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人行必有我情(換行修改)

碩大的家庭飯桌上瞬間就剩下童歆一個活人,她嘆了一下,随即把碗扔在桌子上,吼:“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家夥,吃完飯拍拍屁股就走人,良心都叫夜貓子叼走了?”

空曠的客廳只有“咯咯”的笑聲在回蕩,甚是凄涼。童歆鐵了心,賴在椅子上不起來。她倒要看看厚臉皮的家夥們可以逃到什麽時候。

終于,過了十分鐘,沈維夏灰溜溜地從二樓踱下來,委屈地弓了腰,矯情地眯了眼,偷窺童歆黑漆漆的臉,然後委婉道:“他們今天有會要開,我是閑人,來幫你洗碗。”

童歆白了他一眼,無奈地站起身,靠過去。仰臉望着二樓平靜的大門,嘟囔:“你又猜拳輸了吧!真是悲催的娃娃。”

她拿了碗筷,麻利地系上圍裙站到水池邊。

沈維夏後來者居上,慢慢配合着她的動作,時不時觀摩一下她的臉。燈光澄亮得在她的眼角投下稀疏的陰影,側臉也随着光芒抖動,完全立體的美好。他瞧了一會兒不禁發問:“最近在忙什麽?好像瘦了?”

童歆別過頭瞄了他一眼,卻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只微微一笑,算做回答。

沈維夏覺得談話沒了意義,默默閉了嘴。

其實,他不知道,剛才的童歆是在走神,完全不知道他問了個啥問題。那個笑是想掩蓋內心的空蕩蕩,風灌進去多少需要暖和的時間。

掐指一算,童歆也已經單身了好幾個月,冬天的尾巴剛剛溜過,退去了寒冷。而她的小心髒卻一度冰封未曾解凍,就像是許多受了情傷的人,哪怕痛哭流涕也好,都是一種發洩。她的發洩卻是把自己愣生生地憋出內傷,只有安靜下來的時候心頭一緊一緊的難受。

兩個人收拾好碗筷,童歆拖了沈維夏到院子裏消食。她披了件毛衣,沖樓上喊:“我們去約會,你們好自為之。”

沈維夏瞅着落在自己臂彎裏的手,錯愕地問:“你不會看上我了吧?”

童歆翻翻眼白,一個手刀飛去削平了他那帥氣的發型。月光鋪在彼此的臉上,多餘的表情一覽無餘。從正面看,沈維夏的臉也算是有帥哥的潛質,氣質悠閑,眼神淡定。眉頭眼角文藝氣息濃郁,再加上他本身是音樂學院的學生,多才多藝更是襯托得整體身形藝術了不少。童歆斂了眉,突然止步,靠上了身後的橘子樹。

“你知道一個人的感情修複期是多久嗎?”她望着天空,幽幽地吐出唇角的嘆息。

沈維夏思考了一下,認真地回答:“因人而異!”

“你覺得我呢?”童歆回了神,抓住他的眼神。

四目交錯,摩擦出微弱的火光。

沈維夏首先仰頭,逃開了她地注視。轉而幹笑着低語:“看不出來呢!你太堅強了……”

“我堅強嗎?只是忘記怎麽哭訴而已。”童歆也斜了眼,望了一回天。

兩個人就此陷入沉默,在夜色裏聆聽伴着心跳的蟲鳴。

大約覺得太悶了,童歆拉了他的胳膊,岔開話題:“聽說下個月你有一場演唱會?要不要我帶了美女去給你捧場?”

聽到關于自己的話題,沈維夏來了興趣,呼啦啦地說個不停,從演出的準備說到了對未來的展望。童歆耐心地豎着耳朵聆聽,對他的人生也有一定的期許。果然是個剛剛成年的孩子,比自己小了六歲,年輕的優勢也格外明顯,談及理想的時候眼睛還有亮晶晶的星光再閃,絲毫看不出有什麽富二代的枷鎖,純潔得好像一塊璞玉。

沈維夏剛出生兩個月,親娘就離了婚飛速領了綠卡就此消失蹤跡。一個懶散的老爹自然撐不起孩子的一切,只好把他送去美國的親戚家暫養,那麽小的年紀經歷了孤獨和寂寞卻能長得這麽陽光真是人間奇跡,如果只是觀察他的笑容誰都不會想到他的童年竟是在沒有關心愛護的環境裏成長起來的。

童歆偶爾會感慨,自己被驕縱了那麽長時間養成了這種不像樣的性格,可是自小獨立的沈維夏卻是個格外晃眼的角色,他的人生從來沒有遷怒于任何一個人,即使不順利也只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從來不怨天尤人,完全就是成大事的主。

月亮爬過樹梢,兩個月下散步的大閑人才意識到時間地流逝,童歆拽了他的胳膊,鼓勵般拍拍他的肩,“加油,別忘了我支持你!不過咱們該回去了,要不你老爹還以為我把你拐賣了呢!”

