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樣還是不好吧?”雖然确認了賴成軍的身份,肖竹蘭依然糾結,“也怪我沒見過世面,答應的太快。”

肖清容點點頭,“我會找機會還給他的。”

肖竹蘭見兒子這麽懂事,并沒有見錢眼開,又是欣慰,又是慚愧,不禁說,“也是你沒福氣,要是當初跟了你爸——”

肖清容及時打斷,“媽,不要說了,沒有如果,再選一次,我也不會跟那個人的。”

肖竹蘭欲言又止,只得住了口。

肖清容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對了,剛剛有客人在不好多問,媽你今天去醫院感覺怎樣?”

肖竹蘭笑笑,“還不就那樣,都習慣了。”

她想起什麽來,“對了,你記得劉嬸嗎?跟我一樣洗腎那位大姐?她有個親戚在美國,聽說那邊已經開發出了随身洗腎機,就像背心一樣可以穿在身上,這樣病人不用去醫院,自己在家也能洗腎,原理就跟洗衣機一樣,聽着挺神奇的。”

肖清容見母親對這個相當好奇,也知道這每月數次的醫院之行讓她難受,立刻上網查。但可能這項技術比較先進,或者國內還沒有引進,所以暫時沒有找到中文相關資料,他試着用英文單詞組合了一下,但也僅查到一些模糊的圖片,只能作罷。

肖竹蘭有些失望,“這種技術到國內估計還得不少時間吧?希望等得起。”

肖清容第二天去拜訪了班主任。

班主任韓棠也是他們的數學老師,肖清容當學習委員之前當過一學期數學課代。數學是理科班的重中之重,每天的作業布置收發,大考小考,試卷分發,統計分數名次——這些大小雜事肖清容沒少做,加起來也要花不少時間,肖清容也不嫌耽誤自己學習,默默的完成,有條不紊,讓韓棠相當放心——大概是從那時起,韓棠便對這學生的優秀和人品看在眼裏,所以對他有種超過一般師生的關心,尤其在知道他家境之後,更是努力幫補。

韓老師的家,肖清容當課代時去過幾次,都是為了交雜費、拿課件之類正事,韓老師雖然多次勸他沒事也來坐坐,肖清容雖然答應了,但也沒有真的上門打擾過。

所以韓棠打開門看見他,還頗吃了一驚,“肖清容?快進來快進來。”

家裏的小不點聽到動靜,從電視機前面跑過來,“肖哥哥!”

肖清容摸了摸老師兒子的腦袋,“星星乖,看電視呢?暑假作業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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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棠家裏沒有女主人,肖清容聽同學聊過,好像是師母嫌韓老師太過關心學生不顧家,空閨寂寞出了軌,丢下兒子跟老公離了婚。韓棠今年32,雖然有個7歲的兒子,但他本人是重點中學教師+班主任,長相也端正,有不少人跟他說媒,但他也沒有積極去相親,一拖就拖了幾年。

韓星從肖清容手裏搶過給他帶的玩具,跑到一邊玩起來。

韓棠瞅了一眼,是一套正版樂高,價錢估計至少得三位數起跳,不禁說,“來就來了,還買東西幹嘛。”

“應該的。”肖清容言簡意赅,這些年來韓棠對他的關照,遠遠超過班主任對普通學生,他都心中有數。

“對了,你跟我來——”韓棠把肖清容拉到裏屋,從櫃子裏摸出一個信封。

肖清容頭皮一麻,還沒等他有所反應,韓棠就說,“這是學校和年級上的一點心意,不多,可能就夠一學期的學費,你先收着。”

肖清容連忙推回去,“韓老師,我不要。”

“不是專門為你籌的,學校每年都有這個傳統,去年前年都有學生拿到,只是一直沒聲張,你別推了。”韓棠固執的将那只信封塞給他。

“我真的不能要。”肖清容十分尴尬,他這趟上門來,倒像是專程來拉贊助了,“韓老師,其實我是想借您的外網查點資料——”

“哦,查什麽?”

