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少誤解,造成更多的殺戮。若是六界之間相互能多謝理解與體諒,也就能安寧許多。”
雩風聽他語氣哀傷,忍不住分辯道:“我沒想過要殺人!”
“也沒說你殺人啊。”謝洛城笑道。“之所以未曾當着你爺爺的面便教訓你,便是看出你本性不壞。只是你年紀小,做事沖動,不顧律法,更不懂得易地而處為他人着想,族長大人為此很是擔心。将你交到我們手上,不過是望你多多了解人界與妖界之間的不同,莫以妖言論人間,也不要以人之目光看六界。”
樓向寒道:“灞橋之柳年年被折,今年尤甚,京兆府已有耳聞,在抓你之時便貼出了布告勸誡。此事雙方都有過失,各自受罰,只是京兆府罰你在明,而柳少主懲人在暗而已。孰是孰非,難以定論,京兆府只盼經此一事柳少主能多多體諒普通人的苦衷,将事情弄清楚了再動手。”
雩風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嗫嗫嚅嚅的,半天才擡起頭來問道:“你們方才說凡人修煉不易,幾萬個人裏也沒幾個,那這位幽明子豈不是萬裏挑一的人才?”
仔細看看謝洛城,雩風又點頭道:“你身上靈力真高,簡直是深不可測!”
樓向寒眉頭一皺,沒有說話,卻輕輕地借着寬大衣袖的遮掩,不漏痕跡地将謝洛城的手握在手中。“既然柳少主已然明白這個道理,這勞役也不必繼續了,少主這就回柳族去吧。”
雩風愣了愣,“這就可以走了?”說完就皺眉。“我走了,這些禿了的人誰來照顧?”
謝洛城輕輕依着身邊高大的身影,心上的酸澀被沖得幹幹淨淨。“若是少主心有不忍,那邊繼續勞煩少主吧。只是少主不必再被封禁,只管用法術好了。”說着想到了什麽似的眼珠子一轉。“就當是……再給少主出個難題---要怎麽才能不漏痕跡又不叫凡人驚慌地用法術幫他們做事呢?”
雩風認真想了想,忍不住興奮道:“聽起來很難的樣子!我要試一試!”
謝洛城和樓向寒對望一眼,連樓向寒的眼裏都忍不住有了笑意。這……也不過是個孩子而已,願六界之間多些這樣的孩子,少些紛争吧。
如此一來,這折柳一事便算是解決了,樓謝四人再無他事,便一同回了京兆府。穿過廳事,樓向寒自然是去梅花院處理事務,謝洛城自然也是跟着的。沈北亭要去典獄房審理一些案卷,桑遲嫌棄那地方森冷無趣,自己跑去後花園看看什麽花開了。在一棵杏花下站了好一會,忽然又折了一枝花跑去了典獄房,站在沈北亭身邊不說話。
沈北亭放下手中的案卷,笑問道:“怎麽了?為什麽站着不說話?”
桑遲眨了眨眼,将手上的花插-在案頭的筆筒上,問道:“好不好看?”
沈北亭望了一眼,杏花灼灼,自然是點頭。“嗯,很好看。”
桑遲說:“可是一會兒就會凋落的。”
沈北亭默然,嘆了口氣道:“是啊,彩雲易散琉璃脆,世間好物大多不牢固。”
桑遲說:“可是它開過了就很好啦!不一定要長生不老的。”
沈北亭驚訝,看着桑遲說不出話來。桑遲給他看得不好意思,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子,說道:“你說完那些話就很傷心,雖然你一直在笑。北亭,你為什麽難過?因為自己是凡人不能長生不老嗎?”
桑遲小貓妖很認真地安慰道:“你說人生在世,但求問心無愧。我卻覺得,人生在世,只要自己開心就好。活着的時候一直很開心,那就算是和那只母雞一樣,哪怕最後被吃掉,只活了幾個月,也強過千秋萬載都是一個人,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說完去看沈北亭,沈北亭卻還是在發愣。桑遲有些忐忑,小小聲地說:“我……我說的沒有道理嗎?”
沈北亭好像猛地回過神來一般,伸手撫了撫桑遲的長發,緊緊地挨着他,幾乎将他抱在懷裏。“沒有,桑遲的話,很有道理。”
桑遲聽他的話語就說在耳邊,忽然有些臉紅,輕聲問道:“那你還傷心難過嗎?”
