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宛如擁抱

小房間內發生着什麽奇奇怪怪的事情,有怎樣不忍直視的畫面,在屋外的晏崇并不知曉。

他一心都在種地這事上。

今早天剛蒙蒙亮,他就去簡明舟那裏借了農具、水袋、食鹽等生活物品,那兩大桶水,也是他一路擔回來的。

倒不覺得多麽辛苦,只是一想到以後每頓都得吃馬鈴薯,少說得吃上大半個月,便覺着日子不得勁。

不過由不得他嫌棄,這鬼星球,只有這一種主食。

或者說,他們這些星球的低等蟲只能獲得這一種主食。

晏崇還從簡明舟那裏了解到:在木辰星生存的人大致分為三種,一種是他們這些憑借農作物換取生活物資的勞作者,一種是給鷹眼工作的狗腿子,最後一種則是鷹眼的核心成員。

他原以為“鷹眼”是某個星匪的代號,原來其實是組織的名稱。而“鷹眼”目前的老大叫做徒卡,是個一嘴絡腮胡子的陰狠角色。

簡明舟告誡晏崇最好早做準備,遇到鷹眼的人不要硬碰硬,多種些馬鈴薯,不僅可以裹腹,到時候還可以交上給鷹眼組織,用于換取短暫的安寧。

這麽說來,其實簡明舟他們跟被地主剝削的農奴也沒多大差別。

而晏崇呢,正在成為農奴的路上。

農奴?

“呵。”晏崇勾起唇角,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不管他有怎樣的打算,眼下先把這些切好的馬鈴薯種下去,才是要緊事。

晏崇選擇種地的地方在空間站的南側,那裏有一面天然形成的土坡可以遮擋風沙,陽光充足,又不會過于曝曬。

他先用鋤頭翻耕一遍土壤,随後把馬鈴薯塊一個個埋進土裏,做得像模像樣,完全不像第一次種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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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晏崇還真不是第一次種地。沒有人知道堂堂無琊宮的尊主,從前竟然是一個普通農戶家的孩子。

時光流轉,竟已是上輩子的記憶了。不過他做來毫不生疏,同那些功法招式一樣,都深深刻在了身體記憶中。

一個小時後,晏崇便将半袋子的馬鈴薯塊種完,又仔仔細細給它們澆了水,才回到空間站門前的陰涼處,暫時休息。

太陽高懸于頂,宛如一個老大老大的火球,光線異常灼人。晏崇即便坐在屋檐下的陰涼處,依舊感覺熱氣熏人。

直起脊背,他眯眼望了望高懸的太陽,不知何時才會下雨。

他不可能每次都去簡明舟那裏擔水,一是不方便,二是那口井也滿足不了兩塊土地的灌溉。

一般來說空間站都會有蓄水的設備,想到這裏,晏崇兩眼一亮,蹭地起了身。他決定先去檢查一下,看看是否與自己料想的一樣。

首先,他要去空間站內部找用于檢查的工具。

晏崇走入空間站,去往內部尋找工具的話,自然需要路過那間吩咐溫默爾打掃的房間。門虛掩着,無法一眼看清裏面的情況,他随意瞥了一眼,沒有進去查看的想法。

他對監督他人做事沒有興趣,若是做得不好,到時候再重做即是。

不過不知怎麽了,他分明已經走遠,即将到了過道的盡頭處,卻又鬼使神差地走了回來。

站在門前,遲疑着,正要推開門的時候。

門,陡然從內部被拉開了。

霎那間,門內門外的兩人都被吓了一跳。溫默爾被吓得更嚴重些,一張臉先是白了白,随後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與臉紅相對應的還有他無處安放的手腳,手指捏着衣角搓來搓去,目光驚訝而閃躲,呈現一種心虛的感覺。

晏崇疑惑地瞅他兩眼,随即說:“你不是偷懶了?”

以他對這些所謂貴族的了解,偷懶真有可能。想着,視線瞥向溫默爾身後,沒想到打臉來得如此快。

房間竟是打掃得挺幹淨,至少比他料想的好很多。

見溫默爾臉上的紅暈還沒褪去,人也乖乖站着不說話,晏崇難得生出一點關心下屬的想法,問道:“你臉怎麽這麽紅?”

一邊詢問,一邊傾身摸上溫默爾的額頭:“生病了嗎?”語氣是他自己也未察覺的溫和關切。

溫默爾早在晏崇出現的時候就懵了圈,腦袋裏全是幾分鐘前自己光着上身的模樣。

由于地上灰塵太多,他擔心把自己淺色閃亮的衣服弄髒,所以溫默爾是脫了上衣擦地的。

若是晏崇早兩分鐘過來推開門,便能看到溫默爾略顯消瘦的脊背,窄窄的細腰……

美麗亞雌的身體,總會令雄蟲血液激動。

大多時候雄蟲激動了,總會做點什麽。溫默爾想象着那樣的畫面,趕緊搖頭,不敢再想下去。

“別動!”晏崇按住溫默爾的額頭,他正試溫度呢。溫默爾一聽僵住手腳,不敢再亂動了。

晏崇摸摸溫默爾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過了會兒,才困惑道:“咦……沒發燒啊……”

此時此刻,斜照而入的陽光碎影灑在兩人身上,遠遠看去,給人一種彼此依偎的錯覺。

他們的身體貼近彼此,溫默爾臉上的熱度退去一些,卻又在感受着來自晏崇高大身軀給予的壓迫感的同時,升出一絲雀躍。

出于雄蟲強大的荷爾蒙魅力,溫默爾不知羞地想要再靠近一些,若是能夠靠上這片溫熱堅實的胸膛,那就太美妙了!

