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執迷不悟

徐風來捧着任晶瑩的臉,她就像是一朵花,正在慢慢的枯萎。

她雖然在他的懷裏,可她的體溫正慢慢的冷卻着,如同一縷清煙一樣正在漸漸的散去。

徐風來抱起任晶瑩,大步的追上了梅雪苔。

他沒得選擇,他只能朝着那一點僅存的希望邁進,就好像是沖破最後一絲黑暗,能看到黎明般的虔誠。

梅雪苔坐在玉椅上,斜躺着,看向懷抱着任晶瑩的徐風來,淡淡地道:“把她放下。”

徐風來小心翼翼的将任晶瑩的雙腳放在地上,緊緊的把她擁在懷裏。放下了她,卻沒有放開,無論何時,他都不打算放開她。

梅雪苔嫣然一笑,柔聲的道:“一只完整的石榴,沒有剝開過,石榴籽怎麽會有毒呢?”

徐風來伸出一只手,握着任晶瑩冰冷而柔軟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梅雪苔不慌不忙的說:“那些石榴昨晚在毒裏泡了一夜,石榴皮上沾了劇毒,用手剝皮,然後再用手吃石榴籽時,毒就被服下了。”

徐風來緊抿着唇,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梅雪苔,不像是怨,也不像是恨,像是痛心。

梅雪苔坐正了身子,瞧了瞧修剪整齊的手指甲,緩緩的道:“你應該也發現了,被毒死的四個皇妃,分別是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和六皇子的母妃,待太子被廢時,我就不用擔心後宮裏有誰會受野心的驅使而圖謀不軌了。”

未雨綢缪,計劃在開始實施前,必須要有充分的利害關系的預估。

徐風來靜靜的看着梅雪苔,任晶瑩的身體越來越冰冷了,他的手不由得握着更緊。

梅雪苔微微一笑,道:“任晶瑩欲用石榴毒害于我,陰差陽錯的,毒死了四個皇妃,然後,她被名正言順的立地處決了。這次行動,似乎很劃算。”

徐風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名正言順?五條人命,被她說的如此輕巧。

梅雪苔像是猛得恍然大悟般的道:“我知道了,你并不關心這些,你關心的是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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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風來仍舊沒說話,他緊緊的抱着任晶瑩,想把她的身體暖熱。

梅雪苔緩緩的站起身,輕輕的向前走了兩步,盯着他的眼睛問:“你離不開她?”

徐風來鄭重的道:“是的。”

梅雪苔的雙眸微微的垂了一下,問:“因為她年輕貌美?”

徐風來道:“不是。”

梅雪苔問:“因為她溫柔體貼?”

徐風來道:“不是。”

梅雪苔問:“因為她會煮粥煲湯?”

徐風來道:“不是。”

梅雪苔問:“因為她的身體還很羞澀,對你卻很熱情?”

徐風來道:“不是。”

梅雪苔問:“因為她傻的煲了很大一鍋湯盛給侍從們喝,單純的在地閣門外發石榴?”

徐風來道:“不是。”

徐風來知道,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梅雪苔的視線範圍內。

府中的管家、侍衛、侍女、車夫……,都盯着他的一舉一動,随時準備彙報。

梅雪苔頓了頓,故作詫異的問道:“那是因為什麽?”

徐風來看着任晶瑩,眼神變得十分的溫柔,他認真的道:“根本就沒有原因,我就是要跟她在一起一輩子。”

梅雪苔看了他一眼,朝旁邊随意的走了幾步,以此掩飾她因憤怒而顫抖的身體。

梅雪苔輕聲的笑了笑,妩媚的瞧着他,溫柔的道:“你應該很了解我對你的期望?”

徐風來正色的道:“我當然很了解。”

梅雪苔走近了幾步,眼波流動,笑道:“你也應該知道,對她執迷不悟是不對的。”

徐風來頗有些悲哀的道:“你何嘗不是在執迷不悟?”

