱得臉上都是汗,“我跟裴鳴走散了,正好,不用想借口支開他了,走,我們去調查。”

紀凜看他身邊只跟了個柏朝,問:“你的翻譯呢?”

“不知道被擠到哪兒去了。”

這下怎麽查,他們三個都不會緬甸語,雖然虞度秋英文好,但這裏許多小販只會最簡單的生意用語,沒法進行寶石交易以外的英語交流。

紀凜把剛才問下來的情況告訴了他們二人,虞度秋想了想,問:“柏朝,你有柏志明的清晰照片嗎?”

柏朝掏出手機,直接把照片傳給了他們:“你想拿着照片一個個去問?”

“不,那樣太費事了,你去打印幾張出來,找些當地人幫我們找,這些寶石商人穿梭在整個抹谷礦區,山裏也去,鎮上也來,找人或許比警察還快。”

紀凜:“你怎麽說服他們幫你找?人家不做生意啦?”

虞度秋像聽了個笑話,戲谑道:“紀隊,你認識我這麽久了,怎麽還不知道,我有超能力?”

紀凜莫名:“你有什麽超能力?一句話就能讓人想揍你的超能力?”

“……不,我指的是——‘鈔’能力。”

當地的市場實在擁擠混亂,裴鳴半小時後才找到他們,他這種極其注意自己形象的精致主義者,片刻也不想多待了,提議去風景優美的湖邊逛逛。虞度秋這會兒已經撒出鈔票辦完事了,便随他去了。

晚上回到酒店,裴鳴收拾好被擠亂的發型,又是一副儀表堂堂的精英形象,來找虞度秋商量之後的行程安排:“度秋,你想好招多少志願者了嗎?”

虞度秋眼珠一轉:“四五個就夠,這次實驗主要是為了測試設備的有效性,證明對人體無害,以便後續在國內進行更大範圍的志願者招募。所以不要求有立竿見影的效果,稍有起色就行,不需要太多人,我也不想引起本地武裝力量的注意。”

裴鳴颔首表示認同,略一沉吟:“抹谷北邊比較亂,越亂的地方越沒人管,吸|毒人員的數量會比較多,但也比較危險。雖然我們帶的人多,但也不能保證不出意外,我建議還是在其他地方找吧。”

虞度秋點頭:“嗯,我今天在市場上打聽到的情況也是這樣,那就麻煩裴哥你幫我一塊兒找了。”

這一找,便找了整整三天。

每日清晨,山谷內的鳥叫聲将人從睡夢中喚醒,伴着悠遠肅穆的寺院鐘聲,衆人收拾妥當,出發去找願意參與實驗的志願者。

倒真被他們找到了幾名吸|毒者。

第一位是一名中年男子,被毒品蠶食得幾乎只剩一把嶙峋瘦骨。聽他老婆說,是外出打工時染上的毒|瘾,花光了家裏所有積蓄,器官多處出現衰竭,現在已經沒錢治病,基本就是等死狀态。

一家五口蝸居在一處漏風的棚屋裏,全家能走動的人白天都去礦區找寶石,經常一天勞累下來顆粒無收,但為了養家糊口,也只能繼續幹下去。

翻譯正要說明來意,被虞度秋攔住了,搖了搖頭。

光用眼睛看就知道,病到這種程度,已經沒法救了。

離開的時候,他們留了些錢,一家人感激不已。婁保國忍不住回頭望了眼,看見那個無法獨立行動的男人顫顫巍巍地坐直了,面朝着遠處佛塔的方向,虔誠而艱難地拜下去,許久不起。

婁保國嘆息:“他求佛拜神有什麽用,都病這麽久了,還不知道神佛不能治病嗎?”

“信仰是一種麻醉劑,你不能剝奪別人尋求解脫的權利。”虞度秋也回望棚屋,看着男人在家人的攙扶下緩慢起身,深深凹陷的眼窩中仍存有希望的光,“或許,他不是在乞求此生疾病痊愈,而是在祈禱來生無病無災。”

紀凜神色複雜:“希望他來生不要再染上毒|瘾。”

虞度秋聳肩:“我是唯物主義者,不信有來生。在我看來,會向虛無缥缈的神明祈求賜福的,只有走投無路的絕望之人,我永遠不會走到那個境地。”

第二名吸|毒者是個小女孩,年僅九歲。

家裏條件比前一位稍好些,起碼住的地方不漏雨,孩子還能上得起學。

據女孩父母說,女孩在放學後撿廢品的時候,誤食了僞裝成奶茶包裝的冰|毒,可能是毒|販不小心落下的。所幸劑量較少,加上及時治療,沒有對身體造成太大傷害,但孩子不明白這東西的可怕之處,偶爾會說還想再嘗一次,家長擔心她成瘾,問能不能治。

周毅心疼地摸了摸小女孩黑亮的頭發,想起了自家女兒,懇求道:“少爺,要不……幫幫她吧?”

