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在容秋心裏，秦牧野的安全問題才是最大的。知道秦牧野在酒吧裏很安全，那就足夠了。
二人從酒店出來，便各自回到宿舍。
到了宿舍，容秋依舊不能放松。
容秋還在為着昨晚棄考一事和導師道歉；理論課導師和機甲課的任教授不同，和容秋的對話總透露出濃郁的不耐和厭煩。
容秋已經習慣了。
不是所有的alpha對beta都心懷善意，尤其在A大這樣的名校，被他一個beta學生壓這麽久，本身對那群有階級觀念的alpha就是一種無形打擊。
但課業老師态度差，他也不能因此不尊師。
他沒有提前進行緩考申請，但是按照規定，他還有補考的權利，只是即便他補考的卷面滿分，也按合格的六十分算，而且下學期不被納入獎學金候選人的名單裏面。
他現在就要和老師談談緩考的事。
這次班上除了他，也就蘇燃申請了緩考。
不出意外的話，他緩考的時候是和蘇燃一起的。
酒吧的事，他不會怪阿野，而且他心裏明白，阿野素來不是亂玩的人，一定是蘇燃把阿野帶壞了。
蘇燃的玩樂名聲在整個A大都格外出名。
所以兩日後在理論課上再見到蘇燃時，容秋直接沒有給他好臉色瞧。
蘇燃卻精神奕奕。
大步昂揚地往他這走來：“你這個蠢貨那晚還真來酒吧了，要去補考了吧，不過你也笨，我還能害阿野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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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如果目光能殺人，蘇燃已經在他的視線下死了千百回：“難道你就不該反思一下，為什麽在我心裏會是這樣的形象，但凡你靠譜一點，我都不會擔心阿野在外面不安全。”
蘇燃被beta怼到啞口無言，當即氣急敗壞。
最後也是無能狂怒罷了。
容秋從來不會在除卻秦牧野以外的人身上吃虧。
本質上還是個硬茬兒，不然也不會僅靠着自己，就順利長成大人。
氣完了蘇燃，容秋心情好多了。
這是他少數會将心底險惡劣表現出來的時候，大多數時候他只會發洩在運動場的沙包上，不過在他貧瘠的交友圈裏，也很少有人能如蘇燃一般這麽觸他黴頭，每一句話都踩在他的黴頭之上。
容秋棄考的事，居然傳的比蘇燃新一段豔色緋聞還要快，沒有三天，全年級都知道容秋棄考的事。
作戰系第二的alpha下課攔住了容秋。
容秋滿臉莫名。
alpha腰背挺直，标準的兵樣子，容秋對他印象還行，這人只是競争欲強了些，人并不壞；有次外出任務，他的機甲出現事故，還是這個alpha幫他修好的。
所以容秋好脾氣地停下腳步：“有什麽事嗎？”
alpha認真道：“為什麽棄考。”
容秋拉下了臉：“抱歉，這是我的私事。”
alpha不贊同地看着他：“容秋，你不會忘記了今年考核的分數會直接影響到下學期的軍區選擇權吧，這次理論課你最多只有60分，你确定這樣的你還能去第一軍區？”
第一軍區幾個字如雷貫耳。
容秋心凜，他自然不會忘：“就算拿着補考六十分，我也會是第一。”
alpha挑眉看他，也絲毫不讓：“最好這樣，第一軍區，我勢在必得。”
alpha攔他還只是開始。
容秋因為棄考，上機甲實操課的時候被機甲課的任教授揪着罵了許久，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偏生容秋敬任教授是關心他的長輩，容秋一句話也沒敢回回去，這副老實的鹌鹑樣讓剛下機甲的蘇燃翻了無數個白眼。
好不容易從任教授面前逃離，容秋逃去洗手間躲安生。
掏出手機，他發現阿野給他發信息了！
阿野：有空？吃個晚飯。
哇！
是阿野今天約他吃晚飯！
容秋當即秒回：好！
他躊躇片刻，又敲敲打打了過去。
容秋：還有別人嗎……
阿野：還想有誰？
容秋：！！沒有誰！我們去約會！
阿野：……
男人發來的六個點，容秋自動默認為同意。
他已經摸清阿野的性子了。
如果沒有明言拒絕，那就是有待商榷，只要他努努力，有待商榷都會變成确定。
所以真的是約會哎！
“約會”兩個字仿佛有着某種神奇的魔力，容秋的心頭瞬間有一萬只五彩斑斓大花鹿在胡蹦亂踹，嘴角也早就快扯到太陽穴上去了。
