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
“這個禮物,我會讓你記得我一輩子,耶律浩風。”肖若藍擡手抹去唇邊那一抹血漬,又伸出舌頭舔了舔還沾有血漬的嘴唇,一臉恨意的望着耶律浩風。
那一塊被肖若藍咬下來的肉,就這樣被她在衆目睽睽之下硬生生吞下。似乎要以此來證明,她到底有多恨耶律浩風。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一般。
在聽到耶律浩風說出那樣的結局之後,她明□□如死灰,卻還是忍不住放下自己的尊嚴去乞求,只為耶律浩風能改變主意。可是他沒有。
心中對這個男人莫名其妙殘留的一些東西,都在他那幾句話當中被消滅得幹幹淨淨。從頭到尾,她都只是一個‘物件’而已。沒有力量的她,只是一個任人踐踏的螞蟻。
也不等耶律浩風回應,肖若藍轉身決然的向那個星國使者走去,她的背景這一刻充滿孤寂和寂寥,就如她記憶當中耶律浩風那個身影一模一樣,有着讓人訝然震驚的相似之處,似乎冥冥中,有什麽強力,硬生生将兩個原本能走到一起的靈魂給分開了一樣。
望着肖若藍與星國使者一群人漸漸消失的背影,耶律浩風心中的痛比肩上的痛要強上幾百倍,他不知道自己從何時開始,對這個女人竟然陷得這麽深,這麽沒有回轉的餘地。
耶律浩風分不清自己是什麽時候在肖若藍身上遺落了什麽最重要的東西,他只知道,只是這一別,他這一生,恐怕永遠都要在心碎中渡過了。
望着肖若藍漸漸變小的背影,耶律浩風唇邊泛起一抹悲凄的苦笑:肖若藍,你真的太過嬌弱了,就像李承涵說的一樣,你要學會保護自己,依靠自己的力量去保護自己!沒有人會真心對待別人,什麽都要依靠自己,努力變得強大,才不會被人踩在腳底,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東西。就如我一般!失去一些東西,但是我就能得到一些東西,這就是我要保護的!被賤踏的尊嚴,總有一天我要全部償還給所有人!
明白嗎?肖若藍……
我唯一不該失去的,就是你。唯一想要保護的東西沒有保護好,保護住其它東西又怎樣呢?
轉身向相反的方向離去,耶律浩風的背影越發寂寥,肩上那一排紅齒印鮮紅奪目——或許,一開始他就不該答應李承涵保護她;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出面救她;或許,救了她之後不要再與她定那個賭約;或許這個結果就會不一樣?
再多的或許,都是徒然,既然已經選擇過,既然已經傷害過,那麽就注定了她與他之間此生已是無緣……
肖若藍,此生,我真的會永遠記住你,謝謝你,至少留給了我一樣值得回憶的東西……
耶律浩風不顧疼痛,按住肩上那道傷口,在心中輕道。
兩滴淚珠,不知不覺滴落在衣裳裏,迅速浸透過去,就像某個人從來沒有哭泣過一樣。
原來,真正的心痛感覺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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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你不是李承涵!
肖若藍靠在馬車窗戶邊緣,輕嘆一聲,郁郁的擡起簾子看着外面不停向後流逝的風景。
已經離開風國邊界三天了,她不知道自己要被那個星國的使者帶向何處,這十幾天裏,她總是想起與耶律浩風離別前那個血紅貝齒印。
那樣憤怒、那樣無奈、那樣憎恨下的一口,已用盡她的全力,耶律浩風的肩上,怕是一輩子都要留下這個印記了。
籲……
馬車突然停下,讓肖若藍一個穩定不住,重得向前倒去。還未發出驚呼,已落進一個溫柔而結實的懷抱。
——李承涵!!
擡眼望着那顆白色寶石下的雙眼,感受到那熟悉而又一種陌生感覺的懷抱,肖若藍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伸手緊緊抱住男子,哽咽道:“承涵!你去哪裏了,為什麽這麽久都不回來看藍兒,為什麽就這樣丢下若藍不管了!”
在李承涵消失的這些日子裏,留給肖若藍除了無盡的慌亂還有痛苦之外,似乎就只有與耶律浩風之間的回憶了。
肖若藍一直在等待李承涵的回歸,如今雖然遲了半個多月,但至少她還是等到這個男人的回歸了,不是嗎?
