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誰跟你說他結婚了, 阿欽說他之後交的男朋友早就死了八百年了，據說墓都挑好了，十三軍區的風水寶地, 就等死後兩人葬一起。
即便秦牧野想的再多, 他也沒有想過還有這種可能。
他當初來到第十三軍區就想挽回容秋，但礙于容秋有了beta愛人, 所以他的所有心思都偃旗息鼓, 現在他哥告訴他，容秋的beta愛人年前就死了，這不就證明他心中本該遵循的某條道德基準線已經不複存在。
容秋現在單身。
無名的禁锢消失不見。
這無疑是一件好事, 可他的心裏卻隐隐有些不快活。
明明都是相愛過的人, 他和容秋的第二個beta男朋友的待遇卻截然不同。
甚至一想到beta無名指帶着那枚素環。
秦牧野的無名之火就不由冒起。
容秋現在像處理陌生人一樣地對待他，裝不認識他, 故意冷着他，那麽能和他保持幾千丈的距離；而那位beta死去，容秋則為他戴上了戒指，還對外一口一個“愛人”稱呼着。
兩邊待遇相差過大。
秦牧野的臉色極為難看。
但他又能理解容秋為什麽看到他的時候，會面如寒潮，言語如刺。
是他當初有錯在先，在酒吧裏和容秋說了那麽難聽的話，但那時的他不知自己後來還會在容秋如此心動, 五年的易感期裏, 他每晚想着的都是容秋, 甚至後來白天也會恍惚憶起容秋。
他承認自己的過錯。
他已經開始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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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俯下自己的腰脊和容秋道歉，可以從各個方面彌補容秋, 等到他處理好第十三軍區各大研究院的沉積多年的冗雜, 無論是事業和情感, 他都能滿足容欽。
而他一個S級的alpha。
能做的，絕對會比別人更多。
所以，他還需要把容秋的事，了解得更清楚。
秦牧野繼續問道：“所以他戴着戒指，只是為了緬懷死去的男朋友？”
“嗯，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
“真的不是婚姻伴侶麽？”
不知道為什麽，見面後，他每次想到beta擁有一個合法的“婚姻伴侶”，心情就變得格外差勁，甚至一股冷寒從腳底砸了上來。
這次也是這樣。
有失重感。
也有迷失感。
但更多的還是荒蕪一片的寂寥與空虛。
好在秦澤西反駁他了。
秦澤西搖搖頭，摸摸下巴：“不是伴侶，如果那個小beta結婚了，一定會讓阿欽知道的，估計還沒結婚，那個結婚對象就死了。”
知道容秋沒有結婚，秦牧野的心放松了些。
好似幽閉的心湖陡然被照亮。
不知道是慶幸那位beta死的早，還是高興點別的。
随後，秦牧野還是忍不住發問：“他們……曾經很相愛？”
“那一定是的吧。”秦澤西确定地補充道，“我覺得那個容秋就是戀愛腦，分手一個難過一個，你和他分開的時候，他不也要死不活的，還要阿欽去哄他。就算現在，他倆也要好的話，一個“容欽哥”一個“小秋弟弟”的相互叫着，我瞧着比親兄弟還親。”
秦澤西前前後後說了很多，但他之前關注的只有秦牧野一個人，對容秋的事并不上心，當初知道兩人分手後也就徹底放了心，他能知道後續這些事情，還都是容欽時不時和他提到的。
容欽看那個beta很重，以致于秦澤西還吃醋了許久。
可惜秦澤西還不知道。
