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穿進熱播劇

(四十三)

入冬的時候,學生們都在太學院的院子裏玩雪。卻都不知盛國大廈将傾。

街上的傳遞戰報的快馬跑死一匹又一匹,東垣城裏人心惶惶。莫止說,北邊一支精于騎射的游牧民族已經連破了盛國四座城池,滿朝文武百官都坐不住了。盛國看似國力強盛,其實早已是外強中幹,甚至連抗敵的軍隊都不剩多少了。

聽到莫止說要瞞着莫貴妃去參軍時,我其實一點也不意外。知道他心中藏有家國大義,只是不知道他做慣了東垣城的纨绔子弟,還能不能在殘酷的戰場上活着回來。

我和巽風将他送至城門口,風雪越來越大了。棕色的高頭大馬,鼻孔裏噴出兩股白霧,我将給他準備的幹糧別在了他的馬鞍上。

“此一去若有歸期,我定來南郡找你們看戲喝酒,世子殿下、阿祝,珍重!”

我朝他揮了揮手,“珍重!”

莫止的身影漸漸隐沒在大雪中,我與巽風一道,慢慢的走回龍泉驿站。城中掃雪的老翁凍得雙手通紅,一路上都沒有碰見幾個人,這座繁華的都城一片死寂。

不過才又一月,就聽說又失了三座城池,也不知道莫止去哪兒打戰了。前幾日聽說北邊來了許多流民,現下都聚在城門外,太學院也不辦學了。皇子王孫們都閉門不出。

我問巽風有何打算,他說他想去施粥,這卻是我沒想到的。

寒冬臘月,因戰争被迫背井離鄉的流民,眼下餓的餓死,凍的凍死。朝中雖也派人前去安置,只是流民太多了,為了不引起東垣城內百姓的進一步恐慌,沒讓進城。

我跑了幾趟糧食鋪子,又去請了幾個人,才将熬好的粥送往城外。

巽風走在我身前,收掉了傘,肩頭落滿了雪。我想伸手替他拂去,卻又覺得沒有必要了。擡眼便看見無數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們圍了過來,急忙去招呼我請的人準備施粥。

許是有了修為,我穿着薄薄的布鞋也并不覺得有多冷,可眼前這些難民,衣不蔽體,連雙鞋都沒有,緊緊的抱在一團取暖。可我也知道我們不是雲夢澤的人,過多幹預世事,有違天道。

巽風站在粥鋪旁邊,皺着個眉,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樣子,人群都避着他,只有幾個老人顫顫巍巍的從他面前經過時,念叨着謝謝善人。我見他伸手去扶了一把,不禁感嘆,他真的心軟了好多。

我悄悄站到了他身旁,順着他的眼睛看向遠處的人群。官府派的人給難民們搭建的簡易居所,四面透風,如何能避得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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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那兒有句話叫,槍響之後沒有贏家。你看,這人間諸國之間像不像蒼鹽海和水雲天,戰争所累積的仇恨只會越來越多。輸了百姓流離失所,就算打贏了,那些死去的将士也不會回來,他們的家人仍舊會永遠沉浸在失去親人的痛苦中。”

巽風扭頭看我,風雪沾染上他的眉眼,随着他眼睛的眨動,像撲閃着的雪白色蝴蝶。他問我:“仙族殺我月族子民,逼死我父尊,囚我兄尊三萬年,難道仙月兩族宿世的仇恨不應該報嗎?”

雪越來越大,厚厚的一層仿佛壓在我心上,我有些喘不過氣來。巽風見我不說話,拉着我去棚子裏避雪。

我低聲告訴他:“不是要讓你放棄報仇,而是想讓你知道,不要發動沒有必要的戰争,如今三界和平,你要做的就是撫平戰争給蒼鹽海帶來的傷痛,帶領大家開啓新的生活。壯大蒼鹽海,才能夠在保護自己的同時,也有仁慈的權力。”

“為君者不仁則社稷衰。”

“君行仁政,斯民親其上,死其長也。”

“本王知道了,你閉嘴。”

嘿你還不樂意聽了,我也就會這兩句。

(四十四)

離開人間時,我托給廣音公主一封信,如果莫止回來,就幫我給他。我在信中說,我與世子是下凡歷劫的神仙,現在要回天上了,讓他別找我們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信。

此人間這阮青和他的書童祝讓,便是死在了回南郡的路上了。

我回鎖玉殿一見到藏星,邊撲過去抱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她溫柔的撫摸着我背脊問我:“一天沒見而已。”我甩了甩頭,反駁:“此去雲夢澤,我是已經整整一年沒見你了。”

見我半天也不開口說下一句話,她敏銳的察覺到我可能有心事,問道:“可是遇上了什麽不開心的事兒?”

