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失憶者

二人回到城裏, 周亭琦想到還有一事未解決,就是那幫山林土匪。此處山多,又是京城與西北的必經之地, 常常有人迷路誤入山中, 被賊寇截住。常常聽聞這裏有害人的事情發生, 朝廷也十分頭疼。

周亭琦與太守商議幾番,先是招撫這些流賊, 卻沒想到這些賊人遍布山野, 稱霸一方, 絕不服軟。

後來,周亭琦只得從官府抽調兵丁, 又從民間招募民兵, 聚集了幾千號人,将此處的流賊一掃而盡。

了卻這件事後,周亭琦和郦子夏要辭別太守回晉州。太守再三挽留他們再多玩幾日。

周亭琦決心不肯留下,朝廷法紀, 藩王本不可結交臣子,此次托付太守照顧郦子夏實屬無奈之舉。

周亭琦給了太守許多謝銀, 帶着郦子夏往晉州趕路, 路上不怎麽停歇游玩,徑往晉州。

一路上,郦子夏想起三年來的事,不禁數說起來,周亭琦聽着也饒有興趣。

郦子夏說,當初我送信到你王府, 半路上從馬車上掉了下來, 醒來就失憶了。說來也奇怪, 在王府我誰也不認識,也不知道自己經歷過什麽事,但總覺得有人要害自己,吓得像個小貓一樣。如果你去看我,我就躲在你身邊才覺得安全。你說我這樣是不是太不自尊,女兒家的,直接把你當做靠山。

周亭琦說,不是。如果是我,我肯定比你還要過分。你想想,你在路上受了那麽大的驚吓,為了保護自己,最基本的反應就是找到最可靠的人來保護自己。保護自己,這有何錯?相反,如果一味地講求體面,而不顧自己性命,那才叫傻呢。

郦子夏聽了,便笑了,覺得是有道理。

周亭琦又說,假如換了我,我去給王爺送生死攸關的信,我還不得吃他的,住他的,還得讓他給我找個媳婦找個好差事呢。

周亭琦看郦子夏不說話,急忙道:“當然了,我現在有你,誰也不找了。

郦子夏說,你這樣說叫我心裏舒服點。說來也奇怪,當時我雖然失憶,但也沒失去理智。明娟那時候告訴我,她是丫鬟,我便知道她是丫鬟,她說你是王爺,我就知道你是最大的,依靠你絕對是最安全的。除了這些,性子似乎也變得歡脫一點。

周亭琦笑笑,那你以前是什麽樣子的?冷冰冰的千金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郦子夏道:“真要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好了,也不會有這個遭遇了。以前的時候,至少見到陌生的男子,都會避着。做事也是謹慎小心,不會唐突。”

郦子夏說,記得我剛到王府的時候,知道你是王爺,就問你能不能在我們那個小院住下來。當時我還記得明娟那個表情,很明顯的意思就是,不能。可是,我那時候總是特別怕有人會害我,夜裏總是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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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亭琦說,是啊,我第一次雖然沒有答應你。但是心裏還是極開心的,心裏覺得你長得又美,又有趣。

郦子夏道:“你還記得嗎?有一次下大雨,你去看我。我是非常怕雷聲的,然後就讓你留下來,你就睡在東廂的書房了。”

周亭琦道:“是啊,從那以後,我就常常留在那裏歇息。陪着你說說話,看看書,也就越來越熟悉了。”

郦子夏想起來還有些臉紅。

周亭琦說,這個就是緣分天定。我記得我第一次看着你睡着,醒來後,你迷迷糊糊的。外面下着大雪,很安靜很安靜,明娟他們也都睡了,就剩下咱們倆,屋裏火盆裏的炭火噼噼啪啪微響。當時我特別大膽,就問你,我能不能親你。你還記得你當時怎麽說的麽?

郦子夏咯咯笑了,我忘了。

周亭琦說,你毫不猶豫地說不行。我碰了一鼻子灰,走也不是,待着也不是。後來我又問,那我可以上床睡麽?還沒等你說,我就擠着上了床。

郦子夏說,過得真是快啊!第二年我就有了孩子。你知道我當時最怕的是什麽嗎?

