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梁霂離開田又田的店之後,特意去孟家警告孟舉人管教好孟二爺,只派人看着孟二爺他還是不能放心,正所謂防不勝防,這種事還是要從根上斷絕念想。
孟舉人對此事毫不知情,聽了梁霂的話戰戰兢兢,不斷向梁霂道歉,都怪自己家教不嚴,沒管教好弟弟,以後必定牢牢看緊他,不讓他再去找田又田的麻煩。孟二爺不知深淺,孟舉人卻是知道梁大人的來頭,如今梁大人的義子特意來敲打他,他哪還不知道自己的弟弟險些惹出大禍來。
別說梁霂是梁大人的義子,梁大人膝下無親子,把唯一的義子當作親生兒子看待,就是梁霂本身的身份也不是他一個小小舉人可以惹得起的。孟舉人心裏把弟弟罵了個狗血噴頭,眼看五十歲的人了做事還這麽莽撞,不知收斂,平素跟在弟弟身邊的人也是一群混賬,盡跟着他瞎起哄,不知道規勸他。
正和梁霂談話間,下人來報:“夫人有些不舒服,像是病了,請老爺回房看看。”
孟舉人一下子惱了,正好火氣沒地方發呢,他呵斥道:“看什麽看,病了去請大夫,老爺我能給她治病嗎?整天三災八難的,又不是什麽千金萬貴的大家小姐,燕窩人參吃了多少也沒養出個活蹦亂跳的身體。”像是突然想起有客人在,才噤了口,“沒眼力見的東西,真是不知進退。”
下人見老爺發火了,吓的膽戰心驚,馬上退下去,不禁埋怨起夫人來。
這位夫人就是嫁進孟家的王芸芸,自從王芸芸嫁給孟舉人後,雖然生活水準提高的不是一星半點,可她心裏越發空虛。孟舉人本就年邁,都是可以當她爺爺的人了,她和孟舉人在一起真是十萬個不樂意,于是常常裝病。
成親沒幾天,王芸芸就向孟舉人訴說自己身體可能水土不服,吃不下睡不着,忽然一下子來到城裏,生活不太适應。孟舉人新婚燕爾,剛娶得嬌妻,對她的話言聽計從,把城裏有名的大夫輪流叫來給她治病。王芸芸本身沒病,大夫也檢查不出來,只好給她開些健胃消食的藥。
後來王芸芸的身體愈加虛弱,孟舉人逮着名貴藥材都給她吃,王芸芸卻是更加不願和孟舉人相處,脾氣也逐漸變大。孟舉人對她倒是溫柔相待,王芸芸更讨厭他了,一個糟老頭子整天和她卿卿我我,看見他都想吐,于是變本加厲的對着孟舉人指桑罵槐。
脾氣再好的人也受不了她這樣子,孟舉人炙熱的心有些冷卻,今天又剛好觸到他的黴頭,不知不覺把心裏話給罵了出來。
其實王芸芸是不願意見孟舉人的,但她身邊的下人不這麽想,只有夫人受寵她們做下人的才能在府裏站穩腳跟,因此王芸芸略一不舒服就有人去找孟舉人。
梁霂聽到孟舉人的話,心知這所謂的夫人就是和田又田傳出閑話的王芸芸,他本來有些吃醋,現在知道王芸芸過得不好他也就心裏舒暢了。
想着王芸芸都嫁人了,田又田應該不會再有什麽想法了,就算他有那個心,梁霂也會把他掰到自己這邊。
梁霂原本還考慮要不要暗示孟舉人,王芸芸婚前就給他戴了頂綠帽子,還曾經想要和情郎私奔,如果孟舉人知道此事必然會好好看管王芸芸,絕不讓她邁出家門一步。想想這件事又牽扯到田又田的名聲,梁霂打消了這個念頭。
田又田這邊因為梁霂的架勢緊張了一陣子,見沒有危險,日子照常過,幾天後梁霂派去的保镖也消失了,田又田放下心來。梁霂怕田又田擔憂,把明面上保護他的人撤走,暗地裏調了兩個厲害的高手随時跟着田又田,沒有跟他說。
田又田也有自己的事情忙。經過木瓜雪梨水一事後,何老爺發現這孩子頭腦靈活,想法多,又和一般年輕人不一樣,不會以此自傲,反倒心态平和,穩重的很。何老爺有意看重田又田,提出和他合作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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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具體哪方面的合作,何老爺沒有明說,田又田能看得出來何老爺最感興趣的還是他腦子裏的想法。何老爺作為清遠縣的首富,名下産業涉及到各行各業,酒樓只是一方面,何老爺另外還開了當鋪,布莊,香料店等。田又田了解了何老爺的産業,頓時感覺自己的人生目标還可以更上一層樓。
他回到家裏第一件事就是寫計劃書,他要好好規劃自己的事業,不說向何老爺看齊,這輩子掙的錢能有何老爺的一半他就心滿意足了。坐到桌前才發現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沒有紙筆,更沒有電腦。
打從來到古代他還沒寫過字,看過書,他忙于掙錢卻忘了這個時代識字的普通百姓寥寥無幾,除了讀書人誰沒事去花錢買紙筆呢。田又田坐在房間裏攤着雙手發愣。想到要用毛筆寫出一份洋洋灑灑豪氣萬丈的計劃書他就頭大,估計寫不了兩個字他就會因不堪忍受自己醜陋的筆跡而放棄。
田又田托着頭雙目無神的注視前方,梁霂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他無精打采的樣子。
“怎麽了?”梁霂一直以來看到的田又田永遠都是有活力,精神十足,很少看到他垂頭喪氣的樣子。
田又田眼睛一亮,炯炯有神的問:“你說我現在去學習讀書寫字,還來得及嗎?”
