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聽到小姑娘叫田二嬸“娘”,田又田意識到這就是他的堂妹田小梅。田二嬸家的兒女,各個都很有個性,譬如田小進對人愛答不理,田小梅嬌生慣養飛揚跋扈。共同的特點就是都看不起田又田姐弟幾人,別看他們年紀小,從小在長輩那裏耳濡目染,聽多了大伯一家的壞話,就看不起自己的堂兄弟。

田小梅聽說奶奶把田又田趕出家門,原因還是田又田會克田家的祖宗家人,她自己也屬于田家人,擔心田又田給他們帶來不好的運氣。她年紀不大,也很看不慣大伯田大郎和堂哥田又田的木讷老實,潛意識裏感覺他們傻傻的好欺負。

田又田沒法和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女孩計較什麽,但凡他說點反駁的話來,別人就能用一句童言無忌來壓死他。所以田小梅的話他只當沒聽到,他知道二房一家習慣了欺負大房,說話從沒好聽過,不時指使大房的人做事,還理所應當的分走大房掙回的家財。

原主過去被這小女孩罵得多了,小女孩甚至當着村裏孩子的面辱罵田又田,原主從來不敢反抗。

但原主的懦弱不代表田又田就任人欺負,他不和田小梅計較,也不會站在這裏任她侮辱。田又田收斂笑容不去看田二嬸,開始他還想着對長輩起碼要做好表面功夫,可是從田小梅的話就能看出田二嬸一家的家教。

他又不喜歡被人罵,沒必要對別人的辱罵笑臉相迎,田又田不再理會田二嬸,轉過身準備離開。

“哎,大侄子,你妹子不會說話,你別跟她一個小孩子計較。”田二嬸急了,喊住田又田,現在的田又田可不是她能随便惹得起的,田又田開的店全縣無人不知,她還指望和田又田套好關系以後好辦事呢,這下子全被死妮子給攪合了。

“小梅,是誰教你說那麽難聽的話的,我平時教你的禮貌去哪了,快給你哥道歉。”田二嬸一上來就撇清自己的責任,是有別人不懷好意教田小梅說的,與她無關。

田小梅不情不願的撇撇嘴:“我說的有錯嗎?他本來就是個不祥之人,連大伯都不喜歡他這個兒子,把他趕出田家。”田小梅終究年紀小,憋着一口氣,不願向自己看不起的人道歉。田家人都不喜歡田又田,她說的是實話。

田二嬸尴尬的看向田又田,她有點後悔自己的教育方式,都是他們大人平時說大房一家的壞話說得多了,才讓田小梅養成傲慢的性子。想到這裏不禁在心裏責備蔡神婆,這老虔婆最會鬧事,把好好一個財神爺送出了門,否則田又田賺的那些錢最後起碼有一大半都要落到他們二房手裏,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她都要心疼死了。

田又田原本不想說什麽,可他實在為原主不值,也咽不下這口氣,他現在與田家沒有任何關系,何必受這份窩囊氣。

“按理說小梅年紀小,我不該和她計較,可孩子的話都是從大人那裏模仿來的,說了什麽做了什麽都是在跟着大人學。我這個被趕出家門的人不得父親喜歡也就罷了,不過還請二嬸管好自己的孩子,免得田家再多出幾個不肖子孫,以後沒了名聲,不管對田家對二嬸還是對小梅,都不是幸事。”

這話簡直就是在明說田二嬸家教不嚴,連自己的女兒都管教不好,以後沒有名聲嫁不出去了。

田小梅當街說自己堂哥的不是,田二嬸也只是不輕不重說她一句,恐怕到目前為止二房一家還不把他放在眼裏。他和田家沒有關系,無所謂二房的态度,但郭氏和兩個弟弟還在田家,難免受到不公的待遇還不敢出聲,他這話也只是敲山震虎罷了,讓她們知道二房的人不是好欺負的。

田二嬸被他的話說的燥得慌,伸手重重地拍在女兒背上拍了一下,一臉怒氣的呵斥道:“整天就你這丫頭不懂事,多大人了看見你哥不知道問好,還敢說那些混賬話,還不過來給你哥賠個不是。”

把田小梅推到身前:“大侄子,咱都是一家人,你妹子不懂事,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她小孩子家家人家說什麽她就信什麽,被外人糊弄了她也不知道。”又對田小梅說:“小梅,這可是你哥,以後你要是有什麽事都得靠你哥呢,不準再這麽對你哥說話,聽到沒有!快跟你哥說‘對不起’,請他晚上去咱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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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田二嬸教訓田小梅的話,田又田暗自嘲諷,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為自己的利益打算,連吵架都能讓她找到理由尋自己當靠山。

田又田不打算繼續待在這裏讓她利用,趕在田小梅開口前說:“我可不敢勞煩小梅開口道歉,我已經不是田家人,兩位還是不要和我說話的好,免得染上晦氣。”

