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當晚, 兩人規規矩矩地躺在一張床上睡了一夜。
——不過程禮彰中途趁林眷柔熟睡,去上了個比較久的洗手間而已。
第二日兩人回歸B市,程禮彰再次提出要林眷柔搬家的建議, 林眷柔想了想,說:“我最近也有這個打算, 以前沒什麽人認識我, 這一陣子看, 小區裏感覺安全方面确實不太完善。”
程禮彰笑了下, 還沒開口, 電話響起,是白李川:“回來了嗎?這邊有個消息給你, 關于你的心肝寶貝。”
程禮彰擡頭掃了眼副駕上認真看手機的林眷柔,沉聲道:“一會聯系你。”
“有事要忙麽?”林眷柔注意到他的目光, 詢問他。
他點頭:“嗯,有些事情要談,今天恐怕不能陪你了。”
林眷柔習以為常,對他們來說,忙碌是常态,休閑的日子有那麽幾天, 就算很好的了,于是大方道:“你去忙,不用管我,我這幾天都在家看劇本,下部戲準備接個電影。”
說話間已到樓下,程禮彰探身在她唇上一吻, 順手解開安全帶, 笑看她:“回去記得吃飯。”
林眷柔擺擺手表示知道了, 轉頭下車一瞬間,看到中間置物盒裏的盒子。
程禮彰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立刻有些懊惱,自己竟然把這事給忘了。
他将盒子拿起來,遞給她:“差點把這個給忘了,殺青禮物。”
林眷柔笑了笑,有些期待地打開,是一條手鏈。
很簡潔的一圈碎鑽,然而中間的星星和她頸上父親送她的形狀一模一樣,細細的一條,趁在純黑的底座上,熠熠生輝。
“我照着你的頸鏈設計定做的,喜歡嗎?”他擡手拿起,為她系在纖細的手腕。
林眷柔擡手放在臉前凝視,眼裏迸發出愉悅的光,聲音裏帶着顯而易見的歡喜:“很漂亮,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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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禮彰卻只望着她:“很配你。”
林眷柔傾身吻他:“謝謝。”
兩人告別,直到車尾巴都看不到的時候,她才往樓道走去。拐角處有人匆匆行走,垂着頭似乎沒有看到她,林眷柔往旁邊避讓,仍舊免不了兩人肩膀相撞一瞬。
那男人身量不矮,頭發有些長,蓋住側臉,穿一身陰郁的黑色,撞她那一下似有些用力,教她一瞬間失了重心,擡手扶住牆面才堪堪穩住身形。
林眷柔皺了皺眉,男人腳步頓了下,仍舊垂頭不看她一眼,一把冷漠的嗓子:“抱歉。”
她略一點頭:“沒事。”
兩人擦肩而過。
程禮彰去了白李川的公司。
“什麽消息?”門剛被關上,程禮彰立刻開口詢問。
白李川“啧”了一聲:“程大總裁,沒看出來,你還真是個情種啊。”
程禮彰閑适地坐在沙發上,聲音散漫:“白總,說起來咱們都是‘li’字輩的,論情種,誰也別說誰,當我不知道你惦記人家小姑娘多久了?”
白李川最近正春風得意,聞言哼笑一聲,也不反駁,他漫步走到桌子面前,輕輕坐在桌沿,兩手按在兩邊,傾身詢問:“你知道你的心肝寶貝,老媽是個做小三的麽?”
程禮彰坐正身體,望向他。
白李川臉上帶着興味的笑:“更有趣的是,她媽三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藺凱的母親,她已經于十二年前去世了。”
程禮彰沉聲道:“資料拿來,我自己看。”
白李川探身從桌上拿起幾張紙遞給他:“這個也是團隊公關時候無意間發現的,有人想要渾水摸魚,趁勢黑一波林眷柔,但看起來像是個圈外人,操作不成熟,很容易就知道是誰給的料。”
“這個人叫汪津爍,來自A市,藺凱也來自A市,是巧合還是事實,就看你怎麽想了。”
程禮彰皺着眉浏覽文件。
上面的東西整理的很淩亂,一看就不是出自于慣會做營銷的人手中,但主要信息還是很一目了然的。
大致內容就是說,林眷柔的母親陳靜儀是個慣三,并且逼死原配,想要自己上位,還帶着個拖油瓶女兒,這個女兒長大後也不是什麽好鳥,進了娛樂圈,換了好幾個金主抱大腿,母女兩個都是一樣貨色。
最勁爆的是,被逼死的原配還有個兒子,正是視頻中為了林眷柔打人的藺凱。
想也知道,這個新聞爆出來,會有多麽的火上澆油。那麽這次事件,也就不是那麽容易公關掉的了。
程禮彰看完,将幾張紙收起來,對白李川道:“謝了。”
白李川笑了下:“謝倒是不用,不過你老婆這背景還真有點複雜,你預備怎麽辦?”
