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溫途話沒說完,看着方遲的表情皺起了眉,連聲音也放沉了幾分:“怎麽了?”

方遲搖搖頭,挂斷了電話,同時也阻斷了那頭方早傳來的令人絕望的叫喊。

方早成年後,方遲沒見他這樣慌張過,慌張到不顧形象地大喊大叫,每一個字的尾音都在顫抖,像是怕極了,故意打個電話來分享他的害怕。

“……哦。”溫途見他不是很想說的樣子,便把話題扯了回去,他晃了晃手裏的鍵盤,問,“你鍵盤放哪?”

“最……”方遲頓了頓,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抖後便清了清嗓子,“最外層,我包裏。”

溫途仔細看着方遲的表情,始終覺得對方有什麽地方不大對勁兒,又不知道怎麽婉轉地詢問——直接問怎麽了方遲一定不會回答——想了半天,張口問了句:“你要借錢麽?”

“不用。”方遲搖搖頭,擡頭看着溫途,想笑,扯了扯嘴角又沒有笑得出來,“你待會兒幫我請個假,晚上的會我就不開了,我……我家裏出了點兒事,我回去一趟……”

話說完,方遲的聲音已經沙啞地不像話了,他像是這陣兒才從方早那通電話裏醒過神來一般,紅着眼眶和溫途對視。

很快,他也顧不上溫途眼底一閃而過的情緒,自個兒快速從場館後門走了出去,步履匆忙,站到後門門口涼風一吹,他的腦子才真正地動了起來。

可不管怎麽動,翻來覆去的都只有那一句話。

奶奶出事了。

出了什麽事?怎麽會出事?有多嚴重?

方遲完全不敢細想。

他掏出手機,訂上回家的車票,随後打車前往車站,這一系列行動都是由于大腦的驅使,而心不知道飛到了什麽地方。

隊服外套偏厚,車上的空調也足夠暖和,方遲坐在車上卻像是被凍狠了一樣止不住地打顫,打到鄰座的阿姨怪異地瞥了他一眼。

方遲深吸一口氣,試圖穩定自己的情緒,他一面安慰着自己不要擔心,一面又忍不住去想奶奶如果真的……真的死了,那他又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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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方遲卻覺得如同度過了一個世紀。

……

“方遲呢?”張應岘擡頭看見溫途神色怪異地走進來,張口問了一句,“找電線杆子解決問題去了?”

溫途沒有說話,徑直走過去拉開方遲的背包,把鍵盤放進去後拉上,直到張應岘又問了一句的時候他才回過神。

溫途:“他回去了。”

“回去了?回家?”易繁有點兒驚訝,“他怎麽不等等我啊,我還說和他一塊兒回去,路上有個伴兒呢。”

溫途頓了頓:“家裏有事。”

“什麽事兒啊,這麽着急。”張應岘皺起眉問。

“不知道。”溫途搖了搖頭。

彭離拿起手機:“我打電話問問。”

“他家裏什麽事兒啊能讓他着急?別是他奶奶……”易繁猛地一頓,趕緊呸了幾聲,“我亂說的亂說的,呸呸呸!”

“先回基地吧,別亂說。”秦宇把外設包丢給易繁,另一只手提着溫途的,示意幾個人先回去再讨論這事兒,畢竟隔壁就是媒體的休息室,要是被知道了,指不定被寫成什麽鬼樣子。

溫途點點頭,提着自己的外設包跟着大部隊走了出去。

……

方遲按照方早發過來的地址,趕到醫院門口的時候腿都有點兒發軟,可等推開病房門時,他又愣住了。

他試想過千千萬萬個打開病房的方式方法,甚至想過等到的時候連奶奶最後一面都見不着,但他沒有想過,病房打開的時候奶奶躺在病床上,面色紅潤,呼吸平穩;方在東和左婷不知去向,而方早則是坐在病床邊,似是聽見了門口的響動,擡起頭看向門口,沖着方遲勾了勾嘴角。

那副得逞的樣子幾乎是一瞬間就激怒了方遲,他來不及細想這一切的原因,大步走進去,揚起拳頭就要開打。

方早卻連要躲的樣子都沒有,只指了指病床上睡着了的奶奶,方遲一瞬間就靜了下來,拳頭舉在空中又緩緩放下,胸膛劇烈起伏着,若不是考慮到此刻的環境,方遲恨不得把方早就地處決了。

“方遲?”方在東推開門,看見裏面的方遲愣了愣,“你怎麽回來了?”

