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們輾轉找到陸氏夫婦的居住地時,發現陸家宅院一直處于荒廢狀态,院內雜草叢生,十分荒涼。

而令人奇怪的是,這宅院附近的幾戶人家,一見到穿着官服的周長風,便像見了鬼似的,個個縮回屋裏,房門緊閉。

“不用做得這麽絕吧?”周長風在接連吃了幾次閉門羹之後,漸漸有些惱火了,“難道非要逼我祭出廷尉正的令牌不可嗎?”

“恐怕這些人已經被先一步下了封口令了,”伶舟在一旁淡淡道,“說不定有人對他們說過‘不準接受調查’或是‘一旦說出真相就會死’之類的恐吓。”

周長風看了伶舟一眼:“你倒是深谙其道啊。”

伶舟皮笑肉不笑地回敬:“哪裏,比起身在官場的周大人,小民還差得遠呢。”

韶寧和沒有心思聽他兩人拌嘴,一眼瞥見巷子的角落裏冒出一個三十多歲少婦的身影,忙拔腿往那方向奔去。

那少婦見韶寧和追來,轉身便要逃跑,無奈自己懷中還抱着一個兩歲大的孩子,沒跑幾步便被韶寧和攔住了去路。

“這位大姐……”

韶寧和還來不及說什麽,那婦人便搖着頭一疊聲地道:“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是不是大司農鄭大人對你們下了禁口令?”随後追上來的周長風開門見山地問。

那婦人無措地看了看周長風,幾乎要下跪哀求:“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請官爺請高擡貴手,放民婦一條生路吧!”

周長風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我又沒說要把你怎麽樣,你怕什麽?”

伶舟在一旁淡淡道:“她怕的不是你,而是在暗中監視着的大司農的爪牙。”

韶寧和想了想,對那婦人道:“你不用怕,我知道有人對你們下了封口令,你也不必告訴我什麽,只需聽我問幾個簡單的問題,點頭或者搖頭,這樣可以嗎?”

那婦人躊躇了片刻,無奈之下只能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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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寧和問道:“你在此處住了多久,有五年了嗎?”

婦人點了點頭。

韶寧和又問:“你認識陸氏夫婦麽?”

婦人又點了點頭。

“以你對陸氏夫婦的了解,你覺得他們的身體狀況如何?好還是不好?”

婦人想了想,搖了搖頭。

“你見過他們請大夫麽?”

婦人點了點頭。

“他們請大夫看診的次數是否頻繁?”

婦人努力回憶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好,我明白了,多謝你。”韶寧和朝他颔首道,“如果有人問起你與我的談話內容,你大可将我的問題轉述給他們,你放心,就這幾個問題而言,你并沒有違背他們的命令,他們也沒有必要殺掉你。”

婦人如釋重負,抱着孩子疾步離開了。

周長風在一旁聽得有些暈,忍不住問道:“寧和,你在玩什麽啞謎呢,我怎麽聽不明白你的意思?”

韶寧和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接下來,我們去打聽一下這附近的醫館吧。”

三人在附近轉了一圈,果然找到了一家規模不大的醫館。

此時已經夕陽西下,醫館中的老大夫送走最後一位病人之後,正打算關門離開,周長風走上去道:“大夫,我們想跟您打聽一些關于陸家珍夫婦的事情,可否借一步說話?”

那老大夫一聽陸家珍的名字,臉色便起了微妙的變化。他也算是個有眼色的人,瞥見周長風身上挂着的腰牌,頓時露出忐忑之色。

周長風正要走進去,卻被韶寧和攔住了:“長風,勞煩你,在外頭守着吧。”

“啊?”周長風怔了一下,“這是為何?”

“以防隔牆有耳啊。”

周長風老大不願意,指了指伶舟道:“怎麽不讓他去?”

伶舟翻了個白眼:“瞧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身板,你也好意思?”

周長風無語了,守在門外望個風而已,跟他的身板有什麽關系?

韶寧和則抿了抿嘴,強忍着沒有笑出來,伶舟這小子,真是擁有将一切弱勢轉化為優勢的神奇能力。

最終,周長風自我安慰着“好男不與小人鬥”,心不甘情不願地去外頭望風去了。

待周長風離開之後,韶寧和才對老大夫道:“您看,我已經将廷尉正大人打發到門外去了,我和伶舟都不是廷尉府的人,您不必如此緊張。”

伶舟默默看了一眼韶寧和身上穿着的便服,都道穿着官服好辦事,這韶寧和卻是反其道而行。如果周長風知道韶寧和打發他出去是為了這個緣故,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卻見韶寧和三言兩語安撫住了老大夫,問道:“您可曾去過陸家珍府上看診?”

老大夫點頭道:“曾經去過幾次。”

“替誰看的診?”

“陸夫人身子弱,大多是替陸夫人看的診,但偶爾也會替陸老爺看看病。”

“一般都是什麽病?”

“胃病。”老大夫道,“他們夫婦倆似乎都有些腸胃上的毛病,陸夫人嚴重些,時常犯胃疼,一般都是到我這兒開的方子,有時嚴重起來,也會直接讓我到他們府上,先替陸夫人針灸,緩解病情。”

伶舟在一旁問道:“聽說這陸家也算是小本經營了,雖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但基本的溫飽應該不成問題吧,何至于患上如此嚴重的胃病?”

老大夫嘆了口氣:“這陸家也算是命運多舛了,聽說祖上原是皇商,稱得上是繁京首富,後來不知怎麽的,觸怒了先帝,被削了商號、沒收了家産,一夜之間傾家蕩産,什麽都沒了。不過這陸家珍倒也有些骨氣,硬是從一窮二白的困境中翻了身,漸漸又做起了小本生意。

“不過這期間的辛酸苦楚,也就只有他們自己知曉了。當時他們家的閨女年紀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夫婦倆有點東西自己舍不得吃,都省着給孩子吃,這麽一來二去的,夫婦倆便落下了嚴重的胃病,後來陸家雖然度過了艱難時期,生意漸漸有了起色,但這人的身子糟蹋壞了,便很難再治好了。”

小半個時辰之後,韶寧和沉思着踱出了門外。

周長風迫不及待地問:“問出什麽了沒有?”

韶寧和點了點頭:“我之前的猜想,又得到了一些佐證。”

周長風挑眉看着他:“所以?”

“所以,我希望能開棺再驗一次。”

周長風怔了一下,深深嘆了口氣:“這可有些麻煩啊,要想開棺驗屍,不是我說開便能開的,得先去廷尉府申請一道手谕。”

韶寧和不解道:“那就去申請啊,我們是為了查案,理由絕對充足,還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在于,這手谕得由杜思危來給。”周長風愁眉苦臉,“一想到又要去跟那變态家夥打交道,我就渾身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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