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目瞪口呆的郭氏僵立在原地，無法相信她目睹到的景象，在王財寶說出那句話之後，她想也許是別人嫉妒田又田，所以污蔑他呢，也許是胡說八道，她的兒子她養了十幾年，什麽性格她最清楚，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現在親眼看到兩個人卿卿我我，郭氏不能接受，腦子一時間無法運轉，直到田小來和田小虎跑過來一人一邊拉住她的手，郭氏才回過神來。
“娘，你怎麽站在這裏？”田小虎奇怪的問，“大哥在那邊，我們去找他玩。”
“別去。”郭氏一把拉住田小虎。
“怎麽了？”田小虎疑惑地看着郭氏，他們可是好不容易溜出來找大哥的，怎麽娘親的反應怪怪的。
“沒事，你大哥在忙，我們過去不方便，會打擾到他。”說罷郭氏看了田又田一眼，拉着兩個孩子回去。
田小來懂事一些，他看出娘和大哥的表情都很微妙，特別是大哥的臉都紅了，眼神躲閃着不敢看向他們，還有大哥旁邊的那個人，表情冷冷的，但是和大哥之間似乎很親密，他在吃飯的時候就發現了。
再看到娘親臉色複雜，田小來最終沒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臨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田又田。
“怎……怎麽辦？被娘發現了。”田又田面紅耳赤的說，早知道他就該克制一下，明知大庭廣衆之下，不時會有人出現，還……
這下好了，原本糾結于如何向郭氏坦白，現在也不用麻煩了，真是一勞永逸。他們在家的時候沒有外人，不論什麽動作都習慣了，現在出門在外，一時忘記避嫌，就被郭氏撞見，他運氣還真是好。
“沒事。”梁霂握着他的手，這件事遲早要讓郭氏知道，拖拖拉拉只會讓情況更糟糕，他認為早些說出來更好，省的田又田為了這事操心。
“你說得輕松，要是被你義父撞到，你還能說得出這種話嗎？”田又田“哼”了一聲。
“我已經告訴義父了。”梁霂平靜的說出這句話。
田又田呆了片刻：“你…你說什麽？你告訴你義父了？”
“對。”
“那，就是說你義父知道我們的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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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前就知道了。”梁霂坦然的回答。
一個月前……
不就是梁霂剛向他表明心跡的時候嗎？
“為什麽？你怎麽那時候就說了？”田又田之前還在苦惱于他和梁霂的事情被郭氏發現，現在則要苦惱于梁霂的義父已經知道他們的關系了。
“你怎麽不早告訴我？”田又田憤憤不平的控訴，梁大人會接受他嗎？如果不接受的話他該怎麽辦？該不會梁霂這麽久以來都在受家裏的逼迫要離開他吧？
看出田又田又在糾結，梁霂無奈的敲敲他的頭：“你整天都在想些什麽，事情沒有那麽複雜，也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
田又田捂着頭，跳的離他幾步遠，鼓着臉瞪着眼睛看着他，梁霂若無其事的轉過頭，裝作看向別處。
回到席上，田大郎訓斥郭氏：“不看看什麽場合，你以為別人都不知道你做什麽去了，以後少和那種敗盡家風的人來往！”
郭氏不可置信的看着田大郎，這人前幾天還和自己表示很想大兒子，希望能夠見他一面之類的，郭氏以為那次的爆發讓他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日後田又田還有望回到田家，現在看來都是笑話。
那次她是真的對田大郎失望了，她喊出了她所有的委屈與心酸，以前每次回娘家的時候，父母都會勸她忍一忍，哪家的日子是真正過得和和美美的，不都會有一點小摩擦嗎？她和田大郎都過了幾十年了，何必再為這些小事傷了感情。
可是她的兄弟姐妹卻不能忍受她受這樣的委屈，她妹妹也曾勸過她，絕對不要再寬容田大郎，所有的委屈你都受了，有人體諒過你嗎？反倒是一有不如意的事就來找你的麻煩，倒不如自己痛痛快快的過，管他別人說什麽。
她以前脾氣好，與人為善，兄妹也只能背地裏敲打她，她都憨厚一笑，說自己對這些不在意，哪個婆婆不是從兒媳婦過來的，自己年輕，受這些氣也是應當的。
直到田又田被趕走的那一刻，她發現過去的原則真的錯了，開始反省自己的做法，那時想着兩個小兒子，她也只能忍受。
上一次爆發的時候她是真的不想和田大郎過下去了，已經做好了被休的準備，但是她一定會帶着兒子們一起離開，誰知田大郎竟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同意田小來和田小虎去學堂讀書。那時她以為她終于守的雲開見月明，等到了田大郎開竅的那一刻。