徐風來沒有自稱兒臣,也沒有尊稱梅雪苔為母後,因為他知道,在此時此刻,他是一個男人,她是一個女人,是兩個人,獨立存在的兩個人,靈魂平等的兩個人。

梅雪苔用她特有的迷人眼眸盯着他,很輕的說:“我要求你做我的男人,這有錯嗎?”

徐風來道:“你并不是僅僅要占有我。”

梅雪苔嘴角微微牽動,移開了眼神,暼了一眼任晶瑩,道:“我很想獨自占有你。”

徐風來道:“不是,你是想控制我。”

梅雪苔不由得怔了怔,随即笑了笑,道:“你原本就是屬于我的。”

徐風來道:“你很清楚的知道,我并不屬于你。”

梅雪苔道:“我一點也不清楚。”

徐風來道:“就因為你知道我不屬于你,所以,你才想控制我。”

梅雪苔笑了笑,道:“女人對她喜歡的男人,表現的自私一點,這有錯嗎?”

徐風來道:“沒錯。”

梅雪苔滿意的颌首,道:“我就知道你會理解我的。”

徐風來道:“但是你用錯了方式。”

梅雪苔靜靜的看着他,眼波裏有一絲漣漪在微微蕩起,像是雨點落在水面般。

徐風來道:“你的容貌真的很美,你是我見過的長得最美的女人。”

梅雪苔不由得揚起了下巴,她對她的美貌一直很有自信。

徐風來道:“你很有智慧,太聰明了,手段和權術于你而言,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梅雪苔收起了下巴,但她的眼睛裏卻是閃耀着驕傲的光。

無論如何,對于她這種高高在上的女人,絕不喜歡別人說她愚蠢。

徐風來道:“你的身姿、膽識、魄力,你自己也應該很滿意。”

梅雪苔笑了笑,她對自己的各方面都很滿意。

徐風來道:“你了解女人,也了解男人,懂得他們的需求。”

梅雪苔愉快的承認,她點了點頭,了解對手,才能抓住對手的軟肋,擊敗對手。

徐風來看着她的笑,沉吟道:“只要是男人,沒有理由不拜倒于你。”

梅雪苔回視着他,笑容突然僵住了,她的腦中閃過金以笙的身影,她的眼睛裏像是被刺入一根針。

徐風來的表情一直很冷靜,他換了一個姿勢擁着任晶瑩,輕輕的握起她的手,用心的溫暖着,盡管他知道,只是徒勞。

梅雪苔嫣然笑道:“我沒有理由讓所有男人拜倒于我。”

徐風來道:“當然沒有理由,因為你根本就沒有把握做到。”

梅雪苔的臉色忽的變了,有些惱,只是瞬間,她又恢複了自然的神情,道:“任何一個女人像我一樣站在這個位置時,很難沒有十足的把握和自信。”

徐風來道:“只要是人,不管她多麽的自信,對任何事都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

梅雪苔淡淡地道:“你想說,更何況在許多年前,金以笙就曾被鐘情情搶走了?”

徐風來道:“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梅雪苔笑了笑,道:“這種正常的事,我不會允許再發生第二次。”

徐風來道:“這的确是一個美好的希望。”

梅雪苔道:“我已不會再讓自己失望。”

徐風來道:“是的,而且,絕不會有人比你更理直氣壯的說:我已不會再讓自己失望。”

梅雪苔沒有笑,她靜靜的瞧着這個男人,他的眼睛裏像是裝着什麽?認真!

