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 42

“怎麽了?”,将軍寬大粗糙的手掌覆蓋住美人舅舅顫抖的手,對于他掏心掏肺來愛着的人,他總是耐心細心貼心到令人發指。

“我的家族自古以來便有個傳說,”,美人舅舅——白熙依偎進将軍的懷抱,這個男人堅實的懷抱總能讓他感到安心,“白族的祖先是沉屍在湖底的。”

這簡單的一句話裏的信息量太大,将軍覺得自己有些無法理解,但他不打算詢問,他的愛人需要的是傾聽與理解,不需要疑惑,他也沒有糾結于過去的無聊心思。

所謂的傳說,能有幾分真?

具體情況,能有幾個人了解?

而他們口中虛幻缥缈的傳說,此刻正在天澤的夢裏重現。

冰冷的刀劍刺在肉體上的疼痛,扭曲的臉龐刻在心底的疼痛,瘋狂的眼神刻在靈魂深處的絕望。

這是一場困獸之鬥。

此刻的天澤,在夢境裏成了被圍困的獸。獸受了很重的傷,不斷地咆哮,反抗,試圖逃脫,但他無處可逃,在他被最信任的人們背叛後,他的死亡就已經注定了。

在他的心口處,插了一把淬了劇毒的匕首,他早該料到這一天的,卻始終自欺欺人着不願去相信。是他太天真,認為同伴的擔憂是杞人憂天,他明明對他們那麽好,那麽好,為什麽還要背叛他……想要殺了他……

逐漸暗淡的眸子裏,有着渾濁的淚水流下,但沒人關注這些,他們滿心滿眼的貪婪,一個個都躍躍欲試,想着沖上前去殺死他。

“他快不行了!”

不知道誰喊了這麽一聲,登時人群都躁動起來,他們渴望着撕開自己的皮毛,飲下自己的鮮血,這就是自己滿心愛護着的人類!

心底的寒意冷到了極致,獸閉上了眼睛,猛的撲上去跟他們厮殺起來,一口咬斷他們的脖子,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但完全感受不到疼痛,甚至有種悲壯的感覺。

“他殺人了!!!”

“瑞獸怎麽會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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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過來,走開!”

“怪物!啊——”

看,這就是當初對自己感恩戴德的人類,把自己視為神明的人類,結果呢?

為了他們選擇就在這紛紛擾擾的凡塵,當初的自己到底有多蠢,是有多傻。

不過啊,這些只會是過去了。

獸吐掉口中的血水,喉嚨深處溢出低低的笑聲,狀若瘋狂,他趴在湖邊舔舐自己的皮毛,透過獸的眼睛,天澤可以看見湖水裏的它。

那雙悲涼的眸子是深紫色的,身上的皮毛被鮮血染紅看上去很猙獰,但天澤可以想象的出來,平日裏,這身雪白優雅的皮毛在陽光下是多麽耀眼奪目。

耳朵抖了抖,他聽見了腳步聲,很多很多,但他已經沒有心情去管了,今日之後,不會再有他,他和人類的緣,起于湖,也終将止于湖。

當人們趕到湖邊時,除了一攤血跡,什麽都沒剩下。

有權有勢的人們咆哮着讓手下将他找出來,但那些普通人一個個只顧着跪下來,推搡着去舔舐地上的鮮血。

……

人心不足蛇吞象,瘋狂的人的恐怖程度絲毫不亞于厲鬼。

天澤很早就知道了這個道理,但面對如此殘酷赤果的景象,他冷得發慌,凍得發顫。

這場夢太過真實,以至于天澤在猛然驚醒後依舊覺得疼痛,黑暗,與絕望。

好可怕,好冷。

就像他被扔進還漂着冰渣子的河裏一樣,他好冷,好害怕,冰冷的水嗆進肺裏,撕心裂肺的疼,他忍不住想咳嗽,但這樣做只會讓很多的冰水嗆進來,身體死命掙紮卻只是徒勞,那個人明明就在岸邊,卻只是看着他,溫柔地在他的哭喊中說着,“小澤,不怕……”

好冷,好疼,快沒有知覺了,身體都被凍僵了,呼吸也越來越困難,他會死……

背部磕到了河底的石頭,嘴裏灌進了充滿腥味的淤泥,窒息感壓在胸口,很疼,很難受。

掙紮着睜開眼睛,透着被扭曲的水光可以看到水上的人影,舉着火把,奔走咆哮,這樣看着,雖然更加的扭曲,但似乎也沒那麽醜陋了,反倒跟小醜似的,讓人想發笑。

你找啊,有本事到水底下來找啊,你找不到的,你怕死呢,所以你怎麽找也找不到。

天澤張開嘴,想要大笑,但冰冷肮髒的水灌進來,把他狠狠地嗆住了,鮮紅的液體在水裏擴散開來。

——嗆血了。

這是快死了嗎?

吶,他這是要死了嗎?

一起死吧?我們一起好不好?這樣就能永遠地在一起了呢。

曲折了光線的水面被狠狠破開,衣領被揪住,唰啦一聲将他拉出了水面。

天澤睜大眼睛,眼前一片模糊,怎麽看都看不清那人的模樣,他咳嗽了半天,好不容易覺着能喘過氣了,那個人的手還拽在自己身上,狠狠地将那人推開,“你幹什麽?!”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你!”,對方的聲音傳來,帶着一點都不輸于自己的暴躁,“你發什麽神經!”

