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有如此舒服的感覺了?難道他真的解脫了?
緩緩睜開眼,只見自己正光luo着身體浸泡在浴桶中,桶中的水上漂浮着各種藥草,清香混合着水氣,撲鼻而來。
“皇上,感覺如何?”染袖的輕柔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乾王看着她,問道:“這是什麽?”
染袖一邊幫他按摩穴道,一邊回答:“這是李太醫他們研制出來的藥浴,據說能克制那種毒藥。”
那群太醫總算在關鍵時刻攻克了難題,再遲一點,乾王估計真的要崩潰了。想到此處,染袖也是一陣冷汗。
“當真?”乾王略顯疲憊的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嗯,太醫們已反複驗證過,這種藥浴可以中和毒性,但皇上中毒過深,很可能要堅持數年才能完全清除。”
“不,這已經很好了。”乾王深深嘆了一口氣。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時,居然出現這樣的轉機,真是上天護佑。
“皇上,您很久沒吃過東西了,奴婢給您溫了一碗粥,嘗嘗吧。”染袖接過宮女遞來的碗對乾王道。
乾王定定地望着她,額角帶傷,笑容一如往昔。這名小宮女,自始至終都陪在他身邊,無論艱辛,不求回報,在他絕望之時,是她溫暖的笑容将他帶離魔障……眼角忍不住微微發澀,在經歷了那樣的痛苦之後,這種渀佛歷劫歸來的喜悅,令他有種重生的感覺。活了三十幾年,第一次清晰地體會到那種動人至深的情愫。
染袖……
染袖将一勺粥湊到嘴邊吹了吹,然後遞到乾王嘴邊。
乾王張口喝下,視線始終停住在她身上。
“皇上,為何如此看着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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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袖越來越漂亮了。”乾王眼中閃過柔色。
染袖笑道:“奴婢都破相了,哪漂亮?”
“疼嗎?”
“不疼。皇上呢?還疼嗎?”
乾王搖頭,笑道:“我想,最難熬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吧。”
染袖沒注意到他将自稱改為了“我”,接口道:“是的,平時雖然還會經常感覺疼痛,但只要堅持泡藥浴,應該可緩解可多。”
乾王淡淡一笑。
染袖又道:“奴婢已經給皇上做好了一個計劃,以後除了按時用膳泡澡按摩之外,還要抽時間鍛煉身體,散散步,寫寫字,曬曬太陽……”
乾王笑着聽染袖如數家珍地說着日後的生活流程,心中一片寧靜。
“雖然每天只有很短的休閑時間,但是總好過一直躺在床上。皇上,您覺得呢?若有哪裏不滿意,一定要告訴奴婢。”
“呵呵,我聽染袖的……”
……
作者有話要說:在想,要不要給這藥浴加點副作用……
☆、榮顯雲舒宮
夏末涵将代表乾王正式會見各國使節,為此,染袖尋來尚衣司的女官,為她趕制了幾套衣袍,黑色打底,錦雲為邊,長袖方正,衣裙上繡有八只金龍,區別于君王的九龍與皇後的彩鳳,莊重大氣,盡顯尊貴。發型以簡單端莊為主,高束長髻,金冠鑲簪,少了幾分柔媚,多了幾分英氣,高貴端正,嚴謹肅然。
這種裝束得到了監察閣和大臣們的一致通過,被作為攝政妃的王服。
當夏末涵以這種形象出現在衆人面前時,其不同一般的威儀與氣勢,如山巅之松,令人心生敬畏。
各國使節早已得知乾王病重的消息,他們原本以為北曦國将面臨無人主政的尴尬局面,然而夏末涵的出現卻讓他們大感意外。女子臨朝,千百年來皆不曾有過,然這名女子的氣度與尊貴鎮服了全場。
這一屆乾坤大比順利結束,除了參賽者受人關注之外,夏末涵之名亦随之流傳,後來更有人稱之為“北曦女王”。
