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讓我們用愛對話吧（換行修改）
“我想見你！”童歆捏了手機，聲音被風打散，碎出苦澀的味道。她靠着身後的樹幹，擡頭望着黑漆漆的一片天。從來都沒有這麽無助過，即使尹湛那樣難堪的分手，她都不曾是現在這種漏洞百出的臉，或許已經是積怨太久，兜不住了。
電話那頭有溫熱低沉的回答：“你在哪兒？”
童歆報了地名，又突覺落寞，索性改成了許久不去的一家酒吧，那裏有一枚長相酷似尹湛的調酒師，造出來的液體甚為銷魂。她說完地址，叫了車，一路飛奔。
等沈玄摸索着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喝得昏天暗地搖搖欲墜了。望着朦胧的人影，童歆張開雙臂，跌進他的懷裏。她垂着臉，依舊是天真的笑容，好像借酒消愁這種事從未發生。
“我爸嫌你老！你為什麽比我早生那麽多年？”她抓住沈玄的襯衫，沿着他的胸膛往上爬，柔軟地攀附在他的懷裏。
沈玄低了頭，望着面前這張一捅就破的臉。
她的僞裝是那樣不堪一擊，仿佛墜在臉上的那頂面具随時都會跌落。他伸了手，纏住她的腰身，害怕她就此溺死在自己的懷裏。那種絕望的眼神，在黑漆漆的眸子裏沉浮，讓人連安慰都無從下手。
不記得是第幾次看見她這種醉酒的模樣，好像每次的失态都不曾留有不好的映像。她的笑容已經根深蒂固，偶爾的撒嬌耍小性子倒變得難能可貴。就像現在，能夠毫無顧忌地隐逸在他的懷裏，卻是最自然的狀态。
沈玄要了一杯威士忌，慢慢抿了一口。濃烈的味道直直地淌進心裏，回味無窮。童歆從他的臂彎裏擡起頭，含糊不清地唠唠叨叨：“老爸說……尹湛是個……臭小子……他是混蛋……他不僅傷害了我……還傷害我的……老爸……他的錢……我給的……那些……可以蓋一座……幼兒園……幼兒園了……可是……他到最後……都沒有還……我想要……要回來……都沒有……機會……我……我恨……可是……恨不起……來……那個人……那個人……就是一根……刺……長在心裏……拔不出來……疼的……時候……很疼……不疼的……時候……就是……一根普通的……刺……”
她說話的語調很是緩慢，不像陳述更像是發洩。那些往事，都這樣被無聲無息地抖露出來，讓聽得人當成笑話。沈玄已經習慣她在喝醉的時候總是不厭其煩地念叨着關于尹湛的點點滴滴。好像只有喝醉的時候，才能真正地傾吐出來，不再憋屈自己。他攬了她的頭，往自己的心口上靠了靠，有些話，連他也不想聽了。
童歆被他的擁抱禁锢了呼吸，她仰着臉，像一條離開水的魚。
沈玄喝完一杯酒，扭身望着懷裏漸漸沒了抱怨的人。直起身付了帳，抱了她往外走。童歆傻呆呆地沖調酒小哥招手，嘴唇動了動卻什麽都沒有說出口。她往沈玄的懷裏蹭了蹭，揪住他的脖子嚷：“我不要回家……不回家……”
“那就回我家！”沈玄沒有看她，輕輕地将她塞進車廂，并細心地附身幫她綁好了安全帶。
童歆慵懶地往後陷下去，眯着眼睛嘟囔：“咱們去帝國酒店吧……總統套房的床特別大……我以前經常……和他……一起去的……頂樓的……飄窗……能看見……公園的……噴水池……”
“你老實待着，不要張牙舞爪地耍酒瘋！”沈玄發動了車子，方向卻是回家的。他不想折磨童歆的靈魂，這種時候她需要的是安慰，不是宣洩。
可是，童歆卻猛地轉身，抓了握着方向盤的手，嚷道：“你喜歡我嗎？我嫁給你好不好……”
沈玄楞了一下，木呆呆地轉頭，卻撞上了她的笑臉。童歆龇着牙，毫不矜持地扒開自己的衣領，露出明晃晃的皮膚。晃着腦袋嘟囔：“帝國酒店……我要去……你要是不帶我……我就跳車……”說罷，還真的伸了手臂去拉車門。