可是今天田大郎所說的話讓她徹底失望，對田又田的事，她的确很痛心，都是她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兒子，讓他出門在外受了那麽多委屈，不得不依附別人而活下去。可田又田同樣也是田大郎的兒子，他怎麽能像嫌棄髒東西一樣嫌棄自己的兒子。
即使是田大郎把田又田趕出家門，郭氏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心疼過自己的兒子。她看到周圍的人對着他們指指點點，看到田二嬸的眼皮一翻一翻，看到蔡神婆一甩袖子氣呼呼站起來走了。
田老爺子臨走前對郭氏說：“以後別再見他了，髒！”
郭氏的眼眶一下子濕潤了，她背過去深吸一大口氣，轉過頭緩緩說道：“這事不勞您操心。”
田老爺子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田大郎也倒吸一口氣。這是郭氏第一次對長輩說話如此不客氣，她在田家多年，有氣就受着，有委屈就忍着，從來沒有如此放肆過。
說出來之後郭氏的心情輕松許多，她覺得自己早就不該容忍田家人如此侮辱她和兒子們了。
田老爺子看她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氣得渾身發抖，學着蔡神婆一甩一甩的走了。
田大郎不管是不是在大庭廣衆之下，擡起手就要教訓郭氏，郭氏躲過他的巴掌，起身拉着兩個孩子就走，不給他這個機會。
走出去看到在王陽家門外徘徊的田又田，幹脆利落道：“跟我走。”
田又田偷偷看了梁霂一眼，示意他不要跟過去，然後自己縮着頭跟在郭氏後面。
郭氏讓兩個兒子先回家，把田又田一個僻靜地方，問道：“你打算怎麽辦？”
田又田茫然的看着她，郭氏看他笨頭笨腦的樣子，恨鐵不成鋼的敲他一下：“今天這事情已經傳開了，你跟那位梁公子，你們是怎麽想的？”
梁霂在氓山村監督重建梁大人故居的時候很多人都見過他，村子裏的人對他也不算陌生。
田又田撓撓脖子，傻傻一笑：“我們只管做好我們自己，別人想什麽與我們無關。”
郭氏無語的看着他，這孩子從小就老實，任他怎麽着也做不出這種事，想來想去只有可能是梁公子逼迫他的，不然一個單純的孩子怎麽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你，對我和你弟弟來說，你自己的感受和想法才是最重要的，你不用為了掙錢去依靠別人，只要我們一家平平安安，這比什麽都好。”郭氏力圖用最委婉的話語提醒田又田不要和梁霂走的那麽近，不管發生什麽，他們是他堅實的後盾。
田又田當然明白郭氏話中的深意，可是既然已經挑明，他就不會讓事情再隐約不明：“娘，我現在過得很開心，梁霂人也很好，從前我總覺得自己無依無靠，恐怕要漂泊一生，可是有他的陪伴我感到很安穩、踏實。我和他在一起不是為了別的，只是因為我們都很快樂。”
這話說的應經相當直白了，田又田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自己的感受，可能是郭氏的慈愛讓他忍不住說出內心的幸福，他希望郭氏明白，他不是在受委屈，而是和別人一樣，可以過着圓滿的生活。
郭氏被他的一席話說的一怔，她沒想到兒子居然是心甘情願的，之前她看到的那幅畫面至今不敢回想，可是越不想去想就越出現在腦海中，田又田和梁霂幸福的笑容，沒有一點勉強，就像她女兒和女婿剛成親時那麽美好。
她突然有些心軟，田又田被趕出家門時她都沒能攔下，讓他一個人在外奔波，現在又來管他的感情生活，自己這麽做和蔡神婆那種霸道的人有什麽區別？
況且兒孫自有兒孫福，她自己在這邊斤斤計較有什麽用，如果她強硬的讓兒子離開梁公子，不但自己會被兒子怨恨，也毀了他的幸福。
想到這裏郭氏對田又田道：“這是你自己的事，我雖然不能理解，但是你自己以後不要後悔就行，随你去吧，我也管不了那麽多。”
郭氏十分不理解，幾個月之前的田又田還滿懷欣喜地等着迎娶王芸芸，這才過了多久就轉變了态度，該不會是被退婚的事打擊到了吧。
這麽一想，她又想到田又田被趕出家門之前，她有一陣心慌的完全控制不住，腦子裏一片空白，像是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要離開她似的。
現在看來，大概就是一種預感吧，預示着兒子和她再也回不去當初了。
不知為何，一想到這裏就悶得喘不過氣，她捂着胸口，又對田又田說：“不管怎樣，你都是娘的好兒子，只要你好好地，做什麽都行。”
田又田看她神色不對，趕忙扶住她：“娘，你怎麽了？”
該不會是被他氣到了吧？田又田後怕不已，他罪過大了。
“沒，沒事，我就是有些不舒服，我回去躺一躺，你不用擔心。”說完和田又田分開，向前走了幾步，然後暈倒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