話音落下,奶奶的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看見方遲的那一瞬就亮了起來,咧開嘴喊:“方遲,回來了?”

方遲聽見門口有動靜的那一瞬下意識地回過身,所以這一刻是背對着奶奶的,他深吸幾口氣,努力把各種情緒壓回心底,也無視了方在東疑惑的目光,回過身子坐到床邊:“打完比賽放年假了,一回來就聽說您進醫院了,這是怎麽了啊?”

“什麽進醫院了,說得這麽難聽。”奶奶假裝瞪了方遲一眼,“就是個感冒發燒,加上頭有點兒暈,方早非讓我到醫院來住着,說是要觀察觀察。”

方遲點點頭,餘光不經意掃到方早的笑,手垂在另一側握緊了拳:“醫院又不是什麽好地方。”

“是呀。”奶奶精神還不錯,靠在床頭笑眯眯地和方遲說,“下午就回家去。”

方遲笑了笑,又深吸了幾口氣。

奶奶醒了以後一直沒睡,這個年紀的老年人睡眠很淺,加上病房裏有這麽多人,還有不常回家的方遲,奶奶更是興奮了些,拉着方遲說了許多雞毛蒜皮的小事,直到下午出院。

方早開了車來,帶着另外三個一塊兒回了家,路上方遲一直沉默不言,直到下了車,方在東先把奶奶扶上樓,剩下方早和方遲還在樓下之後,方遲才開口:“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方早往前走着,“今年老家那群親戚要來家裏過年。”

方遲沒開腔,等着方早把話說完。

“你從小在奶奶家長大,那群親戚最愛在過年的時候諷刺你和爸關系不好,爸怕你今年不回來過年,”方早說着,沖着方遲露出了一個極其惡心的笑容,“随便找個借口讓你回來而已。”

話音剛落,方遲往前邁出一步,一把抓住方早的衣領,壓着聲音吼道:“那你他媽的不會找個別的借口嗎?!”

“你是不是腦子生錯地方了?老子怎麽會和你共用過一個娘胎?!方早我操/你媽!”方遲的聲音愈發低沉,所有的驚慌與害怕都化為了憤怒,他臉頰通紅,喘氣聲也沉重無比,“方在東為什麽要生你這種狗/逼/玩意兒出來?!”

“對。”方早無所謂地笑了笑,“我有時候也會想,爸和媽明明都不愛你,為什麽要生你出來?”

方遲瞬間愣住了。

不是因為方早無所謂的态度和過于傷人的話語。

是因為在下一秒,方早身後的拐角處忽然竄出來一個人,小步跑到方早身後,拉了拉他的袖子:“哥哥,借個火。”

方早回過頭,看見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站在他身後,嘴裏叼着一支煙,說話時極不熟練地顫了兩下,用牙齒努力咬緊了。

“小孩子不可以抽煙哦。”方早說着,想要拍拍少年的肩。

下一刻少年反抓住方早的手腕,一腳踹到他的膝蓋,方早猝不及防被打,下意識想要反擊,雙手卻被少年抓住,少年啧了一聲,煙從嘴裏滑了出來,落到了地上。

“你家的事兒。”少年頓了頓,擡頭看着方遲,“我這樣管是不是不太厚道?”

說完又補了幾腳。

天知道這人哪來那麽大的力氣,把方早壓得動彈不得。

“……”方遲咽了口口水,“溫途?”

“嗯。”溫途點點頭,揚起腦袋努着嘴往後頭偏了偏,“還有易繁。”

話音落下,易繁從拐角處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嚷嚷:“你趕火災現場啊能不能跑慢點兒……”

方遲一臉懵的看見易繁手裏還拿了個煙盒兒,和剛才溫途嘴裏叼着的那只煙,應該是同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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