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夜深之時,宋嘉言去了宋姮的營帳,宋姮依然不曾醒來,宋嘉言探了探她的額溫,見熱已經退下去了,懸了一日的心總算放下來。

宋嘉言怕生出什麽事端,并未留在她的營帳裏。

宋姮是次日一早醒來的,起床時感覺自己虛弱無力,問畫眉自己這是怎麽了?

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嗓音沙啞。

畫眉道:“姑娘受了風寒病了,睡了一天一夜。”

宋姮沒想到自己竟然睡了那麽久,她趕緊起身,畫眉拿來帕子給她擦臉,擦完臉之後,宋姮問:“哥哥呢?”

春莺道:“大公子……楚王殿下,來過幾回,昨夜裏外姑娘身邊守了許久才回去,可能是怕被老爺發現。”昨日宋嘉言封王之事傳遍營帳,春莺叫慣了“大公子”,一時改口還有些艱難。

宋姮一驚,吓了一跳,忍不住問道:“發生什麽了嗎?”

春莺便将宋嘉言成了皇子之事,以及宋星河與宋嘉言在她營帳內争分相對的事情告訴宋姮,宋姮對前者并不意外,因為宋嘉言已經提醒了自己,反倒是聽了後面的話,手抖了抖,宋星河想必是懷疑什麽,不然也不會跟過來。

見宋姮正沉默,春莺又跟她說了,聖上準許她下山回京之事。

宋姮聽了心情總算好了些,離開這裏也好,免得被爹爹發現些什麽。

宋姮梳妝好之後,正好廚房送來了早飯,宋姮看到其中有一碗熱奶,便問哪裏來的,廚房送飯的丫鬟道:“是新鮮的羊奶,楚王殿下命人從山中抓的野山羊擠出的羊奶,只有姑娘和皇上那兒送了呢。”

說完之後,這丫鬟便退下了,宋姮坐下來端着碗喝了一口,滾燙的羊乳滑過喉嚨,宋姮感覺嗓子舒服了不少,她,小口小口的抿着直喝了半碗。

半碗過後,帳篷的簾子忽然被人從外頭打起,宋嘉言大步走進來。

宋姮嘴唇上還沾了些羊乳,她擡起頭來看着進來的男人。

他今日穿的衣裳與以往不同,象牙色金繡雲蟒紋長袍,頭戴金冠,腰系魑鈎玉帶,華麗的衣袍讓他多添了幾分貴氣。

Advertisement

雖然知道他現在的身份是楚王,但她還是叫“哥哥”。

宋嘉言走到她面前,看了眼她喝了一半的羊乳,道:“羊乳好喝嗎?”

宋姮點了點頭,好喝。

宋嘉言又擡手探了探她的額溫,他道:“讓丫鬟收拾一下,今日咱們回京。”放下手後,他又看了看宋姮的眼睛,見她精神狀态好多了,不由得有些欣慰。

宋姮驚訝:“哥哥也一起回去?”

宋嘉言點了點頭,端過她喝剩下的半碗開始喝起來,才喝了兩口,畫眉就急匆匆的從外面進來,宋姮和宋嘉言同時擡起頭來,眼底透着疑惑之色,畫眉道:“姑娘,殿下,不好了,老爺朝這邊來了。”

宋姮趕緊道:“哥哥,你還是先避一避吧。”

宋嘉言沒動,還是繼續慢條斯理的喝着羊乳,他道:“你急什麽。”

宋姮見他還不走,用手推他的身子,撒嬌道:“哥哥,你快走呀。”

宋嘉言見她真的着急了,只得站起身來,往外面走。

等宋嘉言走了一段路才與宋星河碰上,宋星河見他從宋姮那個方向過來,頓時皺了眉頭。

不管宋星河願不願意,都要按照君臣之禮給他行禮,宋星河朝他拱手,冷着臉道:“楚王殿下。”

宋嘉言冷嘲一聲:“宋丞相。”

兩人就這般簡單的打了一個招呼,便各自走開了,錯身時,宋丞相看到了宋嘉言嘴角乳白的奶漬。

宋星河起初沒在意,腳下稍頓之後便去了宋姮的營帳。

宋姮連嘴角上的乳,漬都沒來得及擦,看到宋星河,趕緊起身行禮,喊了聲:“爹爹。”

宋星河點頭,他和宋嘉言一樣,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宋姮的面色,見她氣色好了許多,心想應該有所好轉,但還是多問了一句:“身子好了些沒?”

宋姮道:“多謝爹爹關心,女兒好多了。”說話時聲音仍然帶着幾分嘶啞。

宋星河見道:“等會收拾東西,今日就回京去,到了府上好生養着,別到處亂跑。”

雖然剛才宋嘉言來說過一次,但現在爹爹提醒,她還是乖乖的點了點頭。

這時,宋星河的注意力被她嘴角的一抹奶漬吸引,他又看了看桌上,那碗羊奶已經被喝了大半,宋星河想起宋嘉言嘴角那抹乳白色,宋星河的眉頭又擰起來,他道:“晚晚,你老實告訴爹爹,楚王是不是對你有什麽企圖?”

