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0)

人一般，比賈母薄了三成。鳳姐和李纨的也是一般，又比王夫人邢夫人的薄了三成，另外個加了兩匹緞子。只是鳳姐的是一匹绛紫色一匹錦紅銀花紋的，李纨則是一匹秋香色和一匹象牙白印暗雲紋的。緞子細膩光滑，都是官用的上好之物。然後幾個姑娘各有一套點翠閣的頭面首飾，迎春是一套翡翠蘭花飾品，探春則是紅瑪瑙薔薇飾品，惜春是一套白玉梅花。還有鳳姐生的巧兒也有一對金手镯腳環和如意鎖。幾個哥兒寶玉賈蘭賈環等各一套筆墨紙硯，只是賈環的比寶玉賈蘭略薄一份。

衆人紛紛謝過，王夫人雖然有些不滿自己和邢夫人的一樣，而且給賈環的也和寶玉的差不了太多，又暗暗羨慕賈母那一尊墨玉觀音，卻也沒有表現出來。賈母看在眼裏也不由暗嘆雖然賈敏不在，這些人情禮物卻依然還是打理的不出半分差錯。

賈母将黛玉拉到自己身邊坐下，憐愛的看着黛玉美麗的容顏輕嘆道：“玉兒真是出落得越發美麗了，當年走得時候還是個小娃娃呢。”王夫人陪笑道：“這都十年了，大姑娘可不該長大了麽。”賈母也點頭笑道：“{正是。當初玉兒來得時候還小，幾個丫頭也小，倒只見過大姑娘和二丫頭。如今卻可以和幾個姐妹們做伴了。幾個丫頭還不來見過姐妹。”迎春帶着探春惜春上前，“林妹妹。”迎春是見過黛玉的，當年黛玉怒砸三阿哥迎春也在場。對這個膽大又可愛的表妹還記得很清楚。黛玉也連忙上前見禮，“二姐姐好，三妹妹，四妹妹好。”三春拉着黛玉做到一邊去聊天玩耍，林如海坐在賈母跟前陪着說話，丫頭們四周環侍一片和樂。

“寶二爺來了。”屋裏正一片和睦，門外丫頭禀告道。話音未落，一身紅衣的身影大步走了進來，人還未到就已經叫道：“老太太，聽說林妹妹來了麽？”賈母寵溺的看着進來的少年，一身大紅錦衣，眉目俊秀如玉，“寶玉，快來見過你姑父和妹妹。”寶玉一踏進大廳就看到和三春坐在一起的黛玉不由得一呆。往常以為自己家裏三位姐妹和雲妹妹應是幾位出挑的了。後來見了寶姐姐又覺得寶姐姐國色天香才是世間獨一的美麗，如今這個新來的妹妹容貌并不似寶姐姐那般國色天香豔冠群芳，但是那精致美麗的容顏，眉宇間清氣出塵，還有那通身的氣派，竟是讓人覺得無可挑剔的完美。

寶玉進來之時黛玉便已經注意到了，卻見他一動不動的盯着自己心中有些不悅淡淡的沉下了臉。林如海見寶玉這般做派也是不喜，淡淡的掃了寶玉一眼道：”這就是寶玉？多年不見也長大成人了。“賈母将寶玉的神色收在眼底，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佯怒道：”寶玉，還不來見過林姑父。“寶玉回過神來，這才上前拜道：”寶玉見過姑父。“林如海點點頭并沒有說話。寶玉又走到黛玉面前笑道：”林妹妹你來了。“黛玉皺了皺眉，道：”二表哥有禮了。“

寶玉依然盯着黛玉看了許久，眼見黛玉便要發怒了，惜春也皺眉道：“二哥哥，你站在這裏幹什麽？”寶玉道：“我見過林妹妹。”迎春淡淡笑道：“寶玉你記性倒好，小時候确實見過林妹妹。林妹妹還小應是不記得了。”黛玉斂眉笑道：“我确實不記得。”惜春道：“都是十年前的事了，記不得也是自然地。二哥哥在這裏站着做什麽，還是坐到林姑父身邊去才是。”這邊坐的全是姑娘家，雖然寶玉一向在女兒堆裏混慣了的，惜春性情清冷卻是不喜他這性子。寶玉笑道：“我坐在這裏陪林妹妹就是了。”黛玉撇過頭淡淡道：“有三位姐妹陪伴，哪裏敢要表哥作陪。何況也不合規矩。”

