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秦總指揮特意過來欺負我的人?】

容秋說話的語氣很冷淡, 表情也很冷漠。

明明是自己所預期的反應,秦牧野心裏還是格外的不舒服,秦牧野一口氣堵在心口,卻極力裝作從容萬分。

又是這樣。

自打重逢後, 容秋不知多少次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指責他, 怨恨他。

有個聲音反複在他心裏叫嚣着

——和他道歉

——挽留他

——告訴他楚鳴這個alpha絕對不适合他

他本該直接道歉的。

為他五年前不成熟的做法道歉。

可即便有那麽多可供選擇的言語郁積在心口, 他吐露出口的, 只是無甚效用的一句:“你們不合适。”

不合适什麽?

話說出口, 秦牧野自己都覺得不合适。

容秋也愣住了。

許久後, 容秋才反應過來:“你特意找到我家來,就為了說這句話?總指揮大人,你到底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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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秋當然不認為這位秦牧野屈尊移駕, 就為了吓唬他家裏的楚鳴,但介于剛才這位S級alpha對楚鳴的不友好, 容秋還是不免生氣。

或許楚鳴是因為自己而被牽連。

這麽一想, 容秋對家裏的楚鳴就多了幾分歉意。

尤其回想到剛才楚鳴面對秦牧野時的弱态, 更讓容秋心裏難受。

為什麽都是alpha, 楚鳴就要因為信息素等級,就要在各個方面都低人一等。

容秋已經先入為主地認為楚鳴受到了欺負,所以當下理所應當地就不想将這位S級的alpha帶到家裏,可二人這麽僵持在大馬路上也不合适。

最後還是容秋退了一步, 他轉着手上的車鑰匙, 上下打量着這位秦總指揮後,轉身就上了車:“如果真有事, 就跟我去餐廳說。”

秦牧野沒有上容秋的車。

兩人分開駕駛着自己的車, 容秋在前面帶路, 到了餐館附近的臨時停車位,容秋才想起通知家裏的楚鳴。

撥通了楚鳴的電話,容秋通知楚鳴今晚他不會回來吃飯了。

楚鳴那邊停了幾秒,最後alpha委屈的聲音順着電話線襲來:“所以小秋哥是和剛剛過來的客人一起出去吃飯了麽,我晚飯可以多做點的……”

“不是,只是帶他回家不合适,又不是什麽熟人。”

“真的不是因為我的原因麽?”

“怎麽會,別想那麽多,你一個人在家也好好吃飯。”

“好吧,那小秋哥在外面吃得開心,就是……要小心那個alpha先生,我感覺他好像兇兇的,要不然我陪小秋哥一起和他吃飯吧。”

“不用,你現在過來太麻煩了。”

容秋一面拒絕楚鳴,一面等後面的人下車。

剛才秦牧野的車一直緊緊跟着他,最遠距離都不超過五米,看着後視鏡裏低調奢華的豪車,容秋中途一度卷起了個念頭,開得快點,再快點,最好能拐到某條小道裏甩掉這個alpha。

可路況太好,通往他目的地餐廳的路都又寬又順暢,連個堵車都沒有。

見男人下了車,容秋挂斷了和楚鳴的電話。

至于挂斷電話前,楚鳴偷偷上的那一句眼藥,容秋沒品出來。

他只覺得楚鳴說的對。

秦牧野看上去的确挺兇的。

不過楚鳴過來陪吃飯還是算了吧。

剛才開個門楚鳴就畏畏縮縮的,現在在一張桌子吃飯,指不定會鬧出什麽事來。

容秋将手機塞回兜裏,轉頭帶着慢上一步的alpha去吃飯。

容秋選的餐廳是不是是餐廳,更像個普通餐館,店面看上去很古舊,桌椅也是用了許多年的老木頭。

但飯食都是精品。

店老板在這開了四十年,要不是當初的beta酒吧的老板請他過來,他險些就要錯過家附近的這麽一家好店。

所以他每次在酒吧喝完酒,beta老板得了空總會陪他在這吃一頓宵夜。

但現在時間還早,旁邊的beta酒吧還不是熱鬧的時候,等到了晚上八-九點鐘,酒吧和這家餐館都會陸續上人。

容秋領人進來,老板正在備菜。

容秋随便找了個位置讓男人坐,但等他點完菜回來,秦牧野還維持着站立的姿勢。

容秋莫名:“怎麽不坐?”

