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重生——

林與光站在逆光的醫院牆邊,點起一根煙抽了幾口,呼出一個煙圈。

秋天的風總是有些冷的,站在風裏被吹了一會兒,他又無意識地想起來自己這些年的生活。

腦袋裏不斷響起這幾年常聽的那些話:“小光,媽媽要走了,等媽媽走了你就可以安心過自己的日子了。以前是媽媽對不起你,不要怪媽媽好嗎?”這是他母親。

“別來看我了,我已經跟你說過挺多遍了,我不覺得你來照顧我是什麽應當的責任,別再來了……去看看你媽媽就好。”這是他爸。

吐出一口煙,不知怎的,下一秒他又回想起以前高中的日子了。

滿腦子都是那人說過的話和臉上不變的溫和表情。林與光不斷提醒自己,這件事已經過去太久了,但他這麽多年還真是一點沒長進,還是學不會認清現實。

他有種沖動,想去把失去的找回來。

想着想着便摁滅了自己手裏的煙,打算去前面街對面找家館子先吃飯,畢竟待會兒還要處理自己母親的後事。

往對面走的時候他又不斷想起拒絕陸洄的那天,熟悉的話又在腦中響了起來:“算了吧,陸洄,我們這樣是不對的,堅持不下去的,放棄吧。”

陸洄臉上的難過他永遠都記得,也感同身受,但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已經讓他放棄了抵抗,說再多都是徒勞。

一陣沉默後,陸洄也只淡淡地應了一聲:“好”,便轉過身走了,沒幾步又停下腳步轉過頭望着他說:“以後不在你身邊,要好好照顧自己。”

沒等林與光繼續回想,他突然看到一輛速度極快地汽車朝他而來,下一秒他的身體也随之飛了起來,幾秒後重重地砸在地上。

躺在地上被疼痛包圍的林與光也不禁被命運這艹蛋玩意兒給磨得沒了脾氣。

他熬了這麽些年,本來以為……說不定……還有機會能再去看看那人。

但沒想到就連最後的死也這麽倉促,還沒來得及高興自己終于了無牽挂,他自己居然……就……這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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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陸洄這麽多年怎麽樣了,要是知道他死了會是什麽反應呢?

說不定只會感嘆一句英年早逝吧,畢竟都這麽多年過去了,陸洄應該不想記得他了。

林與光最後閉上眼時,朦胧間好像看到有個熟悉的身影朝他狂奔而來,他努力着想借最後一口氣再看一眼,可惜來不及了,他還是沒能撐住,最後他的所有意識都歸于一片混沌。

……

再一睜眼,林與光腦中還是不斷閃現着自己被車撞的情景還有那個模糊的身影。

深呼吸幾下之後,他才慢慢冷靜下來,但頭還有些疼。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是被撞當場身亡,按理說怎麽也不可能有再次睜眼的機會。

心下這麽想着才慢慢轉動腦袋看了看四周的情況,熟悉的書架書桌,還有椅背上搭着的高中校服。

他又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明顯是一副十幾歲少年的樣子。

他不禁大膽猜測起來,難道?最後從床上跳了下去,徑直書桌前拿起倒扣的手機,看了眼時間:「2012年9月17號,星期五,14:34」。

熟悉的時間告訴他,這是他高一開學第二周,也是他剛跟陸洄成為同學的時候。

“還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嗎?居然……又讓我……重新活了一次?”

林與光不禁低聲喃喃,又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用右手掐向自己的左胳膊。

“嘶……”感受到痛意,他才敢确定自己是真的走了大運又活了一次。

他不禁想可能确實是上天都覺得他上輩子活得太憋屈,看不下去才給了他重活一次的機會。這一瞬間他又想起自己死前的那個念頭,為自己而活。

上輩子委曲求全什麽也沒得到,那麽聽爸媽的話,最後不僅丢了一個那麽喜歡他的人,還死的那麽早,真是太不值了。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真正接受自己重生了這一事實。他可得好好想想之後該怎麽辦,不能浪費得之不易的這次機會。

雖然這具身體內裏現在他換成了他三十多的芯子,但現在的「他」只是個十六歲的高中生。

沒有收入來源更無法馬上獨立,所以離開絕對不是第一選項。

況且在他記憶中,他爸媽對他高中這段時間的管教很嚴格。

正因為上輩子兩人對他那麽多年的壓制才讓他形成了上輩子那種逆來順受的性格。也讓他不甘心地放棄了那麽多東西還不敢反抗。

他邊想邊洗漱,拿涼水潑了兩下臉,擦幹淨便對着鏡子仔細看了看年輕時候的自己。

五官溫和自然,組合在一起幹淨順眼,只是這劉海好久沒剪有些長了,大半眼睛都被遮住了。

洗漱完以後他換了件黑色T恤和淺色短褲就走出了房門,他們家的房子是挺寬敞的,就是看着沒什麽人氣。

畢竟他爸媽作為高中老師還擔任着一些學校的行政職務,每天都挺忙,只有晚上和中午回家的時候才能看見他倆。

但這麽忙都能抽出空閑給現在的「他」找點不痛快,林與光看着茶幾上留下的紙條,拿起來一看,上面寫着:飯在冰箱記得熱一下,做三套題。

他還依稀記得上輩子自己是多兢兢業業在家寫卷子的,用「寫吐了」形容再合适不過。

旁邊還有劉禾和林風國的「眼神注視」,堪稱精神折磨的最新手段了。

林與光随手拿起紙條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拉開冰箱拿出飯菜加熱了幾分鐘,用筷子夾起一片青菜葉子,嘗了一口,果然還是記憶中那個熟悉的味道,完全沒有味道的水煮青菜。