然後迅速離開。

他曾經作為田家長孫,在田家時不但毫無地位威信可言,反而堂弟妹都看不起他,不把他當做哥哥。叔叔嬸嬸在算計他父母的財産,叔嬸的孩子在欺辱他弟兄三個,他離開田家幾個月,許久不見的堂妹對他的态度尚且如此,那他的兩個弟弟豈不是更加凄慘。

兩個弟弟年紀尚小,父母不能保護他們,每天還要務農做工,田又田擔心即使生長在完整的家庭裏他們也會留下心理陰影,不能放任田家如此對待他們弟兄了,要想個辦法讓田小來和田小虎免受田家不良分子的荼毒。

至于郭氏,是他名義上的母親,他不能随意對她說別的長輩的壞話。何況郭氏本身性格樸實,她能做的最大的事就是忍氣吞聲,這是她的缺點,也是她的優點。如果田又田說了二叔一家的壞話,第一個批評他的人就是郭氏。

他在心中計算了一下目前手裏的銀子,這段時間賣肉夾馍所賺的錢早已把當初買店的成本賺回來,還富餘一些,再加上他賣給何老爺的菜譜和鹵肉方子的定金,七七八八有四百兩銀子。

四百兩銀子看起來不少,要安置兩個孩子還是很不容易的,田又田沒有當過家長,卻在心底希望能盡自己所能把最好的給兩個弟弟。如果田又田沒有遇到這兩個可愛的弟弟也就算了,可他雖然和他們接觸不多,但是每次田小來做事說話都讓他心裏感到溫暖,讓他不忍心放手看他們長大後變成田大郎那樣的人。

聽到附近學堂傳來朗朗的讀書聲,田又田靈機一動,最好的辦法就是把田小來和田小虎送進學堂讀書。這兩個孩子年齡還小,讀書習字都還能跟得上,不說讓他們讀書考功名之類的大話,哪怕讀幾年書認得幾個字懂得做人的道理,再讓他們出來學一門手藝,能養活自己,不靠種地吃飯。

田又田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他馬上快步走進學堂咨詢有關事宜。

接待他的是個富态的中年人,兩人對話半天中年人才搞清楚他要送進來的不是城裏學生,變了臉色:“我們錦書學堂收的學生都是城裏人家的孩子,你找個鄉下孩子來他吃住怎麽辦,就算吃的問題不大那他住在哪裏?”

這人的聲音很大,讀書的學生紛紛停下來看向他們。其中二嬸家的田小進就在這家學堂讀書,他也看到了田又田和學堂的管事發生争執,厭惡的皺皺眉,把書本豎起來擋住臉。

田又田也在考慮管事的話,不說他的店裏現在沒有地方可以住,就是他有一棟大宅子,田家也不會放任田小來和田小虎跟着他住。當時是田家放下狠話立了文書說他不再是田家人,又對他忌諱頗深,不讓田家人和他接觸。即使郭氏同意,田大郎和蔡神婆也不會同意,而且田家是蔡神婆當家,蔡神婆怎能允許大房的孩子不為她勞作種田,而跑去花錢讀書呢。

看來只能找個離虻山村近的學堂了,田又田詢問管事:“您說的沒錯,鄉下離這裏太遠了,不适合。我對清遠縣不熟悉,不知道清遠縣的鄉下有沒有其他學堂?”

中年管事态度不善的說:“城外倒是有個學堂,不過那裏設施簡陋,只有一間破房子,學堂裏教書的先生也是落第的書生,你想送鄉下孩子讀書的話剛剛好,收費便宜。”管事揚起下巴,一副只有我們學堂才是最正宗的學堂的樣子。

田又田問清楚地址,向城外走去。城外的學堂就在虻山村進城的路上,不在路邊,田又田幾次從這裏走過都沒有發現。

丁儒學堂坐落在山野鄉間,沒有鬧市的嘈雜,安靜的只能聽到秋風掃落葉的聲音。丁儒學堂只有一位年輕的先生,既要教書又要管理學堂的所有事務。

田又田到達的時候學生剛剛放學,年輕的教書先生讓他稍等片刻,親自把二十幾個學生送到路口,看着他們的身影從視線中消失,才慢吞吞往回走。

田又田從他的笑容裏看出他對這份事業純粹的熱愛,不禁一怔,他前幾十年為生活忙忙碌碌,掙錢工作學習,像一只永不停歇的陀螺。這幾個月也在為生存奔波,很少見到這樣單純的熱愛自己的工作的人,這樣的人把兩個弟弟交到他手裏田又田也放心。

田又田計算過從虻山村到丁儒學堂的距離,走路的話時間會有點長,對田小來和田小虎是個考驗。他也想一下子把郭氏和兩個弟弟帶出田家,可凡事都不是那麽容易,他現在無權無勢無錢,要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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