容秋的事是容欽半真半假說來敷衍他的，如果讓秦澤西知道容欽每次去第十三軍區完成采購任務的時候，必和容秋一起吃飯，甚至還住到容秋的別墅裏，秦澤西必定會酸得雙眼發紅。
容欽深知alpha的嫉妒性子，所以半真半假。
幹脆直接說容秋有一個愛人，但死了，現在容秋心心念念都吊在死去的愛人身上。
這樣即便兩人以後不小心遇到了，也能圓回來，畢竟在容秋的心裏，真的有個死去的beta愛人叫秦野。
但這些秦澤西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beta愛人最近一直和他鬧別扭，發短信不回，打電話不接。秦澤西光腦前的公務郵件徹底看不下去了，索性和秦牧野聊了起來。
他把自己從容欽那兒知道的，都告訴了秦牧野。
秦牧野認真聽，偶有狐疑的地方，還會細細發問。
就像現在。
即便心裏很疼，秦牧野也沒有遺漏關鍵信息。
“他的那個死去的男友是alpha還是beta？”
“beta。”秦澤西想起什麽，眉頭皺得更緊，“就因為他和你分開後找了個beta男朋友，我才擔心阿欽會不會被他吊上，喜歡的beta死後，身邊又出現了個更優秀的beta，說不定就會變了心。”
“不可能。”
這次秦牧野的反駁非常快。
但更快的是兄弟二人随後的同步回應。
-“阿欽那麽優秀，平時也有很多人喜歡他的。”
-“容欽就那樣，也就你喜歡他。”
兄弟二人的相似性在這一刻得到最完美的體現，那就是護短。
秦澤西護着他的beta愛人，秦牧野則護着容秋。
容欽在秦澤西的眼裏就是最完美的beta愛人，這輩子喜歡，也只能喜歡他一個。
而秦牧野認為容秋絕對不會看上容欽。
沒等他反駁回去，手機亮起。
居然是好久不見的蘇燃跳了出來。
自從上次蘇燃把那些錄像發給他以後，兩人就沒有交集，但他還是答應了所允諾的事情，不再對蘇家出手。
這也是他們的友情破裂許久後第一次互動。
還是蘇燃主動找他的。
蘇燃沒多說什麽廢話，開門見山就給他發了一條動态截圖。
不知是誰的動态，頭像是一只綿羊圖，昵稱秦牧野也不認識。
可發的兩張照片秦牧野卻熟的很，一張是乘坐星艦的星艦機票，另外一張是容秋的照片，那是容秋五年前畢業時的照片，秦牧野對這個沒有印象，他能分辨出這是畢業典禮上的照片，還是因為青年背後的A大的畢業牌格外招眼。
男人的視線下擺，極為舍不得地将視線從圖片挪到下面的文字。
這次結合配上的文字，秦牧野哪裏不知道這人是誰。
沒想到時隔五年，這個讨厭人的alpha依然在容秋身邊，逡巡不散。
而格外讓秦牧野詫異的，是楚鳴言語間的親密。
——還有一個小時就能見到第十三軍區的學長啦，激動！這次合住我一定好好打掃家裏衛生，做個合格的室友！
家裏衛生，合格的室友？
秦牧野險些按裂了手上的手機，黑色的金屬外殼狠狠地梗在他的掌心，這種沉重又不可忽視的鈍感，他卻好似并未感受到。
楚鳴來了第十三軍區？！
這也太巧合了。
所以今天容秋接的就是他？！
從楚鳴逐條的字句裏，秦牧野清清楚楚看出那個同類alpha的嚣張。
對的，就是嚣張。
因為下面有很多好友評論。那個alpha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模樣，雖然言辭是謙虛的，但秦牧野依然能看出這人心中的雀躍與自得。
友評1：恭喜恭喜，轉軍區很難吧，真想不通，你為什麽會放棄第一軍區的大好前程呢。
楚鳴回：的确很難，但都值得一v一
友評2：會做飯麽？會打掃衛生麽？別被學長踢出門了（偷笑.jpg）
楚鳴回：會的，會的，我絕對不會輸給學長家另外一個alpha學弟的！