宋姮心裏咯噔了一下,爹爹一定是懷疑她了,宋姮不想傷他的心,好在爹爹還不知道她和宋嘉言的感情已經發展到了床榻上,她搖搖頭道,“爹爹誤會了,我和大哥之間只是兄妹,因府上如今只有我一個妹妹,大哥便對我照顧些。”

宋星河并不相信宋嘉言會對府上的兄妹格外照顧,他銳利的眸光盯着她嘴角的那抹奶漬,他道:“那你的嘴角為何有一抹和他一模一樣的乳,漬,他是不是和你同喝一碗乳?”

宋姮心裏一慌,她怎麽忘記嘴唇上的乳漬了,她知道現在這個時候表現的越是慌亂,爹爹越是會起疑心,她擡手慢條斯理的将嘴角的乳漬擦幹淨,她垂眸,面色自若的說道:“爹爹誤會了,這羊乳又不止女兒這兒有。”既然是宋嘉言讓人擠的羊乳,他給自己留一碗喝也很正常,爹爹不能憑借一點乳漬就懷疑她和宋嘉言,這也太不公平了。

宋星河:“你當真沒有欺瞞爹爹麽?”

宋姮點頭道:“爹爹是這世上最疼愛女兒之人,女兒怎會欺瞞爹爹。”說這些話,宋姮是心虛的,這就是撒謊的代價,撒過一個謊之後便要無數的謊言去自圓其說。

宋星河轉念一想,是不是自己太過于謹慎了,或許兩人只是稍微有點好感,并沒有發展到那個地步,他現在及時制止,或許還來得及。

宋星河苦口婆心道:“姮兒,你也瞧見了,宋嘉言現在已不是你的哥哥,他是楚王,皇室子弟競争殘酷,你若對他動心,往後的處境更加艱難,爹爹不希望你面臨這樣的處境。”

宋姮知道宋星河是真的為她着想,鼻子一陣酸,她自小便沒了娘,爹爹為了她不受人欺淩,給她安排了假的身份,她一個養女,在府上過得比他親生的女兒還要好,爹爹教她讀書,下棋,書畫,她明明很頑劣,他卻極盡耐心。

不管是她對還是她錯,他都袒護她。

宋姮忽然覺得自己背着他跟宋嘉言在一塊,真的很對不起他。

宋姮生了想要放棄宋嘉言的念頭,她眼眶發紅的點點頭道:“女兒聽爹爹的,會跟他拉開距離。”

宋星河見她願意聽自己的話,很是欣慰。

他道:“爹爹還要留下來陪皇上,就不陪你一塊兒回京了,你路上多保重。”

宋姮眼眶一熱道:“爹爹也是,這圍場夜裏寒涼,爹爹記得要多添衣。”

宋星河從宋姮的營帳出去,回到自己的營帳後,廚房端來一碗羊乳,說是聖上賞賜的,每個帳篷裏都有。

常敏看着這熱騰騰的羊乳,便道:“老爺是真的誤會四姑娘了。”

宋星河面上露出一抹愧色,他道:“是我錯怪那孩子了。”

他不喜歡羊乳的腥膻味,道:“給你喝了。”

此刻,宋嘉言在皇帝的營帳裏,皇帝喝了兒子親手給他擠的一碗羊乳,非常高興,他有這麽多兒子,可還沒有誰親手給他擠過一碗奶,他對宋嘉言更加喜歡了,還在宋嘉言的建議下給每個帳篷都送了一碗過去。

這時,皇帝的其他幾位皇子都來給他請安。

衆人見一大清早,宋嘉言已經來了,神色各異,太子的嘴角還露出一抹嘲諷之色,這個宋嘉言可真會演戲,這麽大清早的來給父皇請安,就是想和他們這些人區分開來,在父皇面前做個孝子。

行禮完畢,皇上命劉四将赤霄劍拿出來。

衆皇子看到赤霄劍之後,雙眼發光,誰不想得到這個劍啊,得到這個劍,也等于得到了皇上的認可。

元箴帝掃了一眼下面站着的諸位皇子,見衆人臉上不加掩飾的渴望,心裏一涼,這赤霄劍乃天子之劍,世人都以為得赤霄劍便能繼承皇位,簡直荒謬,這把劍一開始也不是由他來繼承的,他的皇考先是傳給了戾王,後來他從戾王手中奪去,所以這把劍,有德者得之。

瞧瞧他這些兒子,恨不得将那份心思都寫在臉上,就連太子也沒了往日的沉穩,元箴帝有些失望。

再看宋嘉言,只有他沉靜冷淡,連看都沒多看赤霄劍一眼,元箴帝感到一絲欣慰。

他道:“昭兒救駕有功,這把劍朕今日要賜給他。”

元箴帝說完之後,衆位皇子臉色頓時就變了,唯獨宋嘉言神色鎮定,榮辱不驚。

他這個樣子,讓皇帝又多了幾分欣賞。

誰知道宋嘉言對這把劍并不是很心動,他道:“兒臣受之有愧,請父皇收回成命。”

元箴帝見他推脫,便笑道:朕賜你劍不能代表什麽,這劍本來是用做打獵比賽的彩頭,如今這場比賽終止,你又救了朕,朕就賞賜給你以做褒獎,不過是一把劍而已,你也不必過于在意。”

他這麽說,宋嘉言這才收下這把劍。

不過他也明白,自己收下這把劍之後,就成了皇子們的眼中釘,以後日子也不太會好過。

元箴帝這麽做當然也有其他目的,他想扶持一個能與太子抗衡之人來,好讓太子在朝中不能一人獨大,他這個好父皇與他相認還沒幾日,就将他當做了對付太子的刀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