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抱住我
郦子夏自從第一次雨夜醒來的時候,就一直想用手指探測一下自己到底還是不是姑娘身,可是她并知道觸碰到何種地步才代表仍舊是姑娘身。
這一次,她禁不住內心的不安,決定要嘗試一下。她走下床,先把門關死,然後将手上的金臂钏和玳瑁戒指統統摘了下來,在臉盆裏認真地把食指搓洗了幾遍,又翻回到床上,再将帷幕和床帳拉得嚴嚴實實,以防別人窺到。
瀑流般的大雨聲透過帷幔悶悶地穿進耳朵裏,她有些緊張,又開始流汗。
郦子夏把裙子和褲子只褪到了膝蓋,用洗幹淨的食指小心翼翼地探進去,第一次這麽做,覺得像是鑽入沒有光線的地洞一樣的害怕,食指很涼,如冰骨一樣,觸碰到地洞時,激得她渾身一顫。
她忍不住從心底“啊”了一聲,迅速把手指拿了出來。她不敢,她其實不敢面對那一切。如果真的不再是姑娘身那可該如何是好?
郦子夏把頭埋在大紅緞子的裙子裏哭泣起來,夢中被男人折磨過的身子還殘留着舒爽的痕跡,那種愉悅像淡淡的煙霧一樣,伴随着不安,不知到何時才能散盡。
她問自己,從小從未沒有見過男人的身子,更沒做過男女之事,為什麽夢中的男人的身體那麽清晰,而且難以接受的是她幾乎是被折辱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但是她不敢承認這句話。
忽而傳來輕輕的扣門聲,郦子夏慌忙将褲子和裙子摟起來,只見明娟掀開層層帷幕和床帳進來了,郦子夏忙将剛才用過的那根食指攥入掌心,因為食指上面沾了濕濕的東西,将它上面粘連的如涎唾一樣的東西,在手掌裏撚幹淨了。
明娟端着一個白色的粉彩蓮紋菱花盤,裏面盛着切得尖尖薄薄的幾牙兒朱紅西瓜,滿滿排了一圈,甚是好看。
明娟見郦子夏面色哀傷,還關着門拉着簾子,一定是心裏在難過什麽。她忙把盤子放在桌上,坐到床沿,問道:“姑娘這是怎麽了,眼圈都紅了,是?是想家了麽?”
郦子夏煥然一笑,道:“沒有,外面還下雨麽?”她将話頭轉到其他地方。
明娟道:“小點了,但仍舊有些悶熱,看那天還陰得很,雨還沒下透呢。”她說着,将那一盤西瓜端了過來,道:“姑娘,這是河灘上新下來的黑子兒西瓜,我剛在冰水了湃過,又涼又甜,快嘗嘗吧。姑娘以前愛吃西瓜,每年新西瓜下來的時候,王爺就派人到瓜埠去買最新鮮的,一買來就送到我們夏園來給姑娘嘗嘗鮮。”
郦子夏看着明娟臉上暖陽似的笑容,忽然冷笑道:“為什麽在你的嘴裏你們家王爺這麽惦記着我,連我愛吃什麽都記得如此用心,還要買最新鮮的送來,這也超過了一般的待客之道了吧,該如何叫人想?”
明娟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說多了,以至于情不自禁,有些漏嘴了,該死!她忙道:“姑娘是王府的貴客,王爺怎麽好慢待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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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麽!那為什麽我總覺得自從我恢複記憶以後,琦王從未給過我一個好看的臉色,反倒像是我虧欠王爺多大人情債一樣,并不像你說的那樣啊!”
明娟一邊觀察着郦子夏的表情,手裏一邊緊張地扣着手絹上繡的圖案,緩緩笑道:“王爺常年和軍官們打交道,和女子很少說話,難免生硬些……姑娘習慣了就好了。”
郦子夏虛虛晃出一個笑容,用食指和拇指輕輕捏住明娟的下巴,道:“是麽?來,明娟姐姐,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我是不是和王爺對做過什麽事情,讓你難以啓口。”
“明娟不知道,這件事姑娘應當直接問王爺。”
郦子夏松了明娟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她那雙棕色的眼瞳似乎是冰下的水,看不透她的任何心思。不過郦子夏覺得,剛才這樣對明娟委實有些冒犯和不敬,她是個不錯的人,而且對自己照顧得也很好。
郦子夏掃了眼桌上拿盤汁液豐美的西瓜,道:“我不吃了,你拿下去吧,和黃蘭兒四慶兒他們吃了吧。”
明娟走到桌前,望着那盤西瓜沉默了一會兒,側臉能看出她的失望。
郦子夏忙解釋道:“我不是生你的氣,也不是給你臉子看,我是真的不吃西瓜,從小就不吃。這個習慣也是我母親幫我養成的,母親說,西瓜的汁液太多,吃的時候容易滴到衣服上,或者沾在臉頰上,看起來不大幹淨,容易被人笑話。我母親不吃,我也很少吃。”
原來是這樣,聽起來還叫人有些可憐,也有些矯枉過正。
明娟輕聲道:“既然姑娘有顧慮,那我去拿些葡萄和桃子來。”
晚間的時候,郦子夏在院子裏吃得飯,只略揀了幾片清炒的百合苦瓜吃,喝了一盅冬瓜豆腐湯。她害怕晚上再做同樣恥辱的春·夢,便不再啖肉,因為她認為食肉會助長淫·欲。
明娟見她吃得很少,飯後茶過,又端了一盤西瓜過來。
郦子夏拿了一個蒲團,坐在門口的臺矶上,正在心煩,只見明娟手裏端的西瓜和剛才不一樣了,不是切得一片片的,而是去了西瓜皮,把瓤切成一個個菱形可口的小塊,整整齊齊的碼在了盤子裏。
明娟道:“我一直不甘心,一心想要讓姑娘嘗嘗西瓜,姑娘說直接啃咬西瓜會染髒衣服,那我就切成小塊,姑娘用這個銀簽子紮着吃就不用擔心了。”她說着拿出一根珍珠頂的銀簽子。
郦子夏接到手裏,深深地感動,再不領情真是沒心沒肺了。她含笑刺了一塊西瓜瓤放入口中嚼了幾下,甘甜冰涼的汁液瞬間噴到口腔的各個角落,無比甜潤,好似每個毛孔都通暢了一樣。
郦子夏綻放了一個笑容,又刺了一塊給明娟,道:“你也吃,來,坐下,我們一起吃!”