寶玉卻并不生氣，依舊笑道：“咱們都是一家人，哪裏要什麽規矩？”

黛玉見和他說不通，也不好再賈母跟前發作，便起身走到林如海身邊坐下了。寶玉看了也想跟上去坐，卻被探春從後面拉住，低聲道：“二哥哥就在這裏坐着吧。莫要惹了林姑父生氣。到時候老爺也饒不了你。”

20。釵黛初見

“老太太，薛太太和寶姑娘來請安了。”丫鬟們進來禀告。賈母怔了一怔，才笑道：“都是自家親戚不必拘禮，快請進來就是了。”這薛太太是王夫人的親妹妹，嫁了皇商薛家，薛家老爺早逝，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兒子名喚薛蟠，女兒閨名寶釵。薛家本家在江南，如今因為寶釵待選去年便進了京，一直住在賈家。今天賈母雖然帶着一幹女眷迎接林如海和黛玉，卻并沒有通知薛家母女。到底不是自己家的人，也沒有讓人家出門迎客的道理。

不一會兒，薛姨媽帶着一名少女走了進來。但見那少女十五六歲的模樣，臉如銀盆，眼如水杏，雪膚花容。穿着一身半舊的百蝶穿花衣裳，蔥黃色百褶裙，挽着個簡單的小髻，頭上簪着一只鳳凰含珠掐絲琺琅流蘇釵，脖子上挂着一個珠寶晶瑩、黃金燦爛的璎珞項圈。裝扮的并不搶眼，但那容貌氣度卻是比賈家正經的姑娘還要更勝一籌。

“老太太安好。”

賈母指着一邊的椅子笑道：“自家親戚不必多禮，快坐下。”薛姨媽在邢夫人後面坐下，笑道：“聽說老太太這兒又來了一位姑娘，因此才叫寶丫頭出來見見。”賈母笑道：“正是，我這玉兒比寶姑娘小兩歲，倒也相差不多。”寶釵一進門便注意到了坐在林如海身邊的黛玉。因整個花廳裏只有寶玉和林如海兩名男子，寶玉與三春坐在一起，黛玉卻坐到了林如海身邊，因此多看了幾眼。寶釵素來自覺自己容貌氣度也算的百裏挑一。在榮國府住了這大半年，便是榮國府的三位姑娘也要略遜自己幾分。卻不想今日見着一個能和自己相當的來。卻見黛玉略小自己一兩歲，一雙明眸如秋水澄澈寧靜，瓊鼻朱唇眉宇間自有一段風流清貴。雖然看似身形羸弱，神态卻并無虛弱怯弱之色，既不失世家貴女之雍容貴氣，也不乏江南少女的婉約毓秀。寶釵心中不由生出兩分争勝之心來。

“這位可是林家妹妹？妹妹有禮了。”

黛玉見寶釵大方得體也不失莊重，也生出了幾分好感，起身回禮笑道：“薛家姐姐有禮了。”賈母見了，也笑道：“很好，寶丫頭和玉兒好好相處罷，閨中女兒家也沒什麽人說話，如今人多了也不顯冷清。”寶釵含笑，拉着黛玉道：“老太太說的是，如今多了一個姐妹咱們也熱鬧些。”賈母又指了林如海道：“這是林姑爺，寶丫頭也叫聲姑父便是了。”按說寶釵和林家并沒有什麽關系，但是礙着王夫人的關系叫一聲姑父也使得。寶釵并不似三春和寶玉不知俗務，她本就是去年才從江南過來的，自然知道林如海的身份，連忙上前拜見道：“林姑父安好。”林如海虛扶了一下，點頭對賈母笑道：“老太太好福氣，跟前的姑娘們都是出挑得很，倒将我們家這丫頭比下去了。”

