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疼痛
宋南谌一點點靠近, 忽而，擡起手, 緩緩湊近她的臉。
沈清梨也就随口那麽一說, 并沒有想到他真會怎麽樣。随着他的靠近，心髒開始止不住地狂跳。
她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巴，搖頭, 有點慌亂地看着他：“不确定。”
宋南谌的手在她面前幾公分處頓住，唇角微彎，像是看到什麽有趣的事, 低低地笑出聲。
“你笑什麽？”沈清梨幾分警惕地往後挪了挪身子。
他的手轉了方向，轉而撚起她耳畔散落的發絲，替她別在耳後。
“我沒有生氣。”
“什麽？”可他昨天明明氣鼓鼓地走的，飯都沒吃幾口。
沈清梨脫口而出，“那你怎麽整整兩天都不怎麽聯系我？”說着, 還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整、整、兩、天。”
宋南谌将她帶點委屈的小表情盡收眼底，意識到什麽，眼底染上暖色，良久才溫聲道：“這兩天是真的在忙，出了趟差。”
沈清梨驚呀：“出差嗎？”
宋南谌點頭：“就在罙城周邊, 不算遠。”
沈清梨這才松了口氣。
宋南谌認真看着她：“我真的沒有因為那晚的事生你的氣, 不過我确實……”想了想，又作罷, 輕拍了拍她的頭頂。
總有一天，她會懂的, 只是不是現在。
他需要一個恰當的契機，在确定不會毀掉這段友情的前提下, 讓她知曉他的心意。
“你确實怎樣？”沈清梨并不打算放過這個話題。
宋南谌嘴唇動了動，轉而道，“是有個事需要你幫忙，如果你有時間的話。”
次日，陽光正好，沈清梨按照約定的時間，等在樓下咖啡廳的門口。
上午十點，一輛商務車停在路邊。
車門拉開，先是從駕駛位上下來個中年男人，男人撐了把遮陽傘，小跑着拉開後座車門。
裏面鑽出個纖弱的女孩子。
她接過司機手裏的傘，沖他笑了笑：“你先回去吧！我們自己逛逛就好。”
“小姐，這……”男人神色為難，猶豫再三，才又鑽回車子裏，将車開走了。
女孩子撐着傘，黑色傘面下，整個人白的發光。她朝四周望了望，最後将視線定格在沈清梨的身上。
沈清梨暗嘆一句：好美。
可又扭頭看了眼天上，陽光很溫暖，倒還算不上曬。
沈清梨掩下情緒，朝走過來的女孩子笑着打招呼：“你就是喬小姐吧？”
喬雲筝伸出白皙的手：“你好沈小姐，你叫我雲筝就好。”
沈清梨垂眼看了看那只白皙纖長的手，不由地咽了咽口水：“好啊，那雲筝你也叫我梨梨吧！”
打完招呼，喬雲筝又朝四周看了看，似乎是在找什麽人，半晌，帶點落寞地低聲道：“他沒來啊……”
沈清梨自動将她口中的那個“他”定位到宋南谌的身上，笑得有點勉強：“他今天有點忙，所以……”
喬雲筝溫柔地笑了笑：“沒關系，他不來也好，更自在。”
喬雲筝臉上的落寞很明顯，這讓沈清梨忍不住揣度她和宋南谌的關系。
昨天，宋南谌只是說，有個朋友初到罙城，人生地不熟，希望她陪着她一起逛逛街散散心。
至于這個朋友是哪種定義的“朋友”，宋南谌沒多說。
沈清梨牢記使命，熱情地向喬雲筝介紹：“我在罙城住了十多年，算半個土著，雲筝你想先去哪裏逛？”
喬雲筝有點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梨梨，還要麻煩你專門陪我。”
她收了傘拿在手上，和沈清梨并肩往不遠處的商業街走，留意到沈清梨落在那把傘上的視線，解釋道：“都是家裏人太大驚小怪了，我從小體質不好，很小的時候甚至還紫外線過敏，所以……”
她這麽一說，沈清梨才發現，女孩子皮膚白得有些過分，或許因為太白，下眼睑能看到淡淡的粉色。她骨架很小，個子又高，好像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
心頭對美女的愛憐頃刻泛濫起來，沈清梨伸出手，做出要挎她胳膊的姿勢，又把她手裏的傘拿到自己手裏拎着：“那我可得看好你了，別不小心被風吹走了。”
對于沈清梨試探性的親近，喬雲筝怔了片刻，旋即伸出胳膊挎上去，笑得眉眼彎彎：“好，那就拜托你了。”
女孩子的友情很奇妙，逛了幾家有名的網紅店，一起吃了罙城最有名的小吃，兩人之間生疏的感覺便削減了一大半。
原來，喬雲筝是昆城某知名家族企業的現任掌權人。但她脾氣很好，又平易近人，沈清梨沒有從她身上看到一丁點上位者的倨傲。
兩人路過一家婚紗店，喬雲筝駐足，望着玻璃櫥窗裏的婚紗禮服怔怔出神。
沈清梨拉她：“雲筝？怎麽了？”
