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矛盾升級
亥時。
此時的天已經漸漸地黑了,天空中見得到幾顆稀稀疏疏的星星。
蕭子延端着飯菜,踟蹰的站在父親的房門口。自從上午的争吵過後,父親就再沒有出過房門,一直将自己所在房間裏,任誰叫喊,都不開門。下人們都沒有辦法,只好叫來了蕭子延。
蕭子延手裏的飯菜已經變得冰冷,早在半個時辰前,他就來到了這裏,可是,一直沒有勇氣敲門進去。
終于,他下定了決心,邁着極其沉重的步伐走上了臺階。
“咚咚咚”,蕭子延輕輕地叩了幾下門,沒有人答應。
“爹,吃點東西吧。”蕭子延硬着頭皮,繼續輕輕叩了幾下門,依舊沒有人應答。他知道父親此時想一個人靜一靜,“我把飯菜放在門口,你要是餓了,就吃點吧!和我置氣不要緊,不要把自己的身體給餓壞了。”
蕭子延輕輕地嘆了口氣,看着依舊緊閉的大門,房間內仍然聽不到任何聲音。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沉思了片刻,就離開了。
此時的蕭莊主坐在書桌前,看着外面漸漸變成了灰黑色,卻還是保持着最初的姿勢。聽着蕭子延的敲門聲,蕭莊主淚流滿面,這個兒子是他悉心培養大的,也是他一直以來的驕傲,不料,父子倆近二十年的感情居然還不及他對一個妖女的感情深。
即使是在房間裏苦思冥想了近一天,卻依舊沒想想通這個問題,讓本就煩躁的蕭莊主變得更加苦悶。
“爹,早上好!”蕭子延一大早就候在蕭莊主每天的必經之路上,一見到他遠遠走來的身影,就急忙迎了上去輕聲問好。
而蕭莊主就像沒有看到蕭子延一樣,徑直走過,完全無視站在身側的蕭子延。跟在蕭莊主身後的下人面色疑惑,從未看見過莊主如此對待少莊主過——無視,冷漠。
面對着衆人的疑惑,蕭子延讪讪地笑了笑。
蕭莊主看樣子真是對這個兒子失望透頂了,連對下人都仁愛的他居然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
蕭子延看着父親離去的身影暗暗嘆了口氣,沒想到與若惜在一起的消息這麽快就被父親知道了。雖然早就料到父親會反對,但是卻沒有料到他的态度會如此的堅決。
秋風靜靜地吹着,滿院寧靜。蕭子延一個人獨自站在原地,臉上滿是困惑之意,環視着周圍,曾經是熟悉的一切,此時看來卻幾有分陌生。
他從懷裏掏出了若惜贈與他的手帕,娟秀素淨的帕子上繡着歪歪扭扭的字,無聲的笑了起來。即使發生了什麽,面對多少困難,我也不會放棄的,蕭子延握緊了手帕,在心裏暗自承諾着。
蕭子延看着漸漸升高的太陽,頓時想起今天還要去大廳與幾個叔伯商量尋找寧春的事情,急忙向大廳趕去。
當蕭子延趕到大廳的時候,人都已經到齊了。他急忙做了個揖,向衆人表示歉意。
為首的蕭莊主看見蕭子延這時才趕來,不由地緊蹙了眉頭,不悅的看了幾眼蕭子延,繼而說道:“這些天,我們派出了不少人去找寧大夫,可是都沒有找到啊!”
