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田小來見田又田拿出一堆好吃的,還有一大塊銀子,眼睛都直了,對着燒雞流口水。田又田撕下一只雞腿給他,田小來狼吞虎咽的啃起來。
吃了半只燒雞填飽肚子,田小來想到最近幾天家裏的事,絞着油乎乎的手問田又田:“哥哥,他們都說你在城裏開了家店發財了,是真的嗎?”
這事不是秘密,清遠縣那麽多人都知道,沒道理田家人不知道。“你聽誰說的?”
田小來立馬翻動小嘴,吧嗒吧嗒向哥哥告狀:“是二嬸說的。二嬸說哥哥在城裏開店賣好吃的特別賺錢,連縣太爺都喜歡哥哥做的好吃的。二嬸還說哥哥發了財不認自家人,她帶着小梅去哥哥店裏還要排隊,哥哥賣的東西那麽貴,她累死累活排一上午的隊也不多送幾個,就算哥哥不記得他這個二嬸也該想到要孝順奶奶。”
田又田聽了後差點要翻白眼,他怎麽不知道田家二嬸帶着女兒去自己店裏的事,想了想好像前幾天他不在店裏,回去的時候于林說過有個客人說話奇奇怪怪,還要求他多送幾個肉夾馍給他,被于林拒絕了,排在後面的客人也不斷催促她快點走,那客人才沒有留下和他争執。
看來那客人就是田家二嬸,田又田相信田家二嬸絕對會在蔡神婆面前編排他,他可不怕,他已經不是田家人了,田老爺子和蔡神婆尚且和他沒關系,更別說八竿子打不着的二嬸了。
田又田穿越之後沒見過二叔二嬸一家子,憑記憶推測,這家人也不是良善之輩。靠着從蔡神婆那裏拍馬屁騙來的錢到城裏買了房子、鋪子,一家五口過着自在的生活,平時住在城裏不理會家裏的事,一缺錢就回到虻山村對蔡神婆各種讨好。
田家原本是兩個兒媳輪流做飯,田二嬸王氏進門以來最會偷奸耍滑,輪到她做飯的時候總能找出借口推脫責任,實心眼兒的郭氏哪裏是她的對手,幫着她做飯、洗衣,把王氏該做的活都攬下,偏王氏不領她的情,可勁在婆婆蔡神婆耳邊說她的壞話。
時間一長,蔡神婆對郭氏看不上眼,家裏的重活累活都交給她,王氏躲在家裏偷懶也當做沒看見。沒過多久,田二郎和王氏進城買下房子,每年不到一半的時間住在虻山村,王氏更懶得做家務,她在城裏買了丫鬟下人,進出自有人伺候,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回到田家也不想伺候蔡神婆這個老太婆。
王氏和王芸芸同是王家村人,王芸芸是王氏同族的侄女,一想到這裏,田又田只覺得渾身不自在,他對王芸芸這個女人沒半點好印象,王芸芸和他訂婚還是王氏牽的線。王氏一直以來都想掌握田家,蔡神婆現在還活着,她沒辦法,可蔡神婆早晚有不在的一天,她要為自己做打算。
盡管蔡神婆的錢財除了自己享受其餘都用來貼補老二一家,但王氏不這麽認為,她認定蔡神婆貼給自己家的是很少一部分,肯定把更多錢財都給了老大一家,別看老大一家表面上過的不怎麽樣,背地裏說不定藏了不少錢。
在王氏心裏,郭氏不可能這麽傻,一個人幹全家人的活還不嫌苦不嫌累,如果蔡神婆沒有給她好處她會任勞任怨?郭氏得到的錢不會比自己少,她把侄女嫁給田又田就是為了掌握大房一家,等蔡神婆不在了她留下的錢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哥哥,你千萬別被二叔二嬸看到了,他們會找你要錢的。”田小來熟悉二叔一家的秉性,無利不起早,以前他們一家沒錢的時候二嬸對他們愛理不理的,自從這次從城裏回來,就轉變了态度,還給他和小虎帶回一包點心。
也只有田大郎還單純的以為弟弟念着自己的好處,看,這次不是對他們大房示好了嗎?他堅信自己的孝順終有回報,會感天動地。至于是不是靠舍棄親生兒子換來的,他不會去想。
田又田為弟弟的關心倍感幸福,又有些疑惑:“二叔他們還住在家裏沒走嗎?”現在正值農忙時節,二叔二嬸往年都以生意忙的理由不回虻山村,秋收全靠田大郎和田又田兩人,“那二叔為什麽不下地幹活?他好意思讓你一個孩子替他種地,替他收糧食,怎麽不見他家的田小進跟你一起呢?”