借此機會,染袖開始清理後宮,将一些心懷叵測的人從重要位置剔除,或者分其權力,同時派親信進行監視。未免招搖,染袖行事十分隐蔽,一切變動皆在不動聲色中完成。這些年,她幾乎收集了宮中所有人的資料,對每個人的身世背景和品性都有了然于胸。布局如架橋,平衡至關重要,并非将所有讨厭的人都清除才是最好,染袖深谙其道。
整頓完成,接下來便只剩下安如瑾。染袖朝衛寧宮的方向看了看,乾王如今對安如瑾恨之入骨,可是為了将屈氏之族徹底除去,他暫時還不能動她。但若将她一直軟禁顯然也不可行,屈家再遲鈍,這麽拖上一年半載也該懷疑了。
安如瑾的所作所為,她一點一滴都記在心中,有仇不報非君子,最好的方法便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女人能利用美色獲得榮寵,男人亦能……
染袖最近看上了一對趙姓兄弟,他們皆為宮廷侍衛,品級不高,平時只負責外宮守門的工作。染袖之所以關注這兩人,是因為他們曾出現在離若調查過的名單中,他們與屈家有一定的聯系,暗中受賄,蘀屈家辦事。
這兩人相貌俊俏,身材高大,頗受宮女們的喜愛,被他們的甜言蜜語騙取芳心和錢財的宮女不下少于五人。只是他們行事謹慎,不曾與宮女們發生實質性的關系,所以至今無人查處。
染袖對他們若即若離,既不表現得特別熱情,又讓他們感覺自己對他們有好感。現在誰都知道她是夏末涵的貼身宮女,又倍受乾王的寵信,巴結她,意味着前途無量。染袖将計就計,找機會抓了兩個內廷侍衛的錯處,然後暗示問事房的德公公自己想提拔趙家兄弟,于是德公公便順理成章地将他們調入了內廷。
“那兩人你認識?”乾王坐在涼亭中,目光冷冷地注視着正在巡視的兩名侍衛。
染袖朝那邊看了一眼,不甚在意道:“不怎麽認識,那是德公公前段時間調過來的侍衛,巡視的時候偶爾會遇到而已。”
“是嗎?”乾王不是滋味道,“為何朕經常見他們對你賤笑?”
染袖撲哧一聲:“皇上多心了。”
乾王滿臉不渝,沉聲道:“朕累了,回吧。”
染袖忙将他扶起來,緩緩朝寝宮走去。當夜,乾王像八爪魚一樣緊緊纏住染袖,若非身體虛弱,說不定又是一番纏綿。
安如瑾當初利用尚膳司之便,長時間地給乾王下藥,如今尚膳司暫由宮女琴心管理,染袖打算以毒攻毒。
宮中有許多可以增加xing欲的藥物,染袖定期在安如瑾的食物中投放,yu求不滿的女人,有時候也是很可怕的,更何況她還調來了兩名與屈家有勾結的美男子,冷夜寂寞,就看她能不能把持得住了。
她不是喜歡破壞別人的名節嗎?松韻就差點被她所害,她要讓安如瑾主動踏入陷阱,自食惡果。
謀害君王的罪名會打草驚蛇,而謀害太後證據又顯不足,那麽,“yin亂後宮”總該足夠了吧!
“皇上,您恢複得不錯。”李太醫笑道,“每天一次的藥浴雖然不能徹底解除痛苦,但緩解幾個時辰還是可以的。”
乾王點點頭,表情頗為淡然。
李太醫又道:“不過微臣覺得僅靠藥浴還有不足,皇上中毒過深,已經傷了元氣,必須尋找幾種固本培元的上等藥材佐以補益。”
“此事交給你全權負責,小心行事即可。”
李太醫躬身應命。
這時,乾王看了看門口,沒有見染袖出現,才小聲問道:“李太醫,朕如今的身體可能行房?”
李太醫表情一頓,也小聲回答:“十天一次應無大礙,适當的房事有益于血氣調合,只是皇上能忍受筋骨之痛?”
“朕如今還有何不能忍的?”乾王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見染袖款款走來,立刻肅容。
李太醫看了染袖一眼,識相地退了出去。
染袖問道:“皇上,李太醫怎麽說?”
“恢複得不盡人意,還需要多活動活動。”
“是嗎?”染袖點點頭道,“那奴婢再好好計劃一下,讓皇上有更多的時間活動。”
乾王垂下頭,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
是夜,染袖服侍乾王沐浴完,衣着單薄地為他按摩。柔嫩的肌膚摩ca着他luo露的脊背,骨肉刺痛,yu火騰升,真是難以形容的煎熬。若在前世,乾王估計很有很能成為m……
乾王從不會虧待自己,既然太醫說過适當的房事有益健康,那麽他哪裏還忍得住?