一見蕭莊主都這麽說,衆人都紛紛搖頭嘆息,連蕭莊主都這樣說,他們都感到希望渺茫,除了靈鹫宮,哪裏還有冥鼎山莊找不到的人。冥鼎山莊的探子尋人的本領在整個武林中是數一數二的,連冥鼎山莊都毫無辦法,看樣子寧春能還生歸來的幾率真的是微乎其微。
“蕭莊主,這可怎麽辦好啊?寧大夫對我們恩重如山,我們一定不能放棄啊,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個老者痛心疾首的說着,花白的頭發看得出他已經是花甲之年的年紀。對于寧春,他是滿懷感恩的,他那疼愛的小孫子當初身患怪疾,尋醫無數都沒有方法,可是寧春卻不出一個月就将這病治好了。從此,他就牢記了寧春的救命之恩,所以當他一直到寧春失蹤的消息就急忙向蕭莊主求助。
其餘的人都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現在幾乎可以确定寧春是被靈鹫宮抓走了。寧春救人無數,這并不假,他們想救寧春這也不假,但是一想到抓走寧春的是那駭人的靈鹫宮,他們就感到頭皮發麻。
蕭子延看着平日滿口仁義的叔伯現在都像啞了一樣,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他心生悲涼,大聲的說:“寧大夫幾乎對我們在座的每個人都有恩,我們不能丢下他不管。”
依舊是鴉雀無聲,蕭子延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蕭莊主,可是蕭莊主卻裝作視而不見。
蕭莊主思考了很久,緩緩開口道,“現在已經可以确定寧春被靈鹫宮抓走了,生死不明,我想我們不用再費心去找了。”
話音未落,像是在人群中投向了炸藥一般,衆人裝作紛紛惋惜的樣子,其實在心裏,不知道已經樂成了什麽樣。他們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很久了,心底裏救人的想法早已經被靈鹫宮的恐懼所擊敗,對于尋人的事情只不過是敷衍了事罷了。如今聽到了這個“好”消息,臉上輕松的神色是不言而喻。
“慢着!難道我們就這樣不管寧春了嗎你們扪心自問,寧春救過你們嗎”蕭子延按捺不住,怒氣沖沖地看着周圍的人。
昔日滿懷正義的人現在卻像是魔鬼的化身,一心只顧自己,完全不管昔日的恩人。
這一刻,衆人啞口無言,紛紛低下了頭。
“今天的事情就商量到這吧!大家都先回去吧!”蕭莊主緩緩開口。對于這一決定,他的心裏也很難過,但是現在,這确實最好的方法。
蕭子延的确是太過年輕,他的心裏此時只考慮只有一個人的性命,卻沒有看見隐藏在拯救寧春背後所隐藏的種種危機。
“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你要這麽做”蕭子延看着即将走出門口的蕭莊主問道,聲音裏是掩藏不了的怒氣。
“你早該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我們能拿靈鹫宮怎麽辦我還以為你已經接受了靈鹫宮的這種做法了,要不然你也不會鬼迷心竅的同那個妖女在一起。”蕭莊主的心情本就是低落,此刻面對着蕭子延的咄咄逼人,心裏就更加煩悶,他的語氣裏也有着與往日極不相符的譏諷與嘲笑。
蕭子延看着自己跟前的父親,像是不認識一樣。在他的印象裏,自己的父親向來是公私分明的,不會因為一件事而遷怒與另一件事,而現在卻将救寧春與若惜攪在一起。他極力辯解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把寧春與若惜扯在一起。”
“咳咳不明白?我才不明白了,如果你能接受那個妖女,那你為什麽不能接受我放棄救寧春了真是可笑!”蕭莊主冷笑幾聲,轉過身,直勾勾地看着蕭子延,眼神犀利。
蕭子延被蕭莊主這樣的眼神看的全身發麻,但在心裏知曉他并沒有說錯,只是低聲喃着,“她也不願意身在靈鹫宮啊,她也是身不由己啊!”
“身不由己就能亂殺無辜嗎?每一個人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即使是一個殺了人的死囚也可以說自己是身不由己。那個妖女的手上有多少條人命,你自己想想,可是她還是不知悔改,回了靈鹫宮!”蕭莊主拂了拂衣袖,怒氣沖沖地說完這些話,轉身離去。
蕭子延頓時愣住了,他沒有想到父親對于若惜的成見這麽深,但是,父親的話卻不是沒有道理。倘若若惜真的那麽厭惡靈鹫宮,為何自己屢次提出帶她走,卻被她拒絕?這一點,一直是蕭子延心頭的一根刺。
如果若惜肯脫離靈鹫宮,自己就能說服父親,而依照冥鼎山莊目前在江湖上的地位,靈鹫宮定不敢輕易來犯。關于這一點,蕭子延深信不疑,但是,他真的太低估靈鹫宮了,也太低估靈鹫宮宮主了。
蕭子延百無聊奈的走在花園裏,周圍的人都在對着他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此時的他哪有心情理會旁人的看法,自己的煩心事情都攪成一團,怎麽都理不順。
陸風看見蕭子延站在花園裏沉思的樣子,稍稍遲疑了一下,就垂着頭繞道而行。
蕭子延的眼角瞥見陸風的身影,頓時想起他與若惜的關系除了陸風誰都不知道,那麽父親能知道也定是陸風告的密。
想到這裏,蕭子延高聲叫道,“陸風,過來!”
陸風頓了頓,知道自己是逃不過了,畏畏縮縮的走到了蕭子延的眼前,蕭子延本是陰郁的臉上更增添了幾分嚴肅的神情。
陸風低着頭,不敢正視蕭子,看這樣子少莊主是不準備放過自己了,他在心裏暗暗地思量着。
過了好久,蕭子延才緩緩開口,“我和若惜的事情是不是你告訴我爹的?”
“是!”陸風的臉上已經滲出滴滴冷汗,從昨天的争執以及莊主的态度已經知曉,這件事情造成的影響已經遠遠地超過了他的預想。
陸風不敢正視蕭子延,卻沒有聽見少莊主的訓斥聲,只有微風拂過耳畔所帶來陣陣輕柔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陸風在心裏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卻發現少莊主已經離開了。他四處打量着,除了凋零了滿院枯黃的落葉,什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