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藺凱眼神銳利起來, 輕笑一聲,捏緊了拳頭,一個飛撲, 直沖程禮彰面門而去。

程禮彰擡手格擋一瞬,另一手直直撞向藺凱腹部, 打的藺凱一聲悶哼, 往後退了幾步才堪堪站穩。

然而他腳跟剛剛沾地, 就一個躬身飛速繞到程禮彰身側, 一腳飛踢到他後腰, 程禮彰猝不及防一個踉跄,反手狠狠一拽, 兩人雙雙扭倒在地。

程禮彰将藺凱壓在身下,兩人同時出拳, 一聲悶哼,臉上都挂了彩,血痕汗漬交融,身上已感受不到疼痛,通紅的眼裏只想把對方打到爬不起來。

然而藺凱還是酒喝多了,身上綿軟無力, 程禮彰很快就占了上風,他捏着藺凱衣領,眼眸充血,咬牙道:“以後別讓我再聽到你侮辱她。”

藺凱頰上青紫交疊,滿不在乎道:“你又怎麽知道我說的不是實話?”

“還是你只是不願意相信呢?”

程禮彰一聲蔑笑:“我自己的愛人我不信,跑來相信你這個垃圾?我還不至于沒腦子到這種地步。”

他眼神冰冷, 仿佛看穿藺凱內心:“我問你, 她從十多歲就開始自己獨自生活, 你可知道為什麽?”

藺凱一下子呆住了。

他……其實知道。

他聽到過藺世生和陳靜儀的争吵,因為陳靜儀把林眷柔送走,藺世生十分不滿,話裏話外還提到了他。

他已經過了那一陣熱血沖腦的時候了,心裏懊喪不已,她才十二歲,獨自一人生活,該有多艱難。

但他向來很會忽略這些令他不安的東西,又很會深刻地記憶令他仇恨的東西。

他從不知反省,只知道索求別人欠他的。

久而久之,便也把那個女孩子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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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禮彰見他這般情狀,心裏篤定幾分,當初林眷柔母親抛棄她,與他必定有極大的關系。

“你一定認為你是受害者,你悲慘,你痛心。但你別忘了,不管她母親做了什麽,在那個年齡,沒有自主選擇權的她也是受害者。”

程禮彰松開藺凱的衣領,将他丢在地上,起身拍了拍衣角上的灰塵,回身重新坐到了沙發上。

他的聲音在空寂的室內顯得有些冷沉:“首先我為你母親的去世表示遺憾。”

“但同為受害者,看你們的選擇吧。你因為受傷害,所以把自己變成了加害者,用傷害一個無辜的女孩子來獲得報複的快意?你和她的母親又有什麽區別?”

“而她……”

程禮彰想到林眷柔曾經流過的淚,一滴滴灼地他心頭發痛,他頓了下,才繼續道:“她只想告別過去,你不要再來招惹她。”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想什麽。你愛她,想得到她,卻忍不住傷害她?”程禮彰輕輕笑了,飽含輕蔑,“你聲稱愛她的時候,先看看你對她做過什麽吧。別丢人現眼了,藺先生。”

他起身将外套穿好,走出門時,他輕聲道:“最後說一遍,不要再來招惹她。”

身後,藺凱躺在地上捂住眼,扯着嘴角輕輕笑了。

然而笑意到達眼底時,卻變成了濃厚的苦澀。

“等一下。”

程禮彰站定,沒有轉身,只問:“什麽事。”

藺凱冷森森一笑:“前幾天我回家去墓園看我母親。聽說了一件事情,你應該會有興趣。”

程禮彰沒有出聲,耐心地等他繼續。

“陳靜儀生病了,跟我母親去世前得了一樣的病,”他嘴角的笑容擴大,牽扯傷處又沁出血來,然而他毫無所覺,緩緩地笑出聲來,“陳靜儀……得了乳腺癌。”

程禮彰眉頭狠狠一皺,面色陰沉,轉身诘問他:“說清楚。”

“陳靜儀得了乳腺癌,已經擴散。我母親當年就是因此在家休養,撞見我父親和陳靜儀偷情,病情惡化去世的。這不是報應是什麽?嗯?”

他哈哈大笑起來。

然而程禮彰此時再也無心管他,腦海裏只能想到林眷柔。

他大步朝樓下走去,心頭思緒繁雜。

該怎麽告訴她?

樓下已經恢複了喧嚣,只有明添座位那一圈安安靜靜,沒有人敢上前打擾。

他走過去,明添問:“解決了?”

程禮彰點頭:“我先走了,你一會自己叫代駕。”

明添:“……你也太沒勁了吧,妻管嚴啊你!”

