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夜

十年後。

幽靜的竹林裏,一群身着白衣的女子列成一排,手執鹫一樣的暗器。

射随着紅衣女子的一聲令下,白衣女子們手中的暗器如離弦之箭般,飛向了距自己五丈遠的木板上。

啪,在衆多木板中,只有一塊木板被劈開,哐當落在地下,引得所有人側目。射開木板的這個女子面容姣好,膚如凝脂,五官精致,只是沒有表情的臉上讓人覺得有着些許冷淡。

“若惜做的不錯,大家讓多向她學習。”紅衣女子望着若惜,眼睛裏流露出贊許的目光,這位紅衣女子正是當今靈鹫宮的右護法,炙火。身為右護法的炙火輕易不會贊許別人,只是對于若惜對于武學的造詣與天賦,讓她不得不刮目相看。

只是若惜好像事不關己一樣,臉上依舊是冷冷地,毫無回應。

能在這裏練習暗器的女子都是經過靈鹫宮層層篩選出來的,她們會是靈鹫宮中未來的砥柱,也是靈鹫宮在精心挑選出來的殺手。

除了被風吹過的竹葉發出沙沙的摩擦聲,竹林裏一片寂靜。若惜陷入了沉思,即使被誇作武學奇才又如何,還不是被牢牢地鎖在靈鹫宮中。多年來因練劍而長滿老繭的雙手,已顯得格外粗糙,若惜緊緊地盯着自己的雙手,仿佛想從裏面看到些什麽,可是什麽都看不到。

若惜還記得第一次來帶地宮牢房的時候,站在臺階上,目光沿着地牢的臺階看去,若惜就被吓了一大跳。牢房裏一片狼藉,處處可見的刑具堙沒了本來就狹窄的走道。斑駁的牆壁上面充斥着噴濺上去的血跡,牆角處密密麻麻軟而濕的蘑菇讓她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

本來安靜的牢房頓時像炸開了鍋一般,原本平靜的犯人湧向牢房的外側,拼命地搖晃着堅固無比的鐵柱,頓時,辱罵聲、叫嚣聲、求饒聲充斥一團。尚且七八歲的孩子們都吓的躲在了領頭姑姑的身後,連一向膽大冷靜的若惜也不由地吓的一顫。

這究竟是怎樣的場景啊,狹長的走道兩旁有着密密麻麻的的牢房,在微弱的光線下,若惜看不到牢房的盡頭,只看見無數的胳膊在揮舞。若惜不由地看了看附近的牢房,那些人大多受了傷,傷口被流的血泡的潰爛,散發出一陣陣惡臭。甚至還有人死在了牢房中,蒼白的面孔,瞪大的雙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人的嗅覺在同一個環境三十秒之後就會完完全全地适應,可是若惜在裏面呆了一柱香的時間,還是适應不了刺鼻的血腥味和令人作嘔的腐爛味。那麽,在暗無邊際的黑暗中呆了那麽時間長的人到底會不會适應的了

當若惜走出地牢的那一瞬間,在心裏暗暗地松了口氣。

突然,一只烏鴉從竹林的上空飛過,撲騰的翅膀拍到了竹葉,若惜突然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握住在腰間的暗器,射了出去。

烏鴉連最後的叫喚都沒來得及發出,就直挺挺的落在了滿是枯黃竹葉的地下。斑駁的竹葉上沾染上了烏鴉已經呈黑紫的血,顯得詭異。

現在的若惜早已不是當初的若惜,她知道,在靈鹫宮想要下太長去,必須時刻保持警惕,否則,死的就是自己。對人的血,若惜早已習以為常,更何況區區一只烏鴉了。

其實很多時候,最害怕的就是習慣。

若惜已經習慣了殺人,習慣了血,她早已記不得自己殺了多少人,只是怎麽也無法忘記第一次殺人時,那溫熱的液體濺在自己的臉上的感覺,倒下去的那個人望着自己痛苦的神情。

在出地牢的第二天,教習姑姑将她們帶到了一個四周全是高牆的空地上,并未說一句話,轉身就走。随着姑姑的離開,通向外面的大門也被關上了,只剩下一群孩子束手無策的站在那裏。

若惜遠遠地看見母親,不,是宮主帶領着尊母,左右護法站在高牆的看臺上,若惜有種不安的感覺。

随着其他孩子的尖叫聲,若惜看見很多衣衫褴褛的人手拿兵器從另外一個門沖了出來。

一群孩子手拿着劍,不知道怎麽辦,一個勁兒地往後退。

來的那些人都是才從地牢裏放出來武林中的高手,只不過在靈鹫宮關押了太長時間,早已體力不如當初。

當有好幾個孩子死在劍下時,她們才意識到,要還擊,于是,她們都開始拼命厮殺。只有若惜,也許是在當年的弑宮之亂中看着自己的母親親手殺了上任宮主,受了太大的刺激,對血有着強烈的害怕和排斥。

若惜害怕地往人群的最末尾逃,身體緊緊貼着青灰色的牆壁,臉上顯露出恐懼的神色。宮主站在高高的看臺上不由地眉毛一蹙,顯露出不易察覺的不悅。

只見一個彪形大漢緊緊地向若惜逼近,一刀砍了下來。面對着身形是自己幾倍的對手,若惜拿着劍奮力地擋了下來,執劍的若惜漸漸的感覺支撐不了,滿頭大汗,手中的劍慢慢地被刀壓了下來。

突然,若惜回手一轉,劍劃破了彪形大漢的心口,溫熱的血飛濺在若惜稚嫩的臉頰留下,這一幕顯得是那麽的不協調。對面的大漢,緩慢的倒了下去,嘴裏發出痛苦的嗚咽聲,眼神裏顯露出痛苦而悲涼的神色。看着親手被自己殺死的人,若惜也愣住了,木讷的呆在那裏,甚至臉上的血也忘記了擦拭,任憑它順着自己的臉頰流了下來。

面對着這個漸漸沒有了溫度的屍體,若惜并有呆的太久。因為,更多的敵人湧了上來,若惜只好麻木的揮舞着手中的劍。看着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具具屍體倒在了自己的面前,一滴又一滴的血濺在若惜的臉上,她甚至已經感覺不到那些血的溫度了。此時的若惜只知道揮舞手上的劍,因為,要活下來。

在此之後,每半年,若惜都要經過如此厮殺才能活下來。

每一個夢靥的結束都是另一個夢靥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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