肖清容便跟他說了自己母親從病友那裏聽來的信息。韓棠也了解他媽媽的病,義不容辭的連上網。他們這邊是學校宿舍,對外網的封禁沒那麽嚴。

韓星在叫喚,大概是積木沒拼好,韓棠便讓肖清容查,自己出去應付。

外網查到的信息果然要多一些,但大部分是英文,肖清容将大段資料複制下來,粘貼到自己的信箱中,想着等自己回去再細看。差不多把那十多頁結果的有用資料都拷貝了,這麽一來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肖清容看了時間,匆匆關上郵箱出了書房。

韓棠已經進廚房做飯了,肖清容一陣慚愧,自己簡直是來當翹腳大爺的麽,連忙跟他告辭。韓棠卻執意要留下他,“你來老師家這麽多次,都是匆匆來匆匆走,現在畢業了不忙了,怎麽,連這點面子都不給老師?是不是想着以後都不怕老師管啊?”

雖然平時受他照拂頗多,但也一直是師長的口氣,肖清容還真難得聽他開玩笑,不禁一愣。

“就快好了,你洗洗手準備吧,去叫星星把玩具收了。”

肖清容被他推出廚房,無奈,只得跟家裏打了個電話,母親聽說他在韓老師家吃飯,也沒什麽意見,反而讓他多跟老師聊聊,好好感謝老師,別一畢業就不認人了。

韓星吃的很快,記挂着還沒拼好的玩具,幾下就把飯菜扒進肚回去接着拼,韓棠搖搖頭,也沒當着肖清容的面管教兒子,“對了,你的專業是醫學,以後課業比較重啊,聽說也不比高中輕松的——不過,老師對你放心。”

肖清容也漸漸放開了,“嗯,也有數理化的,像是微積分、統計什麽的,到時不明白的再來請教韓老師。”

“哈哈,高等數學跟基礎數學有區別,我也未必能幫得上,但沒關系,有問題咱們讨論吧。”韓棠愉快的回答。

吃過飯,肖清容一邊陪韓星拼積木,一邊跟老師聊些中學趣事,時間過的很快,他起身告辭。

韓棠把他送出來,堅持将那只信封塞給他。

“韓老師,我不能——”肖清容心裏有點數,所謂學校年級的一點心意,只怕是個幌子,搞不好就是韓老師本人的心意,他實在受不起。韓棠只是他老師,又不是他爹,沒義務養他。

“你如果還認我這個老師,就別推了。”韓棠幾乎有些生氣,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不讓他拒絕,裝出來的。

“就當我給你智力投資好了,”韓棠忽然想起什麽,“對了,之前有個什麽……再就業工程(?)的張姐打電話問過,好像是之前填過表的助學項目——他們有聯系你嗎?”

肖清容一愣,可不,這幾天他正為這事發愁呢,“有的。”

韓棠沉吟了一下,“我聽她說的,感覺……不好說,如果他們跟你聯系,你自己斟酌吧,總之留個心,不要随随便便就信了。”

肖清容感激的點點頭,韓老師對他也算仁至義盡了。

“回去吧,別太晚了,免得你媽媽擔心。”

肖清容知道,如果自己執意退回那份心意,也許倒真是傷了這位老師的感情,只能對他深深的鞠了一躬,才離開。

他想,暫且承了這份情吧,他一定會回報的。

☆、10·所謂報答

“狀元,有空約軍哥了?”賴成軍接到肖清容的電話,來到他說的茶座,将車鑰匙往桌上一放,舒服的往靠背一躺。

肖清容見他這麽自在,一時有些無詞。

“想起要請軍哥吃飯?這樣是對的,”賴成軍翻了翻桌子上的價牌,不怎麽感興趣,“就先來兩杯茶吧,留着肚子,等下軍哥帶你去吃好的。”

他是個名副其實的玩家,最怕的就是寂寞,最好熱鬧,本來今天也有幾個局,但接到肖清容的電話,便将那些都推了,還有些高興,心想難道這小子終于開竅了?

肖清容沉默的看他反客為主,點了兩杯毛峰,嘗了一口,眉間一皺,顯然不怎麽茍同,但也沒說什麽。

賴成軍見他拘謹的樣子,有心逗他,“一看你就是平時不怎麽玩的,現在認識了軍哥就不愁了——別的不說,C城哪裏有好吃的好玩的,軍哥可熟悉的很,以後就跟你軍哥混吧。”

話一出口,他立刻有些心虛,好吃的也就罷了,所謂的“好玩的”,顯然跟肖狀元的三觀就不合——

這下他還犯了難,等會兒帶他去哪兒呢?難道去小文在的那間會所去按摩?會不會把好孩子給吓壞啊?