他已經都坐下了,男人熟練地用熱水燙碗燙筷子,最後将水倒在一邊的小瓷盆裏。這個過程中,秦牧野一直像個木樁子一樣,直挺挺地站着不動,就連旁邊的老板都從透明的後臺看過來好幾眼。

容秋癱着臉:“還吃不吃,不吃也別在那兒杵着耽誤別人的事。”

被形容成礙事的人,秦牧野從容的面色破裂了幾分。

這一路上他都兀自高興,容秋出來和他出來吃飯,還沒帶上家裏的那個alpha。

可他還沒高興多久,就被容秋帶到了這家又破又小的店。

是故意的麽?

容秋不是不知道他吃東西挑。

平時外出吃東西的菜館都要求幹淨整潔,可這家店算怎麽回事,店面不到二十平,桌椅擺放得又擠又亂不說,邊邊角角都帶有油污,雖然不明顯,但他都看到了。

秦牧野心裏難受了起來。

容秋怎麽能把他帶到這種地方吃飯。

這要是五年前的他,一定頭也不回的就離開;秦牧野打小吃東西就挑剔,小時候家世背景好,容許他這樣。上了A大以後,即便隐姓埋名變成了一個beta,也有蘇燃和容秋照顧他的這些小毛病。

可現在的容秋不會慣着他了。

容秋特意把他帶到這種店來,說不定這在給他一個下馬威。

一定是這樣。

而且容秋點的菜都不合他的胃口。

味道寡淡,油不多,辣也少。

容秋在以這種方式和他示威。

那他應該怎麽做……

在容秋快要凝固化的眼神裏,秦牧野選擇坐下。

只是面色稍見勉強。

他努力讓自己的視線不觸碰各種污痕,小心的動作依舊透露出他與此地的氣場不合。

容秋就沒發現。

容秋正是餓的時候,一餓腦子就空,完全分不出心覺察某位矜貴alpha的不适應,菜上來以後專注吃飯,等吃了個六七成抱,容秋才發現面前的alpha連筷子都沒動。

不僅筷子沒動,連口水都沒喝。

可能不餓吧。

容秋不知道的是,他點的這一桌子菜都是清淡口,沒有一道菜是秦牧野愛吃的。

容秋捧着杯子咽下一口檸檬汁。

這是老板多給他送的飲料,容秋拿來解膩剛剛好。

可這落在秦牧野眼裏不免難受。

店家送的飲料,容秋都喝得這麽香,這讓秦牧野不由懷疑,這家店的飯菜是不是真的很不錯。

所以在容秋第二次提起筷子準備進食的時候,秦牧野終于有了動作。

或許因為巧合,他和容秋夾了同一個魚段。

容秋挑眉看他,松懶地嘲弄一笑,筷子絲毫未讓,直接将這塊魚段奪了回去。

吃東西就吃東西,還搶他筷子底下的。

他才不慣着這個alpha。

秦牧野愣怔一瞬,筷子夾了個空。

秦牧野就不和容秋搶了。

這頓飯吃得還行。

前提是容秋把面前的人當做不會說話的石墩子就好。

吃過飯,容秋擦擦嘴:“秦總指揮有何要事。”

吃過飯才談事情,容秋就怕自己剛剛餓得頭腦發暈而輕易着了某個alpha的道。

現在他吃飽了,腦子也清楚了。

容秋以為,秦牧野能和他聊的,除去研究院的事情也沒有別的了。

錢院長不是說研究院聯盟會最近正在整改麽,說不定想找他查些什麽,他也不是毫無政-治敏銳感,他的好友圈裏有好幾位研究人員現在似乎都身陷囹圄,不過那些人的研究本就不怎麽幹淨。