天澤聽不見他在講什麽,他看見那些人們用貪婪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眼裏閃着綠光,就像是餓了很多天的老虎見着了新鮮的肉,“再過來我殺了你們!”

什麽?

夜訣順着天澤瞪的方向看過去,除了一團黑暗,什麽都沒有啊。

“他在那裏!”

“大家快來!”

“捉住他!”

“吃了他!”

人們畏懼着,不敢輕易靠近,嘴裏的話語卻真切地暴露出自己的貪欲。

這麽醜陋,這麽難看,這麽……讓人絕望。

天澤撲了上去,與他們厮打在一起,身上被鮮血染紅,傷口也越來越多。

這是魔靥了麽?

夜訣苦惱地抓抓腦袋,事情真是一波連着一波,讓人心煩意亂。

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他也不能就這樣讓天澤在空地裏搏鬥,讓身上的傷口不斷撕裂,最終失血過多而死。

天澤的動作很瘋狂,像只被逼入絕境的獸,警惕,兇猛,狂暴。

夜訣不敢直接上前把他敲暈,一個搞不好天澤就會撲上來對着自己撕咬,他才不要受到這樣的待遇。打不得,就只好捆了。

黑色的繩索從指間飛出,将天澤從頭捆到腳,随着他的反抗不斷爆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在天澤的身上留下灼燒的痕跡,看的夜訣心疼不已,撲上去緊緊抱住天澤,“別再亂動了!”

但天澤已經什麽都聽不見了,他掙不動四肢,只好從嗓子眼裏發出無意義的吼叫,甚至一口咬了下去,咬的十分用力,傷口更深,他的口中瞬間就充滿了鮮血的味道。

肩膀很疼,但夜訣抱住天澤的雙臂收的更緊了,對,就是這樣,不要亂動,乖乖的,安靜的就好。

側過頭來親吻天澤的額頭,夜訣眼裏滿是複雜,他們之間有些深刻靈魂的聯系,彼此的心情也能夠相互知曉,但現在感受到的跟白天完全不同。

你到底是怎麽了……

為什麽我的心口會那麽疼?疼的都要窒息了。

為什麽我會覺得這麽絕望?絕望的世界裏都只剩下黑暗。

為什麽我會覺得這麽寒冷?冷的血液都要凝固住再也無法流動。

天澤,這些到底是為什麽……

肩膀的血液還在汩汩流淌,但夜訣分明感覺到了水滴的砸落,以及它帶來的破碎聲與溫熱。

是眼淚。

你哭了。

你為什麽哭?

害得我鼻子也有點酸了。

但是我不會哭,才沒你那麽懦弱,比你堅強多了。

夜訣靜靜地緊緊地抱着天澤,無聲地安撫,無聲地安慰。

遠遠地,一抹白光閃現,來人遠遠看着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看了很久很久,飄渺的目光似乎是在透過他們看別人,他就那麽看着,跟怎麽看也看不夠似的,連自己的身體在逐漸消失都沒察覺到。

不需要……了嗎……

……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慕安暴躁地在房間裏踱來踱去,要不是理智還在,他早就破口大罵了,哪來的庸醫,信誓旦旦地說沒事沒事這都昏迷多久了,沒事個毛線啊!這叫沒事那什麽是有事?不死就是沒事嗎?啊?!

段竹老神在在地接過小厮泡的茶,咕嚕咕嚕喝兩口,捏塊小點心嘗嘗,捋捋胡子,打個飽嗝,這日子過得可真舒坦啊。

見他這副模樣,慕安腦門上的青筋突突地跳,腦海裏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了,不顧手臂上被刺客劃出的傷口,慕安兩手扯住段竹的衣領,目光兇狠得能把他這個人都撕成碎片——如果眼神的攻擊力是真實存在的話,“段神醫!”

“哎呀,年輕人表激動嘛,”,段竹笑眯眯地拍拍慕安的傷口,趁着慕安微微哆嗦稍稍松力的那一瞬間擡腿把人給踹飛出去,那一招幹脆利落,完全沒有腳下留情,白發飛揚,胡須微顫,接着就是破口大罵,哪裏還有剛才的風度,“老頭子我說多少次了他沒事你丫的耳朵壞了還是聾了長着是幹什麽吃的!一天到晚騷擾老頭子有個屁用!我跟你講全京城除了老頭子我就沒人看得出來他這是怎麽了!等他醒過來這麽簡單的個事你是要老頭子來教你還是怎的!”

“那他怎麽還沒醒?”,慕安擡起沾上了灰塵的臉,滿臉猙獰地瞪着段竹,看那樣子,就是活脫脫的一個地頭痞子。

“等!你的射箭老師是怎麽教你識字的?!”

“識字是夫子教的。”

“所以你識字真是奇跡!”

“……”

小厮見怪不怪地候在一旁,目光放空,無視他們,也讓自己變成背景板。

一天一次什麽的,這兩位爺不膩味他們都要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失憶攻失憶受#

受:你是誰?

攻:你腦殼壞掉啦我當然是.......咦,我是誰來着?

【做了一下午的兼職好累,睡一覺我又活過來了!看我神清氣爽來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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