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楚鳴：小秋哥, 我今天晚上八點到U星機港，說好要接我的哦QAQ】

差點忘了, 楚鳴要過來。

原本打算回家吃飯的容秋拐了個彎兒, 從回家的方向變成前往星港港口的方向。

只是容秋開車的這一路都沒什麽好心情。

白天錢院長和他說的話都還在他心裏堵着，就像不過拳頭那麽大的心口塞了一塊體積過大的石頭，上不去, 還在他的心口一直墜墜的難受。

為什麽別的研究院都有撥款，獨獨他們研究院的撥款聊勝于無。

而且他們研究院明明都做到最好, 最近的産出也在各研究院裏拔得前排的位置, 就因為做得過好, 所以砍了他們研究院的經費，雖然他們研究院的确可以自給自足, 但這樣也太過寒他們的心了。

軍區的人都是智障嗎？

居然允許這樣的文件通過。

最主要的是，簽署這些文件的某個S級阿爾法是智障, 申請通過的那些項目對十三軍區而言明明沒有發展前景, 何必在這樣的緊要關頭, 火急火燎地展開設計。

昨晚他看了撥款的項目。

除了依舊用在教育醫療救助上的救助款，各大研究院申請的項目軍區能同意的都同意，甚至連容秋都看得出來，其中有很多有水分，或者太過無用的項目，但軍區也撥了款。

就比如說那什麽《家用機器人項目申請書》, 容秋昨天在錢教授那裏看到以後, 心裏直呼無語。有研究機器人的功夫，為什麽不研制醫用機器人, 這樣還可以減免戰區醫療人員的壓力。

此外還有一堆零零散散的不重要的研究, 研究自動滴水灌溉系統的, 十三軍區大多都是海洋星，海産豐富，種植業實在貧瘠，研究滴水灌溉，有什麽實際效用嗎。

他并不是說這些研究都不重要，只是這些研究放在其他十二個軍區才算平常。

在十三軍區研究這個，恐怕不對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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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打架的軍區，不應該越是研究提高武力值的軍區設備？

這樣看來這次的軍區大會實在開了個寂寞。

又想馬兒跑，又不想給馬兒吃草，哪來的這麽好的事。

不知不覺把自己比成了馬，容秋也沒有反應過來。

他現在心情很不爽。

但讓他更不爽的是，這件事極有可能是因為他。

否則就連他都能看出不對勁的分項，那位著名的S級alpha不會瞧不出來，他還只是a大作戰系的學生，那位卻畢業于指揮系，按道理說，腦子好使得很。

所以唯一可以解釋通的原因就是，他得罪了這位總指揮。

這位總指揮正在施以報複。

否則為什麽別的研究院都有經費，就他們少的可憐。

到了第十三軍區主星最大的星艦降落港口，距離八點鐘的時間還有一個鐘頭，容秋尋了一處咖啡館坐下等人。

或許他知道自己心情不好，表情也不算好看，所以就選了個最靠拐角的位置，左邊是牆，後面也是牆，容秋夾在九十度的牆角間，手指慢悠悠地轉動着這面銀色的手機。

一前一後，兩個人給他發了信息。

趙南辰今晚在研究院值夜班，晚上的晚飯早就已經做在了冰箱裏。

容秋回他說，接到了人就回去吃。

不想趙南辰趁機摸魚，還秒回：容秋哥接誰呀？

容秋有一搭沒一搭地打發時間，就說是一個學弟。

趙南辰發了個省略號。

随後久久地不言。

容秋估計他是被值班的頭子發現了，雖然是alpha，也要好好工作。

除了趙南辰，楚鳴也發來了信息。

不過楚明的信息簡短些，看得出來字句都經過了推敲。

楚明給他發信息說中途星艦遇到隕石流，稍稍偏于那些軌道，所以預計八點三十分才能到達。

沒和容秋打電話，依舊選擇發信息，短信的字句裏都是抱歉。

容秋眼尾下垂。

面無表情地回複他沒事。

随後手指不自覺的往下滑動，某個阿爾法的頭像又冒了出來。

這就是那位S級alpha的通訊錄號。

容秋眸色頗深。

實則心裏越想越氣躁。

自打到了第十三軍區，他還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之前在軍中做任務，能打就打，人際交往和各種事情的處理方式簡單而粗暴。