“爹爹！”黛玉跺腳嬌嗔。寶玉在一邊看着這新來的妹妹身态纖弱如弱柳扶風，嬌顏上沾上點點暈紅，水眸如星心中不由一動。

林如海看着女兒笑道：“玉兒可是不服氣？”

黛玉嬌聲道：“爹爹嫌棄玉兒，玉兒難過……”

林如海含笑道：“傻玉兒，別人家的姑娘再好也不是咱們的玉兒啊。”黛玉本也知道父親是在玩笑，因為一直擔心着爹爹因外祖母提起母親心裏難過這才故意撒嬌的，聽林如海如此說自然也展顏一笑，道：“爹爹最疼玉兒了。”林如海憐愛的輕嘆道：“爹爹不疼你還能疼誰？”父女兩這情形看在衆人眼裏也是羨慕不已。寶釵只嘆自己父親早逝，哥哥不争氣整個家裏竟沒有一個能做主的。寶玉便羨慕着若是老爺也如林姑父這般慈祥和藹便是大幸了。三春也是各有心思，看向黛玉的目光更是多了深深地羨慕和自傷。只賈母心中暗暗高興，看林如海這般模樣，便是将來再娶了也定不會虧待了玉兒，自然也會記得賈家的。何況，看着情形為了黛玉只怕黛玉出嫁之前林如海也不會有再娶的心思。

一屋子人說笑了一陣，到了午膳時分林如海和黛玉陪着賈母用了膳。才有人來請說賈政回來了，林如海便辭了賈母去拜見賈政去了。林如海一走，衆人就更加熱絡起來了。到底林如海雖是長輩也是男子，他在這裏坐着衆人便覺得拘謹。就是平時胡鬧慣了的寶玉在這位溫文爾雅的姑父面前也有些大氣也不敢出的感覺。賈母留了黛玉多住幾日，林如海也不好拒絕便應了下來。賈母心中大喜，連忙招來身邊的幾個丫頭，對黛玉道：“玉兒身邊的人只怕不夠使，這個丫頭從小便跟着我，以後就留在你身邊侍候吧。”一個丫頭都是長的容貌清秀，看着便是個機靈的，十三四歲的模樣，上前給黛玉行禮，“奴婢鹦哥見過姑娘。”

黛玉身後的文靜上前将她扶起，黛玉對賈母道：“玉兒不敢勞煩老太太。”

賈母笑道：“哪裏勞煩，我這兒丫頭夠使，你剛剛來京城，身邊多些人照料外祖母才能放心。”黛玉秀眉微蹙，只是道：“外祖母賜，本不敢辭。只是我身邊的人原是有定數的。如今身邊已有四個大丫頭，六個二等丫頭，和四位嬷嬷。再多了人恐叫人笑話嬌縱奢侈了。”賈母笑道：“無妨，外祖母疼孫女誰能說不适。你那些人也沒有全帶過來，住在家裏這些天就讓這丫頭侍候着吧。她若是不和你意，打了出去就是。”賈母一意如此，黛玉也不能再推，只能謝過。賈母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見三春等人微微驚訝的神情，心中也有些難過。賈家雖然富貴，卻也是外表光鮮罷了。這幾年更是越發的不如從前，姑娘們跟前也不過是一個乳母，一個大丫頭和四個二等丫頭侍候。想當初老國公還在的時候，賈敏在閨中何嘗不是奴婢嬷嬷成群的侍候着？只如今卻是委屈了這幾個丫頭了。因此便又吩咐三春連着寶釵一起一人再多給一個大丫頭，只笑道：“也叫你們不好說我偏心了。”三春等人連忙起身謝過。

探春笑道：“林姐姐真是個福星，剛剛來了咱們府裏咱們就得了許多禮物，如今又得了老太太的人。”黛玉看了她一眼，笑道：“看你說的，還當是什麽好東西呢。不過給姐妹們的見面禮罷了。”回頭又吩咐文靜再送一份給寶釵做見面禮，笑道：“因不知道薛家姐姐也在府上，還望姐姐海涵才是。”寶釵笑道：“妹妹哪裏話，自家姐妹若是如此，我反倒不好意思來了。”賈母坐在一邊見黛玉待人接物談吐絲毫不差，心中越加滿意起來。