虞度秋:“好說,你先放開她,人家快被你吓哭了。”

“……”

小女孩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見兇神惡煞的刀疤叔叔終于遠離了自己,松了口氣,緊接着就看見,那一群人當中最好看的大哥哥朝她走來。

虞度秋紳士地伸出手,仿佛在邀請一位小公主參加舞會:“來,我們去湖邊走走。”

随行醫生趁此機會,向女孩家長詳細地詢問了女孩近期的精神狀況、身體反應等,以便确認她的症狀輕重,也避免給孩子造成恐慌。

虞度秋則牽着被大人支開的小女孩,漫步于倒映着湛藍天空的湖邊,駐足欣賞平靜湖面上閃動的波光、看湖邊的撈蝦人忙活謀生,指着遠處的群山,不知說了些什麽,回來時小女孩心情很好,說要給這個好看的哥哥吃自己存的糖。

糖果不是獨立包裝的,保存在一個鐵盒子裏。小女孩平時賣廢品的錢大多數用來補貼家用了,偶爾剩下點零頭,便拿去買糖果,這一盒她攢了将近一年,五顏六色煞是好看,只是不知道有沒有過期。

虞度秋看着那只捏着糖果遞到自己面前的小手,一時沒吭聲。

小女孩的手掌挺白,但指甲縫是黑的,積年累月的污垢藏在裏邊,已經洗不幹淨了。

周毅等人知道他潔癖有多嚴重,尤其是入口的東西,正想着找條借口婉拒女孩,卻見虞度秋撐着膝蓋,慢慢蹲下,直至和女孩一樣高。

然後張開了嘴,就着女孩的手,吃下了那顆不知什麽味道、也不知附着什麽細菌的糖果。

“好甜。”

他綻開一個微笑。

“以前有個人,也給我吃過這麽甜的糖……謝謝你,讓我重溫那段回憶。”

臨走時,女孩父母避開了孩子,偷偷問他們,他們那個據說很神奇的設備,到底能不能治毒|瘾。

随行醫生回他們說,女孩症狀較輕,不需要、也不适合參與實驗,只要以後別再服用毒品,身體會慢慢代謝掉毒素,熬過這幾天,就不會有大礙。

女孩父母暫且放心了,熱情地目送他們離開,直至看不見身影才回屋,問自家孩子:“剛才那個大哥哥跟你說了什麽?”

女孩含着糖,嘴裏甜津津的,臉上卻露出了難過和緊張的神色:“大哥哥說,他像我這個年紀的時候,有一次也亂吃東西,結果被關在了小黑屋裏,還害死了他的一個家人。”

女孩父母以為這是虞度秋編出來吓唬小孩的故事,順勢問孩子:“那你以後還敢不敢亂吃東西啊?”

女孩連忙搖頭:“不敢了!大哥哥說,以後想吃什麽就找他,不要去地上撿,他家就住在山的那邊,很快就能送過來。哦對!他還給了我這個——”

父母接過一看,是一張帶着淡淡香味的名片,可惜他們看不懂英文,也不知名片上男人的真實身份,否則就會知道,光是這上面寫着的私人號碼,就能賣出數十萬的高價。

虞度秋走在前往下一家志願者候選人的路上,眉毛糾結地擰在一塊兒。

嘴裏的糖貼在舌頭上,甜得發膩,每一次吞咽都昧着生理本能,痛苦至極。

“不想吃就吐出來吧。”柏朝離他最近,低聲說,“她已經看不見你了。”

虞度秋想了想,搖頭:“算了,難得良心發現,就當回好人吧。”

柏朝沉笑了聲,趁着裴鳴走在前頭,沒有注意他們,伸手捏住虞度秋的下巴,側身親上去,舌頭探入,靈巧地卷走了那顆糖。

“是我搶走的,不關你的事。我是壞人,你還是好人。”

虞度秋微微一愣,說:“我以為你還在生氣。”

柏朝也被那顆糖齁了下嗓子,眉頭淺皺:“我沒生氣。”

嘴硬,明明這兩天晚上都不來找他了。臉色也有些憔悴,像是沒睡好。

“所以你認可我那晚說的話了?”虞度秋問。

“我為什麽要認可?”柏朝揚眉反問,“你說過自己鬼話連篇,讓我別信你的話,那我就乖乖聽話,無論你說什麽,都當做口是心非,只看你的行動——你在床上的表現比你的嘴誠實多了。”

虞度秋啞然以對。

這偷梁換柱、避重就輕的本事是跟誰學的?

