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藍白校服36
“同性戀就去死啊!同性戀法律合法又能怎樣!還不是髒的!”何霍臉上的鼻血炸開來,猙獰地笑着。
怎麽世界上的人類能有這樣的恨意,明明從始至終都會是毫不相幹的兩個人,卻因為性取向的問題大打出手。
他們那邊的人被世人認定是在淺水區飄蕩的殘忍鱷魚,是烈日下無處遮陰,只能到處跑來跑去,無處可躲開烈日審判的人。他們只想着躲起來,只要不見光,無人可知,便繼續藏匿過去的事實,做聽話的“奴隸”,過完這不正常的一生。
可這裏性取向裏頭還藏着許多其他可以吵鬧的觸發點,扯東扯西,如同渦旋一樣攪弄再一次,亂七八糟如同雜亂毛線,還有什麽正确可說嗎?
各有各纏纏繞繞說不清的仇和怨。因為各自應得的權利大打出手,傷害他人時候,覺得以為是在維護自己的尊嚴時候,其實也成了自己最讨厭的人,最可悲的是還未發覺,繼續做跳梁小醜。
從來都是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莫衷一是。
說不贏便打,打不贏便罵,都不占理。
何霍罵着,林行知打着。事态逐漸失衡,趕在他們被老師發現前,趕緊扯開他們,
林行知掙開陸遠的手臂,他環顧四周,他看着手背關節上凝固成紅黑色的血跡,烈日昭昭,仿佛警局裏審判犯人的臺燈。林行知是人群裏皮膚最白的人,汗水也晶瑩。他渾身血液在沸騰,他咬破了舌尖,血腥味跟着唾液延滑進喉管裏。他笑了起來,象牙白的牙齒露出來。
過去兩年了又怎麽樣,這些流言無論掩埋多久,依舊是存在,見縫插針就要出現來提醒一句:你想要正常生活,你做夢吧!
他看着旁邊的人靜止成雕塑,就剩下一雙雙眼睛還在動,打量他。汗水黏着他的驕傲的金發,夏日的熱風突然吹來,眼睛被汗水淹到,有些發澀,陸遠湊近一步,林行知便立馬分開三四步,拉開的遠遠的,眼神叫他不要再靠近。
金發随着熱風徐徐向後飄揚,張揚又恣意,不屈又潇灑,他大拇指指向自己:“爺就是他媽的同性戀,該承認的我就承認!沒做的事情,我他媽一個字都不會認!”
說完便頭也不回,一瘸一拐地越過草叢,越過操場,慢慢地走着,不屈服讓任何人去扶他,他托着崴傷的腿堅持在這條苦不堪言的路上走着。
他掙脫陸遠握住他手臂,避嫌般,不讓陸遠去追他。
陸遠看着他的背影,鼓起來的校服,緊緊地貼在身上的校服,勻稱青春的肉體,在那一剎間瘦弱又輕薄,像是操場上的游魂,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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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風吹起他的亂發,吹幹他手上的血液。
他的身形一伏一起,即将攜風消失而去。
在外人看來林行知是這樣的無所不懼,傲氣又難相處。
陸遠知道他只是強打精神。
他跟林行知擦過最後一眼時候就知道了——這人只不過做做樣子的紙老虎,那眼睛任誰看,都讓人心疼。
陸遠看見他轉身紅潤起來的眼睛,被亂七八糟的頭發虛虛地遮住,脆弱又易碎,是陽光底下最幹淨的,能反射出太陽的七色光線,可是破碎的琉璃是悲傷的,沾染着濃稠的霧氣,光被遮住了。
陸遠瞟了一眼還在罵的何霍,記住了這張臉,心裏打起來另外的算盤。他跟上了林行知,現在湊上去說不了什麽,他只能跟着,保持夠遠的距離。
林行知一瘸一拐,疼痛讓他停下來腳。這裏走廊空曠,還在上課中,沒有什麽學生。
林行知擡手止住陸遠靠近他,他沉重的眼皮一擡,輕飄飄地說:“陸遠,我就是這樣的人,你改變不了我,別跟了……走吧。”
他跟陸遠那段時間,過的太好了。他們好像同樣的兩座孤島相撞,板塊的形狀都能夠恰好拼在一起,仿佛他們天生就該在一起。
流言蜚語,字字句句如刀刃。
美好掩蓋痛苦,他差點遺忘那個曾經在高一到高二留級的林行知,他是學校裏肮髒的那個人,指指點點的指尖将“婊子”“娘娘腔”刻進他肌膚。
他跟學校裏一些所謂的公交車女孩也不是一類人,學生裏頭有學生的規矩,髒也分類別,這個分類裏只有他一個人。
因為他的勇敢,他的坦蕩,留給他的是懲罰。
他不願意陸遠被他們一起被猜忌和針對,他聽不得陸遠被他們罵,聽見就發瘋了一般。初聽的時候,他忍受不了。可他一人敵不過衆人,人躲在衆後面,而他未有庇護。他屈服了,現在習慣了許久。
他不希望陸遠承受一遍跟他一樣的事情。
陸遠人很好,夠疼他,夠讓他喜歡的,他暗暗祈禱陸遠不要沖動暴露了自己。
他外在好似勇敢無畏,內心藏着一個五六歲小男孩,懦弱又恐懼這世上許多事情。
他希望自己能做點什麽事讓陸遠能一直過得好。
他們一起上下學,周末一起寫作業打球玩游戲,陸遠監督他學習,讓他成績進步起來。他們夜晚一起去大排檔幫忙,深夜打牙祭,小巷子裏頭親吻,連肉體纏綿也都擁有過了,都是他願意的,一心一意地歡喜去做的。
夢裏想過的事情,陸遠都跟他一起實現過了,他們亦友亦侶,只是南柯一夢罷了,這明明是個好夢,他又在心痛什麽呢?
沒有對那些人的恨意和孤寂的失魂落魄是假的,難過和悲傷叩響着心門。陸遠俨然不動,林行知轉頭走了,不勸了,像是累了,繼續往醫務室去。
陸遠沒走,一句話也說,只是跟着,做林行知的影子。
林行知去哪裏,他就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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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是回憶向,出現些新人物了
改了一下一些亂七八糟的話語
删掉了一些很說教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