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醉酒
張府。
大理寺的人散了之後,原本冷清的荷花池又聚集了不少賓客,三五成群地議論着方才發生的事。
雖然方才離得遠,不清楚具體情況,但從那些婢子仆人口中總是能捕風捉影到蛛絲馬跡。
靠着涼亭的一處,裴江滢和好友站在兄長身邊,毫無情緒地聽着旁人談論。
“也就是說,那個借了衣服的姑娘差一點就慘遭毒手。”一個五官周正的男子滿臉後怕,他說完,扭過頭看了眼遠處那抹美麗的茜色身影,替她感到慶幸,還好還好,毫發無傷。
裴栯知未發一言,心中有些複雜,出了這麽大的事,先前她遇見自己卻冷靜得像無事發生,恐怕那時正隐忍不發,暗中尋找證據。
“子衍,你同韓姑娘熟悉,不妨代我們去……問候她一下?”開始說話的男子提議,他說完,周圍幾人都跟着附和。
除了裴二姑娘和她的好友。
裴江滢沒吭聲,看了眼好友,那個嘴角長痣的姑娘面色沉了下來,滿臉不善。
這嘴角長痣的姑娘正是那提議男子的未婚妻,兩家前段時間定下了婚約,此時聽自己未來的夫婿殷勤地替旁人擔憂,不免心生不滿,湧上酸意。
她佯裝随口一提,有意無意地暗示:“我聽說,前幾日的銅鐘寺***案也是今日那個兇手的手筆,聽說那死者做了惡毒之事才會引火燒身,莫非那個韓姑娘……”
但還沒等她說完,男子便馬上搖頭:“那如何可能,韓姑娘一看就是善人,必定是那婢女心生嫉恨才會惡意行兇。”
再看其他人,也是一臉的不以為然,就連脾氣最好的裴栯知,也是皺了皺眉頭,似不贊同。
見此情景,那姑娘恨恨地捏緊了帕子,瞪了未婚夫婿一眼,拉着裴江滢走遠了。
有眼色的看見了,胳膊肘怼了怼那男子,玩笑道:“你未婚妻走了,你不去追她”
“誰管她。”男子不耐煩地甩開胳膊,生得不怎麽樣脾氣卻大得很,動不動就拈酸吃醋,若不是父母嚴令,自己哪裏願意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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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又重新聊會話題。
“韓姑娘也是福大命大,虧得她沒穿上那件衣服,你們看見了嗎,方才在太陽地兒下,那衣服燒得可快了。”
這時另一個人插話:“而且我聽說,這種情況還不好滅火,若是用水去潑,還會燒得更旺。”
“這是為什麽?”
“你們且聽我說......”
和周之翰交待自己知道的一些事後,韓素娥回到前廳,重新和江璇芷彙合。
後者早已聽到些什麽風聲,一顆心七上八下,等見到韓素娥,才落了地。
“好了,我真的沒事。”韓素娥無奈道,有些頭疼。
面前的江璇芷仍是上下看她,一臉擔憂。
“你怎麽不告訴我,早知道我陪你去更衣了。”
她咬牙切齒:“那兩個下人也太壞了!竟然敢害我們素娥,還是三番幾次,周大人一定要把他們按罪論處!”
自己什麽時候變成她的了,韓素娥覺得好笑,也就笑了出來。
“你還笑得出來!”
“好啦,”素娥扶着她的肩膀,“你真的不用擔心我,我沒什麽事,不過一會兒得先和哥哥回府。”
江璇芷聞言失望道:“哎,這就回去啦”
說罷自知不對,“也是,你受了那麽多驚吓,要早點回去休息。”
一旁的韓沐言見她依依不舍,禮貌道:“江姑娘,平日有空便可以來我們府上做客。”
“真的嗎?”江璇芷欣喜道。
這時走來一人,看見他們幾人,語氣熟稔地問道:“發生了什麽?怎麽了這是?”