這種認真,已讓他無所畏懼,直言無畏。

他的表情一直很平靜,語氣一直很冷靜。

徐風來迎視着她,冷靜的說:“身份、財富、地位、美色…,一個人所畢生追求的,你能很容易的支配,并施舍給別人。”

梅雪苔也恢複了她平日裏的嚴肅,道:“的确如此。”

徐風來道:“你掌握着很多人的命和運。”

梅雪苔道:“的确如此。”

徐風來道:“你還沒有自負到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梅雪苔道:“的确如此,雖然我比任何人都能随心所欲,為所欲為。”

徐風來道:“你為了讓別人怕你,做出很多冷血殘忍、泯滅人性的事情。”

梅雪苔道:“的确如此,只能怪他們不臣服于我。”

徐風來道:“不是他們不臣服于你,是你不給他們尊敬你的機會。”

梅雪苔冷冷一笑,道:“我說過,我不需要別人敬我,我要讓別人怕我。”

徐風來正色的道:“人,只會臣服于值得他們尊敬的人。”

梅雪苔的表情瞬間更嚴肅了,她的眼睛裏聚着一團火,許久,才緩緩的:“我只有殺了這類人。”

徐風來道:“難道你以為,別人怕你了,就會真心的為你效勞?”

梅雪苔道:“至少他們不敢反抗我。”

徐風來道:“他們敢,他們一刻也不會放棄尋找合适的機會,對此,你心知肚明,大将軍們怕你,聽你的,但是,你卻不敢把兵權放給他們。”

梅雪苔笑了笑,道:“不怕我的人,是不可能為我效勞的。”

徐風來勉強笑了笑,道:“林木森和炎火焱都不怕你,也沒有理由怕你,他們殺你易如反掌,他們卻很忠心的為你效勞。”

梅雪苔愣住了,在深思着,一時沉默了。

徐風來道:“他們為你效勞,因為,你在控制着他們。”

梅雪苔點了點頭,同意他的觀點,也像是終于找到了原因,道:“的确如此,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受我的控制。”

徐風來道:“權力,財富,地位…,你知道你用的是什麽在控制着他們嗎?”

梅雪苔道:“你說的這些,他們都能輕易的得到。”

徐風來道:“你控制着他們的,只有一樣東西,你知道是什麽嗎?”

梅雪苔道:“說出來聽聽。”

徐風來一字一字的道:“感情。”

梅雪苔道:“感情?”

徐風來的眼神有些柔和了,他正色的道:“只有感情,才能完整的控制住一個人。”

梅雪苔突然很想笑,但她笑不出來。

徐風來道:“你對他們有恩,在他們處在危難時,沒有袖手旁觀,而是伸出了手,他們對你報以真情,甘心為你效勞。”

梅雪苔淡淡的笑了笑,道:“雪中送炭,确是比錦上添花,更讓人感恩戴德。”

徐風來道:“是的,這也印證了一個事實。”

梅雪苔瞧着這個頭腦清晰,言辭鑿鑿的男人,心中有喜有憂。

徐風來只是頓了頓,便說道:“能被你控制的人,往往是不需要你費盡心機的做任何事。”

梅雪苔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輕聲的笑了笑,道:“我從不相信不勞而獲的東西能持久。”

徐風來道:“煞費苦心得來的,往往更為短暫。”

梅雪苔道:“若不争取,誰又能保證自己想要的東西,能不能擁有到?”

徐風來道:“争取是對的,但不該用錯方式。”

梅雪苔忽然笑了,凝視着他,很謙虛的問:“我想要你,該用什麽正确的方式?”

徐風來反問道:“你覺得呢?”

梅雪苔故意嘆了一口氣,道:“有沒有比投懷送抱還直接的?”

徐風來正色的道:“你何必要做你不擅長做的事。”

梅雪苔沉思道:“我該怎麽做?”

徐風來道:“你何必要做沒有意義的事。”

梅雪苔笑了笑,毫不誇張的道:“現如今,我想不到還有什麽事,會比這件事更有意義。”

徐風來握了握任晶瑩的手,道:“你知道情-欲對男人的重要,所以,你要用這種方式對付我。”

梅雪苔并不否認,她溫柔道:“恰好,我有這個資本。”

她的身體與她的腦袋一樣,都讓她很自信。

徐風來深吸了一口氣,從鼻息慢慢的吸出,冷靜的道:“你确認你沒有為這個不符合你身份的想法,惡心過?”