走在他倆後頭的人目睹了從偷吻到勁爆發言的全過程,婁保國大受震撼,悄悄道:“我大哥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可我怎麽覺着……他不像在下面的?”

周毅沒心情回答這些情情愛愛的問題,撫摸着自己被嫌棄的疤痕,一米八幾渾身肌肉的大漢,眼神居然有點兒楚楚可憐:“阿保,我長得真有那麽吓人嗎?”

“……怎麽說呢……其實還好,不用太在意啦,小姑娘做兩天噩夢就忘了。”

“……你還是閉嘴吧。”

接下來的幾位志願者,虞度秋依然不滿意,不是嫌年紀太大,就是嫌體質太差,好不容易有個年紀身材健康狀況都适合的,又說人家未達到實驗所需的标準,卻不肯說這個标準究竟指什麽。

三天過去,所有找到的志願者全被他婉拒了。

裴鳴面上不顯,心裏估計已經不耐煩了,連紀凜都納悶:“又不是找對象,你哪兒來那麽多要求?再這麽挑挑揀揀下去,我們只能去北邊找了。”

虞度秋叫了兩份晚餐送到房內,把不愛吃的統統叉到柏朝的盤裏:“你記着點兒,下回別讓我親自動手……嗯?紀隊你說什麽?啊,志願者對吧,我故意的啊,還用問嗎。”

“……什麽?!”紀凜差點兒掀了桌子,“敢情你這幾天耍我們玩兒呢?”

虞度秋擡手按了按:“稍安勿躁,你那機靈的腦袋怎麽突然不好使了?跟你的名字不符啊。”

“什麽東西……我是‘浩氣凜然’的凜,不是“機靈”的靈!你不會還不知道我名字怎麽寫吧?”

“知道知道,浩氣凜然,穆浩的浩,紀凜的凜,組合名都起好了,是要出道嗎……诶別,開個玩笑。”虞度秋及時按住了桌子,阻止了一場小規模戰争的爆發,總算收起不正經,說,“我要是找到了志願者,還怎麽找借口拖延時間、查詢柏志明的蹤跡?”

紀凜壓着怒氣坐下,無法理解他的意圖:“一邊做實驗一邊找柏志明,也不耽誤啊。”

虞度秋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一旦開始實驗,很快就能驗證我研發的設備有沒有問題,同時也能證明岑小姐的數據有沒有出錯。裴鳴按兵不動到現在,或許就為了等着看這個結果呢,如果我成功了,他極有可能會對我下手,到時候我就自顧不暇了,哪兒還有時間幫你們去找柏志明。”

紀凜想了想,覺得有幾分道理,勉強接受了這個理由:“那你也不能一直拖啊,裴鳴會起疑的。柏朝,今天還是沒人打探到消息嗎?”

柏朝面無表情地吃下虞度秋嫌棄的食物,回:“我問過那些小販了,目前還沒有。”

紀凜哼哼:“他們最好找到點有用的線索,否則一天賺我一周的工資,找到柏志明還能白拿十萬獎金,太便宜他們了。”

虞度秋咦了聲,奇怪道:“我們廉潔奉公的小紀同志什麽時候開始在乎錢了?”

紀凜眼神一閃:“不是在乎錢……是想多賺點,除了給我爸媽養老,偶爾也能照顧下叔叔阿姨……”

虞度秋失笑:“你還真打算給穆浩爸媽養老啊?他們二老不缺錢,用不着你操心。想要賺錢是走向貪污腐敗的第一步,你這麽一說,我都不敢信你了。”

紀凜無語:“說得好像你以前很信任我一樣……我就随便想想,我知道叔叔阿姨有錢,但這跟我想照顧他們不沖突,老人最需要的不是錢,是子女的陪伴。穆哥他……可能已經不在了,我想替他做點什麽。”

虞度秋啧啧兩聲,跟柏朝咬耳朵:“你看他,前陣子還死氣沉沉的,自從我給了他希望,又鬥志昂揚了,我是不是很厲害?”

柏朝吃完了盤裏堆成小山的食物,瞥過來:“在挑食方面确實厲害。”

“……”

話音剛落,桌上的手機突然滋滋震了起來,桌子都跟着顫動。

柏朝拿起,接通,嗯了幾聲,很快挂斷,沒再吭聲。

虞度秋和紀凜似乎預感到了什麽,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等他開口。

柏朝面色凝重,遲遲不語,但最終不負衆望,說出了他們期待已久的答案:“有人找到柏志明的蹤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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