我把臉埋進她的衣領蹭蹭,一股子藥香,“倒也沒什麽,只是無意中知道了巽風他也喜歡我。”

藏星聞言八卦的緊,把住我的臉強迫我擡頭與她對視,“殿下他跟你表明心意啦?你要當王妃了嗎?”

她快把興奮寫到臉上了,我搖了搖頭。“可是他說他要把心思放在政事上。不想沉溺于情愛啊。”

藏星咕哝了一聲:“殿下是缺心眼嗎。”

我連連點頭,結果那缺心眼的巽風和故江剛好就從鎖玉殿門口走了進來。

藏星松開我,立馬跪到了地上,“殿下。”

來得倒是正好。神女馬上就要複活了,我還沒去過水雲天和息山,正好去散散心。否則遲早被巽風這仿佛被抽了腦幹的腦回路郁悶死。我自認為我把能做的不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與其再繼續受這苦我不如去嗑CP來得快樂。也許還能借助天道給他們幫幫忙。

“殿下來得正好,那日我問過天道,近日息山神女便會複生。”

“你的意思是,兄尊要回來了?”

我可沒有這麽說。但我需要胡謅一個理由跑路。“若殿下想知道月尊大人的近況,我可以去幫殿下看看。”

巽風倒是沒拒絕只是沉着臉反問我:“你想離開蒼鹽海?”

你這不廢話,我的意思難道還不明顯嗎。我并不打算回他。

倒是故江看見氣氛劍拔弩張了起來,趕緊插話:“夕讓,不是還在摘星院挂着職嗎,若要離開怕是還需要同祭司商量一下。”

我反唇相譏道:“平日裏我都以面具示人,反正你們也只是需要一個吉祥物,直接讓人變幻個金瞳頂我一下不就好了。”

故江朝我做了個趕緊閉嘴的手勢,我當沒看見。

巽風朝我走過來,壓着怒火問:“若我不允呢?”

該生氣的不該是我嗎,被一而再再而三碰壁的不是我嗎,你怎麽好意思生氣的?我背過身,不想再看他的臉,“那我非要走呢?”

藏星也不住地拉動我的裙角,可是我去意已決,怎麽可能先低頭。

“你們兩個出去。”

故江或許是怕我們倆真的會掐起來,連忙道:“殿下,夕讓她。”

“出去,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故江只好帶着藏星出去了,鎖玉殿內現在就只剩我和巽風二人。

蒼鹽海的天空總沒有人間清明,我杵在窗前,等巽風開口,看他還有什麽話說。

“為什麽一定要走,倘若兄尊回來,倘若以後兄尊為蒼鹽海主持大局,我便。”

我将手放在窗沿上,低下頭,忍無可忍地打斷他的話:“倘若你兄尊不回來了呢?”

一如既往的并沒有等到巽風的回答。

窗外的風沙很大,刺得我眼睛生疼,我擡起頭強忍住淚水,推開他,往門外走。

巽風冰涼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夕讓,別走。”

他的嗓音微微發顫,但可笑的是,到最後他也只會說這句。他明明也清楚我想聽的不過就是一個他讓我留下的理由。

我用另一手掰開了他的手指,看着他有些發紅的眼眶,一字一句的說:“巽風我受夠了。”

殿門外藏星和故江正在偷聽,我一開門他們兩個雙雙跌了進來。我火速擦幹了眼淚,一手拉起一個,平複了一下心情,“我去摘星院請辭。”

巽風仿佛愣在了原地,并沒有什麽反應,倒是故江湊到我跟前悄悄說,“你別跟殿下對着幹啊。”