梅雪苔的表情猛得僵住了,好像有人重重的抽了她一個耳光。

徐風來又冷靜的道:“你确認不只是因為你想完整的控制住我?”

梅雪苔的身體在輕顫着,好像有人突然闖進了她千方百計躲藏的密室。

尴尬和難堪鋪天蓋地的襲來,梅雪苔的內心足夠強大,她不會倒下,她挺直了胸脯,輕輕的笑了,點了點頭,被他看穿了心思并不丢人,她承認了,道:“的确如此,我惡心過很多次,我是因為想完整的控制住你。”

徐風來并沒有因此得意,他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正色的道:“你卻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梅雪苔面帶微笑的看着他,這還是第一次,她發現他真的不是一個孩子了,他是一個男人,一個真正的男人,他做到了獨立的思考,心智也已很成熟。

梅雪苔問:“是什麽?”

徐風來道:“我會一直心甘情願的受你控制。”

梅雪苔看着他,他說的很認真,他一直是一個誠實的人。

徐風來緩緩的道:“對于一個男人而言,生命裏最重要的那個女人,無可争議的就是他的母親。”

徐風來充滿溫情的凝視着梅雪苔,真摯的道:“在兒臣的心中,沒有任何女人能超過母後的份量,母後您一直是一位了不起的母親,兒臣會一輩子忠誠于母後,絕不背棄。”

梅雪苔的心瞬間湧進了大片的暖,她卻是不以為然的笑了,道:“對于一個女人來說,生命裏最重要的卻不是她的兒子,而是她的男人。”

梅雪苔頓了頓,道:“因為她的男人,即是她的伴侶,也能表現的像她的兒子,還能表現的像她的父親,愛情,親情、友情,也皆能由一個人全部給予。”

徐風來鄭重的道:“如果母後經歷過十月懷胎,親身産過一個孩子,想必就懂得,什麽愛情、親情、友情,都不及母子情深。”

梅雪苔沉默了,她轉過身,眼睛裏好像濕了,她仰起頭,用力的眨了眨眼睛。

過了片刻,梅雪苔道:“你跟我說這麽多,無非是想讓我主動的拿出解藥?”

徐風來道:“不是。”

梅雪苔轉過身,看着徐風來,問:“你不想救她?”

徐風來難過的道:“是母後根本就不會讓她活着。”

梅雪苔笑了笑,道:“的确如此。”

徐風來也笑了,長長的籲了口氣,道:“能把這些話痛快的說出來,我覺得輕松多了。”

梅雪苔已不記得多久沒見他笑過了,方才他好像是真的在笑。

徐風來溫柔的凝視着任晶瑩,道:“兒臣只願與她同生或共死,不敢辜負這一片深情。”

梅雪苔淡淡地問:“你願意陪着她死?”

徐風來不願意任晶瑩死,更不能讓她這樣不明不白的死,而他也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他要表明态度,決心與她同生共死。

徐風來點頭,“她因兒臣而死,兒臣願意陪着她死。”

梅雪苔不解的道:“你們只不過才剛剛認識?”

他們的确是剛剛相識,而愛情就是在一瞬間迸發出來的,這無關乎時間的長短,僅在于在一霎那時的心靈産生了一種共鳴的火花。他知道,他是真的想要跟她在一起一輩子,并不是一時沖動。

徐風來道:“但足以并肩天地,足以攜手黃泉。”

他們要在一起一輩子,當她的一輩子要走到盡頭時,他亦願随行,絕不想再多空度一日。

梅雪苔笑了,仰天大笑,許久,才道:“我只好成全你們。”

徐風來親吻了一下任晶瑩的額頭,眸中深情。

一杯毒酒,呈了上來,徐風來握着,他的手沒有抖,也不怕,一飲而盡。

梅雪苔默默的看着,看着徐風來倒下了,看着他緊緊的抱着任晶瑩,看着他與任晶瑩十指相扣,看着他的臉已烏黑…..

梅雪苔不得不面對這樣一樣事實:徐風來已經開始與她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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