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
肖一楠醒來時,因為宿醉,頭一跳一跳的有點疼。低頭一看,頭更疼了。
胸前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枕着他睡得正香。白熙的睡姿慘不忍睹,雙腿騎着厚厚的被子,一條腿正好壓在肖一楠的身上。浴袍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跑到了地上,只剩下內褲,恰到好處的色情可以直接去拍男士內衣廣告。
肖一楠輕輕翻身下床想去洗手間,誰知道一動,白熙那邊跟通了電似的伸手把他抱住。
少年的體溫好像比肖一楠高了好幾度不止,被抱住的瞬間讓他又想起了家鄉熱乎乎的暖氣。
只是這場面委實有些詭異暧昧,讓肖一楠有些招架不住。
“白熙,醒醒。” 肖一楠不得已推了推身上的八爪魚。
“嗯?”白熙好似真的剛剛醒般睜開眼,順便放開了纏住肖一楠的手腳。
“起床了,我先去洗漱,一會去吃早飯。”說着,肖一楠終于成功下床。
看着他走進洗手間後,白熙把臉紮進枕頭裏,身體開始不自覺地在床上扭來扭去。和肖一楠同床共枕原來是這麽個感覺啊,白熙覺得渾身發燙,局部充血。
他第一眼看見肖一楠的時候,就覺得腦子裏的神經元開始玩命兒分泌多巴胺,哪怕當時對方正處在一種毫無人氣的病态中。
白熙可以用各種理論知識嘗試分析出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全部感情,但輪到自己,他就不想這麽做了。管它是伊拉克特拉情結,還是認知圖式理論,都不及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來得浪漫。誰知還沒等他騰出功夫探肖一楠的底,對方就自己二度送上了門。
如果這樣還讓自己看上的人溜走那還有天理嗎?夜長夢多,白熙打蛇随棍上,馬上給肖一楠加了第二天的號,并恬不知恥的全程參與了問診。
聽見肖一楠是和男朋友分手的時候,白熙暗爽得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以他有限的感情經驗來看,趁虛而入什麽的雖然說出來不太好聽,但勝在着實有效。
于是,白熙請君入甕,步步為營。既然肖一楠把自己當小孩子,他幹脆就倚小賣小,讓對方卸下防備,只把自己當成需要增加臨床經驗和案例分析的實習生。肖一楠一口答應了白熙的要求,白熙覺得一切如有神助,特別想拍着自己肩膀說一句,you are awesome,buddy!
第一次心理分析前,白熙緊張到坐立不安。想着自己多是休閑類的衣服,特地跑到商場現買了一身足可以讓他穿上立馬老五歲的西服。誰知道肖一楠見到他精心展現的成熟Look頓時笑噴, 這完全不在他的計劃裏,不過看見笑起來唇紅齒白的對方也算是值回票價,何況肖一楠還說很信任他,白熙心裏得意得很。
把肖一楠弄哭對他們學過心理學的人來講簡直是信手拈來的事情,成年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傷疤,只是他沒想到肖一楠對自己能壓抑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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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軌被抓包,直接罵對方是個渣男王八蛋不就行了,他倒好,說什麽道歉,還歸咎為人性。這種性格八成是原生家庭造成的,不過還好,落在他手裏,有的是時間慢慢幫他恢複自己本來的心性。不是現在的肖一楠不好,純良懂事都是很好的品質,白熙只是希望他可以過得再自我一點,開心一些。
在這個過程中,白熙覺得他好像成功地讓肖一楠慢慢也對自己也上了心。他說饞餃子,那人就在家裏做給他吃。別人的浪漫是玫瑰花巧克力味兒的,他的浪漫是羊肉胡蘿蔔味兒的。手工秘制,汁水四溢,唇齒留香。
白熙的腦內小劇場還在前情回顧,肖一楠已經洗漱好,看到還賴在床上不起的白熙,随口說道,“太陽曬屁股了。”說完覺得自己像是哄孩子家長,不由得笑了笑。白熙聽了,磨磨蹭蹭從地上撿起浴袍,往胸前一擋就跑去了洗手間。
白熙洗漱的時間未免長了些,肖一楠都在附近轉了一圈回來,對方才剛剛換好衣服。
倆人用過早餐,按着導航的提示直接開去了古鎮觀光。
肖一楠已經很久沒有心無旁骛地旅游過了,之前和秦江全國各地看項目也總是以工作的心态,絲毫不得放松。如今做個純粹的外地游客四處閑逛的感覺讓他心情無比輕松。
倆人先是坐着搖橹船在靜谧的河道中游覽,上岸後又在江南風情的歷史街區裏參觀了名人作家的故居。
白熙一展年輕人的好胃口,看見什麽都要嘗嘗。大冬天的,黃酒冰棒,長得像蛋撻的奶油小攀,一樣接一樣的買來,吃幾口剩下的就讓肖一楠代勞。
中午白熙又拉着肖一楠去一家頗有名氣的酒家吃午飯,肖一楠胃裏早被各種各樣的小吃撐得不行,直呼饒命。
“不行,必須去。”白熙咬牙切齒,“小時候語文課上關于這鬼地方的段落分析,中心思想差點要了我的命!”