但肖清容沒有給他犯難的機會,等服務員沏好茶離開,幫他們帶上包間的門,肖清容便從包裏将那只信封拿出來。

賴成軍一看,臉色就變了,敢情這狀元專程找他,不是開竅了,而是還在鑽牛角尖啊?

“賴總,我跟媽媽商量了一下,這錢還是不能收——”

“狀元,是不是讀書讀傻了?就兩萬塊還推來讓去的,”賴成軍口氣有點沖,看到肖清容神色有異,只得緩了緩,“我知道你怎麽想,你覺得我無事獻殷勤嘛,覺得人情欠大了、怕還不起是不是?我給你的名片不是假的,你回去應該有查過吧?”

肖清容被他說中,有些尴尬。

賴成軍不以為意的笑笑,“沒事,查查也好,換我也覺得不靠譜呢,誰沒事往陌生人家裏送錢呢?既然查了,那你也該知道了——這是遺傳,我過世的老爸就是這個性子,跟他以前做慈善的錢相比,這兩萬塊根本算不了什麽;還有一點,你是學生可能不清楚,現在公司營業稅交的重,如果有慈善方面的支出,稅款可以減免不少——所以,我是在幫你,反過來你也是在幫我,明白了吧?”

肖清容想不到他有這麽多套說法,準備好的一肚子話也沒了用場。只覺得在他面前,自己十多年的人生蒼白無比,也就是在學校讀書考試,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

賴成軍喝口茶潤潤喉嚨——茶的品質姑且不論,他發現肖清容找這茶館還找的挺貼心,他這長篇大論、苦口婆心的勸說下來,可不就要茶水潤喉嗎?

“還有,你媽媽的病不是傷風感冒吧?要透析,那是腎衰、尿毒症?”

肖清容一愣,他好像只跟賴成軍隐約提過,自己媽媽腎不太好吧?在家當着他的面,母子也沒聊太多病情相關。

“你既然查了我,我就不能關心關心你們?”賴成軍笑笑,迅速轉移了話題,不讓肖清容糾結他是怎麽“關心”的這麽具體,“——每周要透析兩三次,費用不低吧,這個還是其次——以後有什麽打算嗎?一直這麽透析下去?你媽媽的主治醫生有什麽計劃沒?說起來,我認識你們學校附院一個腎內專家,哪天方便,約個時間帶你媽媽去看看?”

賴成軍提到的新信息,顯然讓肖清容忘了那兩萬塊錢的事,但他随即有了新的糾結——當初賴成軍來他家吃飯,特意說過,這項助學項目偏向醫學生,将來還指着他幫忙挂號什麽的——如今看來,顯然也是為了讓他減輕心理壓力的說辭,這不,附院的專家教授,自己一個新生哪裏高攀得上,還不是他反過來提供機會給自己?

但這個時候也沒法講骨氣。肖清容顯然被說動了,覺得媽媽這樣長期透析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自從母親患病,他自己對這塊了解了不少,透析也就是起個體外輔助的作用,治标不治本,并不能根本改善受損的腎髒功能,過程痛苦不說,長期下來還會打破病人體內平衡,元氣大傷,加重貧血和腎髒萎縮,最嚴重的後果,可能會導致病人少尿甚至無尿……

就算抛開那些專業知識,光就他自己肉眼觀察,也發現母親這一年多透析下來,經常頭痛、惡心,有時看東西不清楚,好幾天晚上,他還看見母親捂着心口一臉的不舒服,只是他問起時母親強作沒事罷了。

說嚴重一點,這法子幾乎算是飲鸩止渴、惡性循環。

肖清容當然不覺得這是長久之計,他報考醫學院也是出于這個目的,希望自己将來學以致用,為母親的病盡一點力,雖然現在考上了,但離開學尚有月餘,何況醫學培養過程漫長,也不是短短時間可以一蹴而就的,因此,他也和任何一個病人家屬一樣,希望母親能得到名醫的診療。聽到賴成軍的信息,不動心是假的。

“可是——”

賴成軍仿佛把他的心思看了個通透,“‘——怎麽辦,這麽一來,欠賴總的就更多了’?”