輕泣半響,才發現被她抱着的男人根本沒有回應,不由有些憤然的擡頭瞪着李承涵:“承涵,你為什麽不回答我?難道……難道你真的你耶律浩風所說的一樣,想抛棄我于不顧了?”
與李承涵長得一模一樣的白衣男子聽到肖若藍的質問,只是溫柔的微微一笑,伸手溫柔的擦拭着她臉頰上的淚痕,“肖若藍,他怎麽能這麽偏袒你呢?那一切,他都讓你想起來了,為什麽到最後還幫助你再次忘記一切?”
“承涵?!”肖若藍愣愣望着面前這個男人,心底突然有種和以前抱着李承涵不一樣的感覺,讓她猛然戒備的往後退去,想要掙脫開男子的懷抱:“你……你不是承涵!”
望着面前這個與李承涵擁有一樣的銀發、一樣的雪白長袍、一樣的溫柔眼眸、一樣的俊美臉龐、最重要是額頭上那顆散發着淡淡白色光芒的棱形玉石,這一切都标志着面前這個男人的确是李承涵!
可是……可是就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讓肖若藍覺得面前這個男人,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李承涵。
“我是誰,有那麽重要嗎?”李承涵靜柔的眸子裏泛起一抹柔情,靜靜望着肖若藍,神色複雜至極。
這個女人……就是柔兒的輪回轉世嗎?找了兩千年,終于……終于被他給找到了。
可是這份戒備和敵意,為什麽讓他覺得那麽心痛。
剛才肖若藍撲進他懷中的那一瞬間,讓李承涵有種錯覺,以為是柔兒。
可是還沒等他高興一刻,這個女人身上的氣息瞬間轉變成戒備之色,讓李承涵從失态中回過神來。
肖若藍沒有回答假的‘李承涵’,她只是戒備的緊咬紅唇,像想到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雙眼瞪得老大,驚恐的盯着面前這個白衣男子,然後不顧心中那份懼意,越過他鑽出車門,看到了外面無比慘烈血腥的一幕——
☆、20 再次經歷惡夢
之前那上百個一直跟随在星國使者身邊的侍衛已經消失得不留一絲痕跡,只有許多匹馬兒的屍體被随意丢棄在馬車周邊,有的馬兒四肢已脫離它原來的位置,鮮血染紅了面前整片草原,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味沖擊着肖若藍,腦海中有什麽東西在破體而出……
似乎有什麽人在慘叫,還有滿天的腥紅……
啊——好痛苦……
瞬間湧入腦海的回憶,讓肖若藍痛苦的捂住額頭,全身控制不住的顫抖着,同時彎腰痛苦的低喃:“承涵,承涵……快幫幫我。”
一雙白色布鞋來到她身邊,肖若藍不顧心中的疑惑和懼意,一把抓住那一身白袍的男子,渾身顫抖着乞求:“承涵,求求你……快幫我。”
熟悉而溫和的聲音傳進肖若藍的腦海,充滿邪魅:“真是倔強,到此時此刻也還是不願意想起那一切麽?!”
男子話音剛落,他便伸出右手覆蓋在肖若藍的頭頂,一股力量從他掌心緩緩溢出傳進肖若藍的腦海,望着跪在身邊的女子痛苦的模樣,白衣男子低聲邪笑:“這是你逃脫不了的事實,讓你安穩過了這麽久,已經足夠了,現在就好好去體會一番吧……”
語斷,肖若藍只覺得她的腦袋似乎被什麽撕裂着,思緒快速的進入到一個讓她很熟悉卻想不起來是哪的地方——
一個平民居宅裏,一個少女正在安然熟睡,肖若藍輕輕向前走去,待看清□□的少女,有些驚恐:這少女怎麽這麽像她自己?
突然,兩個身穿黑衣長袍的男子無息的進入少女的閨房,肖若藍驚呼的大叫一聲,可是那兩個男子似乎看不見她,已快速的把少女抱住向外掠去。
他們要幹什麽?
肖若藍只覺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沒有任何分量,也不由自主的向着黑衣男子離去的方向飄去。
偏僻的小巷裏,兩個黑衣男子正因什麽而争執着。
有一個略高一點的男子不知用了什麽術法,居然招喚出一個混身是血的怪物,肖若藍驚恐的看着這一切,又看着另一個黑衣身後被驚吓住的少女,突然渾身開始不自制的顫抖起來……
這是她!是啊,她想起來了,三月前自己明明還在□□酣睡,醒來之後就莫明其妙的處在這條小巷裏,面前的,也正是這兩個黑衣男子!