“不經意”路過洗手間的蘇燃手插兜，努力使自己的好奇不顯露出來：“啧，收到誰的信息啊，這麽高興。”
容秋把手機按在自己的胸-前，防狼似地并不讓他看。
蘇燃“嘁”了一聲，陰陽怪氣地抽出自己的手機，故意在容秋面前擺弄：“不就是收到消息了嗎？誰沒有啊，哎呦，阿野約我吃晚飯了。”
容秋：“？”
此刻容秋看蘇燃的眼神就像看什麽特級大傻子。
之前他怎麽沒發現，蘇燃人這麽能演。
有那麽一瞬間，他真覺得自己之前和蘇燃鬧矛盾有些愚鈍了。
秦牧野剛來餐廳不久。
餐廳已經按照他的吩咐，把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也沒有太出衆，除了餐廳的特色菜品，還有一束紅色的玫瑰。
秦牧野看到桌上的花，眉頭輕動：“怎麽是紅色的？”
老板恭敬道：“黃色的玫瑰實在罕見，還需要從J星空運過來，這會兒實在來不及。”
秦牧野訂餐太趕了，也就提前半小時。
秦牧野終究還是沒讓人把玫瑰送走。
看着這花，秦牧野不由又想起前幾日beta在酒店的反應。
他也曾懷疑過容秋是不是真心這麽說。
但容秋當時的樣子太過誠摯，似乎就如同他話語裏那般，太過乖巧聽話了。
容秋的質問呢，他不該圍繞着那群omega和酒吧的事情，和他喋喋不休嗎？
如果容秋當時發現他周圍環繞莺莺燕燕的omega後，選擇向他發脾氣，或者大聲質問，他或許還能和之前那樣處理。就像之前無數次的那樣，在容秋企圖插手他的事情的時候，他都能站在至高點，發脾氣，冷戰，警告beta少管自己的事。
可beta這次的反應太從容了。
除了最初的茫然，整個人就只剩下特別的乖巧。
好像只有是他說的，容秋都會信。
這不是秦牧野預料中的反應，而且這樣的變化讓秦牧野眉頭緊鎖。
alpha自認無錯，可他心裏總覺需要做些什麽，所以有了這頓飯。
這頓飯本來他為了哄哄beta的。
如同他所料，beta很好哄。
他說要約beta吃飯，beta的欣喜都能從黑硬的方塊字裏溢出來，接二連三的感嘆號，甚至還單方面将這次吃飯定義為“約會”。
約會是情侶之間的活動。
而他和容秋之間并不存在情侶的關系，充其量也就是雙方互相疏-解的床-伴而已。
可秦牧野罕見地沒有反駁。
算了，就當畢業分開前他給beta留下的念想。
而且他的跳級程序已經快落實下來了，考試剛過，不出意外能夠跳到大四。
這意味着他馬上就和容秋就是同一年級的人，指揮系和作戰系會一起外出任務，如果運氣好，他們相處的時間會更多。
beta知道這個消息應該會更高興。
難得溫柔點的男人收回手機，他把弄着打火機的金屬外殼，“咔咔”的的脆響聲中，beta的身影終于出現在清透明淨的玻璃窗外。
只是怎麽如此狼狽。
容秋也懊惱。
他收到秦牧野的消息後，特意回宿舍洗了個澡，換了一身幹淨整潔的衣裳，随後來到阿野發給他的餐廳地址。
這家餐廳他知道，他給阿野訂過好幾次餐。
價格貴，但是東西好吃且精致。
阿野十八歲生日的時候，他就在這家餐廳裏花了重金，請求廚師長教他親手準備了一頓飯菜。好巧不巧，餐廳後面就是著名的星級酒店。
酒後他們順勢就滾到了酒店裏面。
那段時間他們初初在一起，二人都格外情重，尤其阿野，他的欲-望和他本人清明冷淡的模樣截然不同，每次沒有四五個小時他們都出不來，次數多了，加上阿野容貌又比較出衆，酒店的前臺都認出他們來。
今天也不是特殊的日子，不是他們二人的生日，也不是在一起的紀念日。而阿野把他約在這裏，只是要和他做快樂的事麽……
容秋特意換上了一件白襯衣。
之前每次他穿這個，阿野都很喜歡的樣子，扣子都扯崩了好幾次。
可半路上他為了救了一只貓崽，幹淨的白襯衣上面沾染了明顯的灰塵印跡，甚至小半個肩膀都是，襯衣的絲線勾起，隐隐約約露出裏面柔嫩的手臂肌膚。
門口的侍者自然攔下了容秋，容秋擡手和他解釋，并指指裏面坐着的秦牧野，看秦牧野點頭，服務員這才放他進來。
很快，容秋已經眨巴眼站在秦牧野面前。
“阿野，我來了。”
秦牧野看他這副潦倒模樣，不自覺地就眉峰聚攏，唇-瓣微張，卻沒說什麽，他脫下自己身上的運動外套給容秋遞了過去。
容秋捧着男人體溫餘熱的外套，一時之間懵懵懂懂如小獸。
“愣什麽，穿上。”
“不用的，我身上髒……”
他會弄髒阿野的外套。
“穿上。”
“哦。”
容秋視線忽閃，很快披上了秦牧野的運動服外套，男人的衣服大大的，把他完全包了起來。