喬雲筝回神，朝她笑笑：“咱們進去試一下吧？”
“試這個？”沈清梨有點不明所以。
喬雲筝點了點頭：“我想買自己喜歡的。”
沈清梨聽出了她話裏的不尋常，試探地問：“你難道快結婚了嗎？”
聞言，喬雲筝笑了，那笑容卻帶着幾分苦澀：“是啊！我也沒想到，這次來罙城找他……就這麽稀裏糊塗地把自己嫁出去了……”
沈清梨猛地擡頭，心底有什麽東西急速下墜，扯得她心髒跟着隐隐發酸發脹。
“所以，你跟他……要結婚了？”
喬雲筝的臉上看不出半分即将踏入婚姻殿堂的欣喜，似乎很不願意提起這個名字，她低着頭，沒有察覺到沈清梨古怪的表情：“是啊！下周就訂婚了……”
一個猜測從沈清梨心底一點點冒出來：因為心有所屬，所以，她親宋南谌的時候，他才那麽生氣嗎？
“走吧！我們進去。”
喬雲筝拉着心不在焉的沈清梨往裏走。
店員熱情地招呼兩人，端看喬雲筝的穿着打扮，将店裏的鎮店之寶推薦給她。
深V抹胸的款式，鑲滿鑽的曳地裙擺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店員要跟着進去換裝，喬雲筝卻拒絕了：“梨梨，你可不可以進來幫我一下？”
“啊，好。”沈清梨回神，匆忙跟進試衣間。
當喬雲筝脫下外套，沈清梨才明白她為什麽不讓店員跟着進來。
她裏面雖然穿着一件抹胸吊帶，那如玉般雪白的胸前依舊隐約可見幾枚暧.昧的痕跡。
注意到沈清梨異樣的視線，喬雲筝将臉色迅速漲紅，将吊帶往上扯了扯。
試衣間逼仄的空間讓沈清梨有點喘不過氣，滿腦子都是兩人翻雲覆雨的畫面，心便一絞一絞得難受。
一個是富家千金，一個是知名律師，确實很般配。
不像自己。
直到從店裏出來，沈清梨都有些魂不守舍，下臺階的時候還不小心踉跄了一下，被喬雲筝堪堪扶住。
喬雲筝戳戳她：“梨梨你是哪裏不舒服嗎？”
沈清梨猛然回神：“沒有，我只是昨晚沒睡好，現在有點犯困。”
喬雲筝信了，朝她笑笑：“今天辛苦你陪我。那個，等我結婚的時候，能不能邀請你做伴娘？我在這邊也沒什麽朋友……”
沈清梨擡頭，對上她的那雙期待的目光，拒絕的話怎麽也沒說出口，讷讷點頭：“好。”
天色将晚，兩人就近找了家點吃了晚餐。
看了眼時間，沈清梨問：“你住哪兒？他……來接你嗎？”
喬雲筝垂眼，有些不确定：“我不知道，不過，我家司機就在附近，我先送你回去吧？”
沈清梨搖頭：“不了，我住的不遠，想随便走走，消消食。”
兩人剛在飯店門口站定，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兩人身旁。
宋南谌拉開車門走下來，驚訝：“你們原來在這。”
偶遇宋南谌，沈清梨一點都不意外。
垂在一側的掌心握緊又松開，再擡頭時，是一臉明媚燦爛的笑：“既然你來了，那正好，雲筝就交給你了，我先走了，拜！”
沈清梨努力平穩呼吸，無暇顧及其他兩人異樣的表情，轉身就走，快步走入人群裏。
夜幕時分，商業街車水馬龍，叫賣聲、人語聲、汽車鳴笛聲不絕于耳，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
可沈清梨什麽都聽不到，只能聽得到心口的位置，有什麽東西一點點碎裂的聲響。
那感覺讓她苦惱，甚至生氣，生氣到鼻子泛酸。
直到眼淚猝然落下，沈清梨猛然怔住。
摸了摸臉上的濕潤，猶自不敢相信。
她為什麽會哭？
是因為終有一天，跟在自己身後的那個小男生不再屬于自己？
還是因為宋南谌明明已經名花有主，還要和她同居一室，暧昧不清？
“渣男！”沈清梨狠狠咒罵一聲。
她順着人行道疾步行走，忽聽得耳畔汽車聒噪的鳴笛聲。
沈清梨憤而轉身，脫口而出：“神經病啊！”
猝然對上宋南谌的臉。
宋南谌的車子在她身後，順着車道慢慢開着，他透過車窗看她：“沈清梨，上車。”
沈清梨扭頭，不理他，腳下加速，開始順着人行道往前跑。
身後是宋南谌有點憤怒的喊聲：“沈清梨！”
沈清梨無心留意周遭的建築，只知道悶頭朝前跑，七拐八繞，恍然回神的時候，猛然擡頭，才發現周圍一片荒涼 ，也幾乎沒什麽人。
她誤入了一塊在建工地。
周遭漆黑一片，心猛地一沉。
忽的，身後腳步聲急促，下一秒，一只大手用力扯住她的胳膊。
沈清梨心一跳，奮力掙紮，猛地轉身，才見來人是宋南谌。
他滿臉愠怒，顯是氣到了極點：“沈清梨，你跑什麽？！”
沈清梨剛平複下去的煩躁在看到那張臉的時候再次被點燃。
她用盡渾身力氣甩開她：“我樂意！你管得着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