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斬首

“阿娘,月兒當年就說是那來俊臣指使刺殺的,如今他終于又按捺不住,再次陷害月兒了!阿娘!你管不管啊!”沈夢昔不提李顯李旦,只說自己。

“哦?月兒說什麽?”

“阿娘,月兒的手下可不是吃素的,月兒今早得知,那來賊在四處編造羅織月兒謀反的證據。阿娘,月兒已經查到,那來賊在家中,為朝中官員造冊,心血來潮時就會抽簽擲骰子,抽中了誰,就誣陷誰,用盡各種方法,來驗證他那《羅織經》中的手段。猖狂至此,已是天怒人怨!”

這些年,來俊臣為武帝立下汗馬功勞,雖知來俊臣近年過于忘形,但這人好用之極,她一時還不舍得動他,看着女兒一時就沒有說話。

“他這次定是抽簽抽到了月兒。”沈夢昔聲音低沉,忽然又哽咽着說:“阿娘創立的大周天下,要被這來賊毀滅了!那賊獠處處誣陷,卻都打着阿娘的旗號,他雖然幫阿娘做了些實事,但是,也正是他确确實實地毀壞了阿娘的名聲啊!”

武帝陷入沉思,她這考慮來俊臣的功過。

近年她的體力大不如前,雖有張氏兄弟讓她覺得年輕許多,但終究是年近八十了,強行激發後是更深度的疲憊和無奈。沉思中皺緊的眉頭,讓她顯出了蒼老。

“阿娘,給月兒點吃的吧。唉,如今見阿娘一次太難了,若不是阿娘給的好身體,月兒定會餓暈在殿前。”沈夢昔抓起武帝身前案幾上的點心吃了一塊。

見武帝還在猶豫,沈夢昔也不戀戰,起身告辭,臨走前說:“阿娘,将那來俊臣抓進大獄吧,用他的法子試個來回,看看他說不說實話!”說完,從袖袋拿出一個比拳頭還小的白瓷罐,“這個面霜給阿娘用,極好的。還有阿娘,我不管,反正阿娘得給我出這口氣!”

武帝氣得拍她,“都多大了,還撒嬌!”

“阿娘說的,一百歲也是阿娘的孩子。”

進宮後的第三天,沈夢昔讓胤兒帶着二十壇五糧酒去狄府送禮,這天是狄仁傑六十八歲生日,狄家沒有操辦,沈夢昔就讓胤兒以感激當年教導之恩的名義,送去美酒。

第四天,一直身體欠佳,極少入朝的狄公,進宮面聖。

第五天,來俊臣下了大獄。

沈夢昔感嘆,她唱念做打的,還比不過一個外人。

第六天,要求處死來俊臣的奏折鋪天蓋地,各種誣陷良臣、貪贓枉法、收受賄賂的罪證也紛至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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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非常吃驚,她有些心有餘悸。

從接回李顯那天起,她已逐步放棄壓制李氏,再不甘心,她也知道自己日漸衰老,早晚有一天要将天下交到兒子手中。此時甚至應該扶植一下李氏,避免将來武氏掣肘,反壓皇權的現象出現。

來俊臣一臉懵逼的被抓走下獄,直到上了自己設計的刑具,仍沒有分析出來到底是誰陷害自己,他已經來不及分析了,一輪酷刑下來,他痛快地交待了,問什麽說什麽,完美地驗證了《羅織經》的有效性。

他交待了自己如何誣陷忠良,如何敲詐勒索,如何強占人妻,甚至,還交代了收受武承嗣大筆銀錢誣陷嚴普的經過。他已經預感到大限将至,心中暗暗罵着兔死狗烹。

他要求面見聖上,被他昔日的手下文君拒絕。這個文君深得他的真傳,沒想到,有朝一日是這樣的結果,與當年他将周興請君入甕何其相似啊!

來俊臣渾身無處不痛,以前看着別人受刑嚎叫,他只覺痛快,他喜歡欣賞別人瀕死無助的樣子,現在輪到了他自己。

他只求速死。

六月初三,來俊臣被當街處斬,來家被抄家滅族。

武帝還是念着他的功勞,只處了個斬立決。圍觀百姓大喊:“淩遲!淩遲!”

寒光一閃,來俊臣人頭落地。

百姓呼喊着沖了上來,将來俊臣的眼睛摳出來,踩爆,有那屠戶帶着屠刀來的,将來俊臣破腹開膛,衆人将他的心肝揪下,将他的屍體剁了個稀碎。

一身白衣的嚴季康跟着擠在其中,捶地大哭,他擠到跟前,來俊臣已是一灘肉泥,他恨恨地将來俊臣的頭骨踩在腳下,伸手将他的臉皮撕下。此時的嚴季康面目猙獰,十分恐怖,他跪地仰天大哭,七尺男兒,大放悲聲,聞者落淚。

這一天,整個洛陽城喜大普奔,比過年還熱鬧。

*******

得知來俊臣供詞的武承嗣,病倒了。

他是真的病倒了,吓得。

本就因李顯歸來,郁悶異常,多年來殷勤做小,指哪打哪,就是為了太子一位,不想一夕之間,李顯就回了洛陽,怎不讓他幾近郁卒。

如今來俊臣死了,供出了他。他焦慮地等待着武帝下旨抓他,等了三天,聖旨沒到,他卻吓得病倒了。

仆從說武攸暨來探病,他惱怒地說不見。仆從出去了一趟,又回來說,“九郎說,公主有要事讓他相傳。”

武承嗣只好起身更衣,歪在羅漢塌上。

武攸暨一臉喜色地進了內室,朝着武承嗣一禮,“兄長身體可安好了?”

“尚可。公主有何要事,速速說來!”說完趕緊滾蛋,他一看到年近四十,依然相貌英俊,一臉沒心沒肺的武攸暨,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個族弟,甘心做公主府做個擺設,每日就是書畫,吹笛子,居然過得有滋有味的。他看看自己手背上出來的幾個老年斑,哼了一聲。

“公主知兄長卧病,十分關心,命愚弟來探病......”

“說!到底是什麽事情!”武承嗣智商本就平常,如今又是方寸大亂,武攸暨一通寒暄,煩得他心頭火起。

“是,兄長。公主說,如今罪臣來俊臣伏法,普天同慶,她也已從來賊口中得知當年主使刺殺之人,只是某些細節,來俊臣說他并不知曉,要公主來問兄長......”武攸暨按照沈夢昔的吩咐,照本宣科地把話都說了出來,就見武承嗣臉色大變,汗出如注,卻堅持着把公主交待的話都說完,“公主這些年被這件刺殺案,攪擾得坐卧不安,如今有了線索,十分心急,便顧不得兄長病重,急于問個結果,好報于陛下,陛下已經答應,定要給公主個交待的。”

卻見武承嗣眼白一翻,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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