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免也忒過小氣了吧?”
顧星河本想着十歲的孩童,自己同他較真作甚,但又氣不過他早飯時那一通亂說,忍不住還嘴道:“小氣?我被罰抄罰到手軟,是誰害得?你也不來幫我抄幾張,只顧在一旁說風涼話,好不快活!”
顧雲河悻悻道:“三哥你又不是不知,我那一爬字,幫你寫了也是平白挨罵。不若我叫四哥和五哥來吧!”
顧星河就沒指望他什麽:“行了吧!你少讓我挨幾頓罵,我就謝天謝地了!”
顧雲河讪讪道:“三哥,這也不能全怪我啊!誰能想到你都快弱冠了,還要跑去小叔叔房裏睡。”
說到這,畢竟是小孩子,顧雲河不禁好奇的問道“難不成三哥你真是不敢一個人睡?”
顧星河作勢要打他,他急忙縮着脖子跑走了,嘴裏一連串的讨饒。
沒了顧雲河在一旁打擾,顧星河又覺得耳邊過分清淨,腦子裏七想八想,不由得轉到顧清章身上去了。
若是說起他對顧清章的心思,縱是說上個三天三夜,如顧雲河這般的人物,也未必能夠理解一二。
不只是他。這世上,恐怕也難有一人可以理解。奈何并非女兒身,不然他就——他就——這些個假設做不得數,顧星河只得在心中重重嘆息。
難得的休沐,卻見不到顧清章,平日裏更是奢望。古人常說一處相思,兩處閑愁。對于顧星河,那是愁上加愁。
戌時,顧清章總算回來了。他兩只耳朵早就豎了起來,一聽外面有什麽風聲,立刻飛快地跳下床,奔了出去。
下人們都說,七爺一身酒臭味,怕是喝的不少。
顧星河心裏氣不過。明明就不會喝酒,偏要學那些人,逞什麽能?
下人們進進出出,伺候着顧清章沐浴更衣。顧星河站在門外,氣惱的有心離去,索性便不看他這幅樣子,可又抵不過心軟,眼睛控制不住的一直瞅着被服侍着躺下的顧清章。
這廂顧清章一回頭,便看到顧星河站在門外,身上只披了件外衣,連忙喚他:“阿星,做什麽站在外面?快快進來。”
顧星河拿喬道:“我原本是不願打擾小叔叔的,這可是小叔叔主動邀我。”
這話着實令顧清章無奈:“是是是,是我強求的你,快進來吧?”
顧星河這才走進來。
夜深了,顧清章屏退下人,只餘他二人,更顯親昵的拉着他的手讓他坐到自己的床上。
又脫掉他的鞋,把那冰涼的腳丫塞進自己的被窩。然顧星河神情還是略顯不愉快,顧清章笑道:“還和我生氣吶?”
他不說話,板着一張臉。
“好啦,阿星,莫生氣了,以後休沐都陪着你在家習武讀書,如何?”
“你保證?”顧星河立刻道。
顧清章點點頭:“我保證。”他又起了促狹的心“若是你不信,那就拉鈎起誓?”
說着,他伸出小指。顧星河一臉嫌棄的推開:“小叔叔怕是将我當做阿笙來看。”
阿笙是顧竹河的女兒,今年只有兩歲。
顧清章覺得有意思:“那要如何呢?”
顧星河一本正經道:“怎麽也要做到「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顧清章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顧星河會如此說,繼而笑道:“好,既然如此,那便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顧清章這麽痛快就應了,倒是顧星河所料不及的。他高興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真的?那小叔叔可不許反悔!”
“驷馬都難追了,還怎麽反悔?”
顧星河這才喜笑顏開的躺到顧清章身旁。
剛剛洗了澡,顧清章身上沒了刺鼻的酒味道,可顧星河知道他是醉醺醺回來的,不禁在他耳邊念道:“小叔叔,我今日可不僅僅是因為這事與你生氣。”
“嗯?還因為什麽?”
“因為你喝那麽多酒!”顧星河皺緊眉頭“你明知道你喝不了的!”
顧清章發出悶悶的笑:“你倒教訓起我來了。”
“教訓的不對嗎?”顧星河理直氣壯。
“對對對。”顧清章哭笑不得。
“那你以後可再不許這樣了!”
“知道了。”顧清章耐心的答道。
忽的,顧星河「噗嗤」一下笑了:“小叔叔,你說大哥和大嫂,是不是也是這般?”