21。寶釵苦心

林如海并沒有在賈家久留，旁晚就辭別了賈家回林府去了。只是臨走時拉着黛玉細細囑咐了一番，“你外祖母家裏規矩大，要事事小心一些。”又吩咐四個丫頭好好照顧姑娘，黛玉含笑點頭道：“爹爹放心就是了，玉兒不會丢咱們西林覺林家的臉。”林如海搖頭道：“爹爹怎麽會擔心這個。當初你娘親也跟你講過，賈家不比咱們家，這裏水深的很…若不是礙着老太太的情面，爹爹實在不願你在這裏多留。”黛玉明白父親的苦心和擔憂，拉着林如海的手笑的俏皮，“爹爹，玉兒已經長大了會照顧自己的。”

林如海莞爾一笑，可不是麽？他的寶貝女兒這麽多年細心的養護着，轉眼都到了快要出閣的年紀了。點了點頭，林如海在心中盤算着應該早他那內定的好女婿聊聊了。送走了林如海，黛玉才帶着四個随身丫頭和新收來的鹦哥回賈母處了。

賈母命人單獨在三春的院子邊上辟了一處小院給黛玉居住，院子裏一應陳設都是鳳姐親自帶人布置的，看得出費了不少心思。黛玉并不會在賈府長住，因此對住處也不怎麽挑剔，只是讓莫蘭帶着人重新歸置了一番便安頓了下來。

寶釵剛回到與薛姨媽暫住的梨香院就有鹦哥陪着黛玉身邊的莫蘭送禮過來。寶釵連忙将人請了進來，莫蘭含笑道：“我們格格說因不知道薛姑娘和薛太太也在府上，竟沒有準備周全，還請兩位見諒。”奉上了手上的禮盒，還有鹦哥手裏的禮盒。寶釵連聲謝過，請莫蘭坐下喝茶，莫蘭只是推辭道：“格格那邊還沒安頓下來，只得謝過薛姑娘了，這邊告辭。”寶釵只得親自送人出去，轉回房裏薛姨媽正打開黛玉送來的禮盒，嘴裏一邊道：“這林家倒是準備的周全，我看老太太今天高興的很呢。”看到盒子裏的東西，薛姨媽也不由驚訝的咦了一聲，黛玉命人送來了兩套頭面首飾，都是京城點翠閣的精品。還有今天給三春鳳姐等人送的也都一樣。即使是薛家這樣的皇商之家薛姨媽也舍不得買這麽多點翠閣的首飾送人。那可比一般的金銀珠寶貴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寶釵坐下來，輕撫這哪一套翡翠嵌金牡丹纏枝的手勢道：“平日裏聽老太太說起林姑娘如何如何，今日一見果然不凡。”之前她聽說林家黛玉如何，總認為黛玉縱使有幾分才華，也不過是個養在深閨不知世事的千金小姐，賈敏早逝林家又嬌生慣養，定然什麽都懂不得的。但是今日一見，黛玉談吐行事，竟絲毫不比自己遜色，不由收起了那幾分輕視之心，“別人再好如何比得過我的寶兒。你姨媽卻不喜歡這丫頭的很。”薛姨媽道。寶釵微微搖頭道：“太太自然說自己女兒好。姨媽如何做咱們管不着，只是咱們家卻萬萬不能得罪這林妹妹的。”

薛姨媽聞言皺眉道：“咱們家世代皇商，還怕她們不成？”

寶釵搖頭道：“西林覺羅家是鑲黃旗人，這林妹妹是上三旗貴女。女兒進宮選秀的事情只怕還要落到林妹妹身上。”