容秋偷偷把拉鏈拉到了最頂端，甚至拉鏈在拉到最頂端處的時候，beta還不放心地往上頂了兩下，直接遮住了精致好看的下颌，但眼眸是彎着的。
嘿，男友外套。
看着某個把自己半張臉都遮起來，還自顧自摸着拉鏈傻笑的beta，秦牧野的視線不自覺地移開。
真是笨蛋。
服務員送來了濕紙巾，容秋接過，認真地擦臉擦手。
其實不髒，但他怕男人嫌棄。
擦好以後，秦牧野才問道：“身上怎麽回事，走路摔倒了？”
容秋腼腆地笑笑，亮出一口白如扇貝的牙：“路上有只貓要被車撞了，就上前救了一下。”
說完容秋興意滿滿地指了指玻璃窗外：“看！那只小奶貓還在外面呢。”
容秋救下的是一只不知品種的奶貓，有點像布偶，又有點像獅子貓，毛茸茸的，看上去很蓬松，只是貓毛身上也染了灰塵，倒是和秦牧野面前的beta有幾分相似之處。
只是秦牧野并不關心外面的貓。
他的視線落在beta的臂膀上：“手臂沒事嗎？”
容秋動了動：“沒事兒，連個劃傷都沒有。”
作戰系的學生都練過耐摔技巧，知道以什麽樣的姿勢摔下，最能保證身體安全。所以容秋此刻也僅是看上去髒了些，實際上毫無大礙。
說完容秋注意到桌上的紅玫瑰，花束嬌豔欲滴，上面還有新鮮的水滴。
果然是約會啊，桌上還有紅玫瑰。
容秋看着花喜滋滋地樂着。
秦牧野知道他喜歡。
beta喜歡黃玫瑰。
因為beta曾在日記本裏提到過。
他曾經瞧見過beta寫日記的樣子，就像初學寫字的小孩子，坐姿端正，乖巧地在紙面上記錄當日的所行。
被他發現，beta還用胳膊擋着日記本。
“不讓看？”
“……能。”
beta紅着耳尖把日記本遞給他。
秦牧野對他的日記也沒多大興趣，所以沒仔細看，他能記住beta喜歡黃玫瑰，也多虧了他的好記性。他只看一眼，就記住了beta真情實感地贊美他J星的金色花枝，像蓬勃的暖陽，也惑然這麽好看的花居然暗示着即将逝去愛。
beta總在很多小方面多愁善感。
可惜現在沒有黃玫瑰。
但他送的是紅玫瑰，beta應該也很高興。
因為beta太好哄了，稍微給點糖，馬上就會忘掉前面所有的苦。
服務員很快就上了飯菜。
八道菜，因為裏面沒有加各色辣椒，容秋自動默認是他喜歡吃的。容秋吃得香，但注意到這裏和他平時吃的食堂有所不同，也學着秦牧野的樣子，放慢了吃飯的動作。
他不想給阿野丢人。
大抵猜到男人想和他說什麽事，容秋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用一雙大大的、清明如藍琥珀的眼眸盯着秦牧野，瞳目映着男人的面孔，如波濤洶湧的海面映着月亮。
視線太真誠。秦牧野被他盯得吃不下去。
“飯菜不好吃？”
容秋搖搖頭，乖乖地放下了筷子：“阿野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啊？”
beta罕見地機敏了一次。
“嗯。”
秦牧野也放下手中的筷子，轉而摩挲着酒杯，動作矜貴又舒緩。
容秋微微昂着頭，期待他的回答。
秦牧野抿了口酒水，這次淺嘗辄止：“我跳級了。”
“跳級！”
beta原本微微眯着的眼尾瞬間拓大，兩只眼睛又圓又清潤，裏面仿佛藏着暗夜裏的無限星子。
如果阿野跳級了的話，那麽阿野也能夠跟着指揮系一起外出任務；如果再幸運一點的話，他和阿野會分到同一個星球做任務，那他們就能在一起！
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啊？
阿野和他約會，還順利跳級，那他整個大四的任務說不定都會和阿野重疊。
“阿野真的跳級了啊！”
秦牧野一挑眉：“有騙你的必要？”
因為過于激動，容秋反而說不出什麽話來，滾燙的血液在他體內急速流淌，即便有過于寬大的外套擋着，秦牧野也能發現容秋外露的皮膚都紅了。
從臉紅潤到指尖。
秦牧野雙手交疊于胸-前，瞧出beta的反應，他整個人也比平時放松了很多。
但他故意說道：“怎麽，我跳級你不高興。”
“沒有……嘿嘿……我太高興了。”
容秋耳中什麽都聽不真切，傻樂了好一會兒，他才努力地把揚到耳邊的嘴角扯下來，可喜悅的餘韻尚在。
這落在秦牧野眼底，又是beta愛絕他的體現。
秦牧野清淩淩地移開視線。
算了。
分開的事，等等再和這個蠢貨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