顧星河口中的大哥,便是顧明河。他是在顧星河這輩中的入朝為官者,而老二顧竹河,則是和家中長輩一起學着做買賣。
剩餘幾個弟弟,當屬顧星河最大,其餘尚還年幼,自然是在家中習武讀書。
顧明河在顧清章的提拔下,自然認識不少當朝權貴。如此一來,難免需要應酬,往往回來晚了,或是一身酒氣,便要挨家中妻子一頓數落。
此言一出,顧清章沉默了,半晌才道:“你這是什麽比喻,豈不是亂了輩分?”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顧星河這一番比較,将他二人比作尋常夫妻,難怪顧清章無言以對。
被顧清章教訓了,顧星河心裏既不甘又委屈,僅僅「哦」了一聲。
他明明聽出顧星河的情緒,卻裝作毫無所知,翻身背對着他,道:“早些歇息吧。”
顧星河憤恨的又「哦」了一聲。
這一次,顧清章像是睡着了一般,再沒有任何回應。
無論他表面僞裝的多麽平淡無瀾,內心始終苦澀不止。
阿星阿星,他的阿星,何時才能長大,何時才能明白,他終究是他的小叔叔,也只能是他的小叔叔。
第二日顧清章起床,顧星河賴在床上,背對着他躺着。
他知道他已經醒了,就是和自己鬧別扭不願起來罷了。
“阿星。”顧清章穿戴好,叮囑道“我要出門了,你早些起,莫叫你娘又來訓你。”
顧星河還是一聲不吭。
按照以往,顧清章準會過去哄哄他,這一次卻不知怎麽的,一句好聽的也不願說,就這麽踏出了門。
他剛走,顧星河就坐起來,氣惱的瞪着門扉。
其實很多時候,顧清章無法對顧星河解釋什麽。他不知道以他的年紀,究竟能夠明白多少,也不知道他是否會在将來後悔現在所做的決定。他什麽都不知道,又怎能冒這個險?
早朝過後,顧清章一人邁出金銮殿,蕭胡竟然沒與林殊一道,反而走到顧清章身邊:“昨兒個回去,沒挨訓吧?”
顧清章苦笑:“元正一猜一個準兒。”
蕭胡笑:“看來容澈以後是個妻管嚴。”
顧清章也不禁一掃清晨內心的抑郁,微微笑起來。
“我記得,容澈是和哥哥嫂嫂們住一起?”
顧清章不置可否:“是。”
“看來以後找容澈喝酒,可得小心。”蕭胡打趣道。
“元正少在這尋我開心了。”
正說話間,林殊從後面走過來:“元正!”走近了才做出一副剛剛瞧見顧清章的姿态,朝他拱了拱手“喲,顧大人。”
顧清章還了禮。見二人說起旁的事,便先行告退。
他走遠了,蕭胡略有不快的瞅了林殊一眼。
林殊尴尬的笑笑:“瞧我,擾了元正的美事,該罰,該罰。”
蕭胡沒說話,兀自向臺階下走去,林殊立刻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
結束了一上午的工作,顧清章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
這時,他看到一個小太監站在中書省門外,探頭探腦的朝裏面看着。
顧清章認出,那是蕭胡府裏的小桂子。
也是昨日喝酒聽蕭胡閑聊才知,原來蕭胡不喜太監。但他此次上京,除了貼身侍從,侍衛外,并未帶家仆。汀蘭小築的丫鬟太監,俱是光帝賞賜于他的。
“顧大人,顧大人!”小桂子年紀不大,聲音倒沒有宮裏那些太監們刺耳的尖細。
顧清章走出去:“公公何事?”
小桂子臉皮紅了紅:“這是王爺讓我給您帶來的。我伺候着您,您快趁熱吃吧。”
顧清章這才看到小桂子懷裏抱着一個食盒。打開一看,是昨日自己無意之中誇過的一道甜品,蕭胡喚它西湖藕韻。
當時顧清章只想,手握兵權的王爺,骨子裏竟然也如此雅致,真真是「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顧清章笑:“那就有勞公公了。”
只是加了這麽一頓餐,顧清章頓時覺得一天的疲勞都去了不少。
同僚們自然也瞧見了小桂子,見顧清章進來,紛紛上前搭話:“顧大人,那可是王爺府上的小桂子?”
顧清章點了點頭,并未言其他。然此時無言勝有言。這些個老奸巨猾的大臣們,紛紛開始在內心揣測顧清章和蕭胡之間的關系,權衡起利弊來。
僅僅是一個宴席的功夫,顧清章已攀上這枝多少人攀不上的高枝,着實令他們豔羨不已。
待到散值,小桂子牽着顧清章的馬在宮門口等候。一瞧見顧清章的身影,連忙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