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搬去段文郁的家之前,景深在柯家大宅吃了晚餐,順便親自收拾了幾件自己的東西,一個筆記本一個平板一個相機兩三個游戲機,另外還有平日裏經常穿的幾套西服和幾個沒拆包裝的內褲。
收拾完了之後段文郁的車子也已經在柯家大宅門前等着了,景深接到他的電話的時候,想了想,問了句,“你要不要進來打個招呼?”
段文郁柔聲道,“現在有點晚了,還是不打擾了。”
景深恩了一聲,道,“随你。”
管家拉着箱子走在後面,景深沿着花園裏的小路緩緩地往前走,擡眼看到門口站着的白衫黑褲的男人,一瞬間竟有自己是和這人結婚了的錯覺。
段文郁的司機把行李接過去放進後備箱,砰地一聲合上後蓋,段文郁握着景深的手,親了親他的額頭,道,“走吧。”
景深不知道段文郁說的那句“我是認真的”到底有幾分真心在裏面,也不清楚他何以突然說出這種話提出要住在一起這種要求。
想到在寶麗金頂層不經意間聽到的那些話,他心裏也門兒清,段文郁這男人最起碼不像表面上的那麽簡單溫和就對了。
也許讓他搬過來一起住,真的就是想從他身上打探出點什麽消息,簡而言之就是想要利用他。
他不是段文郁,當然不清楚自己到底哪兒點值得被利用,不過,他并不打算回避,即使心裏感覺有點涼涼的,他也是想在段文郁身邊待着。
雖然明知這男人讓人迷戀的溫柔多半只是個面具,這個人多半是個非常冷血的獸類,可他還是想一探究竟,想知道這男人到底在乎點什麽,有沒有想得到點什麽,有沒有對什麽東西産生過類似于渴望的情緒。
當天晚上,景深洗澡喝了紅酒之後就準備睡下了,段文郁進卧室之前還接了個電話,景深一邊喝酒一邊有意無意聽了幾句。
不知道電話那邊說了什麽,段文郁只是低着眼不發一語,半晌才嗯了一聲,“先看好了,我這就過去。”
挂了電話之後就進了卧室,景深剛喝了幾口酒的功夫兒他就出來了,已經換上了黑色西裝。
景深一手拿着酒杯,靠在沙發上擡眼看他,“出去?”
段文郁停在原地看他,而後走過來俯身親了親他紅潤的嘴唇,末了舔了舔他的嘴角,“你先睡吧,店裏出了點事,我得去看看。”
正待起身的時候,景深忽然雙手挂在他脖子上,随着他的動作站起來,一手隔着西服若有似無地摩挲了一下他的脊背,湊到他耳邊道,“早點回來。”
他做這些動作的時候,并沒有什麽猥-亵挑-逗的意味,反倒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密迷戀之感,幾乎讓人心悸。
段文郁呼吸一滞,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閉了閉眼,一手扣着他的後腦勺,親吻他的嘴唇,這個吻意味深長而又纏綿至極。
一吻結束,景深眼睛裏已經有了水汽,段文郁又親了親他的眼睛,“等我回來。”
以前景深只知道段文郁有自己的公司,并不清楚他還擁有自己的“店”。不過這樣也不奇怪,資金積累到了一定程度就轉而投資別的領域,這是大商家非常常見的做法。
這晚出事的是孔二的酒吧,有幾個愣頭青不知天高地厚地偷偷在店裏面賣白粉,擱以往的做法,孔二只要叫人教訓一下這幫混小子殺一儆百就行了,可今晚棘手就棘手在,不知是誰報了警,竟然把條子給招來了。
條子來了不要緊,段文郁的助理就能出面給擺平,況且賣白粉的也只是那幾個小年輕兒,和孔二的店沒有半毛錢關系,他們至多也就配合調查,下次看到這樣的情況積極舉報。
那幾個條子也意思意思在店裏上上下下轉了一圈,正準備撤走的時候,不知是那條子太過敏銳還是真的有人走漏了風聲,藏在倉庫裏的幾把槍支竟然被發現了。
說來也巧,那些槍支彈藥平日裏是被鎖在地下室裏,除了幫裏的高層,別的人都不知道還有地下室這回事,也就是這幾天,段文郁清楚最近不會太安生,讓孔二多注意點,為防有人來店裏鬧事,孔二也就放了幾把槍和一些彈藥放在順手可以拿起來的地方,結果這一下就撞槍口上了。
誰都知道,販賣槍支彈藥可是大罪,搞不好要吃槍子兒的。
段文郁趕到店裏的時候,裏面所有的客人都已經被請走了,幾個條子手持槍守在倉庫附近,看到他步伐平穩地往這邊走,一個個都如臨大敵,擡起槍筒對着他,一幅他要是有所動作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立刻開槍把他突突成篩子的樣子。