沈玄一驚，馬上答應：“去……去的！”
童歆安靜了下去，開始講述她和尹湛的相識，那場一杯奶茶引發的血案。講着講着，突然潸然淚下。淚眼婆娑地望着帝國酒店的霸氣大門，罵道：“該死的回憶……怎麽……還這麽清楚？”
沈玄抱了童歆，按照指示入住頂樓的總統套房。童歆一見雕花大門洞開，推開沈玄撒丫子沖了進去，呼啦啦地跳上寬闊的大床，瞬間就扒光了衣服，四仰八叉地躺進了被窩。末了，還露着光潔的大膀子叫嚣：“這個……床……睡着……舒服……”
沈玄嘆了口氣，走過去幫她掖掖被角，和藹地拍了她的頭咕哝：“乖，睡覺吧！”
誰曾想，童歆卻馬上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二話不說緊緊地摟住了沈玄的脖子。一股窒息的酒味撲面而來，他僵硬地挺着身體，等待她的進一步動作。
本來以為她只是胡鬧，卻不想有溫柔且誘惑的嗓音繞上他的耳膜，他聽見她說：“你……怎麽這麽沒有……情趣啊……難得我都……扒光了……”
沈玄依舊僵硬，不說話也不動。好歹他也是男人，理性和欲望之間的折磨煞是恐怖，糾結得過程也格外長遠。
童歆見他沒動靜，幹脆松了些力道。瞅準時機，沈玄快速轉身準備逃跑。童歆從背後抱住他，從他那緊繃的後背裏探尋緊張的氣息。
空氣慢慢松懈，流動得速度似乎都在減慢。屋內安靜得連呼吸都能夠聽見，冥冥之中只有童歆那幽怨的聲音在回蕩。
她說：“你能不能讓我忘了他！”
沈玄為難地覆上她的手，面無表情地轉了頭，問道：“你準備怎麽忘？”
他的聲音像表情一樣僵硬，或許在壓抑着心底的欲望更或許在質疑童歆的用心。總之，他只是看着她，讀不出任何一種心情。
童歆緩緩低下頭，注視着交握在一起的雙手，沈玄的體溫全部好好地傳遞過來，那是灼熱的，充滿激情的。但是，她還是松開了抱着他的手臂，連同他的體溫都留在了空氣裏。她想要躺回被子，為自己的不自量力默哀。可是，就在即将倒下的一刻，沈玄突然撲過來緊緊地抱住了她，那股力量幾乎要将她碾碎。
“我……”他低喃了一聲，仿佛丢棄了一切一樣，吸吮着童歆的嘴唇，他的舌頭毫無章法地在口腔裏掠奪，有點蠻不講理的味道。剛剛喝過的酒漸漸麻痹了童歆的神經，她閉了眼，感受從來沒有過的沖擊。
舌尖被用力死死地咬住，童歆的身體開始顫抖。但是，卻僅此而已，再次僅止于此。童歆慢慢睜開眼，腦袋裏還是混沌的一片，雖然是激情的吻，卻沒有了下文。她楞楞地濕了眼角，松松垮垮地靠在沈玄的臂彎裏。當他同樣睜開眼睛瞅着她的時候，眼角已經滾出了淚水。他頓時松開手，童歆沒有了支撐地倒回床上，只淺淺地将他望着。
“我……對不起……”沈玄站起來，低下了頭。此時此刻，他不敢看他。
但是，童歆卻沒有就此收手，她還是拉了沈玄的手掌，在手心裏緊了緊。因為他的手掌比她的大了好多，完全包不住。所以她微微撐起腰，濕漉漉的臉貼上了他的手。
“我只是……想看看……會不會忘記他……對不起的人……是我……我利用了你……”後面的話已經泣不成聲，她低低地抽泣，淚水沾濕了沈玄手掌裏的溫暖。
她抽了手，斷斷續續地道歉：“對不起……我知道……你對我……沒有那種感情……我還對你……我……”
沈玄扭過身，望了望瑟縮成一團的人形。慢慢坐回去，把她重新摟進了懷裏。這一次，他的聲音沉穩了很多，像是醞釀了很久的事終于在因緣際會下說出口，有股暢快的味道。
他說：“不是沒有，是不敢有。我比你大了整整19歲，我的年輕時光都已經流走，連能夠給你的青春都沒有，有什麽資格說喜歡你。我以為只要看着你對我笑，就是最幸福的，可是現在，我突然沒有勇氣放開你，這樣的自己讓我感到可怕，我怕我會傷害你！”