……
評論很多。
但都莫名的紮眼。
等他切了回去，蘇燃已經給他發了新的信息。
蘇燃：他好像去找容秋了……
蘇燃：我就是看到了，然後提醒你一下，我記得當時在A大讀書的時候，他好像對容秋就挺有意思的。
蘇燃只發了這幾句話，就沒再多說。
秦牧野卻單手拿着手機，指尖輕敲。
秦牧野：把楚鳴朋友圈的那條照片下載下來發我
蘇燃：……
雖然打了六個點，蘇燃還是老實的把照片下載下來，并發送給秦牧野。
秦牧野冷冰冰地說了聲謝謝，然後轉頭就把照片傳到了自己的手機裏。
下載下來的照片能夠高清放大，雖然照片的角度有些傾斜，秦牧野只能看到容秋的側臉，但秦牧野依然能清楚看見五年前畢業典禮上的容秋是什麽樣子的。
瘦一些，矮一些，面容也更白軟些。
與之相應的，是容秋那時的性子也很軟，說什麽，信什麽，像一方甜甜的小奶糕，偶爾大力戳了下去，他自己就能漸漸回彈。
男人的指尖輕輕摩梭着容秋的紅唇，鼻尖，眼尾。
最後，在他的腦海裏，容秋的現在的容貌和照片逐漸重合，這産生了一種奇妙的化學反應，好似不過他一眨眼的功夫，容秋就從五年前穿-越到了五年後。
溫軟乖巧的beta變成了幹練果斷的容秋。
一切都在抽離。
可這種莫名的情緒，他無法沉溺許久，等他想明白beta的小房子即将住入第二個alpha。
酸氣濃烈到近乎藏不住。
楚鳴和他之前遇到的那個alpha一樣嗎？
也是容秋的床伴？
他記得蘇燃大學期間挂着單身的名頭，床伴卻有很多個，床伴又不需要像伴侶一樣，擇一而終，所以，容秋同時擁有兩個床伴似乎也不足為過。
厭倦了再換，很正常。
可楚鳴不同。
這個alpha從第一軍區特意轉到第十三軍區，就為了容秋，秦牧野不相信這個alpha想要的僅僅是容秋身邊床伴的位置。
這麽一想，男人臉上的表情如黑雲壓城，暴風驟雨下一瞬就将席卷而來。
秦澤西看到他的表情還吓了一跳。
他正放下了手機。
容欽不知道為什麽又不理他了，最近他們冷戰的有些頻繁，也有些不知緣由。所以秦澤西本來就格外煩躁，但他看眉頭擰巴到能夾死蚊子的秦牧野，心裏的煩躁略微疏散了些。
知道他在煩什麽，秦澤西從自己的角度出發，給出“誠懇”的建議。
“還喜歡就去追，不然一定會後悔。”
聽秦澤西這麽說，秦牧野依舊一言不發。
三秒後。
他放下手機，冷凝的側臉在窗外霓虹燈的照耀下，舒俊而有魅力，側着的脖頸上卻泛起淡淡的青筋，彰顯他心境的不平。
的确如此。
某個本就萌芽的念頭，徹底瘋狂生長。
既然容秋沒有合法的婚姻關系的羁絆，為什麽他不能出手……
只是在此之前，有兩個alpha圍在容秋身邊。
這太礙眼了。
明明還沒有在一起，alpha的獨占欲就讓他熱血沸騰。他是S級的alpha，還在五年前就和容秋做過無數次親密的事。
他們交-頸而窩，他們俯-首-相-貼。
如果單論床伴關系，他絕對是最适合容秋的。
可他的驕傲沒有維持多久。
容秋的新一條動态直接破碎他的想法。
——果然，還是和年輕的小朋友一起玩耍最為快樂。
容秋的上一條動态信息停留在機甲研究的相關內容，beta的這些動态秦牧野已經翻了無數遍，絕大多數都是有關工作上的事宜，或者研究院的轉發，只有極少數是容秋的有感而發。
秦牧野之前從頭看到尾，也不過三條。
第一條，感慨研究院之前改造設計的機甲造型老舊，飛起來都帶灰裹土。
第二條，直言研究院的飯菜難吃。
第三條，郁悶第十三次播種的花種再次夭折。
現在的容秋，比原來能說得多，也會說得多，而且說的都是真心實意的話。
就因如此。
男人才恨不得把容秋這次發出的這幾個字嚼碎了，吞咽下去，細細琢磨。
