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本領和本能

沒有我在你身邊,聽歌都不快樂了吧!

所以,還不快點過來稀飯我!!!

看他一直不說話,應如是仰頭問:“我是不是知道什麽呀?”

此刻,她身後的黃昏,和他問話時的那片黃昏一樣。

一樣的絢爛至極、美不勝收。

天邊夕陽顯然沒有因為這幾秒鐘的流逝,就匆匆落下山,讓美景錯失良機。

可有些話,一旦錯過了說出口的最好時機,哪怕只是過去了幾秒鐘,就很難再說出口了。

“啊!我知道啦!”看着他落下的溫柔目光,應如是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可愛?”

“......”心思就這樣被人拆穿,廖清杉沉默了一瞬,繼而違心地否定,“不是,我是覺得你出現在我面前的頻率有點高。”

“啊?才有點高嗎?”應如是聽了,音調一揚,小嘴一撇,眉毛一挑,整個人看起來委屈的不得了,“那看來我追人功夫還沒下到位,我還得繼續努力,我必須做到出現在你面前的頻率非常高,高到你忽視不了才行。”

廖清杉:“......”

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就走。

應如是一點兒都沒覺得失落,跟在他身後,邊走邊問:“阿杉,你為什麽一直不找女朋友啊?”

看他沒接話,她又問:“你是不是怕,她們圖你錢啊?”

廖清杉:“?”

“不過,你放心,我家庭條件也是很好的哦,我爸爸媽媽也給我準備了特別豐厚的嫁妝,所以跟我在一起,絕對不會讓你吃虧噠!”

廖清杉:“?”

不是,這位姑娘,你聊得有點遠。

“沒什麽事的話,我先進去了。”明顯的送客語。

“你進去幹嘛啊,”應如是熱情地邀約道,“你肯定還沒吃晚飯吧,正好我朋友今天來我家吃飯,我外公外婆做了好多好吃的,你也過來吃吧,就多雙筷子的事。”

廖清杉正想說一句不用,結果,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她驚嘆道:“天吶天吶!我怎麽忘了,咱倆的定情信物還在我家裏面放着呢。”

廖清杉:“?”

定情信物?

情都沒定,哪來的定情信物?

然後,轉念一想。

哦。

是那雙筷子。

那天他搭進去的不止一碗面,還有一雙筷子。

廖清杉:“......”

“你說我是還給你好,還是自己保留着好啊,要是還給你的話,那你以後還要費勁心思想新的定情信物,太費腦細胞了,要不然就放在我這兒......”

“應如是。”他沉聲叫。

“嗯?”

“你給我适可而止。”

說完,廖清杉都愣了。

這話的語氣,怎麽說。

有點兇,有點無可奈何,卻又有點......縱容她鬧的意思。

察覺出話裏那不知不覺帶出的寵溺,他刻意地清了清嗓子,避重就輕道:“我還有工作,你趕緊回家吧。”

“那好吧,”應如是沒有再勉強,“既然你不願意去,那我走了哦。”

“我真的走了哦。”

“我帶着香噴噴的紅燒肉,帶着冒着熱氣的蝦仁蒸蛋,帶着炒得綠油油的清炒芥藍,帶着晶瑩剔透的大白米飯,帶着清香滑膩的蛋花湯,走了哦。”

她邊說着,邊一步三回頭。

就期望着他能轉身看她一眼,那她就能立馬順杆子往上爬。

可是他沒有。

所以,她真的走了。

連那份熱氣騰騰的人間煙火,也一并帶走。

廖清杉數着時間,等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才轉過身,看着空蕩蕩的院落,莫名其妙地發了一會兒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口袋裏的手機再次響起。

廖清杉把手機拿到耳邊,不帶任何感情地“喂”了一聲。

汪施靖聽着他的聲音,眉頭輕蹙:“你什麽情況,怎麽聽你聲音這麽不對勁。”

廖清杉:“餓了。”

汪施靖:“......”

可好像,并不是單純身體上的饑餓。

否則,明明房間內備有充足的食物,可他為什麽突然就沒有勇氣,推開那扇冷冰冰的門。

于是,剛走上的臺階,又被他走了下來。

廖清杉将車重新開出了大門,開到門口,準備轉動方向盤的那一刻,他稍微愣了愣。

往右轉,是大路,比較好開。

可他的手跟不聽使喚一樣,莫名其妙地往左轉。

沒開兩步,就看到那扇藍色大門,還有院邊圍着的棕褐色栅欄。

栅欄斜逸出幾朵色澤鮮豔的花,也漫溢出幾盞暖融融的燈火,駐足細細聽,他甚至還能聽到裏面傳出來的歡聲笑語。

一定是這片風景太容易惹人眷戀。

否則,他為什麽駐足往裏面看了好幾眼,才終于舍得踩下油門離開。

離開後,廖清杉一個人開着車,沿着楓橋的環路,繞了一圈又一圈。

開到半途,楓橋突然下起了一場暴雨,雨點越下越大,漫漶着砸向擋風玻璃。

他把車停在路邊,熄了火,然後将車載音響開到了最大聲。

車裏播放的依然是晨間的那首《Lemon Tree》。

這是首多快樂的歌啊。

可現在,當他一個人索然無味地坐在這裏聽着這首歌,才發現——

原來,從世間萬物中剝離出快樂也是一種本領。

可早上的時候,他覺得那是一種本能。

封閉的車廂為他在淋漓大雨中造了一個保護膜,他身處其中,時而閉眸,側耳聽着流淌的音樂,時而又睜開眼,看着擋風玻璃上的雨,任其一遍又一遍地模糊視線。

就這樣循環往複,直至雨停。

夏季的雨,向來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大約半個小時後,雨勢便瞬間小了下來。

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快準狠地驅散了白日裏的燥熱,給這座北方小城帶來了一個難得清爽的夜晚。

廖清杉降下車窗,任憑車裏灌滿夏夜溫涼的晚風,然後調轉車頭,把車重新開上了主路。

可能是剛下過雨的原因,這一路上,廖清杉看到不少出來遛彎的人,他們或者牽手,或者說笑,或者打鬧。

你來我往間,那令人眷戀的人間煙火氣,就這麽泛了上來。

回來的這一路,晚高峰早已過去,他開得很是順暢。

唯一的不順暢是在準備開門的時候。

光滑的門把手上,挂着一個保溫盒。

卡通圖案,粉嫩又可愛。

看到這兒,他的目光像被釘住一樣,瞬間意識到了這個保溫盒出自誰手。

打開一看,果不其然。

裏面裝着紅燒肉、蝦仁蒸蛋、清炒芥蘭、一大碗白米飯,還有一碗熱湯。

廖清杉看着,不知為何,倏地眼眶一熱。

此時天色漸晚,萬家燈火漸次熄滅。

她卻給他,留了一把随時能走進萬家燈火的鎖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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