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失憶者

郦子夏心想, “這有什麽好欺騙你的?反正真的是嫁過了。”便道:“真的。真的嫁了。哎……感覺過了一輩子似的。”

周亭琦亂想了一番,猶豫問道:“那他沒欺負你吧。”

郦子夏道:“沒有,又不是豺狼虎豹, 怎麽能欺負我。”

周亭琦心裏并不踏實, 但無論如何, 以後一定還會好好待面前這個女人。他仔細看着她,比離開的時候瘦了些, 衣服也很粗糙。

“真是對不起你, 本來帶你去京城面聖的, 卻讓你遭逢此難。”

“命裏沒有吧。”郦子夏開着玩笑說,“你去京城一切都還順利吧, 聖上沒為難你吧?我也是聽說因為郡主的事, 聖上一直對你不滿。”

“順利。”周亭琦道,“這次去,已經把我和郡主的誤會向皇上解釋清楚了。”

“那也不算白遭罪了。”

此時,太守和他夫人捧着一壺茶相攜而來, 說道:“王爺和娘子用點茶吧。”

周亭琦收起剛才對郦子夏的親昵和溫柔,向太守道:“你立刻派人, 去城外東南三十裏外找一座小廟, 把裏面的和尚統統請到這裏來。”

郦子夏問:“王爺,事兒都過去了。還為難他們做什麽?”

太守忙笑嘻嘻道:“我早就向娘子征詢過意見,娘子也不讓卑職去捉那些僧人,我也不好自作主張,不信,你問問娘子。”

周亭琦望向郦子夏, 瞧她點了點頭, 便說, “那先別去了。我也不想為難那些和尚,只不過問問他們。當時,救我性命的老和尚看起來慈眉善目的,沒想到做出這種玷污佛門的事。”

看他還在氣頭上,眼神淩厲,眉毛上挑,那股子狠勁兒挺可怕的。不用想都知道他不可能饒過曉蓮他們。

郦子夏道:“畢竟人家也救了咱們一命呢。那老和尚前些日子已經過世了。”

“該死。”周亭琦冷冷地說,突然又對太守道:“你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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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退了步,又回身說:“我叫下人早點準備晚飯,給王爺接風洗塵?”

“罷了,我想歇歇。”

“這……”太守面上為難,顯然準備了好久,想要讨好一下周亭琦,卻吃了閉門羹。

郦子夏道:“就做些簡單的粥飯拿到這裏吧。至于接風洗塵不必費周章,明日再說吧。王爺看這樣好不好?”

周亭琦緩緩點頭,那太守看在眼裏,心裏道:“哎,我堂堂一太守,都比不了一個女子。”下去時又道:“這就下去準備,王爺晚上就在娘子這裏歇息了吧,我再讓賤內準備一床绫被。”

郦子夏和周亭琦都沒有說話,對一起睡這件事兒他們兩個還是“第一次”,所以還有很多要摸索的。

太守站在那裏,他們兩個居然都沒開口回應。太守又尴尬又奇怪,心想王爺畢竟是龍子龍孫,貴族出身,對這些事當然不好意思說,自己竟然還問,這還用問麽?當然是睡在一起了,兩個人這樣親熱,離開這麽久還能不想麽。

太守就心裏笑笑,出去了。

周亭琦見太守離開,親自把門關了起來,心中猶豫再三,探尋的目光看着郦子夏,“你嫁給老和尚的大徒弟後,他沒欺負你吧?”

郦子夏剛想說“沒有”,便察覺出來這句話有些奇怪,有些不自在,“王爺是嫌棄我不潔之身麽。”

周亭琦忙道了一聲“不”,又道:“無論怎樣,我待你依然初心依舊。只是我咽不下這口氣。”

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樣吧。郦子夏道:“我雖然嫁給了老和尚的大徒弟,但是他對不十分尊重,成親那麽多天,沒有對我動過我一下。我能在廟裏保全,也是他護着我。所以,我想王爺不要在為難他們了。”

周亭琦爽快道:“既然你說了這話,我就不再追究了。”

晚間,太守早早就把晚飯準備好了,都是當地時興的菜蔬粥食。

吃了晚飯,太守還給周亭琦預備了洗澡的事,說正在燒水,讓周亭琦好好舒服舒服,一路颠簸,洗洗澡再好不過了。

周亭琦沒那個心情,根本不想在他這裏洗澡,笑道:“不必了,我也沒有那麽累,我早年走南闖北也沒這樣嬌慣過,只給我打一盆熱水,我洗洗臉,洗洗腳就很能解乏了。”

太守只好按要求去做,讓下人打來了熱水,把晚上睡覺的枕頭和被子也一起擡到郦子夏的房裏。

周亭琦用一盆水洗臉洗腳,郦子夏看着他泡腳,心想他倒是很會節儉的人,洗完腳擦幹淨之後,兩只大腳搭在椅子上涼着。

郦子夏問道:“王爺今晚真的打算和我一起在這休息麽?”

周亭琦很懵地點了點頭,“是啊,我們都這個關系了,還不在一起睡麽?”