遺憾的是,他的美好幻想并沒有維持太久,便聽晏崇這個老大粗,不解風情地說:“沒生病就好。若是病了,可沒藥給你吃!”

飯都沒吃的,更別說藥了。

這話算是大實話,但過于直接和無情,溫默爾頓時撇了撇嘴,失望地點點頭:“噢。”

看他神情黯然的樣子,晏崇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重了些,動了動唇,想要說些什麽,卻又說不出來。

他揍人可以,但安慰人這種事卻沒做過。

再說了,不就說說嗎?怎如此嬌氣。

兩人沉浸于自己的思緒中,都不打算再說話,或者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然而他們仿佛沒有意識到,他們的身體依舊貼得這麽近,只要輕輕伸手,便可以擁抱彼此。

“我還有事要忙。”晏崇實在受不了這種令人頭疼的氛圍,丢下這一句,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他走遠了,不見宛如逃跑般的身影,溫默爾這才慢慢擡起頭,一雙蒼藍色的眼瞳含着柔亮的光彩,望着晏崇離開的方向。

緩緩的,在躍動地陽光碎影下,悄悄地,綻開甜蜜的笑意。

到了傍晚,夕陽與星塵交彙之際。

晏崇算是忙活完了。

他對空間站進行一番初步檢查後,發現這裏确實有一個蓄水裝置,位于房屋的頂部。

但是蓄水裝置的主系統壞掉了,他需要找一些趁手的工具,以及可以替換的材料。

眼下這兩樣他都沒有,天色也晚了,不便繼續檢查,他就從屋頂下到了地面。

精神放松下來,晏崇感覺饑腸辘辘,不過一想到早中晚三頓不變的馬鈴薯,頓時又沒有胃口。

可是不管多麽嫌棄,飯還是必須吃的。

他從屋頂下來後,本打算去做飯,沒成想剛走幾步,卻是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馬鈴薯煮熟的味道。

緊接着,溫默爾就端着兩碗冒着熱氣的馬鈴薯,出現在他的眼前。

晏崇目光一凝,很是詫異。

打掃房間是他吩咐的,不管什麽結果如何,起碼都有一些心理準備,而現在,他是真心沒想到溫默爾會主動做飯。

當然,将東西煮熟不能稱為做飯,但他還是驚訝不已。

感受着晏崇直勾勾的打量視線,溫默爾動作有些扭捏,不好意思地将碗往前遞了遞:“中午的時候,我看你煮過……後來見你遲遲不下來,就自作主張……”

身為皇族,他在家時有女仆侍從照顧生活,的确從來沒有下過廚房。但這并不代表他沒見過,更不代表他是個連這點生活技能都學不會的傻子。

不得不說,是晏崇帶上了有色眼鏡。

晏崇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很快回神,接過碗:“謝謝。”

心情有些微妙。

溫默爾搖搖頭,表示不用道謝,随後端着自己的那份馬鈴薯走開了。

出于中午那件羞恥之事的影響,他暫時還沒法面對晏崇,卻又不想離晏崇太遠,于是坐到了後方七八米遠的臺階上。

晏崇就地而坐,咬了一口馬鈴薯,不禁回頭瞅了瞅溫默爾。

從剛才這人出現,他就覺着不大對勁。

從中午到現在,這人乖巧得像是換了個人,話也不多。之前跟個蜜蜂似的,吵人得很,難不成他本來的性格便是如此?

呵,怎麽可能呢?

晏崇左思右想老半天,直到一碗馬鈴薯全部吃完,仍是沒搞明白這人怎麽了。

一頓簡陋無比的晚飯結束,星辰已悄然漫布夜空,空氣跟着涼爽了許多。

溫默爾雙手托腮,欣賞着都市中少見的絢爛星空,神思慢蕩,幾分難得的安寧惬意溢滿心田。

倏然,一個身影擋住了他的全部視線。

晏崇也不知道自己發了什麽瘋,怎麽就不聽使喚地走到了這兒,而且他接下來說的話同樣不受控制。

他說:“ 明天我要回飛行艦一趟,你……跟我一起去嗎?”

看這猶豫試探的語氣,生怕對方不答應似的。

星辰全在他的背後,逆光璀璨着。

溫默爾看不清他的表情,卻從聲音裏聽出了一點兒緊張,緊張?一定是錯覺,他搖了搖頭。

晏崇見他搖頭,以為他是不願意,登時嚴厲道:“明天跟我一起去!多一個人,也好搭把手。”

這次他用了命令的語氣。

溫默爾想也不想,答道:“好呀!”

比起別扭溫吞,如此霸道不講道理的相處方式,反而更适合這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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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溫默爾45°仰望星空:“他那麽兇,又那麽溫柔……”

晏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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