不要……看着少女準備從狗洞裏爬回那個後庭院,肖若藍身子沖向前,用力的哭叫,聲音充滿了無奈和不甘:不要進去!千萬不要啊……
她知道最後的結局是什麽,所以她才一直深深的自責着,如果說當時自己順從的跟着那兩個黑衣男子離開,是不是她的家人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少女聽不到肖若藍的呼喚,身體已經消失在她眼前。
兩個黑衣男子也迅速的翻進後院。
肖若藍輕飄的身體就停頓在小巷裏,她能聽到那個少女凄涼的慘叫聲,也能聽到少女跪拜在地用力撞擊頭部的聲音,還能聽到怪物用力撕咬一個男童的嘎吱聲……已無力去擦拭臉上的淚痕,肖若藍只覺周圍的環境突然天旋地轉,快速向後消逝,然後身體就已經莫明的立在庭院裏。
☆、21 給你力量?
再一次親身經歷親人消失在自己眼前的痛苦,肖若藍只覺得心中的憎恨、不甘以及渴求力量的心是那麽強烈。
她狠狠瞪住兩個黑衣男子,似要把他們兩個的容貌深深刻在心裏,眼底充滿憎恨和嗜血。
一聲凄厲慘叫再次刺激着肖若藍,那個……是母親的聲音!娘!
院內的少女已經昏厥過去。
那怪物似乎很久沒有吃到這麽美味的食物,居然連一點殘骸都沒有留下,地面上只有兩灘觸目驚心的血漬。
肖若藍止住淚水,冷例的看着高個黑衣男子放聲狂笑,緩緩向昏倒在地的少女走去。
“常風!!”另一個黑衣男子阻止在他向前。
高個男子眼底有嗜血興奮的光:“她可是陰歷女子啊!還是處子之身,如果用來練降頭,那可有機會成為等級降頭啊!”
另一個黑衣男子正要說什麽,突然從遠處掠來一襲白影,從白影身上爆發出的力量讓兩個黑衣男子都神色凝重起來,并肩站立着。
一身白袍,一頭銀發,額前一顆白寶石,以及他臉上那若有若無的溫和笑意——李承涵!
肖若藍定定的看着這個熟悉的身影:一直努力保持的堅強、冷例的氣勢瞬間潰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悲切和痛苦,還有一絲不解。
是他救了自己!
既然救了她,也一直替她遮藏這些痛苦的回憶,那為什麽此刻卻被他親手揭開??
肖若藍愣愣看着李承涵抱起地上的少女,輕易的阻擋住那個血色怪物的進攻,優雅的越過庭院,留下兩個一臉無奈和憤怒的黑衣男子,潇灑遠去……
肖若藍木然的坐在草地上,也不在意那些腥紅的血液已沁濕她的衣袍,只是低着頭愣愣看着草地。
旁邊的白袍男子李承涵,正充滿笑意的看着地上的肖若藍,同處一塊草地,他的白布鞋上卻一點血漬都不見,詭異至極。
半響,幽幽的一聲質疑聲響起,空洞而悲切:“為什麽?既然都替我抹去了這些記憶,為什麽又讓我去想起?你不是我認識的李承涵,你究竟是誰?”
白衣男子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悠然道:“你想要力量?”
驀然擡頭,肖若藍冷冷盯着他:“力量!你能給我力量?”她現在最渴求的就是力量,她要為她的母親與小弟報仇!她要償還給那些傷害過她的人十倍的痛苦!這是她恢複記憶之後,最強烈、也是最後能支撐她還願意存活下來的理由。
李承涵低低輕笑,伸手扶起坐在地上的肖若藍,溫柔的注視着她,眼底有一種蠱惑的力量:“只要你跟我走,我便能給你俯視天下的力量!如何?”
力量!她要的是力量,只要能得到力量,犧牲自己又有何妨?