看着少年憂心忡忡的樣子,他點點頭,“理解,我也幫你想了個報答的法子——以身相許,賣給我吧,怎麽樣?哈哈。”

肖清容聽出他的玩笑口吻,哭笑不得。不過話說回來,如果自己是女的,他倒真的可以考慮這條路。

古時候賣身救母、賣身葬父什麽的,聽上去狗血玄幻,但當類似的事情真的發生在自己頭上,不得不面對現實——沒錢,就得付出另外的代價。

賴成軍觀察他表情,發現果然還是他母親的病是最佳突破口,便趁熱打鐵,“專家門診是每周四下午,看看你們哪周有空?”

“今天周一,不用等,這周就行。”肖清容算了一下,連忙說,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好像太不客氣了,打蛇随棍上,有些讪讪的。

“行啊,”賴成軍看看時間,“現在晚了點,這樣吧,我明天打電話問問,估計這會兒早就沒號了,只得加號,你等我消息吧。”

“嗯,謝謝賴總了。”肖清容遲疑一下,還是開口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報答您——”

“別再提那兩萬塊就是報答了,”賴成軍深怕車轱辘話又開始,連忙提前制止,“這點錢吧,将來你媽媽看病也是杯水車薪……對了,你要報答我,還真有個忙可以幫一幫。”

“啊,什麽?”肖清容眼睛一亮。

也虧的賴成軍絞盡腦汁才想到一個讓這孩子“報答”的路,“我有個侄女成績不好,正尋思找個暑期家教呢,聽她媽說,好像外語特別差,數理化也不行——雖然以後打算出國,但還是想先參加國內的高考——怎樣,高中的內容,你接的下來不?小姑娘有點脾氣的,連她媽都不敢跟她大聲說話。也不要你幫她把成績提高多少,能引導一下,讓她稍微端正一下态度就行了。”

肖清容連忙點頭,“可以的,我之前也給幾個學生輔導過,小孩子吧不能對他太兇,要順着毛摸。”

賴成軍被他的老成口氣逗樂了,“你也是孩子,也不比他們大幾歲啊。那行,我跟她媽媽先聯系,再找你啊——兩件事,要是明天沒聯系你,你自己打過來問我。”

“好。”

“這個收好,別裝在包裏跑來跑去的,一不留神給人摸了——有卡沒,附近正好有銀行,直接去存上吧——”

他說罷茶也不喝了,直接将肖清容帶去存錢。肖清容大概知道他的脾性,也不好執意拒絕,只能跟他去了銀行。

☆、暗渡陳倉未遂

作者有話要說:

西餐廳。

賴成睿看着坐對面的弟弟熟練的切着牛排,自己倒不急着吃,笑道,“現在這麽忙?哥跟你吃頓飯都要提前兩周預約?”

賴成軍叉起牛排蘸了一點醬汁,送到嘴裏滿意的嚼着,聽到老哥的問題,忙說,“我哪能跟老大你比?我也就是無事忙罷了。”

“無事忙?”賴成睿不動聲色的問,“聽說你看上個大學生,跑上跑下的獻殷勤?”

賴成軍心想這可冤枉大了,“誰跟你說的——何穆?我就知道他是你的人。”

“誰說的不要緊,”賴成睿敲敲桌子,不讓他把問題含糊帶過,“怎麽,口味變了?”

賴成軍的性向老哥知道,說起來這個知道的過程也不那麽光鮮——自從賴成軍回國之後,沒跟老哥住多久,就從他那兒順了套房子單獨住,號稱是離公司近方便上班,賴成睿以為他習慣了老外那種獨立,也沒說什麽,反正他是工作狂,成天不着家,某個星期天他難得無事,過去找弟弟,開門的卻是個光着身子的洋鬼子,見到賴成睿,沒認出他跟賴成軍的相似度,還熱情的邀他3P……于是被出櫃。

聞此噩耗,賴成睿固然一時震驚,将洋鬼子趕了出去,但對着一臉坦然的弟弟,卻說不出話來,最後只得丢下一句“真有你的”,就拂袖而去。

但冷靜下來之後,他倒沒第一時間找弟弟的麻煩,而是本着二十多年幫弟弟打掩護的習慣,想着怎麽跟父母交代——老父已經阖然長逝,而母親遠在北歐,一年回來不到兩次,只要到時候讓小軍注意,應該也還能拖上一段時間。

