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她現在精神還算穩定, 但偶爾還是會發病,而且因為長久的抑郁,身體上其他問題也漸漸凸顯, 所以一直在靜養,下次你空了, 我帶你過去美國看她。”
林眷柔點了點頭, 朝他張開手臂:“抱抱。”
程禮彰笑的一臉溺愛, 直起身令她緊緊貼進懷裏, 兩人安靜地抱了一會兒。
風吹動樹梢的聲音顯得周圍靜悄悄的, 他懷抱溫暖,林眷柔躲在巢窠裏, 停了一會兒,又流下兩行淚來。
程禮彰無奈極了, 将她拉開一點,捏着她臉蛋兒上的軟肉訓她:“再哭打屁股。”
林眷柔抽抽搭搭地,開口時竟被自己口水給噎了一下,軟綿綿道:“覺得你小時候好可憐,好想抱抱他哦。”
程禮彰一頓,心裏軟下來, 兩指輕撚她耳垂,輕聲說:“……早知道,我也早該抱抱你。”
林眷柔沒聽清:“你說什麽?”
程禮彰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将她拉起來,拍了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塵, 說:“走吧, 小淚罐子。”
兩人又在四周閑逛了會兒, 天色擦黑時,便手牽手打道回府去了。
到樓下時路過一個賣烤紅薯的小攤子,林眷柔就眼饞地走不動路了,巴巴地站在路這邊望着,推了推程禮彰:“我想吃烤紅薯。”
程禮彰有些猶豫:“這些路邊的小攤子都不那麽衛生,回去我做給你吃怎麽樣?”
“在家做的跟街上賣的味道不一樣的。”
程禮彰只好去給她買了一小塊,捧在手上熱熱的,咬一口唇齒留香,軟糯甜蜜。
因為林逾的墓在老家,兩人便在第二天準備開車過去。
這裏已經十分破敗,沒什麽人在了,林眷柔往常并不多呆,只是當天去當天回,這一次因為程禮彰來了,她便想帶他去逛逛,順便帶他看看自己小時候住過幾年的地方,于是一大早就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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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禮彰今天穿的十分正式,順便還多帶了件襯衫在車上,林眷柔有些奇怪:“我們不在那邊過夜的,多拿件衣服幹嘛?”
程禮彰竟意外地有些躲閃:“嗯……開車久了襯衫會皺。”
“……可你下車後外面不是還要穿西裝,背後皺了也看不出來啊?”
程禮彰摸了摸鼻子,催促她:“總之帶着也沒壞處啊,就一件衣服,也不占地方。”
林眷柔撇了撇嘴,上了車。
老家是在D市下屬的一個縣鎮裏,開車要将近三小時出頭。兩人昨晚折騰了大半宿,早上又早起,車裏暖烘烘的,沒一會兒林眷柔就開始犯起困,一個接一個哈欠,眼裏蓄滿了淚。
程禮彰笑看她一眼:“我開了導航,你把後面的毯子披上睡會兒吧,到了叫你。”
林眷柔應了聲,探手去取了毯子,略略側身閉上眼睡了。
到了地方,程禮彰看一眼時間,将近十點的樣子。因為掃墓要上午過去,他們決定先去墓園,下午再去看老房子。
墓園不大,地處略偏僻,在郊區一個半山腰處。
程禮彰将車停在山腳下,下了車轉身給林眷柔看後背,問:“衣服皺了沒?”
“沒有,好好的呢。”林眷柔用手撫了下,睜着眼說瞎話。
程禮彰不信任地看她一眼,自己扭身往後看,又去對着車窗照了照,對她道:“小騙子。”
而後從後座拿了新襯衫,鑽進去換了衣服,又将領帶整理好,最後才套上外套。
林眷柔無語,皺了皺鼻子吐槽他:“你來見我爸,又不是來相親,打扮得跟個花蝴蝶似的。”
“啧。”程禮彰不理她,自顧自地整理袖口,“我得給我岳父留個好印象。”
終于等他整理停當,花也好好地捧在手裏,兩人攜手往上走去。
進了墓園,裏面竟空寂無人,唯有松濤陣陣,兩人半晌無話,心情也俱都略沉寂下來。
還是林眷柔先開了口,帶着些笑意道:“別這種表情呀,來看爸爸,應該高高興興的。”
程禮彰勾唇一笑,擡手攬上了她肩膀。
然而待林逾的臉龐出現在視線裏,林眷柔還是禁不住紅了眼眶,她輕輕籲了口氣,将手中花束放在墓碑前,輕撫林逾的照片,輕聲說:“爸爸,我來看你了。”