童歆的眼淚突然止住，她擡了頭卻不知道用怎樣的眼神看他。就像他所說，他們之間本是不可能的。但是此刻，當心底萬念俱灰的絕望幾乎把她吞噬的時候，她突然覺得只有放棄才能找到重生，她想要重新面對生活，想要為自己而微笑。所以，她本能地抱住了沈玄，像找到了一棵救命的稻草。
“我想忘了他，想要重新生活，所以請你愛我！”這是童歆的心情，至少是她的希望。
沈玄是明白的，因為受不了她的痛苦，也受不了她的自欺欺人。所以，他成全了她，就像成全了自己一樣。
“我想抱你……”沈玄環繞着童歆的手臂緊了緊，剛才喝過的酒味漸漸濃郁，将兩個人死死地糾纏在一起。
童歆無聲地點頭，突然有了視死如歸的渴望，她想走出自己營造的牢籠，從此幸福下去。
得到容許，沈玄垂了頭，輕吻上她的嘴唇，這一次，是完全溫柔甜蜜的碰觸。他用舌尖分開她的牙齒，一面勾纏着她的舌頭，一面聆聽來自她的心跳和呼吸。
她輕輕地躺回床上，全身被沈玄的氣息包圍着，那股懶散的味道漸漸浸染了童歆的臉，出于緊張，她的臉紅得非常徹底。
沈玄溫柔地把她摟進懷裏，像對待價值不菲的瓷器。只感覺唇瓣上不停落下羽毛般若即若離的輕吻，童歆緊緊閉着眼睛，心情越發有些悲壯。
帶着酒味的吻深深淺淺，持續着，延續着。
沈玄輕輕退下她那僅存的內衣，白皙皮膚全部暴露在視線裏。童歆的臉像火燒了一樣，滾燙着不安和羞澀。這種表情是平常見不到的，沈玄詫異地伸手過去，捋順她的頭發，粗糙的手掌覆上她的臉，有呢喃般的話語慢慢化開：“你一緊張，弄得我也很緊張。”
童歆睜開了眼，沈玄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退去了衣服，原來他的身材這麽好啊！童歆感慨，隐隐憶起初見他時那股淡淡的頹敗氣息，可是現在，望着眼前寬闊的肩膀，結實的肌肉還有流暢的鎖骨線條，都讓人覺得是一個可以依靠的對象。
他的手溫暖厚實，帶來的觸感也是溫暖的，随着指尖的移動，童歆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畢竟是相對陌生的人在撫弄自己的身體，她皺了眉，不自覺地扭動着柔軟的身體。
沈玄從她的胸前擡起臉，歉意的眼神一覽無餘，他攥緊她的手，聲音有些顫抖：“對不起，弄疼你了。”
童歆只是搖頭，眼底卻是淚汪汪的。突然的對比反而讓她更加銘記了尹湛帶給她的感覺，這種時候那個陰魂不散的家夥還會出來作祟，讓童歆頓感傷感。她的淚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氣憤。
一夜纏綿就這樣在莫名的傷感裏結束了，童歆借着醉酒昏睡下去，一覺就到了天亮。眼前沒有陌生的皮膚，這讓童歆心底空蕩蕩的，她以為只是做了一個夢，發洩情緒一般的夢。卻不想剛剛直起身就看見沈玄推了餐車站在門口嫣然微笑，那股頹敗的痞子味在晨光中蕩然無存。
童歆晃晃沉重的腦袋，啞着嗓子問：“你在幹嘛？”
“吃飽了飯才能去提親啊！”沈玄拿開餐罩，香噴噴的味道馬上占據了童歆的胃口，她吞了口口水，扯了件衣服飛奔進浴室一陣洗刷刷。
酒足飯飽之後，她拉了沈玄的手嬉皮笑臉道：“提親的事情先放一下，我昨天是離家出走的，現在去提親等于火上澆油，我可不想看你自焚。”
沈玄由着她苦笑，眼睛裏明亮的光卻是溫柔細膩的。兩個人和和氣氣地吃過早飯，便各歸各家各找各媽了。童歆下命令，要求對兩個人的戀情暫時保密。沈玄點頭答應，說好一切聽從童歆的安排，他不知道如何才能照顧好她的臉面，真正做到萬無一失。他們之間無論如何都哽着十九年的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