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因果——
林與光平時睡的還算比較沉,但今晚窗外又是刮風又是下雨的,偶爾還夾雜着幾道閃電,實在是無法讓人入睡。
正當他閉着眼睛昏昏沉沉地翻來覆去的時候,一道巨大的雷聲徹底吵醒了他。
本來他被窗外的動靜吵醒就夠煩的了,想着要不然翻起來戴着耳機聽會兒歌算了。
大不了通宵看小說,明天白天補覺。取耳機本來就是一翻身的事兒,但沒想到他剛想着坐起來,就聽到自己房間門的把手被擰開了,「咔擦」聲在窗外的風吹雷鳴中更顯清脆了。
林與光心下了然,肯定是劉禾。他就說劉禾知道他要去國外怎麽會那麽輕易就同意,還一直沒動靜,原來在這兒等着他呢。
他倒是不清楚劉禾這次會幹什麽,畢竟上輩子在七校聯考前他就被弄進那個矯正學院了,直到高三下正式開學一個月以後才被放出來。
他立即躺了回去,閉着眼睛裝睡,卻一直注意着門邊的動靜。
門把手被擰開以後,門也緩緩被推開。他感覺到有人走了進來,聽腳步聲就是劉禾,她正一步一步朝床邊走來。
“噔……噔……噔……”林與光聽着聲音判斷,劉禾現在應該已經站在他的床邊了,卻一直沒有下一步,好像只是跟以前很多晚上一樣單純地盯着他看。
他對劉禾早就沒有什麽不切實際的幻想了,比如只是盯着他看個幾分鐘,然後突然醒悟回自己房間再也不過問他的事之類的。他不相信劉禾會這麽算了,肯定還會發生些什麽。
他這麽想确實也沒錯,畢竟接下來劉禾就動手了,她好像也不在意這樣是不是會把她認為已經「熟睡」的林與光弄醒,只狠狠抓着林與光的手腕用手裏的繩子繞住纏了幾圈就往床頭的欄杆上綁。
林與光在她纏住自己手腕的時候就明白了,以前的記憶也浮上心頭,在她用繩子打結的時候終于忍不住了,一下子坐了起來。
他這幾年偶爾有時間會去跆拳道館跟陸洄練練,就是為了防着劉禾的這手。
因為林與光掙脫的力氣太大,所以劉禾也往後仰了仰,差點摔倒在地上,她扶住床頭櫃站着穩了穩身形。
看着林與光掙脫了還坐在床上劇烈的喘着氣,還是不想放棄于是又朝着林與光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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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與光看劉禾還不死心,又氣又急,他怎麽可能讓她再得手,便在她撲過來的時候從她手裏把繩子搶了過來,又跳下了床,跟撲到床上躺着的劉禾拉遠了些距離。
他看着眼前這個直勾勾盯着他的女人,心裏滿是悲涼,這兩年他雖然有做戲的成分在,但依然沒有違抗過劉禾什麽。
不管是他願意的還是他不願意的,只要劉禾提出來,他都去做了。
他也承認做這些事情不是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只是為了迷惑他們兩個,他是自私的,他只是想好好再活一次。
所以他重生的那一刻無論什麽都還是願意再試試的,每次都想着說不定劉禾看見他聽話,不會再發瘋。說不定,他的爸媽也會變得正常呢,就跟李頒家一樣。
所以這兩年他一直聽話的完成劉禾吩咐的事情,去參加劉禾讓他去的競賽、讓劉禾随便進出房間……
而他唯一的要求只是周末時間由他自己規劃。但周末的規劃也要讓劉禾林風國滿意,這些都是他用一個個比賽獎狀、一次次班級第一年級前二的成績換來的。
這兩年他扮演着劉禾向別人炫耀的乖兒子、扮演着一個人偶,心裏期望着自己只要聽話劉禾就不會再重蹈覆轍,再來毀了他一次。
但是……但是原來他這輩子做的這一切還是沒有用,原來他才是入戲最深、最異想天開的那個。
劉禾做了跟上輩子一樣的事情,上輩子也是這樣在深夜将他綁到床上。
綁了整整一星期直到他完全沒有反抗能力後,才跟學校請了假開着車把他送進了那個地方。
而且把他綁在床上的期間,他還聽到陸洄來找過他。就連那時候劉禾也沒有關他的房門,她跟陸洄聊天的聲音完全能從門口傳進來,只是那時候他想叫陸洄的名字也沒有辦法。
他的咽喉上還放着劉禾放的冰敷袋,這個袋子已經放上去很久了,幾乎每天都會換。
剛放上去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劉禾為什麽要這麽做,也不知道為什麽劉禾往他嘴裏灌得全是檸檬汁之類的酸水。
後來當他嘴上的膠帶被撕開以後,他想質問劉禾為什麽,他想問自己到底是不是劉禾的兒子的時候他才明白劉禾為什麽做這些。
那時候的他完全發不出聲音,他想說話卻只能張開嘴急促地呼吸空氣。
無論他心裏在吶喊什麽,卻聽不到一絲自己的聲音。那一刻他才真的意識到劉禾是個瘋子,他是真的害怕了,聽到陸洄詢問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的時候,他激動地想喊陸洄,但他只能發出一些無意義連自己都聽不清的詞“啊……啊……”陸洄又怎麽能聽得見呢。
那幾天陸洄每天都會來找劉禾問他的事情,但陸洄只會被擋在門口。