但現在不同。

這位總指揮大人他打不得……

媽的，真的好想揍他一頓。

早知道他們的相處會這麽不融洽，當初他們第一次在辦公室見面的時候，他的一手擒拿和過肩摔都已經輕了，甚至他當時還卸了幾分氣力，只将人摔在地毯上。

現在容秋很後悔，就應該狠狠地摔。

可惜他們應該沒有獨處見面的機會。

要不然如果他能單獨見到秦牧野的人，直接把秦牧野打趴下。

許是容秋強烈的怨恨感動了上天，居然真的讓他在港口看到了秦牧野。

雖然戴着一面口罩，容秋卻依舊敏銳地在第一眼見他的時候，就将人認了出來。

和他之前見到的男人不同，這次秦牧野沒有穿軍綠色的軍裝和高到膝下位置的黑色軍靴，一身幹淨整齊，毫無褶皺的白襯衣也被脫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灰色的休閑衣，頭發也被零散地打在頭上，遮住眉眼間起伏着的冰冷和無情。

容秋看着男人這一身穿着打扮，藍珀色的瞳仁泛起略微的漣漪，他自己都沒注意到，此刻他的掌心已經死死的攥住了。

這個時候哪還有什麽打不打的想法。

像，太像了。

阿爾法的這一身打扮，讓他年輕了五六歲。

以至于在容秋看來。

不遠處的男人很像他的愛人。

或者就是他愛人在世的樣子。

秦牧野是來接人的。

今天他哥要過來，容欽沒來，所以秦牧野才樂意過來接人，來接人自然不能穿那一身板正的軍裝，否則新港港口分分鐘就被各類安保攔住。

秦澤西還有二十分鐘才到。

聽說遇到了隕石潮，不然這會兒廣播已經在通報航班的乘客下星艦。

秦牧野就這麽随步找到一家咖啡店，還沒進去，就透過透明明淨的玻璃窗看到了坐在最後一桌的容秋。

秦牧野腳步微頓。

因為容秋正在注視着他。

眼神實在不算柔和，如果眼神能具象化的話，秦牧野甚至覺得自己身上正插着無數把的刀子。

但紮就紮吧。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重逢的每一次見面，容秋就像豎起立刺的刺猬。

但這次容秋眼中的堅硬很快就消失了，他甚至透過明淨的玻璃窗，對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來。

秦牧野下意識地用餘光打量四周。

往來的乘客和接送親眷腳步匆匆，并未因容秋的一個微笑而停下腳步。

所以這個笑，是給他的？

容秋又沖他笑了一次，只不過這次的笑恢複了僵硬。

因為秦牧野看出玻璃窗裏的男人死板板地提着嘴角，微揚的嘴角弧線都在輕輕打顫。

……

好一個明顯的，強顏歡笑。

秦牧野這下确定，容秋真的認出了他。

推開門進去，beta青年還沖他招招手。

秦牧野眉梢輕動，高挺俊拔的男人一步步朝容秋走去，但他的心裏并不輕松。

容秋太溫和了。

甚至體貼地給他點了一杯冰咖啡。

這不像沖鋒後他遇見的容秋，秦牧野甚至覺得這不是一次友好的見面，說不定咖啡裏面還下了毒。

不怪他想的這麽差，實在是因為這幾次見面的時候，容秋對他的态度太差，這才反襯出機場的偶遇太過離奇。

偶遇……

秦牧野想起什麽，黝黑的瞳目略略擴大。

“我真的沒有調查你。”

“你是來接人的？”

前面一句話是秦牧野說的，後面一句話是容秋同時接上的。

兩人俱是一愣。

最後容秋手指輕點着面前的黑色馬克杯，言辭淡淡，但開門見山：“你是不是看我不順眼。”

beta的這句話問得太過突兀，秦牧野的心就和觸碰到冰涼杯盞的指腹一樣，狠狠地被戳了一下。

但他很坦誠：“我沒有。”

“沒有的話，為什麽軍區大會的撥款項目只針對我們機甲研究院，別的院都有的資金撥款，我們有了就和沒有一樣。明明我們機甲研究院已經做到最好，卻被冠上這種待遇，軍區就不會考慮我們研究院的研究人員寒心嗎。”