來人是魏嘉誠,正面露疑惑,一臉狀态之外。
“你醒了,”韓沐言看他一眼,方才對方也喝醉了酒,兩人都去偏院的廂房休息了。
等等,他想起自己莫名醉酒一事,疑窦頓生。
“對了,你怎麽也醉了?”
“誰知道啊,”魏嘉誠也納悶,“我平時沒這麽容易喝醉啊。”
“我也是,”韓沐言皺眉,“這酒也太怪了,一喝就倒。”
魏嘉誠更不解,“那為什麽別人沒醉啊?”
“你們倆......喝的是一壺酒嗎?”一旁韓素娥忍不住出聲打斷。
經她提醒,兩人對視一眼,突然想起來。
還真是。
“怪不得......”韓沐言馬上轉過彎來,喃喃自語。
魏嘉誠此時仍在狀态之外,不明白究竟發生何事:“什麽怪不得?不是,你們還沒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怎麽來的路上聽人在談什麽***什麽的,究竟怎麽回事。
韓素娥心中疲憊,不想解釋,求助地看了眼江璇芷。
後者立刻了然,拉走魏嘉誠,口上道:“來來來,我好好跟你說。”
張府門外。
“韓姑娘,實在抱歉,今日讓你受到驚擾了。”張浩郯歉道,發生這樣的事,其實他們也有責任,府上兩個下人竟然都包藏禍心,意圖謀害。
自從來到京城,府裏添了不少新人,人多便雜,容易失察。而且今天一天下來,他發現府裏下人多是松散偷閑,識人不清,不成體統。看來是要好好整治一番了。
韓素娥搖搖頭,“今日本是二位的生辰宴,卻出了這樣的事,誰都不願發生,也不能怪罪到你們身上。”
“我們初來乍到,識人不清,讓人鑽了空子,确實失責。總之,還是要道聲抱歉,若二位不嫌叨擾,改日我和妹妹會親自登門致歉。”張浩郯懇切道。
韓沐言聞言拒絕:“登門致歉就不必了,張兄不必如此大費周折,還是趕緊将府內衆人整頓一番吧。”
旁邊的張茹雲不自在地垂下了頭,說來說去,還是自己沒看好下人。
送走兩人後,張浩郯揉了揉眉心,看着妹妹,心下嘆氣。妹妹是母親懷着風險生下的,自幼得到父母寵愛,所以便養成了一副有些軟弱的性子,遇事不決。
他想到那個離開的少女,同樣的年紀,卻行事穩重,沒有半點浮躁之氣,實屬難得。
“往後,有空多同那位韓姑娘來往。”他囑咐道。
另一邊,魏嘉誠聽完江璇芷的話,驚了又驚,好半天才消化過來,弄清前因後果。
看到他這副表情,江璇芷表示很滿意。
“那兩個下人被大理寺帶走了?”他問。
“是啊,帶回牢房審訊了。”
魏嘉誠若有所思,***案,不也同世子有關麽。
他伸長脖子四處瞟,果然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提步走了過去。
江璇芷見狀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兩人來到謝景淵身邊,看見他們,對方停下了口中談論的事情。
“明延?”
方才發生了這麽多事情,這麽一個聒噪的人卻一直沒了身影,謝景淵和沈檀這廂想起來,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兩人忘了他醉酒一事,謝景淵疑道:“有一會兒沒見你了,你方才都去哪兒了?”
“跟澄弘兄喝了同一壺酒,被放倒了。”魏嘉誠有點委屈,“好端端的吃個酒都被無辜殃及。”
韓沐言的酒中被下了藥?兩人悟出他話中玄機,對視一眼,怪不得韓姑娘一直沒有尋求自己兄長的幫助,看來是一早就被設計好的,那兩個下人倒是心思缜密。
“你要不是搶了韓大哥的酒,又怎麽會跟着遭殃。”江璇芷就差說個“活該”,這個魏嘉誠,平時也沒少搶自己哥哥的東西。
聞言沈檀握拳在唇邊咳了聲,似乎在忍笑。
這一舉動吸引了江璇芷的注意,她認真打量這個清俊少年幾眼:“這位是?”
