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36那是她所沒有的東西

夏暄和結束第二跳後,茍海分析道:“吉納擅長空中高難度動作,她的核心力量爆發感很強,不過,這次在相同難度系數的情況下,不知道她表現如何。”

衆人的目光都凝在了這道黑色身影上,她冷漠,孤矜,就在她起跳的瞬間,燈柱之中,像一只飛翔在烈日下的沙漠禿鷹,疾速的翻騰轉體,最後終于找到了水源,朝它穩穩地飛躍而去。

看臺上再次響起掌聲,茍海感嘆道:“好苗子啊,可惜了。”

夏暄和看到吉納從水裏游出來,看向自己時嘴角的笑,微勾着,很高傲。而她耳邊卻是茍教練的惜才之聲。

“吉納。”

夏暄和忽然朝她喊了聲。

正朝這邊走來的陳述白愣了下,轉眸,就見一白一黑兩個女孩,中間隔着一條闊道。

“跳得很棒。”

夏暄和說完,見她臉色有些僵,大概是聽不懂中文,又用英文說了句:“跳得很棒。”

這回,吉納确認自己沒聽錯,頓時握着拳頭,生氣道:“你是在諷刺我?!”

自己上一跳因為水花被夏暄和壓了五分,她現在講這種話,明顯就是說:你很棒,但我比你更厲害。

然而,夏暄和卻搖了搖頭,說道:“你們不必用那些招數,公平競争,我會全力以赴的。”

她話音一落,輪到對面的吉納怔愣了。

此時,陳述白倚靠在牆邊,見吉納僵着脖子,同手同腳地往俱樂部的休息間走了進去。

嘴角不由笑了聲,朝夏暄和走了過去,大掌揉了揉她的頭發,“還學會戰時發狠話了。”

夏暄和摟着毛巾,這休息間的空調養的是陰間動物吧!

這時,廣播上傳來吉納這一跳的分數,總分比夏暄和只低了一分。

聽到這,一邊的茍海又嘆氣了。

陳述白皺眉道:“怎麽,我們贏了,您還不高興?做人不能太貪心。”

“這真要在賽場上相見,我都怕國家隊保不下金銀牌。”

聽到這話,陳述白臉色冷笑:“這個吉納要是敢跳五圈半,夏暄和明天就回隊裏練給你看。茍教練,您現在就特像那些自家孩子拿第一,你還非說人家第二的孩子好,身在福中不知福!”

說着,把夏暄和拉到一邊,茍海忙道:“诶呀,不是這個意思,小暄……”

夏暄和:“我可能真的會跳五環噢。”

茍海:“……”

第二輪總比分出來後,國家隊團體分數超過了18分,雖然暫時領先,但差距并不明顯,而且因為是團體賽,一個人但凡出現失誤,就會影響整個隊伍。

此時,俱樂部休息室,這裏的茍教練也在給隊員調整動作細節,阿爾法不高興道:“教練,我們要怎麽才能贏過他們啊!”

茍健停下手裏的筆,反問道:“那你在比過兩輪後,有什麽體會?”

阿爾法那雙眉毛皺了皺:“還行,也不是強到不能打敗的地步。”

“那你覺得自己有哪些地方可以提高?”

“我……”阿爾法有些結巴道:“我不覺得他們跳得有多好!”

這時,茍健轉眸朝吉納看去,“你呢?吉納。”

黑人小女孩抿了抿唇,想到剛才夏暄和跟她說的話,“她知道我跳得好。”

“什麽?”

衆人對她這句話有些不理解。

“夏暄和跟我說’跳得很棒’,結果我第二跳的打分,真的比第一跳的高……”

阿爾法不相信地看着她:“那個華國女孩怎麽會說這種話?”

然而,茍健卻笑道:“阿爾法,當你能發現對手的強勁,并且從中讓自己變得更優秀時,你離勝利也就不遠了。”

他的一番話,頓時讓吉納抓了抓手指:“教練,我之前從來沒見夏暄和跳過109B,為什麽這一次,她一來就能跳出比我還高的分數?”

