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初五,今天三十,那不是還有五天。

他這是得罪了哪路大神,自從來到這裏,他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家有極品奶奶和老爹就不說了,他還有心疼自己的親人和朋友,淨身出戶也沒關系,他有能力自己賺錢過上好日子,可他累死累活幾天修好的房子突然有人莫名其妙的跳出來說這是別人的,還能給條活路嗎?

不行,雖然他沒打算在田家村住的長久,但房子是王陽幫着他辛辛苦苦修好的,不說拔那些草和樹枝他手上勒了多少傷口,單是墊在房頂的兩塊油布都花了他一兩銀子,就算那個人武力比他強,長相比他好看,氣勢更壓他一頭,他也不能屈服。

是他一手把山腳下兩間即将倒塌的土坯房改造成浪漫的田園風景屋,他開墾的菜地,他圍好的籬笆,他精心收拾出來的一個家。還有山上即将變紅的小圓棗,呆頭呆腦的小灰兔,以及他眼饞了好久的肥野雞,這些都要離他而去了嗎?

有壓力才會有動力,田又田收起這段時間養的懶散的心,直奔裏正家而去。

走到裏正家門口才想到此時正值飯點,不能打擾人家吃飯,突然想到什麽,又跑回家拿出昨天在城裏買的西瓜。西瓜在清和縣并不是普通的東西,起碼在田又田曾經的認知裏清和縣沒有哪個村種過西瓜。

西瓜着實不便宜,田又田花了二百五十文錢買了兩個,都趕上十幾斤豬肉的價格了。要不是饞的厲害,田又田也不會花這個冤枉錢。

裏正一家坐在院子裏剛吃完飯,看見他也很熱情:“又田,房子的事你都知道了吧?”又看見他手裏的西瓜大吃一驚:“這西瓜可不便宜吧?”

裏正家裏的生活水平比虻山村大多數人家都要高,可也只是在偶然情況下吃過幾次,知道西瓜價錢貴,又摸不準田又田哪裏來的錢買西瓜,也不好再問下去。

田又田看出裏正的疑惑,當然不能讓他胡思亂想下去,裝做不好意思道:“我昨天進城遇到一個老伯在街上崴了腳,就把他背回家,他兒子是賣西瓜的,送了我兩個。”

裏正松了口氣。田又田趁機轉移話題,裏正既然知道房子的事,他就要先下手為強,主打感情牌,不能被動挨打,說出的話不自覺帶着一絲委屈:“裏正,我住的房子真是有主的?可我住進去的時候也沒人提過。您也知道這房子以前是個什麽樣,現在我花了那麽大力氣把它修好了,卻要被人家趕出去,我一個人孤苦無依的,去哪裏再找個落腳的地方?”說完低下頭,身體微微顫抖,像是要哭出來似的。

田又田覺得自從穿越後他就天天演戲,賺錢要演戲,博得同情要演戲,與親朋好友相處要演戲,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的靈魂已經升華到一個新的層次,在這樣下去不會精神分裂吧。

裏正嘆了口氣,這孩子确實不容易,小小年紀就出來一個人生活,家裏又是那樣的情況,可是那房子的主人他也得罪不起。“又田,你知道那房子的主人是誰嗎?”

田又田擡起頭,一雙泛着淚花的眼睛微紅:“我以前聽我娘說那房子都很多年沒人住了,不是已經廢棄了嗎?怎麽又有人找回來了?”

裏正點點頭:“那房子本是一對孤兒寡母的栖身之地,兒子叫梁有光,讀書争氣,愣是從咱們這小山村考到京城,進了皇宮,見了皇帝,被封做大官,風風光光回來把老母親借走了。這一晃就是三十年,現在梁大人衣錦還鄉,雖說不住在咱這村裏,但要把小時候住的房子給修葺一下,我這當裏正的也不能拒絕。”

這故事怎麽這麽耳熟,好像上次在城裏聽王陽那家夥講過,真是個烏鴉嘴,那麽和欽差一起回清遠縣告老還鄉的也是這位梁大人了。世上那麽多當官的,怎麽就讓他碰上了,碰上也就算了,還鬧出他強占人家房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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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懷疑自己不在限定的時間內搬走,那位梁大人會不會派人把自己抓起來,或許用不了梁大人動手,知縣老爺先派出衙差将他關進大牢。甚至如果梁大人不願高調行事,讓自己神不知鬼不覺消失在世上也是小菜一碟。聯想到今天那個武力值高深莫測的黑衣男,不禁打了個寒顫。

經過這番思考,他有了新的覺悟。他的穿越就是個被驅逐的血淚史,在田家的時候被蔡神婆驅逐,搬到新家後被梁大人驅逐,他果然有遭人嫌棄的體質吧。

“裏正,這件事我回去好好想想,您也知道我現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住,那位大人想必是不缺住處的,讓我搬家也不急在一時。”田又田搶先把話說出來,“我相信梁大人有一顆仁慈愛民之心,必然不會與我這樣無家可歸的人計較。”