沈北亭搖了搖頭。
風從窗外輕輕地吹進來,離了樹幹的杏花飄飄地落在書案上。無妨,無妨,落花離枝難長久,總是豔壓一時春。
京兆府那一頭的梅花院,謝洛城躺在窗下的榻上看書,忽然說道:“三郎,我……”
“不許多想。”樓向寒筆墨不停,頭也未擡,卻不用看就知道那人心裏想着什麽。“往事已煙消雲散。”
你的秘密,我們的秘密,不會有人知道的。
哀-思遠人-01
哀-思遠人-01 【01】
秋夜的長安,月華也是冷的。重重宮闕冷宮人,落落深院搗衣聲,京兆府的後院裏,京兆尹與幽明子相依而卧,睡得正香。
能在長安冷月下安然入眠的,都是執手相伴者,不是相思孤眠人。
忽然之間,兩人輕輕地一顫,雙雙醒了過來。
夜色深深,是誰人來訪?
樓向寒側耳仔細聽了聽,伸手拍了拍懷中人的背,正要開口說話。謝洛城卻忽然伸手捂住他的嘴唇,笑着搖了搖頭,随後半起了身,趴在他身上看着外頭。
樓向寒随他轉過頭,只見窗子被人用法術打開了,一雙白胖胖肉乎乎的小手攀在窗框上。一個圓圓的小腦袋随即露了出來,卻是個六七歲的小孩兒,一張臉圓嘟嘟的。小孩兒圓溜溜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轉,只聽一聲輕輕的“嘿”,小孩兒便翻過窗子往床這邊走了來。
謝洛城趴在樓向寒身上笑得一陣顫抖,幾乎打起滾來。被樓向寒輕輕地拍了拍背,又見樓向寒嘴唇微動,謝洛城忙伸出手指按住他的嘴唇,示意他不要出聲,他自己卻坐了起來。待那小孩兒走到窗前,謝洛城猛地将他一抱,吓得小孩兒“呀”的驚叫一聲,人已經坐在了樓向寒和謝洛城之間。
謝洛城捏捏他的小臉蛋,笑道:“小賊小賊,被我抓到了要打手心的!”
小娃兒被他吓得一顫,叫道:“不要打手心!不是小賊!是團團,小師父,是團團!”
謝洛城哈哈大笑,抱着小娃兒狠狠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道:“團團,小師父很想你吶!”
樓向寒起身點亮了燈,皺眉道:“成兒為何半夜來此?吾皇知曉否?”
原來這小娃兒名叫晏玄成,是當今皇上晏昭明的養子,今年不過六歲。晏玄成出生之時當今皇上還是太子,正與先太後紫後鬥得水深火熱。晏玄成出生不久晏昭明便将他交給樓向寒與謝洛城,要兩人将孩子帶出京城,免得遭紫後毒手。樓向寒與謝洛城将他帶到三歲有餘,他才回到了皇宮。
這孩子生來便帶着極高的靈力,謝洛城對他又是視如己出,因此早早的便叫了他些許法術,尋常侍衛要擋住他不叫他溜出宮,确實不易。何況謝洛城對晏玄成何止是溺愛?簡直到了有求必應無一不滿足的地步,就是晏玄成要學什麽搗亂的法術,謝洛城也是教的。
樓向寒對謝洛城的溺愛大為頭痛,在送晏玄成回晏昭明身邊的時候便嚴厲教訓過,不準随意用法術,否則便要重罰。現下這孩子半夜跑出來,必定是自己用法術瞞過了侍衛,否則入夜的宮城有如銅牆鐵壁,這小小的孩兒如何能跑出來?
晏玄成一聽就知道大師父不高興了。樓向寒一向最不喜歡的就是他用法術了,可他當時只想到要出來,沒想到其他那麽許多,現在……現在要後悔也來不及啦!
小團子坐在大小師父的床上,扯着被角不說話,只是望着謝洛城。
“小混蛋!”謝洛城捏捏他的臉蛋,笑叱道,“這次我可不幫你。你明知道你大師父不喜歡你偷偷用法術還跑出來,居然還敢不跟你叔叔說!也不知道你叔叔現在知道了不曾,要是他得到消息,不知道他多着急呢!說,為什麽偷偷跑出來?”
“我……”晏玄成嘴巴扁了扁,忽然就是一陣委屈,氣嘟嘟地轉過頭去說道。“他才不會擔心呢!”
謝洛城聞言看了看樓向寒,無聲地說道:無妨,這孩子在和他叔叔鬧脾氣呢,看樣子就是被他叔叔寵壞了出了一身的脾氣。樓向寒搖了搖頭,心中忍不住想起了謝洛城年少的時候。謝洛城怎麽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立刻就飛了個眼神過去,心道我小時候哪有這麽調皮?
樓向寒心道,這孩子能被寵成現在這個樣子,你與皇上簡直功不可沒。當下只是繃起了臉,沉聲問道:“成兒可還記得當初送成兒回皇上身邊,為師說過什麽麽?”
“大師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