沈維夏也随着她的笑臉眯起了眼,點點頭,轉身往回走。自從童歆住進他家,曾經一度冷清的房子裏開始有了生活的氣息。他感激她,并且從感激中生出了依賴。

童歆曾經想過,如果家裏人逼婚或者非要拉着她相親,她也許會把沈家的某個人搬出來糊弄一下童爸爸,反正大家是朋友,互相幫助才算仗義。可是,童爸爸好像英明太久,深深的被自己看好的尹湛傷進了骨髓,對待女兒未來的男朋友完全是一種千錘百煉的架勢。好像全天下的兩條腿男人沒一個配得上自己的寶貝女兒,光是看一眼都覺得厭惡。所以,也就斷了找接班人的念頭。

既然童爸爸這麽開明,童歆也樂得自在,每天游走于自己的孤兒院和挂着頭銜不用工作的公司,來來往往也還覺得自己挺忙。畢竟,生活是自己的,對得起自己就好。

入春剛過,童歆的新校舍基本建設完成,她挂着大大的憨笑跑去視察,卻不想過分激動撞倒了一排廢掉的木料,眼看自己就像是孫悟空被壓在五行山下那樣變成廢人,千鈞一發之刻,撲過來的沈玄及時推了她一把幫她度過一劫。舍己救人當然付出了代價,沈玄被壓斷了腿,住進了醫院。

童歆在手術室的門口自我檢讨,甚至有沖動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旁邊的沈維裏止不住地安慰,卻不想使她更加難過。她收了拳頭,狠狠發誓要把沈玄奉為恩人一樣虔誠對待。

說是多事之秋,童歆還真的遇上了多事之春。那邊沈玄剛剛轉入普通病房,閨蜜雲景秋被爆出和某個導演的緋聞哭着跑來痛斥演藝圈的黑暗,求童歆給自己找個遠離喧嚣的工作。

看着懷裏完全沒有明星架子的雲景秋,童歆的小心髒再次劇烈地撼動了。為人在世難免傷感憂慮,童歆的那些情傷在大家的不幸面前也開始微薄。她當即拉了雲景秋的手,宣布:“你頂了我的位置到我爸那裏上班就好,反正我有孤兒院這邊的事情,也忙不過來。”

見着童歆如此慷慨,雲景秋的臉終于有了些暖和氣。她攬了童歆的腰,委屈道:“還是你對我好,我就是太固執總覺得人正不怕影子歪,這可好讓那個賤人撿了大便宜。”

童歆摸摸她的肩,也不知道要從何處安慰起,這段故事也像極了電視劇裏演藝圈的潛規則。兩個條件差不多的演員,拼女主的時候用了些手段,窮盡谄媚之态,雲景秋本來就是争強好勝的人,自然忍不下背地裏被人耍手段。得知競争對手直接撲進了導演的懷抱難免豁出去了,結果毫無防備的被陷害,直接上了頭條。

演藝圈是童歆心底的災難,因為難免牽扯了尹湛的存在感,所以不願意提及。面對好友的處境也沒辦法多說什麽是非,無聊了就陪她罵幾句那個賤人,也算是變相安慰。反正,時間就是靈藥,傷好了自然會站起來。

童歆本着自我修複的原則,對雲景秋也只是大面上的宏觀關懷,給了她新的工作,找了新的房子,順便找律師發布了申明。就此,事件也算是有始有終告一段落。她又拉了雲景秋去韓國吃幾頓她夢寐以求的韓國料理,兩個人說說笑笑地胡亂瘋狂一回,心情自然變好。

從韓國回國那天,接到了沈維夏的電話,說是沈玄已經搬回家靜養,要童歆直接到家裏探望。聽他這麽一說,才恍然想起還有一個人需要精神撫慰,童歆又急匆匆地奔赴沈家大宅。

沖進門之後,馬上把從韓國帶來的禮物往床上一散,低頭道歉:“對不起,多留了幾天,現在都交給我吧,以後你的吃喝拉撒都交給我負責。”

聽她一席話,圍觀的沈維裏和沈維夏雙雙笑得抱做一團,他們瞅着沈玄紅了又紅的臉,險些五個身體投到地上。

童歆幹楞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地方點到了兩個大男人的的笑穴。她眨眨眼,坐到沈玄身邊,詫異地問:“我說了什麽奇怪的話?他們那是什麽反應?”

沈玄幹咳了一聲,苦澀地瞄着她,耳朵根幾乎能夠滴下血來。

莫名其妙的童歆幫他拉了被子,罩上暫時有礙觀瞻的臉,回身掐住沈維夏的胳膊嚷:“你們在嘲笑我?”