裏正張了張嘴無話可說,大概沒想到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田又田居然還能賴着不走,他雖然同情田又田,可要因此得罪了梁大人就得不償失了。

他以為田又田還是過去那個木讷笨拙的傻小子,被吓上一吓就乖乖讓步,不說田又田,就是一般的山野村民,哪個敢和當官的叫板,誰料到他竟然算錯了,被田又田搶白了話還不能指出他的錯誤。聯系到之前幾次田又田和田家人的交鋒,他終于發現這小子的性格與過去相比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裏正曲着手指,在石桌上敲了幾下,驀然笑道:“你這小子真是滑頭,行了,這事我先幫你擔着,你自己慢慢找住處。”

裏正到底有些見識,這幾十年他也聽說過梁大人為官政治,兩袖清風,就像田又田說的那樣愛民如子。就算傳言過于誇大事實,想來梁大人也是個愛惜羽毛的,這裏是他的老家,他肯定不會鬧出什麽風風雨雨,讓自己晚節不保。

除此之外,他對梁大人中舉之前的經歷也有些了解,都說人老了最容易想到年輕時候的事,梁大人知道田又田的事情後應該不至于再去為難一個小輩。

田又田驚喜的望着裏正:“謝謝您,這段時間因為我的事給您添了許多麻煩,我心裏很過意不去。”他雖然也想說些“以後我一定好好報答您”或者“等我有錢了一定給村裏捐錢蓋座學堂”什麽的,但他更清楚這種空頭承諾最好不要說,說出來也沒有多大意義。

說來自從他穿越之後,雖然遇到很多極品,但更多的人給他很大幫助。這些人沒有錢,沒有權,都是再樸實不過的平民百姓,卻能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助他不受凍,不挨餓,不被人欺負。

他這廂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感動得稀裏嘩啦,不知道在清和縣的另一處,有人因為他從此改變了命運。

話說田又田不久前為了賺錢給清和縣首富何老爺獻上一首曲子,何老爺得到曲子後令府中所有樂師輪流在他面前演奏,又排練出匹配的舞蹈,務必要達到最好的效果。

其中有一個叫做何皎月的樂師是何老爺的遠房親戚,他把曲子反複改動練習,最終令何老爺滿意,令他在欽差大人面前領頭演奏。

欽差大人到達清遠縣後,整個清遠縣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沸騰了,他們都想見到那位傳說中位高權重的大人,奈何大多被欽差大人拒絕了,對外一律稱病不見客。

何老爺等了半個月才等到宴請欽差大人的機會,好不容易以欣賞樂曲的名義把欽差大人請到自己建造的華麗的園子裏,何皎月帶着一群舞姬出場了。

何皎月長的唇紅齒白,一雙柳葉眉下眼波蕩漾,動人心弦。他見識過不少風月場所的伎倆,為這次演奏特地化了妝,又讓人感覺不到刻意的痕跡。假如田又田在這裏就不會為自己的演技沾沾自喜了。

這是一場完美的演奏,何老爺心中十分滿意,在欽差大人面前多說了幾句何皎月的好話,比如:“這孩子從小就癡迷樂曲,為此下了不少功夫”。

欽差大人随口就問這樂曲是何人編寫,何老爺早在腹中打好了草稿,正要回答,何皎月搶在他前面道:“回大人,此曲是小人在夢中所得。”何老爺憋得臉都綠了。

欽差大人來了興致:“哦?如何在夢中所得?”

何老爺此時已經聽不到何皎月如何編出一口胡話來招搖撞騙,他腦子嗡嗡作響,覺得自己識人不清,再次被欺騙了。

一場宴會令何老爺如坐針氈,他恨不得站起來揭穿何皎月的謊言,可看到欽差大人不加掩飾的濃重興趣,只能默默地平複自己的心情。他覺得自己做人很失敗,身邊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他,他想到田又田,那個敢與他對視的少年目光清澈,毫不畏懼。再想到府中的樂師哪個對他不是明裏阿谀奉承,暗裏猜測他的心思。

何皎月敢如此行事,還不是仗着他不敢當着欽差大人的面揭穿他。何老爺第一次對樂曲感到疲憊,以前樂曲是他生活的調節劑,做生意又忙又累,回到家裏聽幾首小曲散散心情。後來他對樂曲越來越執着,在自己府邸養了許多樂師,也知道他們私下裏勾心鬥角,他不在意。

現在他是真的累了,這幾年他的生意沒有認真打理,時間荒廢在樂曲上,得到了什麽,一個又一個的背叛。看着何皎月含羞帶怯的目光,他心裏越來越涼。

宴會結束的時候何老爺主動提出把何皎月送給欽差大人,無視何皎月驚喜的神色,何老爺頓時覺得輕松許多。他要趕着回去看賬本,還要遣散家裏的樂師,有時間他可以多陪陪自己的妻妾兒女,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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