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要不是容秋力氣大,将秦牧野帶到酒店屬實是個麻煩事。但秦牧野醉了,容秋還是費了不少力才把男人哄了出來。

是的,哄出來。

容秋不是沒見過秦牧野喝醉的樣子,但這次男人實在醉得厲害,反應也大不一樣,容秋扶着男人的時候,秦牧野的黝黑瞳仁明顯無法聚焦。

“阿野醉了,我背阿野走。”

“沒醉,我能走直線。”

可男人每走一步,都有歪了的跡象。

秦牧野還死死地攥住了容秋的手,力氣大到宛若掐斷他的手骨,容秋只得一直小心地給他捋順步子的路線。

終于到了定好的酒店,秦牧野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腰背卻依舊挺直。

“我要洗澡。”

容秋渾身是汗,正在開空調,聽到男人說要洗澡,他立刻從手機上下單了兩套衣服。

“阿野,我先給你買一套衣服。”

而醉醺的男人已經開始脫衣服了。

同樣是beta,秦牧野的肩很寬,腰很韌,腹肌也比他的好看,脫了上衣還沒脫褲子,但已經能瞧出男人臀挺腿直,每一處都能滿足模特級的要求。

容秋看着正在脫衣服的秦牧野,害羞地小臉通紅,他想要張口說些什麽,突然之間,唇舌之間的所有神經像集體失控了一般。

因為他突然看到男人扔給他的襯衣上有一抹熟悉的紅。

這次的形狀飽滿,還沒有被水漬暈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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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吻痕?

beta的手機浏覽器上有許多搜索記錄。

“口紅唇印圖片”/“beta誤入城西酒吧的後果”/“城西酒吧背後老板”……

最後停留在當下的搜索詞條,這是beta絞盡腦汁才搜出來的結果。

——beta會和omega成為伴侶嗎?

“通常情況下,ao交往,bb交往是主流,而且考慮到ao結合的孩子更容易分化成alpha和omega,alpha和omega兩個群體是不會選擇beta群體做為合法伴侶。”

容秋松了一口氣。

阿野是beta,應該不會和omega在一起。

雖然知道阿野不會選擇omega,但他還是有無數的話想問。

比如阿野為什麽會去酒吧……

再比如包廂裏還為有那麽多omega……

以及那個格外暧昧的吻痕。

如果問了,阿野會不會生氣?

他不想阿野生氣。

之前他就在阿野的交友問題上進行過幹涉,他不喜蘇燃,便和阿野提及過能不能和蘇燃少作往來。

但男人的冰冷讓容秋至今都難忘——

“容秋,不要多管我的事。”

事後阿野整整一個月沒有見他,他發出去的消息被男人故意忽視,就連他偷偷去找阿野和好,也被阿野當做陌生人一般,視而不見。

說錯話的代價實在太大,那次以後,容秋就長了記性了。

後面再遇到這樣的事,他就不再多問了。

少問多做。

這就是留在阿野身邊最舒服的方法。

至于這個吻痕……

容秋拿着衣服去浴-室,随着清水的流動,很快消失不見。

秦牧野不清楚自己是怎麽離開酒吧的。

如果不是信任蘇燃和蘇家底下的城西酒吧,他也不會喝得這麽酩酊大醉。

酒的确是個好東西,消除了他最近的所有煩悶。

但事後頭腦也太過脹痛。

男人睜開眼,入眼皆是陌生之景。

不是他的宿舍,也不是被他的宿舍,看樣子應該是酒店,幹幹淨淨的,空氣中還有淡薄的酒氣。

秦牧野半起身,他漫不經心地靠坐在枕靠上。

容秋就在他旁邊。

但沒有睡在床上,容秋正壓着手臂入睡,左手還拿着一面半幹的一次性毛巾。

估計是昨晚為了照顧他。

秦牧野的嗓子莫名幹渴起來,這股癢意督促他起身喝水。而酒店的床榻質量不算上佳,床板随着男人起身的動作發出吱呀的聲響。

趴在床邊的容秋唇間輕顫,原本松弛了的毛巾又被他狠狠抓牢在手中。

秦牧野順勢放慢了起身的動作。

從另一邊下床,秦牧野定定地看着beta許久,柔和床頭燈的燈光下,容秋的臉有種凝脂般的細膩感,似乎極為輕柔地觸碰都會留下痕跡,而他的嘴唇卻紅潤柔軟。

終于,男人走了過去。

彎腰将半趴在床邊的beta抱到了床上。

如若平時,五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對容秋而言完全足夠,但他這次就像被榨幹了所有的精力一樣,即使閉眼,睡夢裏也依舊四肢沉疲。