“是我的一個遠方表親,沈檀。”謝景向兩人介紹,“這位江姑娘是江太傅的孫女。”
沈檀禮貌地笑笑,溫雅開口:“江姑娘,在下沈檀。”
“沈公子,”江璇芷大大方方地通他招呼,“我叫江璇芷。”
“話說,沈公子,你平日都吃些什麽?你們北方人身量都這麽高嗎?”她性格活潑,馬上熟稔起來。
沈檀被問住,偷偷看了眼世子,不知該怎麽回她。
這次輪到魏嘉誠笑,他邊笑邊解釋:“咳咳,這位江姑娘天天操心她的兄長個子長不高。”
“哎,不對,我也挺高的啊,你為什麽不來問我。”他突然停了笑,不可思議地看着她。
“算了吧,”江璇芷一個白眼翻過去,“你醜。”
魏嘉誠馬上不高興了,氣地瞪眼。
“你也沒好看到哪兒去!”
“比你好看!”
“那個......”沈檀見兩人掐架,有些手無足措。
謝景淵搖搖頭,拉走沈檀:“不用搭理,這倆經常這樣。”
兩人走到戲臺不遠處,那上面又開始了彈唱,吵嚷的聲音正好可以掩蓋他們要說的話。
謝景淵開口:“我們繼續,你方才說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走?”
“還有兩天遼人使團就要抵京,他們此行主在商議貿易一事,等商議完成,我們會跟在使團車隊後,确保他們安分地回到北遼。”
沈檀補充:“過幾天的議會中,公子還要确保周家的人能當上邊境貿易商會的會長。”
商會會長能掌握最主要的幾個交易渠道,以及水陸兩路的貨物輸送路線,周家做為北地暗線,必須要将這些籌碼握在手中。
謝景淵知道事關重大,點點頭表示明白。
沈檀又想起一事,覺得有意思:“有一事我忘了說,初來時我去了一趟游雲寺,那個覺明将棋局解開了。”
哦?謝景淵不由也提起興致。
覺明竟然解開了棋局,這倒是十分稀奇的事,要知道那棋局可是弟弟所設,比起自己那盤“星劫”難上不少。
“看來覺明進步神速啊。”他饒有興趣,“他是如何解開的?”
沈檀卻搖搖頭,語氣耐人尋味:“那晚我看了他的方法,感覺并不像他的風格。”
“我懷疑……棋局并非他自己解開的。”
謝景淵愣住,不解:“他尋了外人的幫助?”
沈檀點點頭,恐怕如此。
“那你們還是依約放了他?”
“公子沒空計較,況且覺明現在的作用不大,他為王府做了這麽多年的事,不如順水推舟還他自由。”
謝景淵了悟,這是壓榨完才肯放人。
覺明受制于王府三十載,一直有求必應,除了待在汴京監視朝廷動向以外,早年被托種植草藥,也如約完成了任務,再加上他年逾花甲,一心雲游四海,王府也不好繼續锢着他。
不過謝景淵十分好奇,是誰幫助了覺明解開棋局。
“我也不清楚,”沈檀搖頭,“別看游雲寺名不見經傳,平日裏找到覺明求藥的人還不少,或許就是其中一方給他提供了幫助。”
游雲寺雖人跡罕至,少有去求佛還願的香客,但覺明的草藥圃卻是京城幾大醫館都默認可靠的,哪家缺了什麽珍稀藥材,就會向覺明求助。
“不過,在我到達游雲寺的前一天,去了位意想不到的貴客。”沈檀提起手下彙報給公子和他的消息,見世子眉梢微挑。
“正是長公主殿下,”他噙着笑意,似感慨緣分:“還有韓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