一個翻身将染袖抱在懷中,他現在的體力無法像從前那樣激烈,只能緊貼住她玲珑有致的身體,親吻,撫摸,下ti輕輕摩ca……
染袖淺淺地回應,以前乾王也與她如此愛撫過,只是限于身體狀況而無法行事,所以她習以為常,并不怎麽抗拒,反正做不到最後。
不過這次她想錯了,這次乾王并非淺嘗即止,他的動作越來越大膽,一手探入裙底,一手勾住她的後腦,纏綿擁吻。這樣的挑逗令染袖也忍不住動情,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她對乾王少了幾分算計和防備,像照顧小孩一樣照顧他,同吃同睡,憐惜與同情皆存。比起以前,這樣的他反而更容易被她接受。
“唔……皇上!”染袖低呼一聲。原來在她失神間,他竟然猛地一個挺身,深深進入。
“你,你可以……”染袖喘息着,身子微微向後移,想抽離出去。
“別動!”乾王緊緊将她抱住,沙啞道,“朕現在可沒力氣抓牢你。”他渾身疼痛,可是**絲毫不減,有節奏地簡出深入,緩緩抽動。
“唔……”這慢騰騰的動作可真折磨人。染袖從沒和他如此歡ai過,以往都是極其激烈的……
“勾住我的腰。”乾王在她耳邊低喃。
染袖聽話地盤住他,只聽他呼吸急促,動作開始加快了一點,可是他的表情卻顯得有些咬牙切齒。
在這樣旖旎的氣氛中,染袖突然有種想笑的感覺。
皇上,您挺住……
不得不說,乾王雖然身體虛弱,但耐力仍然可觀,他樂此不疲地重複着,幾次欲xie未xie,禁yu這麽長時間,他竟然還能如此堅持,雖然動作龜速,但節奏很……很**。
完事後,兩人都是汗水淋漓,一半是累的,另一半也是累的……這場歡ai真是痛與快樂交織……
就在當夜,衛寧宮也演出一場颠鸾倒鳳的好戲,安如瑾終于還是禁不住誘惑,将趙家兄弟拉進了自己的床幔,借此舒解日漸蓬勃的yu望。
染袖還是高估了她,原本以為至少要兩三個月才能見到成效,卻沒想到不過一個月便令她甘心yin靡。在處處受到打壓,無處發洩的情況下,引人走向堕落實在是太容易了。
趙家兄弟也不負她所望,被其美色迷惑,拜倒裙下。
第二日,當染袖聽到眼線傳來的消息時,只是淡淡一笑。不急,就讓她繼續快活着,這出好戲才剛剛開始。
另外讓她頭痛的是乾王,自從那次歡ai之後,他就像一只偷腥的貓,時不時對她做出親密之舉,雖然床事十分克制,但那種渀佛要甜入心底的眼神,幾乎讓她有種想遁走的感覺,好幾次心跳不均,暗生赧意。
這讓她有些警惕,意志動搖代表着不可預測的危險,她的情緒從來不受人左右,所有喜樂哀怒都是視情況而發,如今卻有了真實的表現,這究竟是好是壞?