周亭琦慚愧而不敢回答。

郦子夏道,我當時最怕的就是,孩子生病了,你又不在身邊。那時候我最無助了,偌大的王府,我又不是能随便進出的,那個王府裏的醫士,一開始還很尊重我們母子,到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越發放肆。

周亭琦道:“我也有許多疑問,當時你怎麽就肯把孩子放棄了,交給側王妃手裏。”

“哎……”郦子夏一聲長嘆,“我也是受了側王妃的蠱惑。當時,王府的醫士已經和側王妃串通好了。就是騙我,說小世子的病要帶出去醫治才行。不僅如此,還說我一直把小世子留在身邊,白白就葬送了前程,要把小世子過繼給側王妃才能有名分。”

周亭琦這才明白事情的經過,“原來是這樣,你若不這樣說,我心裏的疙瘩還解不開呢。”

郦子夏說,對啊,你想我一個當娘的,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漸漸長大,不能光明正大的讀書,不能光明正大的活着,連正常人的資格都沒有,我是何等的絕望。最後也只能瞞着你,把孩子交給側王妃,就連明娟他們都不知道這事。

周亭琦道:“有你這些話,我回去後就更能治她的罪了。”

回到王府時,已經入冬。郦子夏不在的這段日子,小世子都由明娟和郡主一同照料,現在長得白白胖胖,十分喜人。

回來安頓以後,郦子夏就告訴王爺想回家看看。周亭琦直接派人将郦子夏的母親和弟弟接到王府一起生活。

她母親聽說了郦子夏這番遭遇,知是不幸中的萬幸,而且現在女兒孩子都有了,也不能挽回了。但是,她作為母親,知道雖然日子不用發愁了,但是名分也極為重要。

這一點,周亭琦早就想過了,先把王府這些遺留下的雜事處理完,就像皇帝請旨,封郦子夏為王妃。

郦子夏剛恢複記憶那時,對周亭琦有很多不解,甚至不屑,若不是看在他是王爺的份兒上,早就告官了。畢竟剛恢複記憶的時候,自己的卧房裏竟然出現了他的衣服,有很多不幹不淨的痕跡,不免讓人心中疑惑。

但最後看這男人人品還是不錯的,一切就覺得他很合心意。

周亭琦和郦子夏回到王府後,全府上下歡天喜地,明眼人早就看出來将來王妃的位置非郦子夏莫屬。至于側王妃或是瑞晶,那根本毫無相比之處。

他們回府的第二天,瑞晶與他親生父母便來請安。

一家子早就打好了主意,周亭琦不在的這段日子,瑞晶也漸漸明白,自己做周亭琦的正妻,那是不可能了,但是做個小妾還是很有希望的。而且,郦子夏看起來脾氣比原來的側王妃好多了,在她手底下應該不會受什麽委屈。

瑞晶提前把父母接近王府,周亭琦回來的第二天就來請安。

一見面,周亭琦問:“周伯周大娘好。”

瑞晶父母趕快就磕頭。

周亭琦道:“這幾年收成都還好吧,你們年紀也大了,不必常來府裏請安了。”

周大娘忙道:“收成好的很!王爺當初賞我們田,賞我們錢,只怕一輩子都花不完呢。”

瑞晶急忙給她娘使眼色,小聲道:“你別多嘴了,讓爹說話。”

周伯便道:“王爺,如今我們年老,身子骨一年不似一年,日子勉勉強強過得去。想當初把瑞晶送進王府,只承望将來她能幫我們養老送終。可如今,她那次救王爺,落下一身傷。我們也指望不上,只懇求王爺能收了瑞晶,我們也就放心了。”

“收了?什麽意思?”

周伯吞吐道:“王爺何必刁難我們将死之人。只不過想把小女托付給王爺罷了。”

周亭琦道:“此話差矣。世上那麽多女子,難不成有點困難都要托付給本王麽?你身為我的家奴,不替我着想,置我于何地?況且,瑞晶從樣貌人品來說,只怕比常人高出許多,怎麽在你口中那樣不堪。”

周伯滿是褶皺的臉上泛了紅,道:“王爺都這樣說了。我女兒再不濟難道連個貼身的侍妾都混不上麽?王爺把我們一家人的臉都辱盡了。我女兒好歹也服侍你這麽多年。”說着便哭哭啼啼的。

周亭琦看他這樣,知道是有備而來了。但是,心裏稍微不忍,他們以後就更會變本加厲,甚至以下犯上,還不如痛痛快快,也省得他們費心思了。

周亭琦道:“你們一家人先別哭了。你們來意我也清楚了。我這裏只有一條路給你們走,就是把瑞晶帶回家,給她找個好婆家嫁了。如果不答應,你們不僅耽誤了自己女兒的青春,就是我以前賞給你們的東西也如數給我還回來。你們想清楚就行。”

周伯一家人頓時亂了,本以為至少能留下瑞晶做小妾,沒想到王爺這麽絕。周伯看周亭琦面色愠怒,橫眉冷對,不像是玩笑話,心想自己操勞一輩子,怎麽能為了這事兒,弄光積蓄。

王府一些老的家人聽說了些事兒,都過來相勸,給他們一家臺階下,留一點情面。

周伯一家也就罷休,只是瑞晶更加怨恨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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