容秋的視線定定地看着秦牧野。

這樣全身心投入的觀端詳，就好像容秋的眼裏就只有他一個人一樣，再往深層看，更像是回到五年前，容秋的眼裏有他的臉，也只會有他一個。

可不一樣了，容秋現在是有伴侶的beta。

剛才的滿目充盈不過是他的幻覺，三五秒就消失殆盡。

而容秋會這麽認真地看着他，這麽認真地和他說了這麽多話，也不過是為了十三軍區的機甲研究院考慮。

但這是公事。

他有自己的考量和算計。

他不會多說，也不能洩露。

所以即便容秋現在說再多，秦牧野也表以沉默。

容秋見他不說話，舉起咖啡杯，抿了一口苦澀的咖啡汁。

好半晌以後，他才悠悠地說了下一句話：“你真的不讨厭我？”

秦牧野搖搖頭。

真的假的啊？

容秋不免揣測秦牧野的動機。

沒有平白無故的愛與恨。

第一次在辦公室見面alpha就抱着他，的确像是性騷擾；他們之間明明沒有見過面，秦牧野為何總是高頻率的出現在他面前，而且秦牧野對他的态度，就像他們之前早就熟識一般。

可他的記憶明确的告訴他，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雖然秦牧野和他的愛人長相幾乎一模一樣，但他能清楚分辨兩個人的不同。

秦牧野的五官更深邃硬朗些，說話和為人處事都帶有天之驕子一般的矜貴傲然；他的愛人則不同，或許和他一樣，同屬beta種群的緣故，溫和內斂些。即便各方面都很出衆，也頗為低調。

尤其重要的一點是，他的愛人絕對不會做他不願意的事。

這樣的beta愛人太難尋了。

所以他兜兜轉轉，也不過只找到阿野這一個寶貝。

兩人并沒有在咖啡店坐太久時間，中途秦牧野接到了個電話，男人就重新戴上口罩，和容秋略一颔首，轉身離開。

容秋的眼神卻還直勾勾地看着alpha的背影。

和容秋明明知道這兩人大有不同，可現在看阿爾法穿着這一身衣服，還是不由心湖微動。

甚至心中還冒出了個大逆不道的想法。

如果這個alpha能閉嘴不說話，那就和他心中的愛人一模一樣。

秦澤西看到秦牧野的時候，面色并不好看。

可看着親弟弟戴着口罩，手插兜的沉悶抗拒的模樣，想說出口的話又重新縮回了嗓子眼。

秦澤西的助理已經把他的行李送到車上，這時候兄弟二人肩并肩地在後面慢慢走，雖然秦牧野戴了口罩，但秦澤西沒有，那張俊俏的臉大大咧咧地展現在星港人群中，再配上那雙通天的大長腿，實在頗為耀眼。

上了車，秦牧野才摘下口罩。

不知是戴上口罩氣悶，還是他心裏真的噎着氣。

剛剛接他哥回來時，他再次路過咖啡廳，容秋還坐在裏面等，就是不知道他在等誰。

除了愛人？

容秋有了別的朋友嗎？

還是他這次過來，就是為了接自己的愛人。

從研究院下班，再辛苦地趕到星港機場，除了愛人，還有誰的到來能讓容秋這麽興師動衆。

秦牧野頭腦發熱。

秦澤西則在認真地打量着許久不見的弟弟。

雖然他們都在第一軍區，但總是聚少離多。

秦牧野當選聯邦副總指揮的時候，秦澤西也只是能從繁忙的商務裏抽出時間給他打個電話，說聲恭喜。

秦澤西現在已經不抱希望秦牧野能找S級的omega做伴侶，上一次聯邦為他組織的四十五位omega匹配會，他的信息素就殘忍地傷害了在場所有的人。

但他還是希望秦牧野能快樂。

所以秦澤西問道：“你和那個小beta怎麽樣了？”

知道秦澤西口中的小beta是容秋，秦牧野的視線看向窗外，幽深惘然：“就那樣。”

“就那樣是什麽樣，既然你喜歡就處處，反正現在omega已經不适合你了，不如找個你看得順眼的beta。”

“這已經不是看得順不順眼的關系。”

秦牧野的腦海裏不由浮現beta轉戒指的樣子。

明明那麽小的一個銀戒指，居然能那麽閃。

秦牧野阖了阖眸，再說話時，聲線裏隐着痛：“他已經結婚了，我不會打擾他。”

秦澤西正在回容欽的消息，聽得不是很認真：“哦，不打擾就不打擾。”

但三五秒後，秦澤西回了味。

連信息都顧不得回，秦澤西的眉頭飛起，一臉訝異：“誰跟你說他結婚了，阿欽說他之後交的男朋友早就死了八百年了，據說墓都挑好了，十三軍區的風水寶地，就等死後兩人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