田又田憤怒了,田大郎為田家一家子種地勞作,這些土地自然有田二郎的一份,田二郎不喜歡種地,田家也沒有分家,他就無恥的把地扔給田大郎去種,收了糧食他卻是一斤都不少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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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小進比田小來還大三歲,王氏心疼長子,別說下地幹活,多走幾步路都怕他磨腳。田小進在城裏的學堂讀書,成績大概還不錯,王氏到處誇兒子是秀才命,以後說不定能中個舉人考個狀元回來給她争光。
田小進聽多了王氏的話,也自命不凡起來,對幾個堂哥堂弟看不上眼。王氏告訴他,田又田他們都是一輩子在土地裏刨食的泥腿子,天生低自己一等,他是要讀書識字做大官的人,田又田兄弟幾個不配和他相提并論。
田小進在學堂時間長了,同學大多是家境富裕之人,或是書香門第。同學們談論自家親戚都是會給他們帶許多禮物啊,過年給的紅包豐厚啊,領他們去外地游玩啊。田小進總不能說他大伯一家會給他們做家務種地伺候老人一手抓吧,他為有這樣的親戚感到無地自容。
再過一段時間,田小進開始嫌棄自己的名字,怎麽這麽俗氣,聽着跟貓狗的名字似的,自己偷偷改了名字:田少引。
田小來低頭不語,二叔是長輩,大人的事他不太懂,不好說什麽。
在他的觀念裏田小進是讀書人,又在城裏生活,地位和他們這些山村裏的人不可同日而語,自卑感無法消除。他眼裏的田小進時刻穿着光鮮的衣服,舉止文雅,能識字,會念書,待在房間裏比他們村最文靜的姑娘還像大家閨秀。
他們村讀過書的人一個巴掌都能數的清,對田小進這樣的“準秀才”,田家一家子都得敬着讓着。
田小來弱弱地說:“二叔昨天下地把腰扭傷了,二嬸今天死活不讓他來。小進哥在屋裏寫文章呢,下次去學堂要交給先生的。”
田又田聽了他的話怒急反笑:“他們一家為了不務家事還光明正大住在家裏也是用心良苦啊,難道你是個笨蛋,不會學他們找個理由偷懶?”
田小來驚訝的看着哥哥,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也可以這麽做嗎?他被奴役慣了,猛然聽到視作勞動楷模的哥哥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震驚的表情刻畫在臉上。
田又田教他裝病,幫他想好面對田大郎如何博取同情,又如何應付蔡神婆的刁難,被二叔二嬸問到該如何回答。田小來很快學會了,他到底是個孩子,再懂事也不喜歡天天幹活。
田又田把田小來送到田家附近,走的時候想去看看他曾經住過的房子,現在應該稱為梁家故居了。
過去的土坯房完全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正在施工的被圈了很大一塊地方的半成品宅院。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種下的菜還活的好好的,像是經常被人照料的樣子,黃瓜西紅柿早已成熟,不知被人摘了多少次。田又田內心酸澀,他親自種的菜,自己沒吃過,讓別人捷足先登了。
沒來得及哀悼他那進了未知名肚子的蔬菜,一只手伸過去,摘下西紅柿秧上僅剩的一顆鮮紅的果實。
“原來偷吃蔬菜的人是你。”田又田指着不問自取的小偷,一副抓到現行的樣子。
梁霂兩三口吃完,意猶未盡的說:“口感不錯。”
吃了他的菜還敢在他面前得瑟,田又田真想沖過去讓他把吃進去的吐出來,理智說服他不能這麽做。
他轉而看到長的掉毛的豆角和郁郁蔥蔥的韭菜,心道這厮就知道吃現成的,不能直接填進嘴裏的就放着不管,打定主意要奚落他:“既然要偷就幹脆全偷了,偷一半留一半最缺德了,看到留下來的一半就能想到被偷走的,不是惹人傷心嗎。我就做個好人,剩下的菜都送給你了。”
梁霂像是沒有聽出他話裏的嘲諷,對着菜地思考許久眼睛亮了亮,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田又田一頭霧水:“麻煩我什麽?”
“你不是要給我做菜嗎?今晚我會去你家吃飯的。”想了想裝作不經意間囑咐他,“聽說清遠縣百姓都喜歡韭菜雞蛋餡的餃子。”
說完走進施工的宅院,留給田又田一個背影。
田又田拒絕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他怎麽就答應給梁霂這厮做晚飯了,不對,他們不是在讨論梁霂偷他的菜的事嗎?也不對,梁霂說的話牛頭不對馬嘴,鬼知道他把自己的話曲解成什麽意思了。
但是梁霂現在就是他的靠山,他說的話田又田哪敢不從。
反正晚上要幫梁霂準備晚飯,田又田懶得走回縣城,正好搭梁霂的便車一起走。
等梁霂牽出一匹棗紅色的威風凜凜的駿馬,田又田傻了,他怎麽就忘了,梁霂這等人物的坐騎名字絕不是以“車”字結尾的。
事實證明便宜不是這麽好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