“你那個吃喝拉撒着實讓我們眼前一亮啊!”沈維夏歪了頭,為保證不被童歆肉體折磨,勉強憋了笑,嘴唇卻哆嗦得吓人。

童歆松開他,再轉到沈維裏的面前,小聲道:“不應該這樣說?可是我是這麽想得啊!”

沈維裏拍拍她的肩,突然語重心長起來:“那總裁就拜托你了,維夏,咱們撤退。”

兩個男人再度爆笑,勾肩搭背地晃出了卧室。童歆鼓了臉,走回床邊,小聲嘟囔:“一個吃喝拉撒就把他們樂成這樣,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豈不是少了太多樂趣。”

屋內沉默的氣氛漸漸冷卻,童歆掀開被子,卻發現沈玄已經先一步呼呼大睡了。

她搖搖頭,自語道:“這種性格還矜持啥?”

自此,童歆的護工生活就此展開。沈玄的左腿打了石膏,所以童歆就是拐杖。加上他本身業務繁忙,行動不便又影響了工作效率,童歆同時還是秘書。還有就是吃飯問題,長時間的主廚經歷讓她對下廚的人十分不放心,為了讓沈玄早日康複,每天都是一碗真材實料的骨頭湯,自然也就包攬了家裏的廚娘工作。

幾天下來,也忙得焦頭爛額。

照顧沈玄的日子裏,總體情況還是好的。沈家的三個大朋友各有各的生活方式,好歹相處久了也慢慢融合了童歆的生活方式,某些時候還是異常團結的。在童歆的調教下也勤快了很多,打掃衛生之流完全不在話下,一掃富家癖性的陰霾,榮登新世紀好男人的光輝寶座。

另一方面,童歆為了讓雲景秋安心在自家公司上班,直接辭掉了自己的工作,省得她斤斤計較降落傘的身份。既然只能有一個降落傘,那就讓給她好了。剛剛上班的幾個星期,雲景秋也是每天打電話哭訴,處處都不适應。童歆懶得安慰,只告訴她找個男朋友發洩一下就好。殊不知,在她的蠱惑下雲景秋還真的在談業務的時候找了一個合作公司的銷售經理,一來二去兩個人膩膩歪歪地同了居。

夏天灼熱的時候,童歆的生活也跟着灼熱起來。沈玄漸漸康複,取掉石膏恢複良好,雲景秋也事業愛情雙豐收進入了人生的新旅程。只有童歆幾個月堆積起來的工作齊齊壓了下來,學校裏大大小小的事情如雨後春筍呼啦啦地往上竄。一會兒是教育改革,一會又是領養制度,操作起來完全就是一團亂麻。沒幾天,童歆的笑臉就瘦成了核桃。

沈玄接了她參加公司的交流活動也是希望能夠讓她擺脫在家做飯的操勞,不曾想碰到了親親童爸爸。童老爹以為自己的女兒找了一個比自己大了将近二十歲的大叔做男友,一氣之下狠狠地數落了童歆一頓。衆目睽睽之下,童歆的小臉可沒少丢。

勉強撐到宴會結束,沈玄把她送回娘家,定要登門道歉。童歆歪在車裏,有氣無力地擺手道:“你準備怎麽說?說我只是把你家當做賓館住了一段時間?”

沈玄啞口無言,只好交給童歆自己處理。他落下一句:“如果解釋沒用,我再去你家解釋。”便驅車離開了。

童歆被關在家裏數天,在書房裏面壁思過。童爸爸苦口婆心地念叨:“我養了你這麽多年,不是為了讓你嫁給一個老頭子。尹湛那小子是對不起你,可是你也不能作踐自己啊!如果,你執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我把你送去國外,找個老外都比老頭子強……”

躲在門外的童媽媽忍不住了,推門替女兒辯解:“你看看你當初給歆歆選擇的人,我早就看他不像個好東西,你非要堅持給他那麽多錢,到最後養了一只白眼狼,咬了自家閨女。”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掐了起來,卻句句不離尹湛。像“那個家夥”“那個臭小子”之類的詞語聽多了,童歆的腦袋猶如充滿了瓦斯,随時都有可能爆炸。

她咻得一下站起來,發洩似地嚷道:“你們不要吵了,我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你們難道不希望我嫁個好人嗎?那好人的概念又是什麽?尹湛他對我很好,一直都很好,可是他的心從來都不在我的身上,你們看見得都只是表象,只有我自己知道其中的感受。你們認為他是好人他就是好人了嗎?我連尹湛這種裝模作樣的人都能識破還有誰能騙得了我?你們放心吧,我不會讓自己不幸的,至少不會後悔。”她铿锵有力地發表了自己的意見,果斷地轉了身,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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