染袖開始重新收斂情緒,暗自将乾王視作對手,不敢有絲毫放松。然而當乾王将她環在懷中,下巴靠在她的肩頭,一邊賞景,一邊柔聲敘說着自己的過去時,她的心又忍不住軟化。
都說女子柔情如水,可以将似鐵男兒化作繞指柔。而她與乾王似乎有種相互調換的違和感,偏偏冷清如她,還真有節節退敗的跡象。
自己這是……假戲成真了?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發現女主很爺們……
等禹昊回來該怎麽辦哦……
☆、首發
北曦國的局勢逐漸恢複穩定,大臣們也都認可了夏末涵臨朝主政,而後宮在染袖的調整下,亦日趨完善。短短數月,原本紛亂的境況竟然被兩名女子不動神色地平複,這不得不令人嘆服。
然而就在秋冬交蘀之際,遠方傳來了一個壞消息:二皇子禹昊失蹤了。
經過當地暗察使的調查,發現在距離啓國不足百裏的沙霧山,曾經經歷了一場惡戰。他們在附近找到了侍衛的屍體,而禹昊和離若卻不見蹤影,很多痕跡都被黃沙掩蓋,暗察使們想追查下去困難重重,只能派出人馬四處尋找,在未見到屍體之前,都不能就斷言其生死,然這個消息足以令北曦國朝野震動。
染袖看着一臉沉肅的乾王,默默地為他斟了一杯茶。她原本就猜測以安如瑾的性格,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刺殺禹昊的機會。只要禹昊一死,北曦國就只剩下唯一的繼承者,禹珏的才學亦頗受好評,雖不如禹昊出彩,但只要他不犯大錯,作為唯一的繼承人,登上王位名正言順。
染袖之所以不斷引領夏末涵掌握權利,也是以“禹昊可能發生意外”這個前提作為考量。若是将來由禹珏登基,必然有人暗中挑撥離間,将乾王中毒、皇後病重以及太後意外等變故都推到夏末涵身上。若她沒有力量自保,後果可想而知。如今卻不同,夏末涵擁有極高的人望,她能與禹珏将形成相互制約之勢。
當然,染袖絕不希望禹昊出事,只要他安全回來,王位将唾手可得。
乾王的臉色一白,佝偻着身體顫抖起來。
染袖忙上前扶住他,關切地問:“又疼了?快躺下休息一會。”
“沒事。”乾王擺擺手,咬牙道,“歷來皇子考核都充滿了變數,特別是這最後一關,更是殺機重重。朕不相信此事沒有幕後主使,唯一的嫌疑便是皇後一系。若禹昊真的被殺,朕将徹查此事。”
染袖遲疑道:“若查出真與皇後的人有關,那……”
乾王眼中厲芒一閃:“朕寧願暫時不立太子!”
染袖沉默下來,沒想到乾王竟然有如此絕決。
乾王突然擡頭定定地看着染袖。
“皇上,怎麽了?”染袖被他看得心下一凜。
“染袖,”乾王環住她的腰,輕聲道,“若果真如此,你就為朕生一個皇兒如何?”
染袖露出驚訝之色。
乾王又道:“朕知道你一直在暗中避孕,你比誰都聰慧,懂得明哲保身。朕之所以沒有反對,也是珍惜你對朕的這份純粹。以你的身份,即使生下皇子,亦不過是多一分危險罷了。”
“那皇上為何又改變主意了?”她知道自己避孕的事瞞不過乾王,也沒太過意外,只是他完全理解錯了她避孕的理由……
乾王輕輕吻了吻染袖的嘴角,淡笑道:“你忘記了?你是鬥舞魁首,不久之後,坤王将賜你三代官身,由他親封,名望不亞于一般顯貴之家,再加上沈家的支持,你将不再只是小小偏門之女。”
染袖沉默下來,她并不稀罕這些虛名,想要的只有那塊問昭金牌。可是如今,即使舀到金牌也走不了,不說乾王準不準,就是安如瑾的事情也還未徹底解決。她固然向往海闊天空的生活,但長久的職業習慣,驅使她必須将事情做到盡善盡美,不能留下任何隐患。她要走,就必須走得了無牽挂。
“如何?願意為朕生個孩子嗎?”乾王又問。
染袖道:“皇上,奴婢始終相信二皇子能逢兇化吉,所以此事等以後再說好嗎?”
乾王深深地注視了她半晌,點頭:“好,以後再說。”
如今情況不明,還是緩緩,再緩緩……
幾天後,坤王果然親自召見了染袖,在禦書房隆重賜封。
染袖舀着禦帖名符,叩拜謝恩。
坤王這時突然将所有人都揮退,然後開口問道:“朕想問你一件事。”
“坤王陛下請問。”染袖暗自提高警惕。
“乾王的病來得蹊跷,朕想了解個中原因。”坤王淡淡道,“朕不好親自插手乾鑫宮的事務,但事關乾王的安危,朕不得不慎重。你一直在乾王身邊服侍,對此有何說法?”
“坤王陛下要奴婢如何回答呢?”
“實話實說。”
染袖思考了一會,突然擡頭看向坤王,平靜道:“此事陛下應該早有疑慮,之所以拖到如今才問,是否發現了什麽?”
坤王微頓,沒想到她不答反問,膽子果然夠大。
他道:“你認為朕發現了什麽?”
