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當事實在眼前鋪展開來的時候,李克還是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他雖然算不得一個無神論者,可是面對眼前上了柯景深的身并且穿越回五年前的事實,他還是覺得有些無所适從。
上一世李克的幹媽,也就是柯景深的媽媽——安長秀,正坐在病床前,慈愛地望着兒子,道,“乖兒子,頭還疼不疼?”
景深搖了搖頭,擡眼看了看站在窗邊的那個男人。
這人就是景深的父親柯俊維,年屆五十身材高大,常年抿着唇不茍言笑。即使是這個時候,也只是站在窗邊看着窗外,對着柯景深是連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
而安長秀像是已經習慣了自己丈夫的這個模樣,只管笑眯眯地看着景深,噓寒問暖生怕兒子的身體再出什麽問題。
面對這樣的架勢,景深有點招架不住,他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低眼看着自己的手掌。
上一世他左手小指上有一塊疤痕,那是小的時候和柯景深搶東西時不小心被旁邊的水果刀劃傷留下的,而現在,毫無疑問,那裏的傷疤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柔軟平滑的皮膚。
景深腦海裏忽然閃過一道光,如果這是五年前的話,那這個時候的李克...應該是在美國,他記得當時他是和景深一起去的美國,但是比景深晚回來半年,是在景深做完手術痊愈之後他才回來的。
正要急急忙忙問出口的時候,他忽然頓住了,如果穿越這種事也能發生的話,那也許世界上真的存在同一時刻不同的時空,也就是,也許現在他身處的這個時空和他發生車禍的那個,并不是同一個。
想到這裏,景深小心地咬了咬唇,片刻後擡眼看着安長秀,道,“媽,我有件事想對你說。”
安長秀看兒子少見的擺出嚴肅的臉色,心下一凜,面兒上卻還是笑模樣,道,“什麽事?媽媽聽着呢。”
景深低了低眼,“恩...我現在可能有點記不清具體的狀況...不過我是不是有一個幹弟弟,名字叫李克?”說着擡眼看到安長秀奇怪的臉色,便立刻搖了搖頭,“不不不,也許我是做夢做糊塗了。”
安長秀笑了,點了點兒子的額頭,道,“胡說什麽呢,你當然有個幹弟弟,只是人名字叫陳沐,哪兒是什麽李克。”
景深怔了怔,果然不出所料,目前的這個時空和之前他生活的那個真的不是同一個。
聽着母子倆的對話,柯俊維從窗前轉過身來,沉着臉道,“恢複好了就來公司上班,我和你媽先回去了。”說着對安長秀示意道,“走吧。”
安長秀還想多陪陪兒子,可是轉念一想現在兒子還處在恢複期需要靜養,于是也不再多待,笑眯眯摸了摸景深的臉蛋兒,道,“那媽媽先回去了,門外有保姆和護士随時候着,你安心好好休息休息,盡快好起來。”
景深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雖然現在他比較想快點從醫院出去,然後熟悉身邊的狀況,可是目前的身體狀态當然是不允許他那樣劇烈活動的。
景深無奈,眼看着病房的門關上之後,他嘆了口氣撐着身體慢慢躺回床上。
窗戶依舊緊閉着,午後的陽光透過窗玻璃直直照射進來,在窗臺前映出一塊耀眼的光斑。景深側着頭盯着那光斑,直盯得眼睛發酸。
他閉了閉眼,小心翼翼翻了個身,眼睛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空蕩蕩的病房裏寂靜無聲,他甚至可以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無比清晰,清晰的甚至讓人有點不安。他慢慢把左手舉到眼前。
光滑的小指昭示着他現在的身份,不再是那個寄人籬下小心翼翼看人臉色生活的李克,而是那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柯家小少爺柯景深。
**
兩周後景深正式出院了。
出院的那天柯俊維帶着安長秀親自開車來接他的,回別墅的路上,安長秀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兒子,不停地噓寒問暖,生怕兒子在病房裏住了幾周之後回到家就不習慣了,而柯俊維臉色也難得的放的柔和了一些,雖然還是一言不發兩眼看着路面專心開車,但那氣氛明顯是不一樣的。
三人乘坐的車子後面跟了一輛保姆坐的車,再往後是幾輛媒體的車子。
這樣的情況對于柯家人來說早已習以為常了。
柯家是京港市的名門世家,柯老太爺是建國初期著名的科學家,在那個年代是相當受尊敬的,後來文,革時期曾被冤入獄,幸而後期得到了平反昭雪。
