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用眼色示意。幾個小厮會意,立刻準備了長凳和板子,兩個年紀較大的小厮上前拉住雩風,一下子按在長凳上。

雩風睜大了眼,頓時亂了神色,哭叫道:“爺爺……爺爺你真的要打我?又不是我的錯!是那些凡人不好,是他們亂折柳枝,是他們叫妹妹沒了頭發!”

族長怒道:“還敢争辯?給我狠狠地打!”

樓向寒皺眉,微微提高了聲音道:“族長且慢!”

族長沉聲道:“京兆尹且放心,老夫必定給人界一個交代!”

樓向寒道:“少主所犯之事牽扯妖界與人界,乃是幽明子職權之內!京兆府受吾皇與鳳皇所托掌管人間與妖界之糾葛,不敢有負君恩!”

族長看了一眼樓向寒,道:“京兆尹的意思是?”

樓向寒抱拳道:“在下要将少主帶回京兆尹府。”

族長微微地眯了一下眼,一時目光銳利如劍,寒光冷冷。而樓向寒迎上去,神色如常,眼睛無驚無懼。“少主所言不錯,折柳過甚,是凡人之過,京兆尹府必會下令,有所制止。但凡人所犯乃是無心,不知世上有妖精。而少主所為乃是故犯,有洩私憤之嫌,犯了當年永和帝與鳳皇定下的律法,必須帶回京兆府!”

族長不禁笑道:“不知京兆尹大人要如何處罰這孽障啊?”

樓向寒道:“依照當年永和帝與鳳皇所定之律法,當處以勞役之刑。”

族長聞言看着樓向寒,沉默不語。樓向寒亦是靜靜看着族長,等待他的決定。

沈北亭在下邊站着,心中盤算着利害關系。

那柳樹精族長最先叫人将雩風帶來,不過是做一場戲給京兆尹府看,設一個臺階,讓雙方都好下臺。若是稍有些眼色的人,自當順着那臺階下來,勸一番,不等雩風帶到便讨些好處,徑自去了。但樓向寒一語不發,族長便猜着他不過是想要一頓教訓。柳樹精在妖界不過是小小的一支,地位低下,族長心一狠,幹脆真的打一頓。心想,如此這般,他們該善罷了吧?結果樓向寒連打也不要,只是要将這雩風帶走。這叫柳精族長如何答應?

自己打一頓,不過是叫他這族長多一個管教不嚴的名聲。若是叫京兆府帶走,卻叫妖界之中如何評價柳精一族?

沈北亭不知道京兆府在妖界中有多高的威嚴,但威名在外的是京兆府,不是他們四個。京兆府自永和帝起設立,在長安城中延續了上萬年,這其中有多少京兆尹?

若是這柳精族長将事情鬧到皇上那裏,他們是要丢官還是丢命?

若是這柳精一族動武将四人困住,桑遲與洛城能不能保住四人?

沈北亭背上冷汗淋淋,卻忍不住與樓向寒一同望着那柳樹精一族的族長。

廳中一時靜寂無聲,衆人屏息靜氣。

謝洛城在下邊看那兩人對望許久,半空裏好似有刀光劍影一般,火星四濺,忍不住微笑起來。

族長呀族長,你知不知道,我家大人有個綽號叫做木頭?你的如意算盤,打錯啦!

謝洛城的笑眼落入眼中,族長心中暗自點頭,微笑道:“如此,還請大人勞心,好好地管教管教這不聽話的孽障。”

沈北亭忍不住就松了口氣,雩風大驚失色,叫道:“爺爺!”

族長叱道:“你小小年紀便只知道胡鬧惹禍,叫我如何将柳樹一族交給你?你給我随京兆尹大人到人間去,好好地受一番教訓,知道些事理!”

說完又對樓向寒笑道:“大人,這孽障平日裏被族中上下驕縱慣了,不知事理,還請大人替我們好好地管教一番。大人只管放心去責罰,這孽障敢有一絲不從,只管派人來與老夫說,老夫親自去!”

樓向寒道:“族長不必客氣,有幽明子在,何需族長動手?”

謝洛城也笑道:“族長只管放心,我等必定盡心盡力,不叫少主白受這一頓苦。”

族長笑着捋捋胡子,道:“如此,有勞了。”

樓向寒抱拳道:“天色不早,府中事務繁多,既然族長已應允,那我等便将少主帶走了。”

族長笑道:“原本是要留下四位好好招待一番的,既然大人府中還有事務,這就算了。管家,替老夫送送京兆尹大人。”

樓向寒道了聲叨擾,帶着三人行禮,一同退了出去。管家将四人送到門口,又叮囑了雩風幾句,不過就是些要聽話不許胡鬧之類的。樓向寒再一抱拳,與謝洛城等人帶着雩風便走了。

回去的時候雖然多了一個雩風,但雩風自己乘雲,所以仍是謝洛城帶着樓向寒,桑遲帶着沈北亭。桑遲一直沉默不語,飛上九天時卻忽然笑出聲來。沈北亭抱着他的腰,低頭在他耳邊問道:“怎麽了?”