茍健雙手環胸,說道:“她聽說你能跳,所以在比賽前不到一個月就開始練了,她很期待跟你的對決,至于她為什麽分數比你高,一是因為,她發現了你的優點,二是因為,她知道了你的缺點。”

他的一番話,不僅讓吉納震驚,坐在角落裏的黃皮膚女孩也擡起了頭。

茍健看到一慣內向的貝塔,眼睛裏似乎有什麽想說,示意她開口。

“知道缺點,也不一定能做到……”

這時,賽事組的人走了過去,開始安排第三輪競技。

茍健輕拍了拍她的腦袋:“至于她是怎麽做到的,你大可去問問她。”

此時觀看臺上,中央的觀衆席坐着道純白身影,長長的直發披在身後,一臉緊張地看着跳水臺上的表演,絲毫沒察覺到身旁男人的目光。

忽然,過道有個三四歲的小孩經過,一雙大眼睛盯着那個長發女孩看了起來,挪不動步子了。

“诶,小朋友,你坐哪兒啊?”

小孩眼珠子一轉,就看到白衣小姐姐身旁坐了個黑衣男人,此刻正彎腰朝他笑來,一張臉硬朗結實,笑得很兇,頓時把他吓得往後一退,結果自己絆自己,一屁股摔坐到了地上。

皓雪本來還在集中精神看比賽,就被陳述景的話引到小孩子身上,沒等她伸手扶住,一道哭聲就響了起來。

皓雪:“……”

陳述景:“……”

寶寶的媽媽趕緊把孩子抱了起來,連聲道:“抱歉抱歉!”

皓雪嘴角扯了扯笑,實在不知道誰才該說抱歉。

“下次你出門,麻煩請戴個口罩。”

男人聽了夫人這話,嘴角一笑,“難道戴口罩的不應該是你嗎?”

皓雪不看他,語氣淡漠道:“小暄她只給了我一張門票,而且沒有多餘的給你,請問陳先生的位置真的是在這裏嗎?”

“不巧,我有個弟弟也在跳水隊,大概是以為我們夫妻感情很好,眼力勁不錯。”

皓雪心裏冷笑,陳述白那是瞎。

兩人正鬥着嘴,忽然,又一個半大小孩從過道跑了過去,打打鬧鬧的,手裏捧着桶爆米花,結果迎面剛好有人走了過來,那爆米花猛一傾,就往皓雪這邊撒去——

“啊!對、對不起!”

此時的皓雪雙手下意識捂着腦袋往靠椅一縮,身前就讓一道大影攏住,等她聽見小孩的道歉聲,這才注意到,是陳述景抱住了她。

忙坐直身,有些慌亂地撿掉身上粘的爆米花,忽然,腦袋的頭發絲被微微扯着,轉眸,就看到陳述景手裏捏了顆爆米花。

她正想說謝謝,卻見他把爆米花送進了嘴裏。

皓雪:!!!

陳述景:“剛好餓了。”

“不髒嗎?!”

“你今天出門不是洗頭了嗎。”

皓雪:“……”

被吐槽瞎的陳述白,此刻正在拿着一個黑沉沉的袋子朝溫禹南那邊走了過去,“述白,這什麽設備?”

“你們忙你的。”

說着,他拉開黑袋的拉鏈,從裏面拿出了一支長鏡頭的單反照相機。

“嚯,這長.槍.大炮的。”

哪知陳述白剛架好,人就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溫禹南:???

“不是要拍照嗎?”

陳述白:“等夏暄和出來。”

此時,十米跳臺上,音樂如星光流瀉,陳西琪和林瑞雪分站在兩邊,她們隔得那麽遠,但音樂的節奏,會讓她們在空中重疊——

【嗷嗷嗷!我命定的CP!】

【絕了這個角度,這個燈光,根本就是一個人嘛!】

【完美演繹什麽叫複制粘貼!】

【請問每天在國家跳水館裏工作是不是不花錢看表演!】

【不僅不花錢,人家還給你發工資。】

【卧槽!我看賽事規則出來了!第五輪是兩隊一起跳!】

【幹啊!我就說幹嘛準備兩個跳臺又不是一起跳!這他媽不就來了嗎!】

【這怎麽打分!根本看不過來啊!】

【樓上,這個世界是有評測系統的,每一個慢動作全部系數都能計算出來,顯微鏡!】

【我去,那我豈不是能看到四手聯彈!噢,不,四人跳?!】

等吉納跳完後,溫禹南回頭看了眼,就見陳述白走了過來,架起了那杆長鏡頭單反。

夢幻樂園不僅會玩,還很會搞氣氛,比賽來到第三輪,已經不滿足于觀衆席上的燈,除了落在運動員身上的光柱外,夜空中還投射了彩光,伴随着音樂,溫禹南忍不住說了句:“搞得跟演唱會似的。”