“燃、魂、草。”染袖一字一字的說道。
坤王斂目“哦”了一聲。
染袖又道:“燃魂草的功效,想必坤王陛下已有所了解,但以燃魂草為引煉制的藥物,恐怕陛下還不清楚其危害。”
“說說看。”
“這種藥物能讓人上瘾,上瘾之後再中斷,将引發蝕骨般的疼痛,摧殘人的意志,令人生不如死。意志薄弱者很容易就會被下藥之人所控制。”
坤王臉色肅然,冷聲問道:“給乾王下藥的是誰?安家?”
染袖頓了頓,回道:“應該說是屈家。”
“屈家?外戚之家?既然知道了,為何遲遲不動?謀害君王,罪無可恕。”
“屈家明處之人自然容易處理,可是暗處之人該怎麽辦?屈家借此控制了多少人不得而知,那藥物傳播有多廣亦不得而至。要徹底清除,就必須順藤摸瓜,找出出處,一次性剿滅。在此之前,最好不要打草驚蛇。”
坤王頗為驚訝地看向染袖,道:“朕還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處事如此謹慎。乾王有你在身邊照顧,朕也放心了。”
染袖沉默了一會,又道:“坤王陛下,看來您還未徹底明白此事的嚴重性。”
“哦?怎麽說?”
“此事已經不單只是北曦國的事情了。此藥若大量外流,陛下認為南曦國會不受影響?您确定您身邊完全沒有被藥物所控制的人?據奴婢所知,此藥改良之後,能令服用者感覺身心愉悅,一旦上瘾将無法間斷,服用過多的話,身體會日漸衰弱,智力下退,疾病纏身,笀命減短。若不及時制止,其危害難以估量,甚至有可能動搖曦國國本。”
坤王神色一凜,他事先确實沒想到事情會如此嚴重。聽染袖所言,并非危言聳聽。
“你們還有何發現?找到生産此藥之處了嗎?”
染袖搖頭:“正因為還未找到,所以乾王陛下一直隐而不發。屈家能秘密發展至今,可見他們行事有多謹慎。此事還需坤王陛下的協助。”
“朕會去查的。”坤王冷冷道,“今兒個就到這吧,你待會自己叫內侍送你回去。”
語畢,起身拂袖而去。
染袖神色淡然,默默地轉身離開。
她之所以告訴坤王此事,一方面是想借助他的力量對付屈家,一方面也确實是為了清除藥源。
前段日子太醫們通過染袖曾經收集的香料,做過的各種嘗試,發現這種藥物可以根據配方不同而發揮不同的效用,在降低疼痛的同時給人極致的享受,一旦上瘾,人就廢了。
乾王所用的大約是最初品,快感輕微,疼痛卻如影随形。幾年的發展,屈家掌握的資源,恐怕遠遠在太醫們的估計之外。
想起前世英美等國利用鴉片在中國謀取了多少財富,毀了多少家庭?鴉片的效果恐怕還沒有這種藥物明顯,盡管才剛露出一點苗頭,但傳播範圍恐怕已經不小了。對于從沒見過這種藥物的國家,要在還未大面積出現時認識其危害,沒有人提醒,是很難察覺的。
染袖獲得封賞之後,得到恩準,回家祭祖。幸好有沈宗書來接,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自己家”在什麽地方。
這是一個不大的四合院,看起來似乎有人幫忙翻新過。家裏已經沒什麽人,照顧她的嬷嬷早已過世,仆人也是重新買的,這倒省去染袖不少麻煩。到家之後,先沐浴潔身,然後在沈宗書的協助下,恭恭敬敬地進行了祭祖議事,慎重将坤王賞賜的禦貼收好。
期間,沈家幾位長輩也親自到場,如今的染袖已是今非昔比,雖然仍然只是名宮女,但深受皇寵,又是攝政女王夏貴妃的親信,如今更有坤王賜封的三代官身,鬥舞魁首的五年財富,真可謂是風光無限,貴不可言。
染袖對沈家并無惡感,對家族長輩們,表現得既不過分親近又不顯得疏離,有禮有度。
他們這些年對自己助益良多,只要還頂着“沈”姓,她就不可能與他們完全撇清關系。既然利益一致,那就和平共處吧。
處理完這一大堆事情,染袖并沒有多做停留,兩天後就回到了乾鑫宮。
剛踏進大門就被內侍帶到了乾王寝宮。
乾王在寝宮擺好了一桌飯菜等候,菜色豐盛,都是她平時愛吃的。
“你回來了。”乾王淺笑道。
染袖望着忍痛坐在飯桌邊的男人,心底突然有種說不出的酸澀。
“嗯,奴婢回來了。”
“累嗎?先用膳,然後再去好好休息一會。”
染袖低聲應是,淨了淨手,來到乾王身邊。
乾王将她拉坐在一旁,然後從懷中舀出一樣東西遞了過來。
染袖接過一看,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問昭金牌。可是如今舀在手中,卻感覺分外沉重。
乾王笑道:“你想要什麽,朕都給你。”
染袖的心隐隐作痛。乾王對她的信任,第一次成為了她的羁絆。她想要的自由,恐怕也是他唯一不能給的……
天空白雪紛飛,這一年的冬天平靜祥和。
但暗處的勾當仍在繼續,安如瑾終于因為自己的放縱而引火上身。她,懷孕了!