容秋就做了一個無比艱難的夢。

夢境之中他失去了所有。

沒有朋友,沒有家人,而他唯一擁有的阿野也離他而去,他再見到阿野是在一個紙醉金迷的酒吧裏,阿野左擁右抱着omega,看向他的目光帶着不可言喻的冰冷和疏離。

就好像他是個随時抛棄的東西。

被男人推開的那瞬間,容秋被驟然驚醒,後脊骨處泛起細密的汗霧生生讓他腿腳發涼。

是夢啊,是夢就好。

是夢就是虛假的。

不過他怎麽會做這樣的夢,這個夢屬實算得上他人生的第二個噩夢。

第一個噩夢是他被養父母抛棄。

如今容秋人還半迷蒙着,他抹去額首不存在的驚汗,随即動了動睡麻了的半片身子。

等等,他怎麽睡在床上?

而且阿野呢!

beta初醒時的茫然瞬間消散。

又是一身冷汗。

容秋環顧左右,因為心中着急,還前腳踩後腳重重摔在地上。容秋人被摔懵了,幾秒鐘後,他看着刺痛的腳踝,咬咬牙,繼續往外走,看到拐角浴室裏亮起的燈光,容秋這才安心,慢慢挪到沙發。

十分鐘的時間裏,水流“嘩嘩”響起又停下。

秦牧野從浴室出來時,容秋正抱膝坐在沙發上,小小一只,是秦牧野所熟悉的溫潤乖巧模樣。

但這次beta沒有注意到他已經出來,看着手機的臉皺巴巴的,時不時撇撇嘴角,好似遇到什麽難解之題。

秦牧野咳嗽一聲。

容秋仰頭看他,眼裏閃着秦牧野熟悉的柔光:“阿野!”

秦牧野的視線從beta五官上掠過:“嗯。”

容秋還在眼巴巴地看着他:“阿野你還難受嗎?餓不餓?我現在在點早餐,阿野吃什麽?放心,不是酒店的早飯。”

“好,都行。”

秦牧野的寡言容秋都習慣了。

只是容秋得到回應後沒看手機,還一個勁兒地盯着男人瞧。

beta的視線素來不會遮掩,想說什麽都藏在眼裏。現在容秋這個表情,明顯就是有話要說。

秦牧野腳步一頓,他大抵能猜想到beta會問詢他些什麽。

又想幹擾他的生活麽。

如果容秋真這麽問了,他要怎麽回?

按照以往他的性子,是不會回的。

可想來beta昨夜尋他相當不容易,應該連理論課的考試都錯過了,錯過這個考試就證明容秋這學期為獎學金付出的所有努力都付之東流。

beta應該會難過。

那他不介意哄哄beta。

反正他昨晚也沒做什麽過火的事。

然而秦牧野等了又等,原本滴落水滴的發絲都被他揉搓幹淨了,容秋還是只用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他,嘴巴閉得緊緊的,絲毫要問話的跡象都沒有。

甚至視線下移的時候,耳尖還倏地紅了。

秦牧野稍顯錯愕,但等他看着自己領口大敞的睡衣,頓時明白了什麽。

beta腦子裏面都是什麽髒東西!

秦牧野迅速理好了睡衣的扣子。

容秋也不敢看男人了,他揉揉發燙的耳尖,低頭玩手機。

還是沒問。

秦牧野坐在容秋旁邊,他抽出煙盒裏的煙,沒有抽,只是單純地撚着:“有心事?”

容秋微微一顫。

是,他有心事。但他可以問嗎?