可是……
似乎看出肖若藍眼裏的質疑,李承涵溫和輕笑,緩緩向前一步,對着那些已經死去的馬匹揮了揮手,只見一直平靜的天空突然變幻莫測,繼又爆發出強烈刺眼的光,耀得肖若藍眯起了雙眼,過了好一會才看清場內的景象——只見白光所照耀過的地方,那些明明倒在血泊之中的馬匹居然開始動了起來;那些散落四周的斷肢也詭異的向馬匹的軀體方向移去,似乎知道哪只馬匹是它自己的本體般。
所有斷肢斷臂都慢慢回到馬匹身上,有了四肢,一些已經死亡的馬兒似受到什麽力量的驅使,緩緩的站了起來,放聲嘶叫……
草地上的鮮豔奪目的血液也漸漸變淡,最後隐沒不見!
所有的馬兒都複活,各自嘶叫向遠處跑去……
微風吹拂着肖若藍的衣袍,她愣愣的看着空曠的草地,如果不是身後破敗的馬車還在,還有自己身上染紅的血漬都标示着這一切的真實性,或許肖若藍真的會以為這一切都是男子做出的虛假幻象。
微笑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被驚住,繼而堅定的的點頭,李承涵眼底莫明的笑意越加濃烈——兩千年,終于還是讓他找到了……
☆、22 虛無之地
調個方向,向西北方行去,一路上肖若藍都未再與那個與李承涵相似的男子說話。她還沉靜在幾日前那個回憶當中不可自拔,有時在睡夢中都會哭泣着轉醒。
李承涵似乎是故意要讓她吃苦頭,原本以他的能力,或許只需幾日的路程,此時卻已行了大半月都還未到達他口中說的‘巫山’。
中途李承涵不知去哪弄了件幹淨的女子衣物,帶肖若藍到了一口湖泊邊,命她下去清洗換上。
他則在旁安然欣賞,肖若藍起初是憤然不願,之後又不知想到了什麽,居然就大方的在他面前來了個美人出浴。雖然李承涵能從她生澀笨拙的動作中判斷出她當時的緊張與氣憤,但還是視若無睹的微笑着看着她洗浴完畢。
肖若藍能從這些日子裏李承涵對她的異樣态度當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李承涵似乎把她當成了另外一個人!
雖然他對肖若藍一直都是溫和可親的,但是偶爾對肖若藍流露出的那種只有對心愛之人才有的愛戀和寵溺,還有幾次脫口叫喚的名字‘柔兒’,都讓肖若藍堅信自己的想法。
如果說李承涵只是因為把她當成了某人,所以才願意給她力量,那麽她便迎合他,只要他能遵守諾言!!
親人在她眼前被殘害、還有差點被男人淩辱、被耶律浩風随意贈與給烏丸國的無奈感和痛苦感,深深刺激着她,所有的一切都只因她是女子,柔弱無比的女子!如果她有了力量,是不是就能保護住她想保護的東西?
強忍耐住身體的虛弱感,肖若藍抹掉額前的汗珠,緩慢而堅定的跟着前面那個白色身影。
白色身影突然頓住,肖若藍沒注意到,身體已撞上李承涵結實寬闊的後背。
近一個月的行程,肖若藍嬌弱的身子早已疲憊不堪,只是一直有一股信念支撐着她,此刻這樣一撞,只覺得天旋地轉,所有的景色都失去光彩,映入眼中的只有無盡的黑暗……
那樣清瘦單薄的男子,怎麽會有這樣結實堅硬的肩背?
肖若藍來不及思考,已落入一個堅實而溫暖的懷抱。恢複痛苦記憶的這一個月以來,她一直努力保持的堅強終于在這一刻坍塌,沉沉睡去……
望着懷裏安然沉睡的女子,想着這一月裏她倔強的悶聲跟在自己身後,不管什麽坎坷路途都不吭聲,眼底不由浮上一抹憐惜:這一切與柔兒是那麽的相同,以至于他有時都會恍惚這女子就是他的柔兒……
無聲的嘆息一聲,他抱着肖若藍迅速向前掠去,幾個起落便到了世人口中那個荒無人煙的西伯裏亞平原。
也不放下肖若藍,他向着空曠無邊的平原輕聲念着一串生澀難懂的咒語,一瞬間,平原上方,突然發生強烈的空間扭曲,原本空曠無波、毫無生氣的平原驀時閃現出一陣強大的靈氣!
而在李承涵所處的位置,已現出一個高大虛無的門,從門口向裏望去,裏面的景象與門外完全不同,全都是茂密的參天古樹,一眼望不到邊。
李承涵抱着懷中的女子,漫步向裏行去!在他跨進那個‘門’之後,所有的景象都恢複原本的面目,依舊是那個空曠、死寂無波的平原……
☆、23 你想反悔?