“這……”薛姨媽有些遲疑起來，薛家是皇商，雖然富甲一方但是身份卻是漢人，其實并沒有選秀的資格，就連那一年一次的小選也沒有資格。這大半年在京城裏便是為了替女兒活動一個身份。自家女兒容貌才華都是上上之選，比起如今在太子宮裏做格格的元春更勝幾籌，如何不能進宮謀那潑天的富貴？“之前咱們不是說九爺那裏……”九阿哥胤禟愛好經商，底下的門人也多是商人，只要他們投靠了九爺，不愁沒有個選秀的身份。寶釵皺眉道：“九爺固然是個極好地靠山…但是林妹妹咱們也不能得罪了她。”雖然走九爺的路也不是不行，但是一旦上了九爺的船以後整個薛家就和九阿哥綁在一起了。看着太子如今榮寵依舊，寶釵心中還是有些猶豫不定。那八爺九爺看着可和太子殿下不像是一路的人。

薛姨媽本就是不是那善于籌謀的人，也素知寶釵雖是女子智計聰慧卻不弱男子，便點頭道：“聽寶兒的就是了。如今老太太把那林姑娘當心肝兒疼着，咱們也不好得罪了她。”寶釵這才點頭，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叮囑道：“太太千萬要叮囑了哥哥，萬萬不可沖撞了林妹妹。否則到時候只怕誰也救他不得。”對于自己哥哥是個什麽德行寶釵早就了然于心了，那就是個見色起意連自己的小命也能忘了的主。今天看林姑父寵溺女兒的模樣，萬一自家哥哥不長眼得罪了林妹妹，只怕不死也要去半天命。其實寶釵很是懷疑将自己哥哥帶進京城來到底是不是個好主意。這京城裏走在大街上也能撞見幾個貴人，自己哥哥那招貓逗狗的性子不知什麽時候就能闖出大禍來了。

薛姨媽應了聲，心中卻并不以為然。只道黛玉到底是賈家的親戚，大家都住在賈家林家就算不給他們面子也要給賈家一點面子的。寶釵看薛姨媽的模樣就知道她未必聽進心裏去了，還想再勸最後卻只能輕嘆一聲。想起林如海對黛玉的寵愛，不由的心生出幾分羨慕。哥哥是個魯莽無用的，母親又什麽都不會只是一味的寵着哥哥，若是自己爹爹還在，自己又哪裏需要操心這些事情？

“妹妹，太太還沒休息？”薛蟠從外面走進來，帶來一身的酒氣。寶釵不悅的皺眉道：“哥哥又出去與人胡鬧了？”薛蟠雖然是個混不吝的，卻一向有些畏懼這個妹妹，連忙賠笑道：“不過是生意上的事，陪着幾個朋友喝了幾杯麽？咦…這可是點翠閣的好東西？妹妹哪裏得來的？”薛姨媽連忙拉住他坐下道：“莫要再氣你妹妹了。這是今天林家大姑娘派人送來的。”薛蟠看寶釵神色不好，連忙笑道：“妹妹喜歡明天我再去點翠閣為妹妹買幾件就是了。”寶釵看着薛蟠着纨绔子弟的模樣，氣不打一出來，最後只氣的拂袖而去。留下薛蟠和薛姨媽面面相觑。半天薛蟠才嘟囔道：“自從來了京城，妹妹這脾氣是越發的古怪了。”

22。胤禛夜探

“格格，咱們什麽時候才能回家呢？”雪雁坐在床邊的足榻上輕聲問道。

黛玉倚坐在床上淺笑道：“雪雁想回去了？”雪雁點點頭道：“賈家跟咱們家很不一樣，雪雁不喜歡這裏，文靜姐姐和莫蘭姐姐也這麽說。”生怕黛玉不信自己，雪雁連忙舉出兩個比較穩重的人來佐證。黛玉奇道：“為何不喜歡？”雪雁偏着頭，滿眼的嬌憨天真道：“莫蘭姐姐說這府裏有的規矩比那親王府邸還大，有的地方又比那尋常百姓家都不如。雪雁雖然不懂，但是這裏的人都古古怪怪的。”黛玉忍不住眼唇淺笑。身邊的四個丫頭文靜溫雅，莫蘭端方，莫風雖然調皮卻不失聰明利落。唯獨從小跟着她的雪雁年紀最小，性子也最是單純。雪雁雖然還看不明白這府裏人的各種心思，卻還是本能的排斥着他們。