她手上略一使勁兒,将程禮彰往前拉了一些,眼裏含着淚,嘴角卻帶一絲笑:“這是程禮彰,我男朋友,我帶他來見見您。”
程禮彰往前一步,望向林逾的照片,這張照片他在林眷柔相冊裏也曾見過,這照片拍的時候,她就站在鏡頭旁,林逾望着自己一臉燦爛笑容的掌上明珠,眼角的紋路都笑了出來。
他微微躬腰,将自己手裏的花也放在林眷柔那束旁,緊接着,他雙腿微曲,竟直接跪了下來。
林眷柔一驚:“禮彰。”
程禮彰轉頭對她一笑,擺了下手,林眷柔噤聲,怔怔望着他筆直的背影。
“林先生,叨擾了。”
“我姓程,名禮彰,今年二十八歲,父親已因意外亡故,母親有病在身,尚在外休養,家裏只我一個兒子,于是現在接手父親的事業,不算大富大貴之家,但我自認還算年輕,也有幾分事業心,願拼搏,敢打拼。”
他笑了下,罕見地帶了幾分赧然:“和您說這些,并非炫耀,也不是自傲。只是想讓您放心,我待眷柔的心,是一片赤誠。物質上不會虧她,感情上也一定一心一意對她。她有她的事業,有自己的目标,我也會全力支持。像您一樣,尊重她、愛護她。”
“曾經她沒有的,我将會一一彌補,您不必遺憾不能久伴女兒身前,為她遮風擋雨的事,您可以安心交給我。”
“我程禮彰,必定不負期望,永遠不會辜負她。”
他語氣平淡,卻又如此鄭重虔誠,末了,他筆直的肩背彎下去,将額頭輕輕叩在微涼的青石板上。
山風微微發冷,吹拂在他額間鬓角,淚眼朦胧間,林眷柔看到伏在地上的程禮彰那堅定的側臉,正是她最初愛上他時的模樣。
兩天惹哭她兩回,林眷柔本就微微發紅的眼此時更是腫了起來,程禮彰有些心疼,用拇指為她拭淚,一邊輕聲細語地哄她。
好半晌她才終于止住了淚,于是便開車往老房子方向開去。
林眷柔吸了吸鼻子,側坐在副駕駛座上,出神地望着程禮彰,喃喃道:“你幹嘛那麽好?我自己都覺得,我何德何能啊?”
程禮彰低低笑了一聲,目視前方,嘴上答她:“你沒聽過嗎,喜歡一個人這種事情,沒有理由可言。也許是你長得格外好看的緣故呢?”
“馬屁精。”林眷柔啐他,嘴角卻忍不住高高翹了起來。
老房子實在是很老舊了,鎖幾乎都已經鏽上了,程禮彰廢了好大得勁才打開,斑斑鏽痕染了一手。
林眷柔打發他去洗手,然而自來水管都早已經沒有再用了,半天也沒洗得成。
“要不去隔壁接點水?”
林眷柔站在院子裏轉頭看他,突然靈機一動:“後院有井诶,要不我們去井裏打點水吧!”
程禮彰:“……”
老婆想玩,能不奉陪?
只好去廚房裏找了水桶過來,去後院看,井裏的水竟然還沒幹涸,水面如鏡,倒映出兩人的面容來。
程禮彰将水桶扔下去,打了水上來,這才如願洗上了手。
兩人又去林眷柔小時候的房間看,屋裏差不多已經被搬空了,只留角落裏一張小床和門口立着的櫃子,牆上幾處稚嫩的簡筆畫,明顯出自小朋友之手,可愛又童趣。
程禮彰指着牆上的一只小鴨子問:“你畫的?”
林眷柔臉紅了,推搡他:“沒你畫的好啦!”
程禮彰笑,往裏走,林眷柔拉他:“屋裏都是灰,小心嗆到啊。”
他指着靠床那邊牆上說:“那邊還有畫,我要去看看。”
他走過去,那畫就在牆角,似乎是小姑娘躺在床上時,側着身子畫的,他這樣看便有些不方便,于是擡手稱道床沿,微微傾身,側着頭仔細辨認。
然而還沒等他看清楚畫中內容,經長年侵蝕潮蛀的小木板床再也經受不住他一個大男人的重量,“嘭”地一聲倒了下去,打在地上碎成了幾片。
沸沸揚揚的煙塵彌漫在空氣中,林眷柔忙過去把程禮彰往外拉,他卻已經把煙霧吸進了口鼻中,劇烈咳嗽起來。
林眷柔斥他:“叫你別去,看看現在。”
程禮彰眼睛都被迷住了,澀澀發痛,聞言苦笑道:“我也沒想到你這個小床這麽不經人折騰啊!”
“……”林眷柔無語,這時候這人還記得說葷話!
她從包裏抽出濕紙巾,覆在他眼上輕輕擦拭,又翻出眼藥水給他滴了,流了幾滴淚才算是沒那麽難受。
又開了瓶礦泉水給他漱口,等到程禮彰舒服一點,屋裏的灰塵也都落了地,程禮彰賊心不死,仍舊去看。
一看卻看出個東西來,床底下,一個上了鎖的鐵盒子,就那樣靜靜地躺在那裏,等人來發掘。
作者有話說:
裸奔好痛苦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