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失憶者
不一時, 四慶兒和梁醫官跑來。
梁醫官路上聽了莫總兵行刺王爺的事,來到時,見琦王滿面沉倦, 緊緊鎖眉, 想必是很痛的, 見着失血過多,他身子也逐漸疲乏。
梁醫官見琦王腋下被棉布緊緊裹縛, 雖不是精湛的止血方法, 但已經謝天謝地了, 就這跑過來的這段功夫,失血可至半碗, 可想無比危險。
梁醫官口中默默道:“還好, 還好,提前止住血了。”
他剝開琦王的上衣,見那肋上有四寸長寸許深的血口子,隐隐還有血吐出, 他急忙叫人按住幾個穴道,拿出上好的金瘡藥給琦王敷上, 再緩緩包住了傷口。
郦子夏見醫官收拾停當, 忙問道:“你們王爺的傷怎麽樣了,嚴重麽?”
梁醫官道:“傷口上沒什麽大礙了,只等慢慢恢複就好,只是失血過多,還要慢慢養回來。”
郦子夏略微松口氣,道:“那就好, 不知竟然把他傷到了, 真是我的罪過。”
明娟道:“姑娘不要太自責, 叫王爺聽見就更不心安了。”
事後,明娟又問醫官:“梁醫士,有什麽要煎的藥麽?”
梁醫官斟酌着開了一副提氣止痛的藥方,叫四慶兒快去醫所抓藥,又道:“現在王爺的血雖然止住了,只怕過些時辰可能會發燒,我就在這裏看守着好了。”
大家一聽,又是心憂不已,忙将周亭琦移到郦子夏的卧室,周亭琦此時已經昏沉睡去,口內不住地呼疼,叫人聽了很是心疼。
不一時,四慶兒将煎好的藥湯端了來,交給梁醫官。
梁醫官親自捧藥喂周亭琦。叫了半日,周亭琦只是不醒,只好将他扶起來,靠在枕頭上,灌了一匙藥,全從嘴角流了出來。
大家終是伴君如伴虎,不敢用生硬的辦法灌藥,深怕驚動了琦王,惹怒琦王。
明娟想了想道:“梁醫官把藥放下吧,叫郦姑娘來喂,都是我們女人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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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以前怎麽樣,今日周亭琦為郦子夏所作所為,引得她心生感恩和仰慕,此時見他傷的這麽重,比別人更是擔心心疼。
郦子夏令明娟捧着藥碗蹲在床沿,自己則坐在枕頭邊,将周亭琦的頭抱到胸口。
這男人身上血漬和汗水交織的味道沖到郦子夏的鼻端,直撥動她回憶,十分奇怪。
郦子夏輕聲喚道:“王爺,醫士說傷口不流血了,你還疼麽?吃點藥,就不在疼了。”
周亭琦原本真的已經昏睡過去了,這時聽到耳邊響起郦子夏的聲音,如同清泉流淌,就醒轉過來,隐隐呻~吟幾聲。
明娟道:“姑娘替王爺拍拍胸口,順順氣。”
郦子夏未曾猶豫,在他胸口撫摸了幾遍,初次觸摸,說不出的緊張,胸膛十分結實寬闊,見他呼吸勻稱之後,便開始喂藥。
郦子夏用湯匙從明娟捧的藥碗裏舀出藥湯,慢慢地送進周亭琦的口中。
梁醫官原本不信郦子夏有什麽特殊的本事令琦王開口喝藥,這時見琦王順順利利地将一碗藥喝盡,不禁感嘆,到底琦王喜歡郦子夏多一些,什麽事都聽她的。
郦子夏喂完了藥,看周亭琦臉上顯出輕松之狀,自己也放心不少。
大家就一直在這裏守着,怕周亭琦夜裏發燒無人照管。
梁醫官站在屋心,說道:“郦姑娘,現在府內該推舉一個人出來掌管內務呀。”
明娟也早想到這個,正好梁醫官提出來,故而也道:“沒個主事的人,府裏會亂起來的。”
郦子夏一想,現在王爺卧榻養病,側王妃又被關了起來,現在王府裏面肯定是群龍無首。假如此刻自己出去挑起這根大梁,外人聽了勢必要說自己是趁虛而入,況且自己對王府不大了解,平日裏應該是王府長史官和承奉司太監掌管事務,應該能撐一段時間。
郦子夏道:“我對王府事務一無所知,肯定處理不好。我想,明娟從小就生活在這裏,對王府的大小事務了如指掌。姑且,明娟你就累幾天,左右不過是丫鬟小厮們那些事,外頭的大事由長史官呢。”
明娟道:“我只不過一個小小的奴婢,如何敢擔當這個職務。”
郦子夏拉住明娟的手,道:“你在王府算是老人了,肯定能夠服衆,況且你事事心細穩妥,王爺也會放心的。”
梁醫官見這個情況,也從中勸了幾句,明娟才勉勉強強的答應下來。
郦子夏打發走明娟,夜已經很深了,屋裏除了幾個小丫鬟外,梁醫官還站在琦王床前守着,畢竟他是下屬,不能坐更不能卧。
郦子夏見他累成那個樣子,便給了他一把椅子坐,自己也坐在窗下的榻上守着,不一時摸一摸周亭琦的額頭。
那個梁醫官坐上椅子,渾身骨頭散了一般,仰在椅背上,不一時就睡着了,先前郦子夏只是笑他,真容易入睡,在哪兒都能睡着,誰知他沒過一會兒,就開始打呼嚕,這呼嚕聲從他嗓子裏發出來,嗤嚕一聲,嗤嚕一聲,像是喘過不氣,快要憋死了一樣。
郦子夏緩緩将他推醒,那醫官猛地一抖,跳起來道:“怎麽啦!啊?是王爺行了麽?”