而到了柯老爺子柯延慶這一代,柯家的主要事業就放在經商這一塊,柯延慶繼承了柯老太爺聰明的頭腦,把家族生意搞得井井有條,趁着改革開放前期的大好時機賺足了第一桶金。
柯延慶和妻子黃馨育有兩兒一女,大兒子柯岳文在政界混的如魚得水,二兒子柯俊維繼承了家族生意,每日全世界各地來回奔波,把柯家事業搞得蒸蒸日上,小女兒柯熙茜自小跟着爺爺柯老太爺在美國生活。一家人和和美美,一切都井井有條。
所以柯家人一直是京港市上流社會圈子裏的楷模,即使是有狗仔隊的跟蹤,報道出來的也都是正面的消息。
可自從柯景深回來之後這一切都變了,這小子性子實在混蛋,回國後短短幾個月時間就把柯家搞得是雞犬不寧,泡夜店玩兒小明星夜夜笙歌,深夜糾集京港市的一幫富二代軍二代官二代在高速公路路段飙車,威脅公司財務總監套取大筆公司資金拿去買跑車,一擲千金為讨小情人歡心,什麽混蛋敗家事兒都做盡了,直到柯俊維忍無可忍要下狠手處理他了,結果這小子倒好,啪叽一聲暈倒在了自家客廳,火急火燎送到醫院一看,腦袋裏長了個腫瘤。
這下子安長秀撂攤子不幹了,兒子性格再怎麽混,那也是個寶貝疙瘩親兒子,死活不同意柯俊維出的什麽要修理修理兒子的馊主意。
眼下這情況,柯俊維也不好再有什麽動作,不管怎麽着得先把病治好了再說,幸而是良性腫瘤,請個頂級專家做個手術摘除了就算完事。
手術完了之後,眼看着柯景深明顯和以前不一樣了,乖乖待着養病,養好了就乖乖跟着回家,再也沒出什麽幺蛾子,柯俊維心下沒個準兒,不知道這小子又打的什麽壞主意,琢磨一番,心想着先把這小子送到公司去實習,擱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好好觀察幾天,要是真改好了那還好,要還是和以前一樣三句話就開始犯渾,那他可真的好好拿出家規教訓教訓了。
景深哪能知道柯俊維肚子裏的門門道道,只想着先在這裏站住腳了再說。
上輩子他夢寐以求的一切——親情,家人,竟然眼一閉,再一睜,就輕輕松松到手了,這飄飄然的感覺讓他一時間有點無所适從。
回到那熟悉的別墅之後他下意識擡腳往以前自己的卧室裏走,冷不防被安長秀叫住了,“兒子,你往陳沐屋裏去做什麽?那孩子現在不在。”
景深一愣,對了,那個被領養的孩子現在叫陳沐,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着道,“幾天沒回家,糊塗了。”頓了頓,“不過,那孩子現在在哪兒來着?”
安長秀心下暗道兒子的腦子恐怕還是出了點問題,面兒上卻笑眯眯地道,“陳沐在學校呢,晚上才回來。”
學校?他上一世是在美國上的大學啊。景深皺起了眉頭,也難怪,這是不同的時空,也許好多事情都和上一世不一樣了也未可知。
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那等他回來能不能讓他過來我卧室裏找我?”
安長秀伸手撫了撫兒子的頭發,笑着道,“當然可以,我這就吩咐下去讓保姆按你說的做。”
低眼看着安長秀那溫柔慈祥的眼神兒,景深有點懵。上一世,這樣的眼神兒是只屬于柯景深的,雖然身為養子的他得到的物質條件不比柯景深差,可是對于安長秀來說,即使他李克再乖巧可愛,那也只是一個領養過來的外人而已,柯景深才是将來要繼承家業的親兒子。
這麽想着,景深覺得上天終究是待他不薄,他揉了揉臉,勉強笑着道,“謝謝媽。”
他這句話說出口,安長秀才真正确定他的腦袋肯定是出了問題了,擱正常情況下,柯景深不一把把她推開就不錯了,更別提說什麽謝謝媽。而現在景深竟然一臉乖巧地那麽自然地說出這種話,簡直是驚悚至極。
不過,無論怎麽樣親兒子變得乖巧終究是好事,安長秀臉色顯出一種為人母之後特有的溫柔,笑着诶了一聲,道,“乖兒子。”
回到卧室之後,景深立刻就找到了在小客廳桌子上放着的筆記本電腦,幸好,即使是不同的時空,電子科技這些基礎的設施還是一樣的。
打開電腦,看到彈出來的密保頁面,景深瞬間在心裏感嘆,幸而上一世他經常替柯景深寫作業做project,這臺電腦對他來說用起來簡直和自己的一樣方便熟悉。
熟練地輸入密碼,眼前顯示出來的頁面和上一世的一模一樣。
他迅速上網浏覽各大網站的新聞和微博頭條事件。
兩個小時之後,景深差不多可以确定這個時空的大背景和上一世的那個時空事一模一樣的,大洲分布國家界限生物技術科學水平都如出一轍。只是,上一世那個叫李克的他已經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名叫陳沐的男孩。
而按照目前事情的發展軌跡,估計上一世從柯景深20歲到25歲這五年間發生的事情已經沒有什麽大的參考價值了,畢竟,現在的這個名叫柯景深的人,已經換了一個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