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 34
白熙像是被一下子砸暈了，他渾身上下的血都被肖一楠這三個字燒得滾燙。
命運終于為他肖想了無數遍的洞房之夜點上了一對兒紅蠟燭，白熙覺得自己此刻已經借由月光化身成了一頭急不可耐的小狼，說什麽都沒用了，唯有把眼前這人拆骨入腹，才能安心。
整個過程，世界安靜的好像只剩他倆的心跳和喘息聲。肖一楠覺得自己一度碎成了河面上的粼粼波光，随着夏夜裏拂過的清風起伏翻滾。此刻，所有之前自己的那些猶疑失措，裹足不前都被白熙煉化成了一碗濃濃的湯，又酸又甜的滋味從他的心口處擴散開來，漫過了指尖發梢，漫過了眼耳口鼻，漫過了此時河上的橋和來時的路。
恍惚間，他似乎又見到了兒時的自己。
他問，肖一楠你開心嗎？想過以後嗎？會不會哪天白熙對你厭了煩了，也會躲你遠遠的？他還這麽年輕，将來如果遇上比你更值得他付出的一個人，你要如何自處？
以後的事情我無法預料，肖一楠老實回答道，我只知道如果此刻不和白熙在一起，我根本到不了将來。
那好吧，那小孩終于放過了自己。
他揮了揮手，我走咯，無論如何，祝你被愛，一生一世。
第二天一早，肖一楠是被白熙親醒的。他想起身去洗手間，随即就覺得自己那常年繪圖坐辦公室的腰陷在柔軟的床裏已經直不起來了。
年輕人的體力未免也太好了...
“醒啦？”白熙看見他皺眉趕緊問道：“怎什麽？”
“腰疼…” 肖一楠想起昨天倆人從露臺開始一路回到屋裏，瞬間臉紅成一片。特別是在自己神魂俱失的時候，白熙好像借着說舊傷疼，哄他自力更生，而自己居然就真的受了對方的蠱惑。一時間，滿室□□，春意盎然。現在清醒了，想起自己做過的這些事，肖一楠覺得耳朵發熱。
“我給你揉揉吧。”白熙伏低做小，把肖一楠翻過身去，表面是按摩其實根本是在吃豆腐。
按了一會兒，肖一楠打掉對方撩撥自己的手，穿上浴袍去上洗手間，回來便看到白熙在扭着身子給自己抹清涼油。他後背好些紅色痕跡，想必是昨天在露臺被蚊子叮咬留下的。
肖一楠接過東西，幫他塗上止癢。
“為什麽只咬我？”白熙不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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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血比較甜吧。”肖一楠安慰他。
白熙看起來對這個答案很是滿意，壞笑道：“其實很公平，蚊子吸我的，我吸...哎呀，幹什麽，疼!”
肖一楠紅着臉教育他，“大白天的，瞎說什麽？”
白熙一下子把人壓在身下，“做都做了，還怕說麽。” 說完偏着頭又問道：“這次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 肖一楠不解。
白熙輕輕地貼在肖一楠耳邊，像是被別人偷聽到一樣小聲問：“這麽熱情主動地勾引我是怎麽回事。”
白熙自诩早已經把對方的性格摸熟了，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他本來計劃至少要等到肖一楠整個服藥療程結束才有所行動，沒想到對方這次約他故地重游會直接開口把欲望講了出來。
想起昨夜情到濃時，肖一楠的反應讓白熙覺得像是吃到了夏日裏的新鮮草莓，上面裹着巧克力脆皮，冰涼的奶油和軟軟的棉花糖，每一口下去都是無以倫比，不同層次的甜。肖一楠能做到這麽主動，一定是已經前後思量了好久。讓愛的人在這件事上躊躇不安，白熙覺得自己愧對男朋友三個字的稱呼。但不管怎麽說，肖一楠的心路歷程他還是搞清楚。
“就那天和晨曉聊天，他說...如果我主動一點兒，你肯定會特別...嗯...你會挺開心的。我就...”肖一楠眼神猶疑，聲音減弱，一會兒他好似鼓起勇氣般看向身上的人，問道：“開心嗎？白熙。”
“何止是開心，幸福得要死掉了。”白熙和他十指交叉在一起，“這地方我來過三回，第一次我那些話還不敢跟你講，第二次我一個人冷冷清清地躺在這張床上先是發了半宿的呆，然後做了半宿的春夢，第三次...” 白熙低頭親對方，“我終于得償所願，你的心你的人都到了我這，我怎麽會不開心呢。”
肖一楠聽他這麽說，心裏好似開出一朵花來。
“那你開心嗎？昨晚的事。”白熙問。
“開心，好像之前那些壓在心裏的石頭都沒了。”肖一楠雖然覺得不好意思，但還是把內心的感受說了出來，“就很享受和你...嗯...一起的時候。”
“最喜歡哪個姿勢？”白熙直白的追問讓肖一楠的臉徹底紅成了西紅柿。
“起床去吃早飯吧，昨天晚上就沒吃。”肖一楠催他。
