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七）
2005年1月1日
莎拉的死已經過了一星期，凱爾總算拿到了難得的假期。
調查暫時中止，警方已圈定了一些學生，但要逐一調查起不在場證明和動機，還是耗費了很多的時間，加上一些家長的故意為難，調查一度被強行中止了好幾遍。
新年那天沒有節目的艾倫，只得和自己的搭檔一起，帶著酒和食物，回到對方的家，提議起新年辦派對的事。
艾倫的理由十分簡單，由於不知道下午或晚上會突發什麽糟糕情況，派對必須從早上開始。希烨持反對意見，只可惜結果是三比一，原以為會和他站在同一戰線的凱爾，中途叛變，希烨注定是要當服從多數的少數派。
悲劇的少數派晚上休息的時間本就少得可憐，早上還沒睡夠的他被三人從被窩拉起時，整個人就像一只睡眠不足還被人惹火了貓咪，全身的毛都要豎了起來。
最後，他半眯著眼睛，邊聽著電視裏播報的新聞，邊打著瞌睡。而黎绮坐在他身邊，很有興趣地打量著廚房裏忙碌的兩人。兩人背靠著沙發，坐在一塊豔色的大地毯上。
好幾次，希烨閉上眼睛，想眯一會，結果都會東歪西倒地倒在黎绮肩上。一旦意識到這點時，就會條件反射地坐正，想驅散睡意般地搖了搖頭，這個方法的有效性只維持了五分鐘。
五分鐘後，希烨再次不自覺的靠在黎绮身上。
由於昨天的事，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了些許緩解，黎绮見希烨是真的困得不行，只好笑了笑：“就靠著我肩膀睡上一會吧。”
聽到這話的希烨，雖沒流露出什麽感情，可心裏卻是歡呼雀躍的。
“嗯……”
希烨裝出還是很困的樣子，故意将回答的語氣拖長，慢慢地靠上黎绮的肩膀，半眯著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在新聞上，努力使自己不睡著。
或許真的是太累的緣故，也有可能是新聞真的很無聊。
希烨堅持了不到五分鐘，再次倒下。
等他清醒過來時，食物以及做好放在大廳的茶幾上。凱爾和艾倫倒是不習慣坐在地上，都把單人沙發拉靠近茶幾，一人占一邊地坐著。
奇怪油炸的食品和正餐一般的小吃擺在一起，感覺十分怪異。希烨還沒來得及想食物混雜會不會引發急性腸胃炎，便已被人塞了滿嘴的食物。
一群人看著電視裏的綜藝節目，随意地聊著天。昨日的重播在一小時播放完後，艾倫深感無聊地開始切換起電視頻道，最終，他停在了一個付費的電影頻道。
“啊！這部片，我之前想看來的！”艾倫一看标題，立馬來了興趣。那是前不久剛從電影院裏撤下的電影，因為這三個月的命案調查，希烨，凱爾和艾倫幾乎沒有半刻的空閒時光，黎绮倒是表示之前有和人一起去看了一下。
小小的一句話，倒也讓希烨狹隘的心胸，小小地不滿了一下。不過，黎绮接下來所說的話，卻讓希烨的不滿瞬間消失。
“之前，想約你去看的這部影片，結果你卻因為調查，沒去成。下次有好的電影，再一起去看吧？”
“嗯。”
希烨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臉，有沒有露出像書上所描寫臉頰通紅，卻知道，被頭發遮住了的耳尖，泛著比往日還要高些許的熱度。
黎绮笑了笑後，便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影片上。
電影一開場就是十分勁爆的飛車追逐逮捕場面。希烨邊觀看電影時，邊想起有份統計表示，在美國，約有百分之七十男人都有強勢硬派的傾向，他們向往力量，是因為力量往往能讓他們主宰一切，産生和快感差不多的愉悅滿足感。
不過，眼前的這三個男人，大概不能代入這個統計中，凱爾和艾倫天天都和罪犯打交道，這樣的場面看得多了，對他們來說，捕獲罪犯才是讓他們體會到那種滿足。
至於黎绮，希烨認為他只是單純地對電影有興趣罷了。因為，希烨很難想像，黎绮會因為對權利或力量有興趣，而變得強硬的模樣。
動作類的好萊塢電影只是做得十分精彩，劇組充分地利用了拍攝場地的地形，加以特效來彰顯主角們的強大。以打鬥來貫穿整部戲的電影，除非看了好幾遍，否則很難摸清打鬥的套路。
希烨眼睛直直地盯著電影，大腦卻在客觀地分析著每一幕。
“說起來，這部劇的從犯，居然是保安。”大約在影片進行到一半時，黎绮劇透地說道。
“诶？！”艾倫首先驚呼出聲，“這，這不太可能吧？！那麽好的人诶，還協助了破案。”
“但是，每次案發地點有他在，你們不會覺得奇怪嗎？一個人碰上幾次案發地點，這個概率也太高了吧。”看過了整部劇的黎绮，淡定地分析著。
而這樣普通的一席話，卻讓希烨猛地一驚。保安，從犯這類詞，出現在他腦海中時，他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确實。”
“那，後面，後面怎樣了？”
“你一會看就知道了。希烨？你去哪裏？”
希烨猛地站起，往房間跑去。