然而,一旁的陳述白卻沒接話,狹長的眼睛落在鏡孔上,只等着那道于光束中倒立的身影往後墜落。

夏暄和的轉體就像花樣滑冰上的三周跳,都在淩空躍起的瞬間完成身體的軸心旋轉,這種動作美嗎?陳述白第一次接觸的時候并不覺得,他甚至只關注标準數據,從來不會去欣賞,競技本身的魅力在于帶動觀衆的心跳,但他又不是運動員,有什麽好緊張呢。

直到,很多年前,他第一次看到夏暄和的跳水錄像。

好像那麽多張漂亮的面孔擺在面前,就覺得只有她最動人。

“卧槽!夏暄和無敵了!”

一旁的溫禹南震驚道:“又是10分!我這老父親真是老淚縱橫啊!”

他邊說還很入戲地擦眼角。

陳述白皺眉道:“閉嘴。”

“幹嘛,我誇小暄和不行嗎!”

“你跟她很熟嗎?老父親?”

“不然呢!我們現在都把她當女兒養的!難道你不是嗎!”

陳述白一時語塞,重新架起了單反的鏡頭,溫禹南奇怪道:“小暄不是跳完了嗎?”

此時上場的是俱樂部隊的貝塔,伴随音樂明快的節奏,大家都不由鼓起了節拍,陳述白端着鏡頭一動不動,溫禹南腹诽:“還以為只拍夏暄和呢。”

講解員剛說完,跳臺上倒立的身影就往下一落,身型纖細,卻有剎那爆發的力量,于光柱中飛躍,就像那令人無法忽視的,跳動的塵埃。

就在她“戳”地一下入水,陳述白收回了攝像頭。

此時的溫禹南目光盯着架在眼前的設備屏幕,一道進度條緩沖而過,忽然,他眼睛一亮:“有了!”

待陳述白看過數據報告後,将手裏的單反堆到溫禹南手裏,一雙長腿就往後臺休息區走了過去。

茍海正在跟國家隊準備第四跳,見陳述白走了過來,就不再唠叨了,讓他們去熱身。

“第五跳,我想調整出場順序。”

茍海:???

“你、你這不耍流氓嗎?!剛才還指責人家亂調順序!”

陳述白淡定道:“我只調我們自己的順序。”

茍海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提要求:“那你什麽想法?”

“第五跳,小暄最後出場,跟貝塔一起跳。”

茍海:???

“那誰跟吉納一起跳!這第五輪可是同臺競技,稍微有點差別都能看出來,很輕易就會拉大比分。”

茍海見他目光沉靜,頓時明白:“你是想讓小暄跟大師兄換?”

陳述白看着正在熱身的夏暄和,說了句:“我答應過她,給她找一個雙人跳的搭檔。”

此時的夏暄和,目光看着地面,忽然,一道纖細的腳腕停在了她面前。

她直起身,道:“你好。”

那個女孩,右手握着左手的手腕,低着頭,似乎不敢跟她對視,只說了句:“你是怎麽做到的。”

夏暄和奇怪:“什麽?”

“109B,比吉納跳得還好。”

這個黃皮膚女孩,連頭發都是黃的,夏暄和看着她炸起的短發,說道:“噢,就是拼命練啊。”

“我拼命練也不行。”

夏暄和抿了抿唇,“你跳水是為了什麽?”

貝塔愣了下,“我挺喜歡跳水的,而且,這是我的工作。”

夏暄和拉開了外套的拉鏈,食指指着肩胛骨之下,跳水服印着的一個圖案。

貝塔擡眸,先是疑惑,旋即,瞳孔睜了睜,就聽耳邊傳來一句話:

“也許對你說有些殘忍,但我跳水的理由跟你不一樣。除了喜歡,還有就是,我的出征代表自己的祖國,所以跳水對我來說不是工作,而是榮譽和責任。如果我跳不出109B,那勝利,就不是我們國家的。”

貝塔怔怔地看着她跳水服上的國旗,那是自己的衣服上所沒有的東西,難道,就因為它,就必須要跳出109B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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