“那你長大以後的複仇計劃就是去人家那兒消費是嗎?” 肖一楠跟不上小朋友的腦回路。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 白熙引用作家的話,并在餐廳點了幾個文章中出現過的菜,臨走時還用比V的手勢跟還和欠了十九文錢的著名銅像合了影。
下午繼續逛古鎮,肖一楠覺得此地的文創産品做得非常不俗,沒有國內每個旅游景點必然會出現的劣質假玉,民族飾品,而滿是富有人文氣息的字帖手賬,以本地出名的黃酒為基調研發的各種包裝古樸的伴手禮,作家筆下各種Q版人物挂件搭配一針見血的傳世金句也讓人忍俊不禁。
倆人走走停停到了一個寫扇面的攤子前,攤主看起來年紀實在是很大了,卻毫無下世的光景,反而頗有幾分仙風道骨。所展示的行書成品也顯得俊朗飄逸,讓白熙這種早已習慣用鍵盤代替了紙筆的現代人很是豔羨。
“您好,扇面多少錢?”白熙問道。
“現寫100,成品60,一口價。” 攤主一眼就看出倆人不缺錢,直接斷了白熙侃價的念頭。
“那給我倆現寫一副吧,老師。”白熙賣乖。
“行,什麽內容。” 老爺子擺攤這麽久還沒被人稱為過老師,心情有點明媚。
“什麽都行,您看着發揮。”
老爺子瞅着他倆,眼裏精光一閃。提筆沾墨蹭蹭蹭在扇面上寫了行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居然是《越人歌》裏的句子,白熙看着攤主,對方沖他眨了眨眼睛,“給錢吧。”說着指了指旁邊的收款二維碼。
白熙美滋滋的付了錢,手捧着扇面等着墨跡幹。肖一楠看他開心,也沒對內容過多解讀,由着他綸巾羽扇,招搖過市。
晚飯前倆人回到了酒店,白熙把買的東西擺了一床,很多是肖一楠付的錢,白熙也不跟他客氣,他巴不得兩個人糾纏不清。肖一楠看着對方擺弄着各種玩意兒時孩子氣的神情,心裏不免有點感慨
他從小懂事慣了,知道自己的家庭條件,輕易不會問長輩要東西。哪怕看見同學手裏拿着自己感興趣的什麽新奇玩意,也從來不主動湊過去一起搗鼓。那種喜歡什麽,就可以拿到手裏的滿足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過陌生的體驗。長大以後,盡管有了不錯的經濟收入,卻沒有了當初那份心情。
白熙這種一看就是在愛裏面自然成長起來的孩子,就比他舒展得多。喜歡什麽,想要什麽都是一副坦蕩的樣子,肖一楠由衷想要滿足他的要求,就像是在滿足年少時的自己。
在餐廳簡單吃過晚飯,白熙陪肖一楠又在酒店園區裏逛了逛,看他走走停停,細致認真的樣子,白熙似乎能描繪出對方大學時上課的專注。當時要是陪在他身邊的是自己就好了,白熙有點扼腕,白白便宜了秦江那個王八蛋。
回到房間,倆人沒有再像昨晚一樣把房間的酒喝個精光。逛了一天都有些累了,第二天還要開車回X市,早早洗漱完打算就寝。
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白熙看着身旁沉沉睡去的肖一楠,不由得想起昨晚他喝醉後流露出的天然憨态,有點後悔自己怎麽就沒有當機立斷。假裝酒後亂性,醒了裝可憐讓肖一楠負責什麽的光是想想就讓他忍不住咧嘴傻笑。可白熙作為意淫屆的巨人,行動上的侏儒,能做的就是憋了一晚上,早起去浴室把人肖想了一番就把自己給打發了。他心裏那麽好的肖一楠,值得他耐心的追求。
一切不過是時間問題,白熙給自己吃了定心丸,終于安穩睡去。
轉天倆人自然醒後去用了早午餐,簡單收拾了下東西就去前臺辦離店。工作人員問了問他們住宿體驗之類的問題,快速辦好了手續還送了兩人一套印有酒店logo的杯子。
回程依舊是白熙開車,一路閑聊,到達X市已經是下午了。白熙把人送到公寓小區門口,囑咐肖一楠好好休息,身體要是不舒服就給他打電話。然後拆了酒店送的一個杯子給他,“旅游紀念,拿去辦公室喝水用。” 然後笑着說,“工作要是累了,或者誰招你不痛快就撂挑子走人。”
白熙這句話也不知道打哪裏學的,從他嘴裏說出來,有種夾生的霸道。
肖一楠笑着拍了下白熙的頭,“行了,知道了。快走吧,白大夫。”
看着白大夫哼着小曲開着車消失在路口,肖一楠轉身往樓門口走去。
然後,往日重現般,肖一楠看見了正在電梯間外面的臺階上抽煙的秦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