郦子夏嘆道:“沒醒,沒醒呢……”
梁醫官吐了一口氣,道:“那是怎麽了?”
郦子夏道:“你剛才睡着了,打呼嚕打得太響了,就是王爺醒不來,一會兒也被你的呼嚕聲驚醒了。”
梁醫官忙忏悔道:“該死!該死!我不睡了,我還是站着吧,我一坐下就犯困。”
郦子夏道:“罷了,我給你拿一條被子,你到明間椅子上蓋着,踏踏實實地睡一會兒吧。若是王爺真的發燒了,我就立刻叫你。”
梁醫官想了良久,想自己一個男人在這裏也有點礙手礙腳的,便答應了,抱着郦子夏給的薄被子,在外間揀了個寬闊的椅子又眯着了。
這個時候,屋子裏只剩郦子夏和周亭琦了。
郦子夏坐在床頭,寸步不離,心裏想,這也算是對周亭琦救命之恩的報答了,盡管心裏這般勸告自己,但看着周亭琦的臉龐,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踏實和喜悅,時不時探手試試他額頭的溫度。
誰知,瑞晶被周亭琦趕走之後,一氣之下去郡主府找到瑞光郡主,故技重施,仍想像上次那樣借瑞光郡主的權力來報複郦子夏。
瑞光郡主聽到周亭琦受傷病倒,心中十分擔心,就急忙随瑞晶趕到王府。
瑞光郡主趕到王府時,原以為王府失去了王爺這個主心骨,早就亂成一團,誰知王府已經被明娟這個奴婢打理非常太平。
明娟見瑞光郡主和瑞晶回來,生怕她們去找郦子夏又鬧事,王爺的傷只怕更會被她們耽誤得更加嚴重,于是客客氣氣地給瑞光郡主請安,好拖延住她們。
瑞光郡主面色不寧,問道:“他怎麽樣了?”雖然周亭琦已主動向她示好,瑞光對周亭琦卻仍舊有芥蒂,語氣故意說得很冷淡。
明娟忙道:“王爺的傷口已經用過藥了,也不再流血,內服的藥也吃了,還是很安穩的,這時王爺已經睡熟了。”
瑞光郡主道:“哼!他這個王爺真是有趣,居然被自己的心腹傷成這個樣子。我去看看他到底成什麽樣子了,這般弱不禁風。”
明娟道:“天都晚了,奴婢知道郡主對王爺很是擔心,只不過現在去,又要驚動那邊的人……不如郡主現在王府歇息一夜,等明日再看也不遲。”
瑞光郡主冷冷笑道:“關心他!?我只不過想看看我們周家男兒怎麽就這麽呆傻,這麽孱弱,好去教訓教訓他!”
瑞晶一把推開了明娟,罵道:“少在這裏多事!別以為王爺重用你,就把你當人看了,你不就是奴才麽!怎麽好和郡主說長道短的。”
明娟被她這麽一說,戳到心裏,臉上火辣辣的。
瑞晶道:“郡主,我們走,去把郦子夏那個小□□趕走,都是她害的王爺!”
明娟怎麽攔也攔不住,只能随瑞光和瑞晶一起來到夏園。
瑞光一進到夏園,只見郦子夏坐在床頭,守候着周亭琦,心中卻有說不出的滋味。
郦子夏回頭一看,也吃了一驚,看了明娟一眼。
明娟忙道:“郡主來是看望王爺的。”
郦子夏施禮後,輕聲道:“已經睡了,醫士說怕王爺發燒,要守着。”
只聽周亭琦在床上發出“啊……啊……”的聲音,一群人忙趕到床頭。
周亭琦睜開眼,看到郦子夏,道:“有些渴,姑娘去幫我倒杯水吧。”
周亭琦忽又看到瑞光,呼了聲“姐姐”,道:“我沒什麽大礙,是誰又去驚動郡主的?”
瑞光聽到這聲姐姐,心立時軟了,道:“難道你就打算不讓我知道?以後要小心自己身邊的人了。”
周亭琦道:“我明白。”
瑞光道:“那你養傷吧……我先回去了……”
瑞晶一時不明白,跟着瑞光出來,問道:“郡主,怎麽就這樣出來了?我們不是……要趕走郦子夏麽?”
瑞光郡主道:“為什麽要把她趕走,何時說過,是你自己想趕她走的。”言畢就離開了。
瑞晶氣得直跳,心裏罵道:“一群廢物!”
屋內,郦子夏喂了周亭琦一盅水,随手摸到周亭琦額頭上,卻是火燙火燙的,怪不得喝了那麽多水。
郦子夏忙去叫梁醫士過來複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