明娟将後面的裙子輕輕一摟,欣欣然坐在郦子夏的旁邊,與郦子夏分吃那一盤西瓜。
明娟忽然道:“姑娘,你是個淑女,肯定錯不了。我只是想說,你為了一個端莊,放棄了多少樂趣和歡樂,值得麽?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郦子夏道:“我從小就習慣了,家父是翰林院學士,母親也是大家閨秀,從小教我克己複禮……但我的性子又很野,有的只是面上做得規矩,心裏老大不滿意。”
明娟見她敞開心扉,便繼續道:“姑娘未恢複記憶以前很愛吃西瓜,一個人就能吃大半個,你那時仿佛把你現在所有不敢做的事都嘗試了一個遍,怪不得你以前那麽開心,那麽無憂無慮,也沒有那麽多包袱。”
郦子夏沉默了片刻,低頭嘆了一口氣,道:“可是我回不到過去了……我只能做我現在的自己。”
明娟斬釘截鐵道:“不,我覺得姑娘還是原來那個人。失憶前後原本就是同一個人,只不過是一個人的兩面罷了。
明娟性格緩慢而客氣,常常能揣摩到別人看不到的性子,十分精準。
她們頭頂挂着一盞紅色的燈籠,光輝灑在明娟的臉上,她的眼神很寧靜。
不過郦子夏覺得她說的是無稽之談,便不再說這件事了。
明娟坐不多時,便離開了,只剩下郦子夏一個人坐在臺矶上。
天氣仍舊很是悶熱,午後的雨水貯存在瓦片上,還未流幹淨,一滴一滴從廊檐下掉下來,下面正好是芭蕉和一個小甕,滴答滴答的,周圍更加靜得聽不到一絲氣息。
而郦子夏此情此景下,對周亭琦變得殷殷盼望,過了這個夜晚他就離開五天了,到底是去做什麽了?哪怕他早點回來,給她一個不太完美的交代也可以,至少比這樣焦急地等待要好吧,真是快把心熬幹了。
不一時,天上果然又開始掉下雨點,郦子夏正要拿起蒲團回屋時,隐隐聽到垂花門外面的銅鎖有了動靜。
郦子夏有一個非常清晰的直覺,是他,是周亭琦回來了。
郦子夏扔下蒲團,不顧雨點,忙跑到垂花門下面,只聽外面真的是有人在晃動鎖子。是他麽?郦子夏又開始懷疑了。難道是周亭琦的義妹也發現他好多天沒回王府,所以找到夏園來了?
郦子夏站着,不敢吭聲,生怕門外站的是其他人。假如她問一聲,不是周亭琦,那就慘了。
可如果是周亭琦的話,他應該很流利地就把銅鎖打開了,為什麽僵持這麽久還不進來。只聽那外面那個人把鑰匙劃來劃去,仿佛就是插·不進鎖孔裏一般。
郦子夏越聽越急,雨點也越來越密。她提着裙子,悄悄貼到門縫聽了聽,是男人喘氣的聲音,應該就是周亭琦。
正當猶豫要不要喊人時,只聽外面哐啷一聲,銅鎖打開了,一個人撲門而入。
郦子夏一瞧,唬了一跳,是個蒙着臉和頭的黑衣男子跌跌撞撞地進來了。他把臉上的黑布一扯,露出臉來,果真是周亭琦。
周亭琦見到郦子夏,終于松了口氣,無助的眼神直直瞅着她,腿再也撐不住了,一頭撲進郦子夏的懷裏。
郦子夏一驚,看他并不是故意調戲她,而且撲面帶着一股血腥,心中好不擔心,忙抱住了他,手在他背後一撚,全是濕的,拿到鼻端一聞,全是血的味道。
郦子夏忙叫:“明娟,四慶兒,快來,快來!”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更新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