“再說吧。”程禮彰起身,擡手漫不經心地整理了一下袖口,“以後再有這種消息,麻煩你幫忙攔一下了。”
他到林眷柔那裏的時候,她正和趙立清打電話,見他來,只揚了下下巴,示意他随意,嘴裏說道:“這個導演以前拍的文藝片拿過獎的你知道嗎?他第一次嘗試犯罪懸疑題材,我覺得可以試一下。我很喜歡這個劇本。”
程禮彰換了鞋,将外套挂起來,走過去坐到她身邊,将她抱在懷裏,用下巴微青的胡茬蹭她。
林眷柔被他蹭的直發癢,一手去推他,聽到電話那邊趙立清不甚贊同的聲音:“這種沖獎片,往往叫好不叫座,再說了,他第一次涉水犯罪懸疑題材,如果拍的很爛怎麽辦?豈不是獎沒拿到,票房也爛,那你何必走這一步,直接繼續拍電視劇得了!”
“你看過劇本了嗎?”
“劇本确實不錯,但是風險也很大,你……”
林眷柔鮮見地堅持:“我已經決定了,這個本子我要拍,對方也很有誠意,你給我安排見導演的日期吧。”
挂了電話,窩在她肩窩的程禮彰問:“要接電影了?”
林眷柔随手拿過桌上的劇本翻看:“嗯,這個女主角因為童年經歷悲慘,有些陰暗神經質,我經紀人覺得形象不健康,又怕導演失手,想讓我先拍一些熱門的,先沖票房再磨獎項。”
“他說的也不是完全沒道理,你怎麽這麽堅定要拍?”他挑起她一縷發絲,在指尖輕繞,漫不經心地輕輕一吻。
林眷柔轉頭看他,眼神晦澀不明。
程禮彰下意識地放下手,正色與她對望。
她輕輕吸了口氣,又垂下眼睫:“因為我覺得女主角和我很像。”
童年失怙,母親改嫁,繼而被抛棄,輾轉寄人籬下,被虐待,被遠房親戚□□……讓她活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性格陰冷沉郁,幾度自殺,後終于遇到愛情,得到救贖,那個人卻為她殺了人,相愛卻不能相守,從此天人永隔。
程禮彰臉色越來越冷沉,咬肌繃緊:“你和她哪裏像?”
林眷柔柔軟的手撫摸在他臉上,将他堅硬的臉龐化成一汪柔情:“小時候沒有了爸爸,後來又沒有了媽媽,有一些感同身受罷了。”
“上次在咖啡館遇到那次,是我的母親要和我斷絕關系。”
程禮溏淉篜裏彰聲音含霜:“為什麽?”
“因為我不聽話吧,她要求我退出娛樂圈,然而我愛演戲,互相不妥協。”
程禮彰垂眸,他是知道的,她從十幾歲開始,就獨自生活許多年,這個母親,不過是名義上的母親罷了。
他不願再戳她痛點,将她牢牢按進懷中,林眷柔的耳側貼在他胸膛,堅實而又溫暖。
說話時語音隆隆,撞進耳鼓,鑽入骨縫,他說:“我做你的歸宿。”
林眷柔眼眸含水,一瞬即逝,她唇角勾出一個笑來,柔柔道:“好。”
趙立清幫她約了一周後和導演見面。
頭一天,娜娜打來電話跟她請假:“柔姐,你還記得咱們在《捕惑》劇組時候和我住一間的小倩嗎?她要結婚了!找我做伴娘,我明天能不能請假一天呀?”
林眷柔想了想,這個小倩似乎是個溫溫柔柔,脾氣很溫軟的姑娘。她還記得那天娜娜喝醉,是她過來房裏叫她起床的。
她笑了下:“行,你去吧,明天我自己開車過去就行。”
第二天上午十點,林眷柔收拾停當,去往公司。
工作日的上午,小區裏安靜空曠,不見一個人影,偶爾幾只流浪貓狗竄出來,又極快地消失不見。
初秋的天,還帶一絲悶熱,枝頂鳥兒脆鳴,她轉過拐角,往外走去。
身後無聲無息地跟上了一個人。
他如同鬼魅,垂着頭,戴一個黑色兜帽,長發半遮臉,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瘦削蒼白的下巴,以及泛白的嘴唇。
林眷柔高跟鞋的脆響回蕩在樓道裏,有人在背後冷岑岑叫她:“林眷柔。”
回眸一瞬,什麽也沒來得及看清,一陣黑暗席卷而來,林眷柔那一刻,仿佛跌入一個詭異夢境。
夢裏有只吃人的野狗,龇着牙,嘴角流涎,惡狠狠的一雙眼,泛着綠光朝她猛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