“在外祖母跟前盡孝幾天咱們就該回去了。”黛玉輕聲道。

雪雁連連點頭道：“對啊，七月就該到大選的時候了。咱們還要回去準備好多事情呢。”

“你這丫頭……”

“誰？！”黛玉正要說雪雁兩句，睡在外間的莫蘭突然厲聲道。雪雁小臉一白，卻立刻擋在了黛玉前面緊張的盯着外面。過了一會兒，卻并沒有傳來什麽聲音，黛玉皺了皺眉有些擔心，“莫蘭？”話音剛落，莫蘭神色有些古怪的走了進來。黛玉問道：“莫蘭，可是有什麽人？”莫蘭低聲道：“格格，四貝勒來了，格格見一見麽？”

四哥？黛玉驚訝，從江寧一別也有還幾個月沒見過他了，只是他怎麽會這個時候到這裏來？想了想，黛玉還是起身在二女的服侍下傳好了衣服走了出去。

小廳裏，胤禛負手而立，似乎在欣賞着牆上的書畫。燈光下，挺拔筆直的背影讓人莫名的感到孤涼。

“四哥。”

胤禛慢慢轉過身來，看着緩緩步出的嬌俏人兒。一身素衣，發髻也只是随意的梳理着，微微搖曳的燭光下眼波流轉，盈盈一笑竟讓人為之忘神。這并不是适合出來見客的妝容，胤禛卻莫名的覺得心情是這幾個月來從未有過的好，“四哥可是擾了玉兒休息？”黛玉搖頭道：“我素來睡得晚，四哥怎麽這個時候來這裏。若是讓人瞧見了于四哥名聲可不好。”胤禛淡淡一笑道：“這點小事四哥還能處理周全，只是聽林大人說你今晚留在榮國府，有些擔心過來看看罷了。可還習慣？”黛玉眨眨眼睛奇道：“四哥今天見過我爹爹。”

胤禛似乎想起什麽，唇角微微掀起一絲笑容，點頭道：“不錯，傍晚的時候我過去拜見過先生。”

看着胤禛唇邊的笑意，黛玉不由得呆了一下。胤禛一向神情冷肅，極少看見他笑。即使是笑也是冷笑，諷笑，令人膽戰心驚的笑。此時卻是完全真實溫暖的笑容，雖然只是淡淡的，黛玉卻覺得自己從未見過如此溫柔的笑容。四哥是個很适合笑的人呢。（？妹妹你确定？）胤禛看着黛玉挑了挑眉，“玉兒？”

黛玉驀地回神，連忙低下頭不敢讓胤禛看到自己微微泛紅的臉。

屋裏的燈光并不十分明亮，黛玉低着頭胤禛倒是沒看清她的神情，不由擔憂的道：“玉兒不舒服麽？”黛玉搖搖頭趕緊問道：“沒事。四哥這麽晚專程來看我麽？”胤禛點點頭，從旁邊提起一個罩着黑布的籠子遞過來道：“前兩天和十三弟出去打獵，得了一個小玩意兒，送來給你玩兒。”黛玉這才看到原來胤禛還是帶着東西來的。不有好奇的上前了兩步，解開黑布，籠子裏卧着一團雪白雪白的小東西。黛偏着頭仔細看：尖尖的嘴巴，小小的耳朵還有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這…是小狐貍？”胤禛點頭道：“這是極少見的雪狐，看着還乖順，你喜歡就留着玩吧。”

從小到大黛玉并不曾養過寵物，此時見着小狐貍小小的一團可憐巴巴的望着自己不由得心軟成了一片片的。伸出手指就想去摸摸，胤禛連忙握住她的手道：“小心些，到底是野物，總有幾分野性。先讓丫頭們看幾天你在碰。”那小狐貍很有幾分靈性，似乎知道自己未來的生活就在這水靈靈的小主子身上了，眨了眨眼睛爬到籠子邊上，伸出小舌頭舔了舔黛玉的手，還十分乖順的蹭了蹭。黛玉歡喜道：“四哥，你看小狐貍喜歡玉兒呢。”胤禛這才放了手，冷冷的掃了小狐貍一眼，道：“若是傷了格格，爺将伯樂你的皮做圍脖。”