桑遲仰着頭道:“方才那老頭兒的眼色像是要動手,吓死我了。你居然一聲不吭就看着他,腰都不彎一下,真是厲害,我好喜歡!”

沈北亭微微的笑了,心想,因為這句話,一切都值啦!

怒-折柳曲-06 【06】

井畔青絲柳,道旁白駒走。

城西南角的安常坊裏,一個青衣少年正咬牙提着一桶水慢慢走往街那頭的屋子。

少年長得好,柳眉細眼,玉面朱唇。又是十五六的年紀,水嫩嫩的如同今春才才抽枝的柳芽,叫人忍不住擔心他受不受得住這春風吹拂而來的寒意。

唉唉,過往的行人暗自嘆息。這樣的一個人兒,若是個女子,該是怎樣的一段傳奇呀。

在長安茶樓的傳奇裏,有誰家碧玉,短襦長裙在井邊提水,被那塔塔的馬蹄驚擾,腳上一滑,盈盈摔倒如落花嬌柔無依。郎君下馬查看,兩雙眼一對,公子笑眼溫柔,佳人粉霞飄起,含羞半斂眉裏,便成一段佳話。

再不然,也該是有妾弄青梅憑短牆,郎騎白馬傍垂楊。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

像眼下這樣,成什麽樣子喲,怎麽能叫一個少年郎來井邊提水?這樣文弱的身子骨,該是在窗下讀書等待三年後的科舉呀。

少年到底是沒做過力氣活兒,提着一桶水走了幾十丈,終于還是沒了力氣,停下來靠着牆喘息。手上的袖子扇了扇風,少年忍不住在心裏罵道:那個木頭臉,怎麽不幹脆點打一頓?

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那被京兆尹樓大人親自去妖界“請”來的,柳精一族的少主雩風公子是也。

雩風對人間的刑罰不了解,還以為不過是關一陣子打一頓就好。結果回到京兆尹府,謝洛城把他身上的法力封了,樓向寒就叫他去給給剃了頭的那幾家人打水。

雩風當即就瞪大了眼,“我堂堂妖族少主,怎能屈身做凡人家的奴仆?”

樓向寒道:“非是奴仆,你不過去為自己所犯的過錯贖罪而已。”

雩風冷哼。

沈北亭道:“那幾戶人家院子裏都沒有井,坊裏的水井雖然離得不遠,但光着頭總是不好出門的,你就當是做些好事罷。”

雩風叫道:“那又何必将我的法力封起?”不過就是打水而已,有法力在,莫說是幾戶人家,就是整個長安城裏的水缸,打滿了也不過是頃刻。

謝洛城笑道:“凡人之中沒幾個知道這世上有妖怪的,要是他們看到忽然之間水缸就滿了,豈不要吓死?少主也不想再添人命的罪業吧?”

總之就是要他去做勞役嘛,找那麽冠冕堂皇的借口!雩風憤憤,路上幾次三番想不幹了,但謝洛城派了桑遲看着。他的道行比桑遲要低上那麽三四百年,想逃都逃不了。

于是只能去敲門。

第一戶人家便是那字為子瑜的書生。

聽到敲門聲,子瑜隔着門問道:“誰……誰?”

雩風按照謝洛城教的說辭,應道:“我是京兆尹樓大人派來的。大人聽聞公子近幾日不便出門,派我來給公子幫些忙,打打井水。”

子瑜不疑有他,畢竟知道他頭發沒了的人沒幾個,又聽到樓大人的名號,便開門叫人家進來了。“樓大人真真是愛民如子,這幾日小生可要為出門的事煩透了。”

雩風進了門就懶得跟他客氣那麽多,直接往水缸裏看了一下,問道:“拿什麽打水?”

子瑜愣了一愣,心想這還真是個冷臉直性子,便也不多說。指了指水缸旁的一個木桶,道:“那……”

“嗯。”雩風點點頭,拿起木桶問道。“水井在哪裏?”

“出門往東三百步。”

雩風點點頭,抓起木桶就出門去了。

水井不遠,路兩旁還種着楊柳,倒也別有一番風味,可惜雩風沒那麽多心思去賞風弄景。他也沒打過水,也沒見過別人打水,站在井邊不知如何下手。

隐身在一邊的桑遲早就無聊得發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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