林與光也只會被綁在床上,第一天他還會奮力掙紮,就算發不出聲音,他也希望自己動靜夠大能引起人的注意。
但沒有,他的四肢都被綁住,身下早就換上了厚厚的海綿墊子,欄杆上也早就貼滿了膠布,無論怎麽掙紮都發不出響動。
他只能絕望地聽着劉禾和林風國反複重複那些傷害陸洄也傷害他的話語:“你有病為什麽還要來招惹我兒子,我們已經送小光去夏令營了,你不要再來了,小光不需要你這樣的變态朋友。”
陸洄也一遍遍重複着地問她:“林與光在哪裏,阿姨我求求您,您告訴我他在哪裏好不好?我不會害他的,這不是病,阿姨!您告訴我,他在哪裏……好嗎?我求求您……”
林與光聽着陸洄明顯的哭腔也止不住地流淚,這幾天他每天都在聽這樣的對話。
他無比憤恨自己,為什麽生在這樣的家庭又為什麽這麽多年對劉禾居然還抱有幻想,居然真的為了逞一時意氣就将自己性向脫口而出,即便她當時不知道那個人是誰,現在每天都過來的陸洄也該讓他明白到底是誰了。
劉禾對着陸洄怎麽可能有好臉色,林風國聽到的時候也是變了臉色,用一種無比嫌惡的目光盯着他。
原本林風國可能起過勸說劉禾的心思,但聽到這裏也已經沒了勸說放人的意圖,只在一邊冷冷地看劉禾拿着冰塊敷在林與光咽喉上。
到後來他跟劉禾打了幾個電話就敲定了要送他去的矯正學院,連開着房門讓林與光聽着陸洄乞求的聲音也是林風國的手筆。
那一刻林與光才真正明白,生他的兩個人原來都是一樣的瘋子,他們誰都不愛他,只拿他當一個玩偶。
不聽話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想要自由了那就硬生生砍了他的「腿腳」。
被送進矯正學院的前一天,他不知陸洄是什麽時候走的,只記得滿腦子都是陸洄哭着說:“對不起”的聲音。
還有他眼裏怎麽也流不幹的淚水和嗚咽在嗓子裏發不出的嘶吼。
……
林與光看着還妄圖沖過來奪他手裏繩子的劉禾,這些記憶都從腦海裏沖了出來,明晃晃在他眼前過了一遍。
他抑着情緒、啞着嗓子問劉禾:“你為什麽這麽對我……綁住我……是為了什麽?你到底想幹什麽?”
劉禾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聽到他的問題也只是輕輕說:“小光,你是我的兒子,你不能離開我。”便坐起身一步步朝他走過來。
林與光聽到她的話怒極反問她:“為什麽?我為什麽不能離開你,我去上大學不還是要離開你?即便現在不會離開,以後工作了照樣會離開?
你為什麽這麽對我?我真的是你兒子嗎……你就是這麽對你兒子的?控制欲就這麽強?我真的不是你的玩偶嗎?在你眼裏我居然還是個人嗎?”
劉禾被林與光的質問釘在原地,她像是不理解為什麽林與光要質問自己,疑惑着說:“小光,你當然是媽媽的兒子啊,媽媽這是為你好,你為什麽不聽媽媽的話,要跑去什麽冰島呢?
為什麽不跟媽媽一起去呢,非要跟那個陸洄一起去,他又不是你的家人,我跟你爸爸才是你的家人啊,不是嗎?”
林與光聽着她的問題就知道她完全無法理解他,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心頭只湧上無盡的悲傷。
一轉身把手裏的繩子扔出窗戶,又随便往身上套了幾件衣服,拿着手機和牆邊的行李箱就往外走。
他呆不下去了,這個所謂的家又一次讓他明白了他可笑的想法,他是真的明白了。
他不會擁有正常的父母,也不會擁有像坐在爺爺奶奶飯桌上那樣和諧的家庭關系,他還是上輩子那個林與光,那他還有什麽呢?對啊,他還有什麽呢?他還有陸洄!
對!他還有陸洄!他還要和陸洄一起去冰島,一起去H大,他要和陸洄在一起!他的腦子裏只有這個想法,他要去找陸洄。
劉禾看着林與光憤怒的把繩子扔向窗外,又憤怒的穿上外套拿着箱子就要往外走,她心裏開始害怕,怎麽無論她做什麽,林與光還是會離開她呢,林與光是他最好的作品。
他不能離開她!這麽想着就往林與光身上撲過去,想困住林與光。
但林與光這幾年私下裏跟着陸洄學的跆拳道也不是白學的,随便繞了幾下就躲過了劉禾的撲抓,徑直走向門外。
門外站着林風國,林與光紅着眼恨極地看着他想阻撓的手,大聲對着他說:“你應該去管管裏面那個人而不是在這裏阻攔我,你們兩個都是瘋子。”
這麽說着便大手揮開林風國阻擋在他身前的手臂,穿着拖鞋奪門而出。
林風國本來想追着林與光出去,但看着從林與光房間裏哭着跑出來的劉禾,還是選擇轉身抱住了劉禾。
用身體阻擋了被打開的房門還有劉禾望向門外的視線,林風國其實一點都不傷心,他看着自己懷裏哭泣的劉禾,心裏突然升起一種奇異的滿足感,劉禾好像又只屬于自己了,那個人終于離開了。
想到這裏,林風國快要抑制不住的笑起來了,但看着懷裏的人,還是不願意暴露一絲一毫,畢竟有的是時間,可不是嗎?
作者有話說:
失聲那倆方法是百度到的,危險行為,不能模仿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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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