“等等，我還有一個要求！”白熙趕緊說。
“什麽要求？”肖一楠心裏直打鼓。
白熙又湊到對方的耳邊，“那個...學個貓叫好不好”
肖一楠：“？”
“求求你了。”白熙撒嬌，壓在他身上扭來扭去，這麽下去遲早要擦槍走火，自己的腰可經不起這麽快就再受到一次摧殘。
肖一楠拗不過他，只好紅着臉輕輕地叫了兩聲：“喵喵...”學完看着白熙一臉陶醉，他自己都笑了，這孩子什麽毛病。
“起床！吃飯去咯。” 白熙蹦下床，終于準備開始洗漱。
吃完早飯，白熙說要再去一次古鎮，見一見上次那個賣扇面的攤主。他想拉着肖一楠的手當面謝謝那老頭，想跟他說，看吧，我把人追回來了。
路上白熙跟肖一楠仔細複述一遍了攤主和自己的對話，肖一楠靜靜地聽着，也覺得世事難料，冥冥中似乎真的有一股力量把白熙和他兩個天南海北，年紀背景截然不同的人湊到了一起。
這次他們有備而來，到了以後沒有再像上次一樣四處閑逛，而是直奔了目的地。
随着天氣逐漸暖和，游客多了，擺攤的人也多了起來。倆人到了地方，白熙跟着熙熙攘攘的人潮走了一圈也沒找到人，不免有些失落。
“可能現在沒出攤兒？” 肖一楠給白熙寬心，“咱們問問人，看看是不是要下午或者明天再來。”
正說着，白熙覺得眼睛一亮。他瞥到一個年輕人正在一旁支攤準備開張。他身旁一個大大的紙箱子，裏面是成堆的扇子。
“嗯，去問問。”白熙拉着肖一楠走過去，“你好。” 他主動跟那個年輕人打招呼。
“你好。”那人擡起頭，見來人不認識還以為是游客跟他打聽路，于是問道：“要去哪？”
“你知道這邊有一個年紀很大的攤主嗎？也是賣扇面的。”白熙問道。
“那是我外公啊。”年輕人撓了撓頭，不知道他倆要幹什麽。
“那他今天來嗎？有事想要當面謝他。”白熙找對了人，顯得很高興。
“嗯...怕你們是白來一趟了，我外公…上個月過世了。”年輕人情緒有些低落，說道。
白熙沒想到居然得到這樣一個回答，愣在了原地。
他在醫院，死訊這個東西他幾乎每天都會聽到，對他而言早已脫離了感□□彩，逐漸變成了一個中性的詞彙。而且那個攤主，年紀一看就已經很大了，他實在不應該感到如此意外。但是由于上次對方給自己的印象太過深刻，使得白熙把他當做了神仙一樣的人物。不由得就把常人的生老病死從他身上剝離開，抛到了腦後。那個老人在白熙心裏似乎已經和這個古鎮融成了一體。地方在，人就應該在。
“過世了…”白熙喃喃道。
肖一楠極少看到他如此不知所措的樣子，心裏一陣心疼，忍不住把人拉近身邊安慰他。
“別太難過，白熙。”
年輕人聽到他的名字，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道。“你姓白？”
白熙點點頭。
年輕人又看了看肖一楠，問道：“那你是他男朋友嗎？”
肖一楠還從未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人這麽直接地問過這個問題，但他不想掩飾，他是白熙的男朋友，毫無疑問。
“我是。”
年輕人得到肯定的回答，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又彎下腰去在大紙箱裏一頓翻找，最後拿出一個盛着扇子的盒子。
“外公還在的時候說，如果以後有個姓白的客人來，還帶着他男朋友就讓我把這東西送給他們。”年輕人說着淺笑了一下，“我外公…總喜歡搞這些神神秘秘的事情。我還以為是他年紀大了腦子糊塗，沒想到你們真的來了。”
“那老人知道你的名字？”肖一楠問白熙。
白熙茫然地搖搖頭，然後想起什麽似的說，“可能上次掃碼付款的時候，有記錄。”
年輕人把東西給他，白熙把窄窄的盒子打開，拿出裏面的扇子。展開之前居然感到有些緊張，他不知道那老人最後會給他寫些什麽。
扇子輕輕展開，還是那熟悉的筆體：
從茲締結良緣，訂成佳偶，赤繩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圓。欣燕爾之，将泳海枯石爛，指鴛侶而先盟，謹訂此約【1】。
一股暖意從白熙心頭升騰開來，眼淚簡直要奪眶而出。這份禮物簡直太珍貴了，更珍貴的是那老人相信自己可以有一天把愛人帶來看他。
白熙輕輕地把扇子放回到盒子裏，謝過那年輕人，想要和肖一楠就此離去卻被攔住。
“那個…” 對方顯得難為情似的地說道，“外公還說了，東西給了你們以後不能忘了收錢。” 說着掏出一個塑封的二維碼來，“訂制的價格是100，外公說你要是再來肯定是夙願得償，要再加50讨個彩頭。”
作者有話要說：
【1】摘自民國結婚證書上的祝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