他倒是挺自然的,完全沒把自己當做外人。郦子夏道:“什麽關系?畢竟我還沒是記不得以前的事兒來。”

周亭琦笑了笑,“你放心,我也會老老實實地等你,我不去床上睡。其實,我在你這裏歇息,也是打個掩護,要不然晚上他們又給我安排這個那個,再弄些妓·女來,我就更頭疼了。”

郦子夏就依了他的話,在下面的榻上給他鋪好了床,自己就睡在床上了。

郦子夏很久沒見周亭琦,心裏增添了幾分陌生。她坐在床上,偶爾瞅她一眼,周亭琦倒是很放得開,拿着一本書,歪在榻上,看得很是入迷。

外面突然起了風,只聽得刷啦刷啦地響,秋天了,應該吹落不少枯葉。

周亭琦放下書,起身打開窗戶看了看,道:“早點歇息吧,看樣子一會兒要下雨了。”

夢裏,郦子夏又回到三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晚上,在郡主府寫完詩,突然遇到侍衛委派自己到王府送信。一路上心驚膽戰,聽着雷聲雨聲,覺得自己心都快跳出來了。

周亭琦這邊見郦子夏已經睡熟,便吹了蠟燭,剛蓋上被子,就聽到郦子夏呓語,越喊越大聲,他忙起床,又把蠟燭點起來,跑到床邊,拉住郦子夏的手道:“沒事兒,沒事兒,有我在。”

郦子夏猛地醒來,眼睛掙得極大,穩定下來後眼神變得和以前都不一樣了。

周亭琦拿着帕子給她,說:“擦擦汗!又做噩夢啦?雷雨天你最愛做噩夢了。”

郦子夏看了看周亭琦,道:“原來我才剛睡着,做的夢竟然那麽長。”

周亭琦忙問:“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郦子夏默然搖頭,許久之後道:“你在榻上睡得不安穩就來床上睡。”

周亭琦給她倒了一杯水,道:“不礙事,我就在榻上吧。”

郦子夏點了點頭,便又睡了。

第二天醒來時,雨早就停了,天特別藍特別的遠,除了道路泥濘點之外,是個趕路的好天氣。

太守極力挽留周亭琦和郦子夏,在這裏玩幾天,看看這裏的風土人情。周亭琦并不想打攪他們,郦子夏卻說:“王爺,我想走之前再去廟裏看看。”

周亭琦道:“我也很想去看看,先前見你不願意。既然現在你答應了,那我就陪你一起去。你放心,我不會對他們怎麽樣。”

周亭琦立刻叫太守準備了馬車,自己騎了馬,叫了一名侍衛趕車,帶着郦子夏往城外趕去。

郦子夏一路上心慌意亂,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要去廟裏看看,自己和曉蓮根本也沒什麽可能,和胖和尚小和尚更沒有交情,想來想去,似乎是心裏對他們還有那麽一點點虧欠。

到廟門前時,周亭琦和郦子夏微微感到震驚,離開也沒多長時間,發現小廟已經破敗不堪,仿佛一處荒廟一樣,門口也被拆去了一半,木門也倒在地上,旁邊都長了草,院裏的牆也倒了。

郦子夏慌忙進去,四處搜尋,卻見不到一個人,而且好像很久沒人住了一樣,只有後院老和尚的墳茔還在。

郦子夏想曉蓮和他的師弟應該都離開了,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周亭琦道:“那些和尚都去哪兒了?難道是跑了?”

郦子夏立刻想到一個地方,拉着周亭琦說,“不知道,我們去茅草屋看看,看看曉蓮還在不在。”

周亭琦見郦子夏對這裏這麽熟悉,心裏還有點吃醋,跟着她來到旁邊的小茅草屋,聽裏面竟然還有人說話,推開一看竟是一對年輕的夫婦正在做飯。

郦子夏忙道:“大哥大嫂打攪了,你們什麽時候搬到這裏的,你們知道廟裏的和尚去哪兒了嗎?”

那個大嫂道:“哎喲,吓了一跳,也不敲個門兒。我們早就搬到這裏了。”

周亭琦重複一遍,“那廟裏的和尚呢。”

那個年輕男人道:“他走了,不知道去哪兒了。我和我妻子剛成親不久,分了家,沒有地方住,恰好這廟裏的和尚要把這破廟和這個小茅草屋賣掉,我們就便宜買下了,出家人心眼好,沒收我們多少錢,這兒離我們家的農田也近的很。過些日子,我們把廟破舊的地方拆了,再重新蓋起來,看着還能住好多年呢。”

郦子夏聽他啰嗦半天,又問:“那和尚去哪兒了?”

那大嫂道:“我們那裏知道,他買了我們這廟就走了。”

“那胖和尚小和尚呢?”

“哪兒有胖的小的?只有一個和尚,高高瘦瘦的。”

周亭琦見她這般在乎,看來感情還真不一般,便安慰道,“不行我們再找找。”

郦子夏道:“緣分就到這裏了吧,其實也沒什麽,他們救過我們,我心裏還有點過意不去。”

他們二人給那對新婚夫婦借了香燭,在後院老和尚墳前拜了拜就走了。

郦子夏回去的路上,給周亭琦說,“我們也該回去了。”

“是啊,我知道你肯定想小世子了。”

“你提起孩子,我心都是疼的,恨不得立刻見到他。”郦子夏看着周亭琦,“你知道麽,昨天晚上我做夢,夢到了以前。”

“夢到什麽?”

“夢到這三年來發生的事兒。”

周亭琦大喜,“這麽說,你恢複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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