肖若藍醒來時,已處在一座頂峰上的一座神殿中。
站在神殿的邊緣閣道上,放眼望去,峰下的景色盡收眼底。一望無際的綠樹成蔭,還有被驚吓起飛的不知名鳥兒,與天空中漫天飄蕩的白雲和霧氣,美若仙境。如果不是因為心中的痛苦記憶在時刻提醒着她,或許肖若藍真的以為自己是處在一個仙界當中。
剛醒的前幾日,她總是不明白那些丫環少女為什麽總是用很同情的目光探視着她,尋不到答案,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她只得用更加冷漠和戒備來保護自己。
李承涵偶爾來她這裏,也只是靜靜觀看着她,沒有提及任何有關于習得力量的事。每次李承涵過來,那些丫環女仆都會安分守己的守在屋外,偶爾進來添茶送膳,都是一幅戰戰兢兢的模樣,似乎很懼怕那個一臉溫和笑意的李承涵。
又是一日,在這個陌生地方已經住了快有大半月了,李承涵還是沒有要教她任何東西的跡象,肖若藍有些焦急的從自己的居處跑到主神殿,強拉着一個看起來比較柔弱的少女帶她去找李承涵的居室。
少女帶着她穿過幾個大的宮殿,又帶着她越過無數亭樓,才在一個隐藏極深的山間中找到那一處樓閣。
這個樓閣所處位置,是在比神殿還要高的峰頂上依山而建的。在這裏向下望去,連那座高得讓肖若藍驚嘆的神殿都只見得一個輪廓,從上至下俯視天下的氣勢,在這裏體現,而周邊霧氣蒙蒙,缭繞在樓閣四周,看上真似一處去仙廷宮殿般,更加顯得這一處樓閣建立的絕佳位置。
李承涵依舊溫和如風,看着那擅自推門而入的女子,眼底有一抹莫測的笑意,揮手譴退房內幾個絕色女仆,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喚停一個女子,對她吩咐一番才讓她離去。
“你真的就那麽着急?”李承涵徑直向肖若藍走來,靠在她身邊俯視着她。
漆黑的眼底滿是倔強與戒備,但那擋不住的嬌弱和對未知的恐懼,還是從她眼底一閃而過,真是像極了——他的柔兒!
李承涵微微恍了恍神,竟然不由自主的開口道:“如果你現在願意放棄,我可以抹掉你一切不美好的記憶,送你回家,去過你原本的平凡生活。”
肖若藍瞬時冷冷盯住他,一字一句道:“你想反悔?”
輕笑一聲,徑直越過肖若藍,來到外面那條長長的淩空而建的邊緣閣道上,沒有任何焦點的注視着遠方:“反悔?這不是我做的事。既然答應你了,定會實現。只是,你真的不願意選擇離開麽?”
肖若藍來到閣道邊,離李承涵幾步遠的位置停下,聽到他的話,忽然一陣嫌惡:“離開?回家?我的家人都已經被人殘殺,你要我回哪裏?即使被你抹去記憶那又如何,連回憶都回憶不起自己至親之人的面容,難道要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獨自存活于世?”
溫和的聲音輕嘆一聲,随着微風的拂過而飄散,李承涵轉過身面對面前的女子,悠悠的道:“你可以選擇去他那裏。”
☆、24 巫主
他……
肖若藍明白李承涵口中的那個‘他’是誰,可是,那個人眼中只有他的霸業!既然有了第一次無情的贈予,那麽便會有第二次!自古以來,女子在男人們的眼中,都只不過是随意被贈送或者販賣的物品,她已‘有幸’體驗了一次,何必再去體驗第二次?
望着肖若藍漸漸冷冽起來的眼神,李承涵知道,這個女子的心,已被世俗折磨得冰冷無比,想要勸退她已是不可能,便安然一笑,“既然如此,那就看你自己究竟有多強的毅力!你能保證在陣中修習術法時,不管遇到多麽艱難痛苦的折磨,都會堅持下來麽!我可不要懦弱的人進入我的密室修練陣法,還未成功就被困難給驅倒!”
聽得他這樣說,肖若藍立刻堅定的應聲回應。
什麽折磨會比親眼目睹至親之人被殘害還要痛苦?不管如何,她定要得到力量,去找到那兩個黑衣男子,為親人報仇雪恨!!