他本身口味偏重,但奈何他爸媽口味跟他背道而馳,過分的淡。

在還渴望父母多關心他的時候,他只會覺得自己不能強求父母為了他而改變口味,所以一直改自己的口味,希望自己不挑食,好好當一個乖孩子。

但真的太難了,吃了十幾年每一次吞咽都像吃毒藥。不吃的話劉禾又會帶着那種失望的目光看你,責備他「挑食」「難養」……

他上輩子實在太缺愛了,每一次被那種目光看一眼都會忍不住逼迫自己,總覺得這樣他們應該會更喜歡他。

吃了幾口回憶了一下,他又原封不動的把菜放了回去,只喝了一碗粥。洗過碗才拿着鑰匙走出家門。

走出單元門被陽光擁抱住的那一刻,他才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活氣。憑着記憶慢慢走出小區去了附近的理發店。

這家店理發還挺快的,也不會在他耳邊推銷各種護理用品。

剪完後對着鏡子看了看,剪短之後清爽了不少,額頭也全露出來了。

結完賬走出店門,林與光又不知道該去哪兒了,在門口站了會兒便搭上了去往市圖書館的公交車。

雖然上輩子他做的卷子夠多了,但他又回了高中,還是得買點習題複習複習高中知識,畢竟上輩子他成績還是很好的。更何況當了那麽久高中教師,最清楚自己的狀态欄。

周六的書店還是有很多人,林與光時刻注意着不撞到人,走了好幾分鐘才到了高中教輔區,卻發現這裏的人比之前大廳還要多,他都要擠一擠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那幾本習題集。

好不容易從人群裏擠出來想去結賬的時候,一個轉頭就看到了對面書架旁邊的人,身高将近1米8,頭發很短,五官有些淩厲,但周身的氣質卻一點沒有生人勿近的感覺。他意識到這是陸洄的時候,就發現,陸洄也在看他。

闊別時間和空間的再次相遇,有些讓他不敢呼吸,他太緊張了,又怕自己還在做夢,這只是一場幻影。正這麽想着的時候,卻突然看見陸洄離他越來越近了。

怎麽辦怎麽辦,該打招呼嗎?但他記得上輩子這時候跟他陸洄還不怎麽熟啊,怎麽辦啊啊啊,多活了十幾年這種情況還是沒辦法處理啊!!

正在他瘋狂想對策的時候,陸洄已經走到他跟前了,表情還有點驚訝似的問他:“林與光?你也來買書啊。我是陸洄,我倆同班來着,你還記得我嗎?”

“當然……記得,對,我……我……也來買書,你好!”

他總算知道近鄉情更怯是什麽意思了,磕磕巴巴說完這句話後還是有些緊張。

陸洄一直是笑着的,聽他這麽緊張地說話也完全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意思。

陸洄看林與光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說別的,便有點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笑了笑。

其實開學分到一個班那天他就注意到林與光了,畢竟班級第一、長得還不錯就足以吸引很多目光了。

但是後來看林與光每次都是獨自行動,也不跟班裏同學交流,就覺得這人可能不是很好相處。

本來他今天來書店就是随便挑點漫畫書打發時間的,沒想到還能遇到林與光。

想起林與光一直比較喜歡獨處,還怕對方不記得他猶豫了一下要不要過來。

但看見林與光看到是他很震驚還一直盯着看,最後還是決定過來打個招呼了。

看着明顯走神的林與光,他又開口問林與光“你挑好書了嗎?我本來也剛挑了幾本打算去結賬來,要不一起出去?”

林與光像是沒想到他會喊他一起出去一樣,愣了會兒才回答他:“好!一起出去吧。”

語氣聽起來有些興奮,再配上他的長相陸洄只覺得這樣的學霸也不是那麽難以接觸。

倆人結伴走向收銀臺,一直也沒人再開口,林與光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真的是陸洄,沒想到今天就能看到他。

在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的時候,倆人也走到了收銀的地方。

陸洄看他一臉放空的表情還一直往前走,塊要撞上書架的時候便伸手拉了一把林與光,開口說:“林與光,小心。”

林與光這才被陸洄喊醒,又覺得自己第一天見到陸洄的表現實在太糟糕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謝謝你,我……我剛才在想別的事情,沒注意這個。謝謝你,陸洄。”

陸洄看着眼前不好意思的林與光,擺了擺手說:“快結帳吧,沒事。”

結完賬後兩人剛走出書店門口,就聽到一陣鈴聲響起。陸洄接起手機,聊了幾句,聽意思好像是對面叫他過去,陸洄答應了。

挂了電話後陸洄歉意地對他笑了笑說:“我朋友找我有點事,我就先走了,咱們周一班裏見。”

林與光暗猜這個朋友應該是李頒,雖然很想和陸洄再呆一會兒,但是兩人才剛認識,林與光也只能跟陸洄道個再見就回家了。“嗯,周一見。”

作者有話說:

biming自殺後重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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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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