“比你想被人管反而連老婆孩子都弄丢強一點吧。”

“……趕緊滾趕緊滾。”

程禮彰也沒心思再和他插科打诨,轉身就走。

兜裏電話震動起來,程禮彰不知怎的心頭一動,快步走到門口,離了這沸反盈天的環境,擡手接通。

戈轶的聲音傳來。

“禮彰,你說的那個李佳佳,目前還沒找到,我懷疑她在事發之前早已經跑了。她和姜石不一樣,姜石有案底,可操作性強。她沒有案底,普通公民,我不能大張旗鼓幫你找,只能暗地裏進行,這樣找無異于大海撈針,難度不小。”

程禮彰眉頭皺得更深:“繼續找,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說,找不到她,我放不下心。”

戈轶“啧”了一聲:“行了行了,知道你是個癡情種。”

程禮彰露出一個短暫的笑:“以後如果你遇到某個人,你會懂,為了她,我心甘情願。”

“我不想懂。”戈轶冷漠道,“我的職業要求我殺伐果決,這種讓人變軟弱的東西,對我來說只能丢棄。”

程禮彰沒再反駁。

電話剛挂斷,他還沒來得及把手機收進口袋,就被人突如其來地撞了個滿懷。

香濃的脂粉味,混着酒吧裏的暧昧氣息,悉數沾染上了他的外套。

女人擡手,慌張又忙亂地去拍打他前胸,指甲上鮮紅的亮片隐隐在眼前閃現。

程禮彰後退一步,擡臂将她隔開,垂頭一看,胸口一塊白撲撲的痕跡,原來是她臉上的粉沾到了他衣襟。

程禮彰:“……”

他擡手脫下外套,直接丢進路邊的垃圾桶,看也沒看她一眼,起身離開。

上了車,程禮彰對着鏡子仔細檢查了一番自己的臉,被拳擊那一處一片青紅交錯。後腰被狠踹的那裏也是青紫斑駁。

他有些苦惱地皺了皺眉,腰上還容易遮掩,可總不能在林眷柔面前不露臉吧?

打架時靠的是那一陣的頭腦發熱,現在冷靜下來了,發現後續處理更讓人頭疼。

他先去了醫院,傷口處理後,因為藥水的緣故,看起來甚至更加嚴重了。

程禮彰嘆口氣,認命了。

到家時,林眷柔正趴在床上看劇本。

見他回來,忙起身,問:“怎麽樣了?明添沒事吧?”

程禮彰側坐在床邊,擡手将她抱進懷裏,垂手在她耳側深深嗅了一口。

她已經洗過澡,身上是玫瑰沐浴露的香味,十分好聞,程禮彰心頭思緒繁亂,直到将她抱緊懷裏,才略略覺得安寧一些。

他啞着嗓子道:“想你了,寶寶。”

林眷柔失笑,擡眼看了下表,不過出去了兩個小時而已,怎麽跟多少天沒見一樣。

她擡手溫柔地撫摸他側臉,語氣出奇的溫柔:“我也想你呀。”

話剛說完,突然愣住,高聲道:“你這裏怎麽了?”

掌心裏正是他受傷的地方。

程禮彰冷靜道:“明添喝醉了發酒瘋,跟人打起來了,我總不能袖手旁觀,就幫着他打了兩下。”

林眷柔氣的不行:“怎麽回事啊,出去陪喝酒還不行,打架也得陪着?這明添怎麽是個小孩子脾氣,一言不合就動手的?”

程禮彰心裏暗自叫苦,一言不合就打架的人可不就坐在你面前。

他忙攔住她,疊聲哄:“不是不是,是別人先惹他的,不生氣不生氣啊,我已經去醫院處理過了,不疼的。”

林眷柔擡手輕戳一下他臉頰。

程禮彰“嘶”地一聲,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林眷柔嘆口氣,拍了拍他的臉,起身道:“我去煮個雞蛋給你消消腫。”

她下了床,程禮彰也站了起來。

林眷柔的臉正正對上他胸口,她正要開口說話,突然身體一頓,咬住了唇,後退一步,擡眼觑他。

程禮彰立刻察覺到她的目光,将她拉近,盯着她眼睛問:“怎麽了?”

林眷柔沒吭聲,程禮彰俯身吻她,含糊道:“別咬嘴唇。”

林眷柔推了他一把,嘟囔:“別親我,一股藥味兒。”

程禮彰十分委屈:“寶寶嫌棄我。”

林眷柔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他白襯衣前胸處的一抹紅痕:“這是什麽?”

程禮彰垂頭一看:“……”

他皺眉回憶了下,在酒吧門口撞到他的那個女人,在他懷裏似乎轉了下臉,然而那時他被接二連三的消息搞的心煩意亂,那女人拍那處白痕,他下意識也跟着注意那邊,卻忽視了這道淺的幾乎看不見的口紅印。

……戀愛中的女人,果然一個個都福爾摩斯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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