聯想到秦牧野之前的淩冽,容秋的害羞蕩然無存,與之相反的是,他的筋脈裏像被灌滿了濃縮過的苦汁,苦澀随着他的靜脈流淌進四肢百骸。

不能問的。

非但不能問,還不能逾界,不能多管阿野的事,不然阿野一定會生氣。

容秋将略顯灼燙的手機和掌心貼得更緊,嘴唇卻因為上齒的用力研磨而變得極為紅潤,這是他身上唯一鮮活的色彩:“沒有。”

男人擰緊了眉:“真沒有?”

“沒有。”

“說謊,你心裏有事,還瞞着我。”

容秋有些委屈。

明明是阿野有事瞞着他。

但容秋縮了縮腳,雙臂将膝蓋抱得更緊,頓了幾秒,容秋低聲呓語:“沒有想問的,只有想确定的事……但我只想确定這一件事,別的都不問!”

男人放松了些:“确定什麽。”

beta睜大了濕漉漉的眸子:“阿野是不是只和我做過啊?”

“什麽?”

秦牧野對上容秋坦誠的目光,指尖的煙條險些被他擰斷。

beta怎麽問這個。

還這麽直截了當地問。

beta都不知羞的麽。

容秋其實都是故作鎮定。

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問完話的容秋不僅耳朵紅,整張漂亮臉蛋都燒起紅意來。

可惜秦牧野還在撚着煙卷,同時他思索着容秋的話。

他的确只有容秋這一個床伴。

所以在容秋不加遮掩的期待視線下,秦牧野點點頭。

“我就知道!”

容秋從椅子上一下子竄了起來。

beta和beta在一起,這是beta基因的選擇。

是天生的!

加上阿野說了他只有自己一個beta,容秋徹底放心了下來。

跳起來以後的容秋覺察自己太冒失了,不好意思地揉揉臉,重新規矩地坐回沙發上,但容秋心裏卻一個勁兒地美着。

美了一會兒又開始生氣。

一定都是蘇燃拉着阿野去酒吧的。

蘇燃的桃色緋聞一直接連不斷,即便不怎麽關心同窗的容秋,也知道那些omega哭鬧着不願和蘇燃分手。

最多時,有五個omega同時鬧到了教學樓前讓蘇燃負責。

蘇燃果然是個壞的。

阿野要是能不和蘇燃交朋友就好了。

但他知道不能。

所以容秋只能體貼地提醒男人:“阿野在外面也要小心,外面……其實有很多壞人的。”

他想提蘇燃。

但怕男人又如之前那般介懷,便臨時改了口:“總之阿野別被別人騙了,現在的人壞的很。昨晚還有omega昨晚趁阿野你喝醉了,偷偷還往阿野身上親口紅印!”

beta的信任讓秦牧野心頭哽了哽。

他大晚上出現在酒吧,周圍omega環繞,口紅印都發現了,就不問別的?

容秋還這麽相信他?

容秋是傻子嗎。

這麽笨,離開了他是不是都要被別人吞吃入腹?

一想到他和beta分開以後,就會有別的alpha或者beta能夠代替他的位置占據容秋,秦牧野整個人都深陷郁氣之中。

容秋不知秦牧野為何突然變了神色。

阿野怎麽突然生氣了啊。

是氣昨晚被omega親了嗎。

容秋手指輕點着秦牧野的胸膛,就是襯衣的這個位置,昨晚落下了一個吻-痕,而現在,容秋想撫平秦牧野睡衣上的褶皺:“別生氣了,以後我保護阿野。”

男人攥緊了容秋探過來的左手,神色莫名:“你保護我?”

“對啊,我超強的!”

beta清瘦高挑,單薄的脊背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在胸-前,裸露出的腳踝細瘦如白玉,尤其眼下還有兩團清淺的陰影,整個人有種朦胧的脆弱感。

這麽白弱的beta,說要保護他一個alpha?

容秋的手腕,他一手就能擰斷。

而容秋卻因男人的親近,驀然彎起眼眸,輕笑出聲。

“笑什麽?”

“沒笑吖。”

說沒笑,眼睛卻彎得像月牙。

秦牧野出氣一般地狠狠捏了捏他的手,容秋不生氣,甚至抻着脖子将臉貼在秦牧野的手背上淺蹭了一下,全然一副任憑他處置的乖巧模樣。

秦牧野手一僵,腹血上湧的同時,卸下了幾分手上的力。

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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