這是什麽意思？
秦牧野多看了一眼手機擡頭的時間。
八點多了五分鐘。
容秋似乎已經接到了楚鳴。
所以這句話是感慨那個alpha的的年輕？
一想到和容秋交甚密的兩個alpha都是年紀輕的，秦牧野心裏的危機感肆意而起。他雖然和容秋年紀相近，但這兩個學弟都比他們年輕。
氣惱之下，他的手指不小心在上面留了一個贊。
火紅的愛心跳動着出現在容秋的動态下。
秦牧野的心脈輕動。
他多看了那一眼被填充為紅色的愛心圖案，冷冽地将手機亮起的頁面卡在腿上。
看不見就當不存在，勉強算是掩耳盜鈴。
眼下最重要的是，他要和beta說清楚。
容秋發這條動态原本只是為了表示感慨。
機甲研究院裏大多都是五十歲以上的研究人員，他們專業素質強，但性子不免有些古板。
所以容秋和他們走得并不近。
要說年輕人，他家裏的确住着另外一個年輕的alpha，可在容秋看來，趙南辰有些像拆家的哈士奇，雖然能幫忙家務，但太聒噪了。
所以還是楚鳴好。
小學弟真誠又貼心。
瞧瞧，這次又給他帶了一冷箱的奶酪。
抱着巨大背包的楚鳴表現得很從容，沒有過分親近，而是很有禮貌地見到容秋後先鞠躬，感謝容秋願意在他沒有租好房子的時候收留他。
他今天發出的那條動态屏蔽了容秋。
容秋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
當下容秋把他的大包小包都搬到車後座上，東西不多，也就走了兩趟。
但他都上車了，轉頭一看，楚鳴還在外頭。
“怎麽不上來？”
楚鳴停在副駕駛的位置外：“小秋哥，這個位置我能坐嗎？”
容秋失笑，拍拍副駕駛的位置：“快上來，我才沒有你們年輕人那麽矯情。”
楚鳴心滿意足地坐上副駕駛。
看着正在認真開車的容秋，楚鳴悄悄側着手機，不動聲色地拍了一張，只是這次他沒有發到自己的動态裏，他留着，自己看。
容秋今天忙了一天，晚上洗了個舒爽的熱水澡就躺在了床上。
整個二樓空蕩蕩的，就他這屋有人氣。
其實他的二樓還有一間房間，但他不習慣有外人，楚鳴就被他安排在樓下和趙南辰住一間，所幸兩個alpha都不介意，不過樓下那間客房面積大，床也大，就算不睡床，還有一張大沙發。
家裏多了兩個人，說不習慣還是有的。
比如他之前洗完頭和澡以後，總是不修邊幅地出現在樓下，但現在樓下住了外人，他就不能再那樣了。
那些糟糕脾氣也要收斂些。
這不免讓容秋産生幾許束縛感。
不過趙南辰估計再住一兩個月，他哥趙苳岐就過來逮他回去，而楚鳴能力強，在第十三軍區肯定混得開，估計很快就能找到新房子搬出去了。
到時候家裏只有他一個人。
哦，不對，還有活在他記憶裏的beta愛人。
那才叫舒服。
容秋躺在床上美滋滋地想。
随後他抽出手機，完成睡前任務一般地翻看動态欄，很快就看見今天剛發的動态裏收獲了四個紅愛心。
一個是容欽哥的，一個是趙南辰的，一個是楚鳴的，而最後一個……
嗯？有點奇怪。
再看一眼。
怎麽回事？
那個S級的alpha被盜號了？
居然給他點了個贊。
算了，點贊就點贊吧，估計是手抖。
容秋把手機送去充電，随後拖拉着疲倦的身子往後一倒，男人攤平在柔軟的大床上，額前的碎發因為重力向腦後倒去，襯得幹淨的五官精致又好看。
睡意上湧。
模模糊糊的夜夢裏。
容秋居然又看見了今晚星港機場碰見的男人。
秦牧野穿着那一身簡單的灰色休閑裝，戴着口罩看不見臉上的表情，但眉目很溫柔。
這樣的男人，和他的beta愛人可真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