于是,賴總裁對于弟弟的性向雖然震驚,倒沒立刻引發戰争,這大概要感謝賴成軍從小惹禍不斷,讓賴成睿本能的對他建立不起信任,仿佛他要是安生了、規矩了,反而才是有問題。他心想大概是弟弟的青春期還沒過,也怪當年父親去世時顧不上他,正當塑造三觀的年紀被送出國,被資本主義非主流思想腐蝕了……弟弟的性格吃軟不吃硬,越反對他越堅持,幹脆等他玩幾年,也許自動倦了,還能導回正軌來。

——這個是賴成睿的想法。

而賴成軍這邊,卻難免有些慚愧。上輩子,他大哥的确幫自己在母親面前打了無數掩護,甚至幫他那些争風吃醋惹出來的大小事擦屁股也沒少做過……直到他最後被确診為那種病。

賴成軍覺得上輩子就像一場夢,他巴不得全部忘幹淨,但有一件事怎麽也忘不了,那就是賴成睿得知他被确診艾滋那個瞬間的表情。

賴成軍永遠也想不到,震驚、痛恨、傷心、憤怒……等種種表情能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臉上,那個人還是他大哥,自己以為永遠都能處變不驚的那個人。

當時的自己,仿佛把大哥看做救命稻草,直接跪下來抱着他大腿說自己錯了,自己該死,自己對不起大哥的栽培和心血。

賴成睿沉默的看他悔不當初,最後也和當初被出櫃時一樣,扔下一句“真有你的”,然後拂袖而去。

只是這一次,大哥對他放棄了。

也不能說完全不管,畢竟賴成軍的賬戶沒有被凍結,大哥也沒對他下任何經濟或公司運作上的禁令,只是從此不見他,不跟他聯系,仿佛當他是個不相幹的人。賴成軍後來看病要找某位專家,不太方便,打電話給大哥,秘書接了,也幫他安排了,但就是不讓他跟賴成軍說話。

“二少,總裁對你的态度你也明白了,就別為難我們了吧。”秘書委婉的提醒。

那個時候,賴成軍才認清現實,大哥是對他徹底絕望了,再也不願意給予一絲一毫親情、精神上的支持了。

也許就是這一認知,讓賴成軍受到極大打擊,當天就把一肚子氣發洩到來探病的肖清容身上,青年一貫的隐忍不發,讓他更加氣急敗壞,看做是對自己這個将死之人的寬容——那是後話。

賴成軍固然怨過老哥的狠心,但試着換位思考,如果自己有個兄弟放浪形骸染了病,自己還曾經對他照顧提點多年,估計自己也好不了哪兒去吧,也會恨不得跟他脫離血緣關系吧?大哥沒有從經濟上為難他,已經是留了餘地。

——而如今,那些不好的事都沒發生。

賴成軍意識到這一點,現在老哥對他的不滿,只在于“換口味看上個大學生”,跟AIDS相比,簡直是小菜一碟了。

想到這裏,賴成軍有些慶幸,得了便宜賣乖,口氣也輕佻起來,“我這不繼承老爸遺志,回報社會嗎?”

賴成睿顯然對他的回答不抱希望,又好氣又好笑,“回報社會?”

“真的!”賴成軍不樂意了,仿佛在老哥面前,又變回那個死鴨子嘴硬的弟弟,“不信你問何穆,要不要我馬上叫他來跟我對質!”

“好了好了,演給誰看呢。”賴成睿及時制止,又忍不住刺他,“回報社會?你還專挑長的好看的回報呢?”

賴成軍無語了,這是刻板印象害死人啊。誰說他挑着回報了?他根本沒得挑啊,誰讓他上輩子凄慘到只有這一個人留在身邊照顧呢?只是剛好他“長得好看”罷了,如果換個矮挫醜來照顧他,這輩子他也會回報啊!

賴成睿見他一臉吃癟的樣子,有些心軟,但還是忍不住提點,“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老說你,但你也要适可而止——這孩子跟你以前混的那些人不一樣,如果有心,就好好對人家;如果人家不願意,你可千萬別幹出傷天害理的事。”

賴成軍氣樂了,傷天害理?難道要光天化日強搶民男麽?他在大哥心目中到底是個什麽惡霸形象?“哥,你可得講道理,我啥時幹過欺男霸女的事啊?我還需要霸王硬上弓?”