現在被查出來,容秋也不意外。

說不定秦牧野就想通過他,查一查他們的機甲研究院。

畢竟在alpha的心中,他們beta總是更好掌握的。

稍微拿些利益哄一哄就會軟了骨頭。

當初剛進入機甲研究院的容秋就遇到過這種事,當時的副院長企圖搶奪他的研究成果,給他許諾了一衆利益,要不是容秋聰明,分清那些都是空頭支票,說不定早就已經着了道,現在還在為別人打工做研究。

也不怪他對alpha沒什麽好感。

的确是他遇到了太多alpha就不幹人事。

他潛意識的希望這位秦總指揮也不要如此,秦牧野作為第十三軍區的總指揮,手握大權,如果也是個昏-庸-貪-腐的,他在機甲研究院也不會過得好。

可容秋想不到的是,秦牧野居然和他說一些莫須有的東西。

“五年前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如果你願意給我個機會的話,我能和你慢慢解釋……”

秦牧野願意承認自己的過錯。

因為他的确有錯,五年前帶給容秋的傷害不可彌補,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竭盡所能,讓容秋能夠原諒他。

如果容秋願意給他個機會重新開始,那自然更好了。

但這樣的話在容秋聽來,完全沒有邏輯感。

甚至聽得容秋滿眼問號。

等等,怎麽回事?

這個男人到底在說什麽啊?

什麽五年前的事?

五年前他好像還不認識這個S級的alpha吧。

容秋對自己的記性很有自信,如果他五年前就和這個S級的alpha認識,那他絕對不會忘記秦牧野這個人。

可現在事實卻是,他只記得秦牧野的這張臉。

還只是因為秦牧野的這張臉,碰瓷了他的beta愛人。

所以現在這個S級的alpha不止想碰瓷他的beta愛人的長相和聲音,還想碰瓷他和愛人之間的回憶?

一口一個五年前,還說什麽回來找他認錯道歉。

說的好像他們很有前緣似的。

明明他們今年才第一次見面。

容秋手指轉着裝有小半杯檸檬水的玻璃杯,在秦牧野說完第一句話的時候就已經打斷了他:“總指揮大人,我想你一定是認錯人了。”

秦牧野面上浮起了幾分痛苦,與生俱來的貴氣與傲慢早就已經折損:“小秋,我不會認錯你。”

即便容秋變化這麽大,他也能一眼認出來。

但容秋長睫低垂着,半掩住藍珀色雙眸裏的寒漠冷光:“總指揮大人就是認錯了,聯邦這麽大,人口這麽多,偶有兩個長得相似的人也不足為奇。”

至少秦牧野就和他的beta愛人挺像的。

“小秋,不要裝不認識我……我已經知道錯了。”

話說到這,alpha的語氣已經徹底低了下來,隐約有幾分服軟的意味在裏面。

可容秋不為所動。

他的眼底甚至凝起薄薄的一層冰,更多的,是難以掩蓋的煩悶。

“秦總指揮,我沒必要騙你,我是真的不認識你。不是我故作自貶,可事實就是如此,你我之間,從家世背景到第二性別有着雲泥之別,我一個beta,何德何能能結識您這麽優秀的alpha?”

容秋說話的語氣太過認真,一副全然沒有開玩笑的樣子。

好似他真的就是個陌生人。

秦牧野沒說話。

這個素來倨傲的alpha像是完全呆住了,只用那雙黝黑如古墨的瞳孔直勾勾地注視着他。

按照常人的情緒波動來看,遭受那樣不平和難堪的容秋五年後看到他應該會很生氣,但事實上,容秋看他時,眼神很陌生,交談時,态度也疏遠避散。

如果這種清冷是裝出來,那也未免太過真實。

beta的反應完全是被陌生人糾纏時的不喜。

是啊。

被陌生人糾纏的不喜……

秦牧野心間頓時一片寒寂,喘息聲驟然粗了起來,小臂上青色的筋脈猙獰,似在忍受難以言狀的痛苦和悔恨。

許久後,他終于不得不承認。

容秋真的忘記他。

容秋怎麽可以忘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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