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晚上九點多,景深陪安長秀在二樓客廳裏看肥皂劇,一轉頭,一個眉清目秀十五六歲左右的男孩正從樓梯上擡頭看他。

景深看着他,微微勾了勾嘴角,道,“陳沐?”

男孩乖巧地點了點頭,“景深哥。”說着把戴在腦袋上的耳機摘下來。

安長秀轉過臉看到他,随即招了招手,說,“過來坐,你景深哥今兒還念叨着說好久沒看着你了呢。”

陳沐立刻乖巧地道歉,“我這幾天在準備考試,沒有時間去醫院,景深哥不會怪我吧?”

“怎麽會,幹媽知道你最近忙考試,你送的花籃我和景深也都看到了,有這份心意就行。”安長秀溫柔地笑着道。

陳沐把耳機放進背包裏,坐在景深身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就像是他比景深和安長秀還要早來,從一而終地一直坐在這裏看無聊的肥皂劇一樣。

景深側頭看了他一眼,這個男孩表面上乖巧的模樣倒是和上一世的自己挺像,不過,他還是能夠感覺到,這男孩恐怕不像現在表現出來的這樣簡單。

“媽,我有事要和陳沐談,我們先回屋了。”景深說。

安長秀側頭看了他一眼,道,“也好。”說着一手揉了揉兒子的腦袋,“兄弟倆好好處啊。”

景深頭上三天黑線,媽媽還當他是小孩子麽...

陳沐似是挺驚訝的,回頭看着景深,那眼神兒分明在問,有什麽事嗎。

景深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跟我來。”

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景深擡手把窗簾拉上,燈光很亮,屋內所有的東西都一覽無餘。陳沐一手抓着自己的書包帶,擡眼問,“景深哥,找我有事?”

景深給他倒了杯果汁,笑着道,“沒事,就是好久沒和你見面說說話了,怎麽樣?最近過的好嗎?”

陳沐似是沒想到景深叫他來就是為了這個,猶豫了一會兒,慢慢地點了點頭,道,“最近...挺好的...”

景深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恩,那就好。”說着笑了笑,“有什麽事盡管對我說,我畢竟是你哥哥。”

上一世他和柯景深之間雖然說沒有什麽隔閡,可是要真的說起來,其實他們倆之間有的只是一種習慣對方的存在的感覺,并沒有什麽深厚的兄弟情誼,柯景深不在乎,李克不需要。

而這一世,無論眼前的陳沐和上一世的他到底有多少相似之處,他都想好好做一個稱職的哥哥,不管怎樣,都要護着柯家周全,保陳沐平安。

景深的話音落地,陳沐臉上的驚訝之色很是明顯,可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片刻後他臉色就恢複正常,乖巧地答道,“我知道了。”

看到他這個反應,景深瞬間了然于心,這要是擱上輩子的他,肯定也會做出同樣的反應——驚訝,假裝平靜,擺出乖巧的樣子。

簡直是如出一轍。

“在我面前不必假裝乖巧,”景深看着陳沐的眼睛說道,“這裏是你家,你大可以放輕松随性的生活。”

陳沐也看着他,慢慢抿了抿唇,手指在書包帶上慢吞吞地摩挲着,過了好一會兒,慢慢點了點頭,“我懂了。”

景深唇角蔓延出笑意,“那就好。”

陳沐回了自己的房間之後景深就去了浴室泡澡。

一邊泡一邊在腦海裏回想着今天從保姆那裏打聽來的關于陳沐的消息。

上一世的時候,他和柯景深是同年生,只是他的生日比柯景深要小幾個月,而這一世,他卻是比陳沐大了4歲,也就是說現在的陳沐還是一個16歲的高二學生。

據保姆說,陳沐這孩子特別的乖巧聽話,在家面對所有人都是一幅彬彬有禮的模樣,在學校也從來都不惹事,考試回回拿年級第一。

聽到保姆這樣說,景深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因為上一世的他也是這樣的,不為別的,只為能夠在柯家求得一席生存之地。

這麽想着,景深不免的回想起了上一世的一些事情,正沉浸在回憶裏的時候,突然聽見了刺耳的鈴聲。他這才猛然驚醒過來,這個鈴聲和上輩子柯景深柯少爺設置的那個一模一樣,他穿越過來之後聽到這動靜心裏就不舒服,想着要改,卻一直沒怎麽放在心上。

嘩啦一聲水響,景深從浴室裏起身,扯過旁邊的浴巾圍在身上,赤腳走到外面的隔間從衣服口袋裏掏出手機。來電顯示上寫的是歐陽。

他知道,這人是柯少爺平日裏一起尋歡作樂的那個圈子裏的,醞釀了一下情緒,景深接起電話,“喂......”

“喲,柯大少爺,這麽大好時光你在哪兒貓着那?怎麽不來兄弟這兒玩兒啊?”

“...我在家...”景深皺了皺眉頭。

“什麽什麽什麽?”歐陽的聲音驚訝的像是看到了外太空的星球撞擊一樣,“您柯大少爺逗我呢吧!這種時候您竟然在家待着?!開玩笑呢吧?!”