賴成睿搖搖頭,表示不願繼續這個話題。

倒是賴成軍自己先沒了底氣,好吧,雖然沒有嚴格意義上的欺男霸女,但跟同樣強勢的人碰上,也難免有急火攻心、意氣用事的時候——

黑歷史太多,賴成軍也不好意思了,想要讨好大哥,索性換了個話題,“對了,哥,提醒你一下,這兩三年是房市發展的最後黃金期,我知道你有本事,但也不要陷的太深,千萬不能把全副身家都押上去,趁早準備一條後路才是。”

幾年之後,華國會出臺新的房市政策,直接打擊房地産商圈,進入所謂的冰河期。

可恨賴成軍上輩子對如何掙錢這件事全不關心,只想方設法幫老哥花錢,不然,但凡對這方面多了解一點,也就能用更成熟的口吻、更可靠的證據來勸服大哥——果然,這天外飛來的一段話讓賴成睿驚訝無比,看着他,仿佛弟弟吃錯了藥。

半晌,賴成睿叉起幾根蔬菜,“嗯,西芹不錯。”

賴成軍有些尴尬,他知道自己對大哥的建議有些突然,但也沒想到,居然會被完全無視……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不靠譜。

——做人不靠譜,做事業不靠譜,哪還有資格對別人指手畫腳呢?

賴成軍只好當做沒說過剛才那句話,配合的點頭,“對,配菲力牛排最好。”

兩兄弟都默契的假裝那句話是幻聽。

賴成軍心想,大哥他這輩子也要回報,他要自強,要奮鬥,他要用嶄新的面貌、蒸蒸日上的事業,來讓大哥對自己改觀!到了那個時候,他再提意見,大哥才能聽得進去。

說幹就幹,第二天他一早就去了公司,十多層樓的天華電視大樓坐落在核心商圈,外表看着光鮮亮麗,但他知道裏面早就成了空殼。

賴成軍上了樓,進到總經理辦公室,讓何穆把電視臺近期的節目表、簽約藝員的資料找出來給他看。

何穆接到指令,停在原地,花了半分鐘的時間沉默,等着他告訴自己這是提前的愚人節玩笑。

但賴成軍只是問,“有問題嗎?該不會連基本歸檔都做不好?”

何穆這才知道,老板是玩真的。

好吧,一樣是玩。

陪他把這陣子興頭應付過去就好吧……何穆默默的把資料找出來給賴成軍。資料不多,當初創建電視臺時,也號稱要打造全方位資訊娛樂影視平臺,但如今完全是一個入不敷出的狀态,自己制作的節目寥寥無幾,幾乎淪為購物臺,最近更是快要抵擋不住幾家大鱷想要收購的意圖。

“好了,我先看一下,你出去吧,稍後我可能還要跟幾個節目制作人開會,你提前準備一下。”

何穆聽到老板的吩咐,差點被自己絆倒。

賴成軍翻着手裏的資料,心中有一些打算——

房産金融這塊他确實是個門外漢,說不上話,但說到娛樂圈,那就真的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就算他上輩子沒認真打理這家公司,但至少陪情人看過電影追過綜藝,知道什麽節目火過,什麽影視造了星吧?

跟其他相比,娛樂圈确實是可以利用重生外挂來好好幹一票的領域。賴成軍不想浪費這個機會。

賴成軍一邊翻藝人資料,一邊YY自己的娛樂帝國,這時何穆敲門,“二少,有人找您,是個女的,她說她叫Fiona。”

何穆一臉茫然,顯然,就連他也不清楚這人的來頭。

賴成軍心想:Fiona?她來找自己幹嘛?賣水晶?

☆、試衣間

作者有話要說:

Fiona臉上還是笑吟吟的,但賴成軍看得出來她不高興,就連何穆也發現不對勁,本着非禮勿視的原則,給兩位斟了茶,便默默的離開了總經理辦公室。

賴成軍笑道,“怎麽,要賣紫晶枕頭給我?好啊,我也正想見識見識——睡完到底可以叫多久?399是不是,給我來一打呗。”

Fiona沒好氣的說,“二少,想不到你是這種人。”

“哪種人?”賴成軍樂了,這口氣,怎麽跟自己白X了沒給X資似的?