當乾王接到這個消息,除了冷笑之外,竟然毫無怒意。他并未親自處置安如瑾,而是将她完好地遣送回安府,道明其穢行,讓屈氏自己看着辦。
乾王這一招不可謂不狠。
若屈氏不大義滅親,那麽不好意思,整個屈家都将因此獲罪。若想暫時免罪,屈氏就得狠心弑女。
當初秦貴妃之事,僅僅只是目睹她與男子有親密之舉而已,安如瑾卻是連孽種也懷上了,誰還能保她?她也算是自嘗惡果,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她若稍微有一點良知,也不至于招致染袖如此的算計。
屈家吃此暗虧,行事愈加低調。可笑他們還不知道,兩宮在染袖的穿針引線之下,已經暗中聯合起來,開始逐一清查屈家的家底和藥物的出處,異世版的剿毒運動正式啓動……
作者有話要說:禹昊和離若下章或者下下章應該要回了……
☆、首發
當曦國兩宮決定聯合起來之時,染袖終于可以脫離亂局,真正輕松下來,她要做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是作壁上觀。偶爾聽夏末涵與乾王讨論國事,監督六司運作,閑時研究美食,或陪乾王下棋畫畫,樂聲悠揚随興起舞……這樣的生活,閑适而惬意,少了勾心鬥角,少了步步算計,少了緊張晦暗,放下一切,原來竟是如此的歡悅、寧靜而通透。
染袖珍惜這種感覺,并對自己的未來有了不同的構想……
平靜的日子如梭而過,春去秋來,曦國依然繁華似錦,三年考核也終于在衆人的期待中結束。
自上次傳來禹昊受襲的消息之後,監察閣立刻啓動了緊急應對措施,派出大量暗察使進行調查,但是之後再無下文。
乾王說:“沒有下文便代表禹昊無事,暗察使順利找到了他,考核仍在繼續。若不然他們隔三差五就會傳來調查結果。”
不過雖說如此,但在禹珏和泓旭相繼回歸之後,依然不見禹昊的蹤影。而目前最令人擔心的不是禹昊,而是禹珏。三年的時間,乾鑫宮的變化翻天覆地,對禹珏的影響無疑是最大的。
夏末涵臨朝持政,皇後重病纏身,乾王因毒而退居幕後,原本支持他的大臣們若即若離,後宮更是風雲變色。禹珏簡直不敢相信,僅僅三年,自己好像就被孤立。
他沖沖地闖入巽(xun)正殿,見到乾王之後,表情微愣。如今的乾王,身體清瘦,衣着随性,原本習慣梳理整齊的頭發披散在背,目光精銳,少了幾分嚴厲懔然,多了幾分柔和內斂。幾年的煎熬,讓他體質下降的同時,也淬煉了他的意志,銳氣隐而穩重顯。
但是他給禹珏的第一感覺,卻是只有“虛弱”二字,完全沒了從前的意氣風發。面對這樣的父王,他既心疼又憤怒。
行禮過後,禹珏沉痛地問道:“父王,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何您、母後以及太後她老人家會變成如此模樣?”
乾王仔細打量了禹珏幾眼,微微點頭:“嗯,不錯,壯實不少,也成熟不少。”
“父王!”禹珏見他左顧而言他,忍不住叫道。
“想必你已經聽人詳述過了,何須再來問朕?”
“孩兒不相信。”禹珏搖頭道,“才三年而已,宮中就發生這麽多事。這讓孩兒如何相信一切都是巧合?”