我正想說我對着幹會怎麽樣,狠話還未說出口,只覺雙腿一軟,意識模糊,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

巽風那只冰涼的手攬住了我的腰,恍惚間聽見他對故江說:“去找一只鏡妖。”

(四十五)

等我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床前站着個跟我一模一樣的人,同樣的金瞳,同樣的臉。我被吓得不輕,正懷疑自己還在做夢時,藏星和故江從門外走了進來。

“夕讓別怕,這只是一只鏡妖。”

被叫做鏡妖的人朝我微笑了一下,下一個便變換了一張臉,朝我行禮,“鏡妖阿堯,見過預世者大人。”

我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抓住故江的衣領問他:“巽風到底想幹嘛?幹嘛把我弄暈?”還找了個鏡妖替我上班,這是要幹嘛啊。

故江梗着脖子回我:“都讓你不要跟殿下對着幹了,你不相信。眼下他下令不許再讓你出鎖玉殿了,你且忍一忍等他氣消?”

我松開了故江,跌坐到了地上。我真的後悔自己為什麽不悄悄溜走。我到底在期待什麽?

鎖玉殿門口被許多人給把守了起來。好在藏星還能每日來陪我,讓我不至于感覺像是真的是被下了大獄。

“巽風現在在幹嘛?”

藏星幫我布好飯菜,慢吞吞的在桌子邊坐了下來。“殿下,在南荒平亂。”

“他到底究竟想把我關多久啊?再說萬事好商量嘛。”如果注定沒辦法離開蒼鹽海,為了人身自由我也可以服個軟的。

但藏星卻突然在一旁抹起了眼淚,吓我一跳,我走到她面前,慢慢擡起她的臉,“藏星怎麽了啊?”

她卻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想辦法逃走吧,巽風殿下太過分了,我再也不說他對你好了。”

我一向覺得藏星膽子是很小的,沒想到這個時候膽子變得那麽大了。說的也是,眼下這種情況屬于非法拘禁,犯罪分子至今沒有來給我個交代,還不跑等着幹嘛呢。

我與藏星約好,等巽風和故江哪日都不在歸封宮了,她便負責放藥弄暈門口的侍衛,然後我們就離開蒼鹽海。天下之大我們如魚入海,就算巽風能靠血引找到我,也不一定有那閑功夫千裏迢迢來找我。

當天夜裏,我卻被一陣熟悉的燃香帶進了幻境裏。這是以前我只是個靈體時,巽風為了帶着我一起修煉所創造幻境用的燃香。我知道他就在歸封宮裏,畢竟他的寝殿離鎖玉殿也僅僅只隔着一條廊道。

熟悉的書房裏,窗簾被緊緊掩上。他垂着頭靠在座椅上看起來非常疲憊的樣子。我走到窗戶前,将窗簾拉開,月光透過窗扇,将他籠罩。

他突然睜眼側頭看着我,額前散落下幾縷頭發,眼裏是我看不懂的落寞。我忽然就沒了和他争辯的力氣,只是平靜的問他:“到底怎樣才能放我走。”

這個驕矜的少年,也許只有在夢裏才會向人示弱。他盯着我眼睛,緩緩說:“可我不想放你走。”

我搬來一旁的椅子做到他對面,怒道:“你能不能講點道理,現在的情況是,你不跟我好,而我想去幹別的事情明白嗎?你到底憑什麽把我關起來啊?”

他突然起身,将我擁住,“只要你不走,我什麽都答應,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問題是我現在只想走,完全不能交流了現在這個人,魔怔了。

我毫不猶豫的推開了這個神經病。默默掐了一個訣,“既然殿下不想跟我好好聊聊,那夕讓就先行告退了。”

雖是如此,可我總覺得巽風的狀态有點奇怪,第二天藏星來的時候,我才知道昨日夜裏他受了重傷。說是平亂的時候被蟄居的妖獸傷的。

歸封宮裏此刻亂作一團,該是逃跑的絕佳時機。

藏星用自己的花粉做了一些有迷幻作用的藥粉,我們還是決定今日趁着午夜人手最松散的時候,越獄。

路過巽風房間時,我還是下意識停了一下,可我又不是巫醫給他治不了傷,被發現了還會連帶着藏星一起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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