Fiona無奈,“二少,您家大業大,不想贊助我們這種小項目就算了,也不能從我眼皮底下搶人啊。”

賴成軍裝不過去,只得正色道,“話不能這麽說,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扶助弱小是全社會的公德,是好事,怎麽叫搶人了?”

Fiona讪讪的道,“您倒是扶助弱小了,那我們這個項目怎麽辦?”

賴成軍不否認自己做過的事,但也并不心虛,“幫一個是一個啊,你們這個項目的宗旨到底是什麽——難道不是希望貧困生越來越少?反而還希望越來越多?我幫你們解決了一個,你們該松一口氣啊,應該專程來感謝我才對嘛。”

“二少你哪裏知道,這助學也跟你開公司一樣,講究明星效應的,”Fiona也振振有詞,“為什麽我當初首先跟您介紹肖清容?當然是因為他成績拔尖,人品優秀,再說客觀一點,也因為他氣質出衆,有人格魅力,能打動人——你以為助學者不看這些的?你不就被他打動了嗎?你現在把我們的明星搶走了,剩下的那些學生怎麽辦?”

賴成軍心中一雷,自己沒認錯,肖清容還真是“頭牌”呢。

看着Fiona埋怨的樣子,他也重新審視這個人,難道她還真是為這些學生辛苦打算,從長計議來着?

“那個張姐是怎麽回事?”賴成軍找到她的痛腳,穩準狠的踩下去,“難道你們助學,都要讓受助者叫資助者‘幹爹’的?”

Fiona臉上一紅,“張姐……确實是人手不夠,臨時找來的,我沒跟她交代清楚,造成了誤會,是我的錯。”

看着賴成軍不太相信的樣子,Fiona也有些脾氣,“二少你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人,哪裏懂得我們這些底層人士的辛苦,但凡有場便趕場,又有什麽機會選擇了?如果能選,我們也想都做那些對社會有益的、清清白白的漂亮事啊——你也別看不起張姐,她就算拉皮條,也是雙方你情我願,沒有做過逼良為娼的事;而且,誰說拉過皮條就不能助學了,做人的底線我們還是有……算了,說了你也不理解,總之,你要私下幫他也行,但這不妨礙我們繼續找資助者——反正對他來說,贊助也不嫌多,您說是吧?”

賴成軍聽她的意思,好像還打算把肖清容捆綁在那個助學項目裏面,繼續找金主?這麽想着,他就忍不住皺眉。Fiona的意思他大概也明白,但就算她真是好心辦這事,但也保不準金主都能像自己這麽……純良啊,要是遇到壞人怎麽辦。

想到這裏,賴成軍便問,“你那個項目還有多少學生?”

Fiona聽他口氣覺得有戲,連忙改善了自己的态度,畢恭畢敬的回答,“還有四十多人——我就知道賴總您是大善人,與其拉一個,不如都拉了,您說對嗎?”

賴成軍平心靜氣想一想,當初和肖清容“陳倉暗渡”,繞過她這個中介人直接聯系,好像是有點不厚道——不管怎樣,機緣巧合也好,命中注定也罷,Fiona在他在重生後第一時間跟肖清容見上面,也算功勞一件,就算她可能誇大了自己的委屈,根據自己觀察判斷,應該……也是有限。

他犀利的望着Fiona,“你跟我說句實話,當真對慈善事業這麽有興趣?”

Fiona沉默一下,苦笑道,“好吧,知道騙不過你,慈善固然有興趣,但其實也想借這個機會把履歷弄好看點,多認識一些大人物,争取有更高端的發展平臺——有前輩是通過這條路成功的,我也想效仿。不瞞您說,我以前還真的賣過水晶,但實在堅持不下去。”

賴成軍點點頭,這個女人也算是對他據實以告了,果然有私心,但是,在這個灰色世界裏,這私心也不算過分。而且說實在的,以她的能力,賣水晶是有點可惜了。

“這樣吧,”賴成軍做了決定,“你先別找人了,回頭弄份詳實的資料給我,也不用包裝什麽明星,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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