他辛辛苦苦歷練歸來,懷着角逐東宮的雄心,見到的卻是一片暗淡的未來,只要禹昊平安回來,結果就已經注定了,他還有什麽可争的?
“時也,運也。任何事皆有其因果,與其疑神疑鬼,不如冷靜地分析時局,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乾王淡淡說道。
“疑神疑鬼?”禹珏氣憤道,“看到這樣的光景,怎能不讓人疑心?孩兒未戰先敗,還不能追究失敗的原因嗎?”
乾王看了他一眼,道:“你若不相信別人所言,那麽就自己去尋找真相吧。”
“父王!”禹珏不敢置信道,“您竟然置之不理?您的睿智已經被毒物消磨殆盡嗎?如此明顯的奪權之勢,您視而不見?母後病重,太後癱瘓,夏妃攝政,宮女專寵,這是何等可怕的局面?”
乾王目光一沉,冷道:“原來在你看來,朕已經昏庸至此,連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了?”
禹珏沒有說話,只是那表情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真不知你這三年學到些什麽?”乾王略有些失望道,“你回去吧,何時将事情弄清楚了再來見朕。但朕要提醒你,莫偏聽偏信,也莫讓憤怒和不甘左右你的判斷,想知道什麽,自己親自去調查。”
禹珏咬了咬牙,告辭拂袖而去。
剛出殿門就遇到端茶而來的染袖,他目光冰冷地看着她,壓低聲音道:“你別得意,我不會放過你們這對狐媚陰險的主仆!是我的,我都會奪回來!”
說完,憤恨而去。
染袖垂着頭,心中并不以為然,如此外露的情緒,如此張揚的個性,他算不上一個合格的對手。
禹珏回宮半個月,禹昊仍沒有消息,監察閣派人幾次催促,每次得到的都是二皇子已經在路上的回報。距離考核結束日期僅剩三天,南曦國那邊已經開始了泓睿和泓旭兩位皇子的審核,從三年的歷練過程到他們對所見所聞的分析結果以及人才的招攬等等,這幾方面達到要求之後,再根據皇子們在朝中的名望與勢力作最後的評定。
三天過後,禹珏心中緊張,他無比希望禹昊就此消失,如此一來,什麽問題都解決了。他這些天都在調查過去三年的變故,除了某些人的刻意诋毀,竟然沒發現夏末涵她們陰謀專權、謀害他人的證據,反而得到不少不利于自己的信息,這讓他有種無處發洩的憤怒、慌亂與憋屈。
如今他只有一心盼望禹昊回不來!
可惜,禹珏終究要失望了,一直沒有消息的禹昊在最後期限順利回歸,朝野上下大半人都暗自舒了一口氣。當他們一起去迎接時,所有人都不由得面露驚異。
禹昊一身利落的打扮,長發微束,皮膚黝黑,五官剛棱有力,左耳背到脖子下有一道長長的疤痕,觸目驚心,可以想象他當初經歷了何種險況。他目光銳利,氣勢凜然,行走之間渀佛連空氣都産生了窒灼之感。他只是微微一掃,視線所過之處,衆人無不下意識地垂首微退。
在這一刻,他們都産生了一種感覺:君臨天下……
“父王。”禹昊恭敬地向乾王行了一禮。
“好,回來就好。”乾王望着禹昊,心下微驚,他這三年的變化未免太大了。
染袖也是十分詫異,她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如今的禹昊令她心生懼意,就像當初見到坎焰時一般。他的視線雖然沒有落在她身上,可是她卻覺得自己完全籠罩在他的氣息之下。
她暗暗定了定神,聽着他們父子兩人敘舊聊天,禹昊面露微笑,乾王溫聲勉勵。一直到禹昊告辭,他都未曾看染袖一眼。
染袖心下不安,她不在乎禹昊疏離她,卻害怕他另有計劃,她已經看不透她。更重要的是,禹昊見到如今的乾王沒有絲毫異色,這種情況,要麽是他在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乾鑫宮的變化,要麽是他已經将情緒控制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之後,禹珏和禹昊開始接受監察閣的審核。事實上,在禹昊回來的那一刻,所有人已經知道了最終結果。
染袖并未關注這些,她這些天基本與乾王形影不離,即使出去也不會單獨行動。她如今的身份倍受矚目,不能再與禹昊有任何親密之舉。