有人推開倉庫門迎了過來,本來守在倉庫門口的兩個武警立刻轉身一左一右跟在段文郁身後,漆黑的槍筒直直對着他的後腦勺。
段文郁沒有辯解也沒有任何要反抗的樣子乖乖跟去了警局,由于這事兒的機密性,去警局的路上甚至連警笛都沒有開。
到了警局立刻就被扣了起來,酒吧已被查封,倉庫裏的槍支彈藥也被封存起來。
這一路上,段文郁的臉色都非常的平靜,沒有了平日裏的溫和,雖然還是保持着君子特有的禮貌,可給人的感覺卻是非常的高高在上,坐在椅子上的時候還一副特別大爺的派頭,根本沒有半點将要面臨牢獄之災的覺悟,倒像是坐在天神之位睥睨一群蝼蟻的模樣。
段文郁走了之後景深就去卧室睡覺了,躺下之後卻了無睡意,坐在床頭抽着煙看書看到半夜,眼看時間實在是晚了,他下床去刷了牙,回到卧室關了燈躺在黑暗裏。
四周寂靜無聲,黑夜如水。
當晚,段文郁到底是沒回來。
第二天早上景深出門去上班的時候,正要順手給段文郁打電話,剛打開門就看到那個一直跟在段文郁身邊做事的助理直挺挺站在門外,看到他就立刻鞠了一躬,道,“柯少爺,段先生讓我轉告您他最近有點事情要出趟遠門,請您不要擔心,辦完事情他馬上就回來。”
看這樣子,這助理是在門外守了一夜。
景深蹙起了眉頭,低眼想了一會兒,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那助理又鞠了一躬,道,“您有什麽需要請随時吩咐。”
景深反手關上門,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我沒什麽需要,你可以走了。”說着擡腳從他身邊過去。
那助理微微彎着腰靜候他走過去,眼看他走到電梯門口停下,助理随即拿出手機放在耳邊,冷靜道,“柯少爺下樓了。”
景深自然是知道段文郁這次離開不是出差那麽簡單,有哪門子的出差需要半夜接到電話突然動身,再說了,段文郁走之前明明說的是店裏出了事他需要過去一趟。
多半還是和段文郁那所謂的“店”有關。
自從讓他單獨負責和段家合作項目的跟進工作之後,柯涼就給他換了間單獨的辦公室,空間雖然并不十分大,可是隐秘性卻是足夠了。
到辦公室之後景深第一件事就是聯系私家偵探,第二件事就是聯系他在警察局的熟人。所謂熟人也就是警察局局長的兒子安生,當初兩人同在美國念書,柯景深愛玩,和誰都聊得來,安生雖然說話不多,但兩人同為京港市的二世祖,交情自然有的。
一直到中午,景深在辦公室喝咖啡看文件的時候,才接到第一個電話,是安生打來了。
電話一接通,景深就道,“怎麽樣?”
安生也沒有賣關子,“我爸和他幾個手下去地方指導工作去了,最近一直都不在,現在負責全局事務的是一個副局,這家夥一直對我們家有意見,我不好插手。”
景深抿着唇沒有說話。
安生嘿嘿笑了一聲,“不過他的一個手下和我倒是特別熟,弄到資料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景深的心髒砰砰砰地劇烈跳動,頓了幾秒才開口,“...那有沒有什麽線索?”
“嗯......據說是有一個性質特別惡劣的犯罪案件,副局的意思是這次要嚴懲,殺一儆百。”
景深的手指有點哆嗦,“...有沒有關于犯罪嫌疑人的消息?”
從那天在寶麗金頂樓聽到的段文郁的那句話就可以知道,他幹的肯定不是什麽好事,而且多半是窮兇惡極性質極其惡劣的壞事,一旦他和條子幹上了,那就絕對不是小盜小竊那麽簡單的事,多半是要沒命的。
私家偵探那邊還沒有回話,所以現在還不能斷定安生口裏的案件就是段文郁的那樁,再說了段文郁是不是和條子幹上了還不一定呢,景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
安生沉吟片刻,“犯罪嫌疑人嘛,我倒是沒打聽到什麽,怎麽啦,你有朋友出事了?”
景深勉強笑了笑,“幫一個朋友問的,謝了,下次請你吃飯。”頓了頓,“還有件事想麻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