黛玉失笑道：“四哥，小狐貍哪裏聽得懂你說話？”

胤禛不答，只是冷冷的盯着小狐貍，小狐貍似乎打了個寒戰，嗚嗚叫了兩聲用兩只小爪子捂住眼睛睡覺去了。衆人均是一怔，忍不住笑了起來。黛玉贊道：“好聰明的小東西。”胤禛見黛玉笑的歡悅，也不計較小狐貍了，只是淡淡笑道：“你喜歡就好。”

莫蘭回來時黛玉還坐在廳裏一邊逗着小狐貍一邊發呆，“格格，回房休息吧，這小東西明兒再玩也不遲。”黛玉點點頭道：“将它放出來吧。關在籠子裏怪可憐的。四哥出去了？”莫蘭點頭道：“出去了。四阿哥原來還是真人不露相。身手竟好得很，難怪在這榮國府如入無人之境。”黛玉早知道莫蘭莫風姐妹也是很有些身手的，都是父親為了保護自己特意訓練出來的。聽她如此說也稍微放下心來起身回房去了。雪雁輕聲道：“四爺對格格真好。”這麽晚了還巴巴的送了小狐貍來哄格格開心。

黛玉淺淺一笑。除了爹娘，這世上确實是四哥對她最好了。腳下被一個小東西擋住了去路，黛玉一怔，低頭看到剛剛被放出籠子的小東西正圍着自己打轉。莫蘭也不由笑道：“格格說的不錯，這小東西真真的有靈性。竟然會這般纏着格格。”黛玉莞爾一笑，俯身将它抱起來，“落雪，你以後就叫落雪好不好？”

小狐貍嗚嗚的叫了兩聲，也不知是同意還是不同意。黛玉素手輕輕點點它的小鼻子道：“不說話就當你同意了哦。”小狐貍甩甩尾巴沿着黛玉的手臂爬到她的肩膀上。好在它比起尋常狐貍小的多，也不過半大的貓兒大，倒是那毛茸茸的大尾巴很是招搖。黛玉無奈的将它抓了下來，“調皮。”抱着小狐貍走回自己房間去了。身後莫蘭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悟，卻什麽也沒有說，含笑跟了進去。主子要做什麽事本就不是她們做下人的該幹涉的，她只要保護和照顧好格格就行了。

23。清晨小聚

清晨，黛玉醒來的時候臉頰邊有什麽東西撓的癢癢的。側過臉正好對上小狐貍那雙水汪汪的小眼睛，回想起這個小東西是昨晚四哥親自送過來給自己的，不由得粲然微笑。伸出芊芊玉手戳了戳小狐貍的小尖鼻子，“小落雪，你怎麽這麽早？”小狐貍鼻子有些發癢，打了個噴嚏擺擺小腦袋伸出舌頭舔黛玉的手指。黛玉看着小東西可愛得很也不跟它計較跑到自己床上的事。四哥送來之前把它打理的很幹淨呢。小小的舌頭舔着黛玉的手心，逗得黛玉咯咯直笑。

“姑娘這麽早就醒了？”鹦哥走了進來，看到黛玉身邊的小狐貍驚道：“這裏怎麽會有這個小東西？”

黛玉坐起身來微微皺了皺眉道：“昨兒帶過來的。莫蘭和雪雁呢？”昨晚是莫蘭和雪雁陪着的，這鹦哥怎麽會在這裏。鹦哥一怔，有些局促的望着黛玉道：“莫蘭姑娘去給姑娘端水去了，雪雁姑娘剛剛出去了。奴婢聽見姑娘的聲音想着姑娘醒了這才進來的。”鹦哥心裏也很是緊張，昨天一天的功夫，讓她知道這個林姑娘并不是個好拿捏的性子。老太太将自己給了她，她雖然将自己留在了身邊卻并不怎麽親近，看這情形過幾日走的時候是不會帶自己走的。想到老太太的吩咐，鹦哥心裏很是焦急，偏偏又找不到機會接近黛玉。早上她早早的來了，剛剛看到莫蘭出去之後才設法将比較單純的雪雁支了出去，想着自己在林姑娘面前殷勤些，指不定林姑娘走的時候就将自己一起帶上了。