景深蹙眉想了想,“你們在哪?我這就過去。”

他現在非常需要和柯景深以前的朋友見見面培養一下感情,順手打聽一下周圍的消息。現在還不能讓這幫狐朋狗友看出來他的變化。

“寶麗金呗,限你半個小時之內趕到,不然的話可有你的好看,哈哈哈哈。”

景深隐隐約約聽到那邊有男人暧昧的笑聲和女人嬌媚的撒嬌聲,上輩子跟着柯景深什麽樣魚龍混雜的地方沒去過,這樣的場合,他也算是見怪不怪了。

挂了電話之後景深就迅速換衣服出門,臨走前還吩咐保姆說,他出門的這件事可以不要驚動安長秀。柯俊維現在在美國出差,他不在,幹壞事的時候就方便多了。

到達寶麗金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景深看了看腕表,擡腿上了電梯。

電梯裏只有兩三個人,可是他一轉身卻還是撞到了一個人的肩膀,他下意識道歉,“抱歉。”話音剛落一擡眼就愣住了,然後臉色開始詭異地變得有點紅。

他撞到的人竟然是段文郁!

他咬着唇迅速轉頭低眼看自己的手機。

在京港市,段文郁可是一號響當當的人物。段家是軍官家庭出身,段爺爺的爸爸是某著名開國功臣,發展到現在段家人基本都在軍政界任職,段文郁則一反家裏的一貫作風,自己做起了生意,這麽幾年時間也已成了京港市的納稅大戶,毫不誇張的說,段家跺跺腳,整個京港市都是要搖一搖的。

撇開身世不說,單單是他這個人,也已足夠成為一大話題了。

段文郁在京港市人稱段三公子,溫文爾雅彬彬有禮卻又有着一種硬性男人特有的雄性氣息。有一個政界的人曾經說過,像段文郁這樣,男人的冷硬和文人的溫潤完美融合在一起的人,簡直是精品男人中的精品,無論把他放到哪個位置,都是注定要掀起一番波瀾的。

毫不意外,京港市上流社會圈子裏瞄準了他當準女婿準丈夫的人可是一抓一大把。

李克,也就是現在景深,作為一個貨真價實的同性戀,對這樣的男人當然是起過心思的,可是兩人之間一直沒有什麽交集,至多也就是聚會上見次面碰杯酒點個頭,貨真價實的點頭之交。

段文郁只是低眼看了景深一眼,随即轉頭從助理手裏拿過手機接了個電話。

景深一直低着頭,腦海裏全是剛才段文郁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越想心裏就越是一團亂遭。

他上一世很早就明白過來了自己的性向,此後也曾小心翼翼交過男朋友,可是不久就發現,圈裏遠不是他原本想象的那個樣子,大家都只是玩兒玩兒而已,真心找愛人的人幾乎壓根兒不存在,不是不想,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以後不會有什麽結果,于是幹脆不再費那個心思,秉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格言,看到順眼的就上床,完了就各奔東西,毫不留戀,一個個都活的潇灑自在。

他能夠理解圈裏人得做法,可是理解不代表認同,他自己一個人當然無力改變這樣的現狀,可更不想去趟這趟渾水加入濫交大軍,于是只好明哲保身悄悄抽身而退。

一個人活着,乖乖讀書畢業進家族企業,努力不辜負柯家的期望,倒也沒什麽不好。

而至于段文郁那樣遠在天邊的人,他也只是放在心底裏想過幾次而已,人家的性向還不清楚呢,他斷然不容許自己一個大男人對另一個大男人胡思亂想。

他的生活已經夠低調了,要是再沒出息地陷入暗戀的泥沼,那他作為一個男人,可就真的慫到極點了。

這麽亂糟糟的想着前世的事之間,電梯已經到了25樓,門平穩地打開之後,景深就快步往包廂的方向趕,腳下踩着柔軟的地毯,一個晃神竟有種不真實的飄渺之感。

服務生微笑着把包廂的門打開,他一進去就聽到一聲刺耳的尖叫,接着是混亂的哄堂大笑的聲音。

他眯起眼睛,包廂內燈光昏暗迷離,脂粉氣和煙味兒彌漫在一起刺激的人鼻子發癢。歐陽一手端着酒杯大步朝他走過來,老遠就伸出手,笑着叫道,“老兄你來了!”

景深活動了一下面部肌肉,正想笑着回應,歐陽就一口幹了手裏的酒随手把酒杯放在旁邊侍者的托盤裏,擡起手腕看了看表,挑着眼角得意地笑,怪腔怪調地道,“你遲到了喲,”說着回身喊了一聲,“來來來,大家說怎麽懲罰柯小少爺,我提議跳脫衣舞怎麽樣?”

現場頓時熱鬧起來,大家都吹着口哨叫好。

景深心道壞了,他知道這幫人可是真的特別能鬧,真要到了關鍵時刻,他還真是沒有選擇的餘地。

可是打死他也不會在這種場合跳什麽脫衣舞。

他強迫自己鎮靜下來,這種時候,想辦法轉移衆人的注意力才是頭等大事,大腦正飛快地轉動着,在這個時候,包廂門卻再次打開了。

出現在門口的赫然就是段三公子段文郁。

景深心裏大喜,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段三公子竟然會出現在這種場合,他得拿這個好好做筆賬,脫衣舞什麽的都見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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