李承涵凝視着肖若藍,似乎在思考着什麽,半響,終于上前拉起她的手向閣道那邊行去。
一路上都未吱聲,肖若藍掙脫不掉他看似清瘦,實際卻強而有力的手,只得任由他拉着自己向前行去,來到了一座高約十丈,寬約十丈的寬敞殿堂。
這座殿堂是肖若藍剛才經過的,與前面幾座殿堂相比,這座殿堂只能算作中等。殿內的裝飾都極其簡單,沒有任何桌椅,只有最上方有一張漆黑如墨的靠椅,上面雕有一只不知名的兇獸,一張寬大的紅色地毯從木椅下方直直向殿大門鋪展開去,紅毯兩邊,俯首跪拜着無數身穿黑衣長袍的男子,一個女眷也沒有。
為首一個男子,見得李承涵緩緩從紅毯上行來,恭敬俯首吶率先喊道:“恭迎巫主!”随即震響整個殿堂的聲音直上雲霄:“恭迎巫主!”
殿堂裏所有的建築物體全是黑色,那些身穿黑衣長袍的男子,恭敬的跪拜在地,俯首等待他們的巫主恭坐殿正上方的獸椅。
滿眼的黑色,讓肖若藍看不清這寬敞的殿堂裏究竟有多少人,只是覺得向前那一襲白衣,與這黑色形成鮮明的對比,似若谪仙般。
她愣愣的被肖若藍拉到殿堂中上方的木椅邊,看着他微笑的一揮手,地上的黑衣人便全都任命而起,肅然立于她面前。
一排……兩排……三排……四排……她默默清算着殿堂內的人數,絲毫未被那些黑衣人身上散發出的邪腥氣味和殺氣吓倒。
一聲輕笑回蕩在殿內,最後消失無音,李承涵微笑的看着她:“不用算了,這裏只有五百人。”
只有五百人……肖若藍聽明白這話的含意,有些震驚也有些興奮。努力平下心中的異樣,冷聲問道:“你帶我來這裏作甚?”
殿內驟然散發出強烈的怒意,直指肖若藍!
“放肆!”為首一個黑袍男子,面相冷俊,眼神陰森無比,此刻正怒意橫溢的注視着肖若藍。
巫主是他們心中不可冒犯的神,這女人……該死!
☆、25 兇手
揮手止住那些憤怒的巫士,又看了看身邊那個被驚吓住卻又倔強努力保持鎮定的女子,李承涵清瘦俊俏的臉上浮現一抹笑意,對着殿下方開口輕言道:“把他帶上來。”
黑色人群紛紛退開,現出中間那條長長的紅色毯子,從門口進來兩個男子。
兩個男子挾制着一個虛弱無力的物體,待走得靠近些,肖若藍才看清那個物體居然是一個人!
砰!
‘人’被随意丢棄在李承涵黑椅下方,兩個黑衣男子又迅速退去。
肖若藍看着那一塵不染似仙人般的男子——李承涵,緩緩從椅上站起,來到那個全身貼地的‘人’身邊,邪魅輕笑:“怎麽樣,屍蠱蟲的味道還不錯吧?”
似正忍受極大的痛苦,地上的人悶哼一聲,顫聲道:“巫主!您殺了我吧!”
“殺你?我為什麽要殺你?”似乎聽到什麽好玩的東西,那個肖若藍眼中一直都溫和如玉般的人渾身突然散發出讓人莫明懼怕的東西,望着趴在地上的‘人’轉圈輕笑。
忽然,他傾身下地,抹起地上的‘人’立于肖若藍面前,也不知用了什麽術法,原本虛弱無力的‘人’居然就直直的站住不再倒下。
當看清那人的面容時,肖若藍的身體突然不可自制的顫抖起來——是那個招喚怪物殘殺母親與小弟的黑衣男子常風!!
李承涵滿意的看着兩個人相視之後不同的反應,來到肖若藍身邊,靠近她的後頸,柔聲道:“肖若藍,怎麽樣?吃驚嗎?我替你抓住了殘害你家人的兇手。”
肖若藍壓住心中見到兇手的憤恨,不動聲色的靠邊越了一步,離開李承涵暧昧的姿勢,冷聲回道:“怎樣,還要我如何感謝你麽,巫主!”