黛玉點點頭，淡淡道：“這兩個丫頭忒不像話了。勞煩鹦哥姐姐了。”

鹦哥連連擺手道：“姑娘哪裏話，侍候姑娘是奴婢的福分。”見黛玉起身連忙上前服侍。

莫蘭端着水進來看到鹦哥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放下水上前接受鹦哥的活，一邊為黛玉更衣一邊道：“雪雁這丫頭跑到哪裏去野了？回頭定讓總管好好發她。”黛玉輕聲道：“雪雁還小，你們多教教無妨。”莫蘭連聲稱是，“格格今兒醒的比往常早，可是在這兒住不慣？”黛玉含笑看着團在床上的小狐貍道：“還不是這個小家夥鬧醒了我。”莫蘭看了一眼小狐貍，道：“晚上還是把它裝在籠子裏好些。省的又擾了格格的睡眠。”小狐貍機靈的擡起頭來，沖着莫蘭吱吱的叫了幾聲，似乎不滿意她要将自己關起來。黛玉笑着将她抱起來道：“看看，小落雪還不高興呢。”

莫蘭也驚奇道：“果然是有靈性得很。”

說話間文靜莫風和雪雁一起進來了，莫風歡喜的抱着小狐貍親親，笑道：“格格，小落雪真真可愛的緊。”文靜上前跟莫蘭一起侍候黛玉熟悉，看了一眼站在一邊插不上話的鹦哥道：“榮國府三位姑娘和薛姑娘來了，鹦哥姐姐沒事的話還請出去招呼一下。”鹦哥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黛玉奇道：“幾位姑娘怎麽這麽早就來了？”文靜搖搖頭道：“剛剛奴婢和莫風在院外碰到的，說是來請格格一起去老太太那裏用早膳。”

黛玉坐在銅鏡前，抱着小狐貍任由文靜給自己挽出一個小兩把頭，暫上兩朵淡紫色的宮花并一支珍珠攢花流蘇發釵。那珍珠流蘇在頰邊輕輕晃動着，煞是好看。

“雪雁早上怎麽不在房裏侍候格格？”莫蘭一邊收拾着房間一邊問道。

文靜也側身看向雪雁道：“正是，那個時候你怎麽會在外面？那鹦哥怎麽會在格格房裏？”

雪雁眨了眨眼睛，有些委屈的道：“那個鹦哥姐姐說這府裏老太太叫我過去。”

聞言，衆人都皺起了眉頭，文靜連忙問道：“老太太可說了什麽？”雪雁搖搖頭道：“我過去時院子裏的姐姐們說老太太還沒起來，只是擔心格格在府裏住的不慣讓人問問。我就回來了。”莫蘭與文靜對看了一眼，文靜輕嘆一聲道：“你這丫頭也不下了，怎麽還這麽不知事？別人随便說說你也信？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格格身邊萬萬不可缺了人。明白麽？”看她們嚴肅的表情雪雁也知道自己大約做錯了事，眼淚在眼睛裏打滾，“格格…文靜姐姐…我……”

黛玉微微一下道：“好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以後自己多長個心眼。”雪雁連連點頭，文靜站在一邊看着她還是有些茫然的模樣心中暗暗嘆息。雪雁和她都是從小跟着格格的，林家人口簡單，本就沒有什麽糟心的事。雪雁本身又是心思單純的人，哪裏想得到多少。以後真是要好好教教這丫頭了，免得哪天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收拾好了，黛玉這才起身出去。迎春等人早在外面的小廳裏坐着喝茶，看到黛玉出來迎春笑道：“林妹妹，昨晚睡得可好？”黛玉含笑道：“二姐姐關心了，睡的極好。三位姐妹和薛姐姐怎麽這般早？”探春笑道：“可是擾了林姐姐睡眠？咱們可在這兒賠罪了。”

黛玉笑答：“我一向淺眠，早也醒了。”探春道：“咱們家難得又多了一個姐妹，要好好玩耍一番才是。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