梁霂不忍心打擊他,又好奇他怎麽突然想讀書了,不過田又田想讀書習字是好事,他自然要支持,趁機說道:“你想讀書的話我可以教你,雖然你學習的年齡大了些,不是讀書的最佳時機,但用功的話還是沒問題的。”
田又田沉默許久,開口道:“你可以出去了。”有這麽打擊人的嗎,這些話知道了放心底就好,幹嘛說出來,不知道學習是需要鼓勵的嗎?
梁霂的行動力很快,不到半個時辰就給田又田送來了書本和筆墨紙硯,他沒有在街上買,而是回家從自己的書房裏拿來這些東西。不用說,梁霂拿來的紙筆質量都是上乘,田又田看他整整齊齊的把書本擺放好,捂住了自己的臉,自作孽,不可活啊,他不過是随口那麽一說而已。
田又田站起來,吭吭哧哧的說:“我……我想起來何老爺叫我還有些事,我得立刻趕過去。”說完飛快的跑走了。
留下梁霂無奈的搖搖頭,坐在田又田坐過的椅子上,一筆一劃的練起字來。
田又田受了驚吓一般的跑到街上,以後他再也不随便在梁霂面前說話了,那個死心眼兒的,他說什麽話都會當真。和梁霂接觸越多,他越是發覺梁霂對熟悉的人毫無緣由的付出和信任,這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如何應對。
田又田回頭,好像有人在喊他。
“哎,大侄子,你走那麽快幹什麽。”一個穿紅着綠的中年婦女扭着腰走到他面前,臉上堆滿笑容,頭上的首飾晃得他頭暈眼花。
田又田只覺得這人很熟悉,和原主的關系應該沒那麽好,卻想不起來她是誰。
中年婦女看他半天不說話,扶了扶頭上的金簪,扯開喉嚨尖聲道:“呦,大侄子,這才多久沒見,就不認得二嬸了,怨不得你奶奶給你算的命,果然和家人不和,現在發達了連二嬸都不認識了?”
田又田恍然大悟,原來是他從未謀面的田家二嬸,怪不得原主對這人有種淡淡的防備。他穿越以來從未見過二叔一家,從記憶裏得知二叔在城裏做生意,購置了宅子鋪子,村裏人都知道他二叔的錢是從蔡神婆那裏得到的,只有那榆木腦袋的田大郎會相信田二郎是做生意發的財。
田二嬸以前把大房一家當做眼中釘肉中刺,處處防備他們占了家裏的財産,既要大房幫他們種地收糧食照顧老人,還不想讓他們花田家的財産。田大郎雖是田家長子,不得蔡神婆的歡心,田老爺子也是個妻管嚴,放任大房被欺負。
二房從來沒正眼看過大房的人,田二嬸對他們姐弟幾人更是冷嘲熱諷,家裏有了好吃的好玩的都想辦法拿給自家孩子,田又田姐弟幾個只能眼巴巴看着。他們的母親郭氏懦弱本分,秉着與妯娌和氣的原則也不去招惹田二嬸,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郭氏就抱着他們淚眼婆娑道“吃虧是福”。
聯想到上次回虻山村田小來說過的話,田又田能想象到田二嬸眼紅自己開店掙了錢,但蔡神婆已經把他趕出家門,田二嬸也不好公然違背婆婆的命令去找他,今天在街上遇見,田又田也不能對長輩無禮。
他微微一笑:“侄子哪能不認得二嬸呢,這不是見二嬸穿着打扮和過去大不相同,一下子沒認出來,侄子在這兒給二嬸賠不是了。”
田二嬸暗自嘀咕,這小子進了城就是不一樣,從哪學的這麽油嘴滑舌,不愧能做出那麽好的生意。有些遲疑,這小子學聰明了還能像以前那樣随意被人擺布嗎?人都是會變的,田又田現在和田家沒有關系,嚴格來說和她也沒有關系。
她态度稍微軟了些:“看你這孩子說的哪裏話,二嬸這不是很久沒見你了嗎,現在你也在城裏開了鋪子,以後有空常去二嬸家裏吃飯。”
這時一個小姑娘脆生生的聲音傳來:“娘啊,你怎麽還在這裏,我都等你半天了。”看到和田二嬸說話的人是田又田,她高傲的擡起脖子,“娘,你怎麽和這個掃把星說話呢,也不怕沾上晦氣。”說完後退幾步,生怕沾上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