他翻找起那幾起案件的照片，而每一張上，都有一名保安的影子，就連抓獲亞諾德的現場，也發現了那名保安。翻出了當日抓截的醫院視頻截圖，與那名保安一對比，約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率！
殺害亞諾德的人，就這樣，突然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如同一個被遺忘在角落裏的小齒輪，被找到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當時發現了黎绮的他，黎绮和哈裏的不在場證明，豈不是作廢？
——如果，如果當時在舞臺上實施犯罪的，真是黎绮……不，在中毒的時間上不對。醫生當時也說，再晚送半小時黎绮很有可能致命……連排毒也花了近五天的時間，可見毒早就侵入他的體內。
——那名兇手，不是黎绮。身型雖然和黎绮很相似，但是聲音……而且戲劇社門口前的水池也發現了用來僞裝的，酷似黎绮容貌的面具。
——……
希烨突然胡亂地翻找起當時用於現場的照片和報告，大腦就像突然醒悟般，各種各樣的想法急著從思想的海洋裏跳躍出。
——既然是和黎绮一樣的毒藥，那麽進入人體時，無論劑量多輕，應該都會導致昏迷才對！
——作為從犯的保安到達現場時，已将人質的繩子解開，繩上沒有任何DNA，說不定繩子并沒捆綁過任何人！
——作為時間證人的黎绮當時是屬於昏迷狀态，艾米麗也處於失蹤的狀态，事後他說什麽都沒人懷疑！
那一晚，在舞臺上那個可怕的背影，以及那一日，走上舞臺向死者鮮花的背影，巧妙地重疊在一起……哈裏·蘭伯特。
那一天遇到他，手中的花瓣只是幌子，燈光下一閃而過的微笑弧度，并非錯覺。
——還能有誰能比演員更熟悉對白……！
——他只要在那一幕結束後，逃出劇場，飛快地跑到戲劇部脫下衣服扔入早已放入漂白劑的噴池中，再回到戲劇部裏，和黎绮一起裝出被犯人鎖在櫃子中，等著博格來救他就可以了。
——有什麽人會懷疑受害者呢！
随後進入房間的凱爾，明顯已經注意到了希烨的不妥：“希烨，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希烨？”而跟著走進房間的黎绮，也是一副擔心表情。
“你怎麽了？”艾倫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但也跟著兩人一起，詢問究竟。
希烨很想搖頭，告訴他們什麽事都沒有，可是那種奇怪的念頭還是源源不絕從黑暗深處冒出來。
黑暗中，諾克斯正微笑地看著他。
——你現在才發現嗎？裴希烨，怪物一直在你身邊哦。
——你早就知道了，是嗎？
——你覺得呢？
——馬上給我停止灌輸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快點！
——你真的覺得，這是我的想法嗎？
——诶？
——別忘了，我是從你的心裏衍生的，我就是你，這些想法，終究是你心靈上的産物。
——……你，你想說什麽？
——被心所困住的，不是我，而是你。你才是被關閉在自己所構建的囚牢之間。
——不是的！不是的！
“希烨！希烨！希烨！”
凱爾大聲的呼喚，使希烨的神智瞬間清醒過來。
“你怎麽了？是不是……”
“不，我沒事。”
他根本沒辦法說出，所有的一切已經明朗化，但他卻沒證據指出兇手是誰。僅僅只靠他的推理……真的能證明那個人有罪嗎？
“門鈴響了。”艾倫說著，站起身打開了門，接著三人聽到艾倫疑惑的聲音，“你是希烨和黎绮的同學？”
聽到這句話的黎绮，走出了房間一窺究竟。
“格瑞斯？你怎麽來了？”聽到黎绮驚訝的聲音，希烨擡起頭，跑出了房間。
站在屋內的格瑞斯倒是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們：“我怎麽來了？不是諾克斯叫我來的嗎？”
希烨也被他弄得一頭霧水，“我沒這麽說過。”
“可是，哈裏說了，諾克斯你叫我過來的嗎？對了，你怎麽還在這裏，你不是找哈裏傳話，要召集互救小組的人開會的嗎？”
“我什麽時候……”希烨剛想說啥，突然間明白了這是一場詭計，“凱爾，陪我去學校。”
“我也去。”艾倫見兩人這架勢，便知事情不妙。
“不，你還是留下來吧。”凱爾拿起一外套，陪著希烨往外走。
希烨走出幾步後，突然轉頭對艾倫說：“艾倫，若我們一個半小時後還沒消息，你就立刻讓周邊的巡警包圍學校。”
一前一後地走進電梯後，凱爾終於開口問道：“你知道兇手是誰了，對吧。”
“嗯，哈裏·蘭伯特。”希烨沒有一絲猶豫，“這幾個月的命案，很有可能都是他所策劃的，還有可能有從犯。”
“怎麽是他？！”凱爾想起那個有些懦弱，躲在人群背後的少年，似乎很難相信希烨聯系起來的這幾起命案的犯人是他，“他到底為了什麽才這麽做？”
“不知道，真相或許還潛藏在更深的地方。”
希烨覺得，他所接觸哈裏·蘭伯特，并非他想像的這麽簡單，哈裏的背後，一定還有別的人物存在。
畢竟那樣的命案，不像是哈裏·蘭伯特那種普通學生，想犯輕易就能輕易犯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