兇手!如果說黑衣男子是受人指使,那麽他是受命于誰?這個問題肖若藍當然已經明了,可是她現在有求于人,自然得忍!只是那個一直依賴的名字,此刻也已經變了……
眼底閃過異樣色彩,巫主眯起雙眼,沉默不語,半響才恢複笑意,指着定定不能動彈的常風,冷酷笑道:“如果你想習得力量,就必須先親手殺掉這個人!”
殺人!!他要她去殺人……
肖若藍愣住,剛回過神還未開口,下面人群中已出現一陣騷亂,一個略微熟悉的男子跪拜在地:“不要!巫主!求求您,不要殺他。他已經受到您的懲罰了,求您放過他吧……”此人正是當中與常風一起出山尋找陰歷少女的常柯!
肖若藍狠狠盯住他,想起當日自己低賤的乞求與他救救自己的親弟時他的無動于衷,還有他冷眼看着自己的親人被那怪物吃掉時的漠然,心中突然有無限的恨意沖擊着她,剛才聽聞要親手殺人的懼意已全無,驀然回頭注視着巫主,寒意如三月冰霜:“是要我親手麽!”
巫主莫測一笑,輕輕點頭,繼又對着地上的常柯道:“你想保護他?那我便允了你,只要不傷及她性命。”說完回身上了殿堂正上方,悠閑坐下。
邪惡的人……
☆、26 對擊
肖若藍憤憤注視着巫主的背影,明明知道自己現在沒有任何力量,想要親手殺掉面前的兇手,除非像常風這般被定住,還可以任她宰割,但有了常柯這個能力強大的護手,她可沒有任何希望!
可是殘害親人的兇手就在她面前,她無法忍耐住那撕心裂肺般的痛意和恨意,這感覺是何其強烈,似乎當日的情景又重現她的眼前:安寧的日子被打破,至親的四個親人被殘忍殺害,還有她痛苦悲切之下的無奈。
漸漸的,她失了心智,眼底有嗜血的光,緩慢而堅定的向定住不動的常風移去。
殿內的幾百個黑衣男子都未有任何動作,全都只命的靜靜觀望,唯有那個常柯,是被允許用不傷害女子性命的力量保護常風的。
肖若藍動了,常柯也動了。
他們彼此之間,都有自己堅守的信念,一個是為親情,一個是為友情。
砰……
肖若藍被常柯擊倒,飛落在遠處,撞上殿堂堅實的牆壁,發出一聲悶響。
沒有人同情她,所有人都只是淡然的看着這一切,就連那個一直被肖若藍潛意識裏依賴的溫和男子,此刻也只是微笑不言,高高在上的觀望着。
不是因為她是女子,而是在這個世間,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尊服強者。就連巫山神殿中的那些女仆,哪個不是身有異術?這是他(她)們能存在這個巫山當中最基本的自保力量。
不甘心的扶着牆壁掙紮着爬了起來,心中的無奈感在吞噬着她的心:為什麽會這樣柔弱?為什麽?
那個常柯似乎聽了巫主的命令,只是輕微的把她撞擊開,身上沒有受到多大傷害,但心靈上的傷卻越加深切,雙眼已經開始模糊,眼前漸漸現閃一個慈祥的面孔——娘……
娘……女兒好無用,是麽?女兒救不了你們,如今見到兇手連報仇的力量都沒有。
我的藍兒,你已經盡力了,娘不怪你,弟弟們也不怪你。快放棄吧,回去好好過日子,娘不希望看到你這樣為了報仇而放棄世間美好的東西。
藍兒……?肖若藍低喃着這個熟悉的名字,喉嚨似有什麽東西哽咽,突然對着空氣放聲哭喊:娘!娘!我的娘啊!藍兒好恨哪!真的好恨!
眼前慈祥的面孔一閃而過,再次閃現的,是一個渾身是血的孩童,凄厲的盯着肖若藍:姐!替我報仇!你要替小弟報仇啊!
小弟……泣聲看着空中那個虛無飄渺的弱小身影,似乎想要去撫摸他,卻一觸既消,不見蹤影……
肖若藍回過神,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已經消失,她一直回避的事實再次赤裸裸的呈現在她面前,是的,她現在早已經不是那個忘記一切憂愁單純的肖若藍!
即使鑽心的無力感依舊不曾消去,她一樣要為她的至親報仇!這是她存活在這世間唯一的一個信念!
伸出舌頭舔掉嘴角一絲溢出的血漬,肖若藍再次向前方那兩個讓她憎恨到極點的身影行去……
☆、27 我能給你力量
砰……
也不知是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